江映月收到夏荷简讯的时候,正在魔宫处理妖族事件。

    她常年不见人,外界对她颇多非议。外人她管不着,但魔族内有二心,她决不允许。

    峭枝壁的群妖以狼族为首,妖生性凶残,“谁最厉害谁就称王”是不成文的规矩,一代又一代的妖王通过厮杀,在血道中诞生。

    狼王私下辱骂江映月,一个女子如何掌管魔族,这个宫主当的,无所事事,还不如他来做。

    这些话被在峭枝壁门役当差的胡佑安听了去,他转头就告到江映月耳朵里。

    “一个贱婢所生的狐崽子,你找死!”狼王狠戾地拽紧胡佑安的领子。

    胡佑安难受地闭上眼睛,双手抵抗,奈何武力没有狼王高,只能艰难吸气,额前的一戳橙毛剧烈晃动。

    江映月津津有味地看戏,唇边是毫不客气的嘲弄。

    “行了,别弄死了。”

    狼王才不得不放开手,胡佑安猛地喘息,“宫主,我说的句句属实。”

    “老子现在就撕了你的嘴!”狼王恼羞成怒。

    “难道不是吗,都说妖王敢作敢当,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胡佑安拨了拨被弄乱的刘海,“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敢承认。”

    “本王何时说过?”狼王嘴硬。

    胡佑安点点脑袋,回忆:“就前两天的夜宴,喝到三更天,狐姬弄舞,您敲了一下锣鼓,大言不惭说的。”

    “你放屁!”

    “真的,狐姬可以作证,宫主相信我。”胡佑安真诚地竖起三根手指。

    “宫主别信他!”狼王急得满脸通红。

    “您是害怕了么,怎么之前还以下犯上呢,您知道的,魔族最重礼法,妖王糊涂啊!”胡佑安一脸替他心痛。

    “我杀了你!”狼王暴起,汇聚致命妖力。

    “嘘——”

    江映月食指抵唇,微动手指,暗中的魔力与狼王的攻击相化解,

    “吵到我的眼睛了。”她说。

    “好一场大戏!”江映月笑道,“吴魏。”

    “在。”

    “这比你找的草台班子还要精彩。”

    “是。”

    “你的话怎么变少了?”江映月歪头看他。

    “宫主喜静,我便安静些。”吴魏侍奉在旁,见江映月要起身,便伸出手臂,低声道,“太吵嚷只会讨人嫌,不如拔了舌头煮汤喝。听说狼牙坚韧,适合做装饰品,狐皮柔软,当皮草不错。”

    “怎么说的这么血腥?”两人似家常闲聊,江映月随手搭上吴魏递过来的手臂,缓缓走下台阶,“我倒是觉得,一锅炖了刚刚好。”

    她立于两人面前,“妖族内讧,吵到我这来了?”

    “都怪这狐妖,他胡言乱语,我这就回去收拾他!”狼王拍拍屁股想走。

    “毕索·尼加斯,本宫一个女子,不配掌管魔族?”她轻问。

    狼王听得一哆嗦,“宫主……”

    “你这个妖王当的倒是够格,管理峭枝壁挺好?”语气越轻越危险。

    “不,不是,啊——”一声惨叫,狼王的趾骨断了,神经细成条缕,他只能在剧痛中屈服更加强大的精神领域。

    江映月紫瞳忽闪,吐字如珠,“送毕索妖王入十九渊地狱。”

    月卫领命,并快速清洗掉地面拖拽出的血迹。

    江映月弯腰,端详毛茸茸的头顶,上面半戳橙毛翘起的弧度傻帽又俏皮,“胡佑安?”

    一双狐狸眼抬起来,精光一闪而过,他拜了又拜,“宫主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别谢那么快,我没说放过你啊?”江映月坏笑。

    “……”

    “胡佑安,荆州人士,祖父曾任先魔主左护法,因护夫人有失,被革职流放于峭枝壁,子后代皆就地繁衍。”吴魏面无表情地念着妖族档案,“其母为妾,连带子身份卑微,你与本家不和,寻了一个时机出逃,投到毕索门下。一月前,因毕索谋害母,心生怨恨,今天为机会报复。”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江映月问。

    胡佑安低低笑了声,一改之前隐忍装傻的模样,“血债血偿,有什么错?”

    “他毕索恃强凌弱,难道要怪弱小者无力吗?虽然这个世道就是强者为王的。”他嗤道。

    “宫主虽为女子,却也因法力高强敢糊弄众人。但别忘了,世界不是有强者就够的。”他说得痛快畅意。

    吴魏掌心魔力涌动,只需一声令下,胡佑安必死。

    江映月却少见地神情恍惚,好像有人对她说过强者需保护弱者。

    “你说我糊弄人,我不认同。”她说,“你这个狐狸,有点意思,赌我不会杀你?”

    胡佑安被说中心思,讥唇反问:“宫主难道不想杀毕索吗?”

    “哦?”

    “毕索妖王的叛变之心是真,我没蠢到在这种事上说谎,而宫主最痛恨背叛,您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接下来就是血洗峭枝壁,全换上自己人,可对?”

    江映月挑眉,她对吴魏说:“他比你还自作聪明。”

    吴魏低下头,应是。

    “既然这样,就下一趟火海吧。”江映月拍拍胡佑安细皮嫩肉的脸。

    立马有月卫拖着他退下领罚,胡佑安瞪大眼睛,嘴里骂骂嚷嚷。

    声音越来越远,吴魏瞧着江映月没有怒气,斟酌问:“之后如何处理胡佑安?”

    江映月揉着太阳穴,“他脑子好使,审形势有谋略,收了他当我的军师。”

    “那宫主还重罚他?”

    妖的爱恨都很强烈,不知道此事是否留下怨恨。

    “谁让他喜欢猜本宫的心思,猜对或猜错,我都不会给他好脸色。”江映月轻哼。

    吴魏垂下眼眸,喉咙紧了紧。

    “最近我要离开魔宫一段时间,你跟我一起。”

    “去哪里?碧蓝天吗?我们走了,魔宫无人看管怎么办?”吴魏多云转晴。

    江映月给他一个眼神,吴魏悻悻闭了嘴。

    上清观又发生了一起失魂事件,死者正值壮年,晚间挑水回家被杀,面目苍白被吸干了精魂,萧决怀疑这与之前人口失踪的案件相同,只是凶手没来得及处理尸体。

    夏荷遮住口鼻皱眉观察。死者下眼眶发黑,唇无血色,手脚僵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外伤。

    他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夏荷巡了一圈,没发现谷道子。

    她的心思渐重,如果是抓魂师所为,这样的死法就有所解释。直接使用吸魂大法让死者挣扎不了。可谷道子不是半仙吗,怎么会杀害人族,她与谷道子对上的话,胜负半算。

    萧决走访了乡里,据一位年轻妇人说,夜里婴儿哭闹醒来,她迷糊间听见外边一声惊惧大叫,而后无声无息,只有婴儿被哄完昏睡的打鼾声,她还以为是太累了,产生的幻听,于是也没有出去看看,现在看来很可能是受害者的呼救。

    “死者被吸魂时毫无反抗之力,他杀得轻易。这个凶手肯定离我们不远,短短几天,这都是第几起了!”萧决怒锤了一下桌子。

    飞骑队一个领头的说:“属下已让当地衙门协助办案。”

    “凶手实力难测,你们小心一点。”萧决沉声道。

    夏荷走近问:“怎么不见谷道子真人?”

    “道长说昨晚不慎染了风寒,不便露脸。”

    “这么巧?”夏荷转动眼珠,“今早刚发现死人,他就闭门不见,殿下你信吗?”

    萧决敏锐地下压眼皮,“你的意思是……”他起身来回走了两步,思虑着:“天高皇帝远,谷道子深居上清观多年,早就脱离皇室掌控,他的实力我不清楚,但今天托病请辞,的确有凶手的嫌疑。”

    夏荷顺着他的思维,鼓励地点点头。

    “去拜访谷道子真人,快!”萧决命飞骑队脚程加快。

    “抓拿就抓拿,还拜访?殿下真是礼数周全啊。”夏荷和萧决用轻功快走。

    “尚未确定,不可妄言。”

    “好正人君子哟。”夏荷要不是运行轻功,就空出双手给他鼓掌了。

    “我是上司你是上司?给我好好说话。”

    “行嘞,殿下。你给我发月俸你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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