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开始发亮,“水!”床上之人发出细微呼喊,淹没在不大的鼾声中。

    忙了一夜的秦月衣服都没换,七仰八叉地躺在长椅上,沉浸在沉沉的睡梦中,鼾声随着呼吸此起彼伏。

    撑在桌上之人则收敛地多,胳膊环在胸口,两腿并拢坐在凳上,头止不住地点在桌上,带上少年朝天发髻,像极大殿上前来朝拜之人。而他睡地并不安稳。

    大地经过一夜的沉寂,寒气依然强劲,再加上炭火炙烤带来的干燥,每呼一口气,不安的神经都要跳动一下。

    “水!”梦中的景曦一直在被追,他拼了命地跑,可速度一点儿都没提上,后面追他之人离他越来越近,他又渴又累,四周张望找人帮她。

    抬头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像是景止,高兴地张口就要叫他,嗓子却哑地发不出声,疼得要冒烟。景曦四处找水,可周围空气都裹着热浪,哪里有水,他好难受。

    微弱的声音跑过鼾声,钻入景止耳内,触电般他立马睁开眼睛,看向床方向,细听下确定那声音来自景曦。

    飞一般跑过去:“景曦,怎么样,感觉好些吗?”

    昨晚二人回来就开始熬药,然后给景曦喂下,据秦月说,这些药喝下去,虽不至于完全解毒,至少可疏通部分经脉,让他情况好些。

    获得这些药的辛苦,没人比景止更清楚,只要它对惊喜有一点儿用,这些努力都不算浪费。若不是太困,他必然要一刻不离守在床边。

    “水!”景曦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

    景止听清便起身倒过一杯水来,用汤匙一点儿一点给他送进去,景曦没睁开眼,却咕嘟咕嘟地喝下去,景止温柔道:“慢点儿,别呛着。”

    景曦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景止,露出满意的笑容,不用大声喊,就能看到他,真好。

    景止放下茶杯,焦急询问:“感觉好些吗?”

    景曦还是有气无力模样,但精神好些:“像被架在火烤一样,出了好多汗,头不是那么痛,呼吸也舒服些,但还是没力气。”

    景止从怀中拿出汗帕,为他擦干头上的细汗:“看来那药还是有些效果,你好好躺着休息。”

    景曦嘴唇干裂,气息微弱,一把抓住他:“阿止,虽然一直在床上躺着,清醒时辰也不多,但我知道你们这几日在马不停蹄找药。阿止,还记得学毒药时,大师说过的话吗,中了奇毒的人基本宣告死刑。

    景止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瞎说,景曦笑笑躲开:“七星楼都没有准确记载的毒药,可见能找到解药微乎其微。阿止,别费劲,陪我安安静静度过这段日子如何。”

    他气愤地站起,想将这个懦夫骂一顿,作为一个从七星楼九死一生爬出来的人,为何如此懦弱,可还未说出口,转而生成一股悲切。

    连忙侧过头,生怕晚一刻,就忍不住眼眶湿润,又要被笑话。

    几日前还能看玩笑的人如今只想死,幼年相伴长大,死里逃生不知多少回,从未一刻感到死亡如此近,也从未曾见过这样的小曦。

    景止知道景曦比他更加明白他的身体状况,可他不愿相信,转过头,坚定地看向他:“阿曦,答应我,在我放弃前你别放弃。”

    景曦笑笑,他的阿止永远都这样固执和坚持。他不想读书时,他把他从床上拉下来,他害怕通不过考试,他模拟所有难题陪他练,有一次他失血只剩一口气,他背着他走一夜的路从荒无人烟的山上去到镇上郎中。

    “嗯!”景曦点点头。

    “好饿啊!”躺椅上的秦月揉揉眼睛,梦里拿着吃鸡腿正要吃的她被一阵低沉模糊的声音吸引,侧耳去听地时候,声音戛然而至,什么也没听到,回过头,手里的鸡腿也消失,被饿着急的秦月到处寻找,一下子醒来回到现实。

    秦月睁开眼,回忆全部涌过来,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起身看到景止:“你起得好早。”

    景止招呼秦月,目光透出无尽担忧:“小月,快来看看景曦的情况吧。”

    “不好吗?”秦月连忙跑过来看到醒着的景止,像根蔫了的草,搭上景曦的脉搏,片刻后,稍稍安心:“整体经脉比之前情况好些,但依然有一块不顺畅。看来方子上那味药要尽快找到。”

    “知道去哪找吗?”只要知道它在哪,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拿到。

    秦月也犯难:“其实我都不确定它是否是一味存在的药,方荠在我读的药书中从未见过,寻常药店怕是更没有。”

    房中陷入一片死一般沉寂,景止颓然转身站到窗前,床上之人却突然发出一阵轻笑,笑声中含着无尽的悲凉。

    秦月也不知怎么办,这些记录之人真不懂看的人疾苦,既然都写出药方,定然知道此药哪里找到,为何不写清楚让看的人能明白。

    “嘣!”的一声,外面的炮仗声将吸引屋内之人向外望。

    秦月一溜烟就跑到窗前,站到景止旁边,看到几个小师傅在点,疑惑问道:“为何要放炮仗。”

    景止像想起什么,伸出手来算了一番,淡淡道:“今日除夕!”

    秦月恍然大悟,他和张惜离开北祈镇时就离过年没多少日子,细细算来,今日还真是除夕,兴奋道:“那就离过年不远了。”

    秦月想起景曦,转身想告诉他,发现他已经坐起:“景曦,要过年了。”

    景曦带着病容笑道:“对啊,要过年了。”抬眸向外看时,撞上旁边之人深不见底的目光,一下子陷进去:“阿止,新年快乐”

    秦月立马纠正:“明日才能说新年快乐,今天还是旧的,不是新的。”

    景曦被逗笑:“哈哈,好,我收回。”

    一声声震天的爆竹声打散屋内的阴霾,日头渐渐高起来,透过窗户铺撒进来,屋中一片明亮。

    “我这皮是不是太厚了。”秦月拿起一张刚刚擀好面皮仔细端详。

    景止扫过一眼:“不厚,太薄容易破。”

    “是吗,可是皮太厚不好吃啊!”秦月想起一口吃下去都是皮的感觉,又重新将皮放入擀面杖下滚了滚。转头看看景止的成果,不客气地大笑:“哈哈,你包的可真丑,一点儿都不像元宝。”

    寺庙今日午食为扁食,只是每人才十个,他们两人都没吃饱,好在还有多余的面和馅。景曦睡下后,两人就跑到厨房做扁食。只是两人都不擅长这种需要手艺的活儿。

    景止黑着脸,不服气用力压手上的吐着菜叶子的扁食,好让它挺起来像元宝,修饰一番后摆到秦月面前:“这个怎么样,像吧!”

    秦月瞄一眼,并不认同:“我见过的元宝可不长这样 。”

    他觉得挺像,景止将这个扁食排在前面,好给景曦留着。

    “景施主,出事了!”

    小师傅急促的声音让两人纷纷抬头,看到跑地满头大汗的紧张面容:“发生何事?”

    小师傅气喘吁吁道,眼中满是惊恐:“景曦施主被劫持了。”

    秦月大惊:“什么?”还没等她开口,余光中,身旁之人已经冲出门口,“景止,你等等我。”秦月放下面杖,急忙追上去。

    不大的院子中,围了一圈小和尚,方丈站在最前面。

    “梅施主,切勿伤及无辜,回头是岸!”方丈捻着佛珠普度眼前的女子。并非所有的众生皆可普度。

    景曦被绑在凳子上,小梅单手将匕首放在景曦颈边,一只胳膊勒住她的脖子,眼冒杀气,看向方丈的目光,冰冷中带着愧疚:“方丈,小女并非有意冒犯寺庙,只是逼不得已,若见到那二人,询问清楚,必定离开。 ”

    “姑娘绑了我家弟弟,搞如此大阵仗是为何啊?”景止从天而降,站到小梅面前,他嫌跑地慢,直接用轻功飞过来。

    小梅当时看到这人持剑知道他应该会些拳脚,只是没想到功夫这么好,持匕首的手向景曦挪动,显出血印子:“那要问问你自己啊。”

    景止已将袖中的飞镖藏于掌心,若只有小梅,他有把握一招让那女子毙命,可她劫持了景曦,本来有转好迹象的他,这样一折腾,又变得有气无力,看着就快要撑不住:“不明白你说什么,不过,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只是我弟弟久病未愈,他需要静养,若你非要一个人质,可以换我。”

    “阿止,别以为比我大几个月就能给我当哥哥,我不愿意,姑娘,我不换。”景曦目光灼灼,靠着为数不多力气,坚定地告诉面前之人他的选择,同时还向那把匕首挪动。

    “景曦你!”景止怒不可彻,却又拿他没办法。

    小梅奇怪看向二人,一个想死,一个不让他死。她可不是为杀人而来,这刀下男子若决意寻死,她可就没有能拿捏面前之人的把柄了,这时一个匆匆跑来的人影进入她的视线,小梅目光闪过亮光:“我也不冷血,这个病秧子可以还给你,但是得让她来当人质。”

    所有人都看向小梅目光处,秦月气喘吁吁,不明所以接受这么多注视:发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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