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抬爱,只是臣女于珠宝上并不精通,怕是要让娘娘失望了。”

    常明玉婉言拒绝,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哦,本宫怎么听说,常小姐连宫中之物都能如数家珍,如此推脱,究竟是看不起本宫,还是说先前你根本就是在信口开河!”

    众人此时终于明白淑妃意图,不由得暗自叹息。

    常明玉依旧面不改色,“娘娘多虑了,臣女只不过是有幸见过一些珍宝。”

    “呵,是吗?”淑妃皮笑肉不笑,“宫中之物你能侃侃而谈,其他的就不知不明,常小姐的眼光倒是真高啊!”

    淑妃这话,暗戳戳讽刺常明玉觊觎宫中,不少赴宴的小姐们顿时眼中充满敌视。

    常明玉莞尔一笑,“娘娘头上这枚五彩琉璃步摇,乃是出自前朝大师之手,世间难求。据传这步摇的最后一位主人,是前朝宠冠后宫的韦贵妃,足见陛下对娘娘看重。”

    淑妃抬手轻抚发间,眉宇间皆是自得,只当常明玉这是在向她服软。但当她目光扫视四周,却发现不少人面有异色。

    听完苏云绮在耳边的低语,她顿时气得两条眉毛要拧到天上去。

    前朝韦贵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最出名的,还是因为目不识丁闹了许多笑话,甚至被记载入史书中。

    淑妃脸都要气绿了,可又拿常明玉无可奈何,若是点明,岂不是当众承认自己无知。

    苏云绮眼眸一转,指着常明玉大斥一声,“大胆,竟敢拿前朝诋毁陛下和娘娘!”

    淑妃立刻反应过来,借着由头怒喝道:“来人,掌嘴!”

    众人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不少人心中暗暗高兴,不管常明玉有意无意,经此一事至少除去了晋王妃人选的有力威胁。

    常明玉仍然端坐,眼中一片清明,“娘娘何出此言,臣女只是如实道出步摇来头,以证方才所言。”

    淑妃眼中怒意更盛,黎心姿急忙跪地求饶,“娘娘恕罪,常妹妹向来心无城府,请娘娘原谅她无心之失。”

    淑妃愤愤道:“那就正好让她长个教训,免得以后再祸从口出。”

    一位中年女官应声而动,撸起袖子就朝常明玉走来。她高高举起手臂,对上常明玉的眼眸,却骤然一愣,迟迟不敢下手。

    凌厉的眼神,让女官以为看走了眼,眼前之人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气势?

    “还不动手!”淑妃厉声催促,女官喉头一动咽下口水,硬着头皮正要扇动手臂,突听殿外传来长长一声,“陛下驾到!”

    女官急忙收手,在场众人纷纷跪地行礼。淑妃则几步上前迎接圣架,抬头时露出一副颤然欲泣的模样。

    “爱妃这是怎么了,谁让你受委屈了?”景明帝声音轻柔,与淑妃并肩回到上首,众人这才起身回到之前的座位。

    此话无人敢应,苏云绮却大着胆子走到景明帝身前,“回陛下,常小姐方才竟拿娘娘与前朝妖妃作比,娘娘听后感伤不已。”

    “哦,可有此事?”景明帝沉声问道,在场诸人埋头不语。

    常明玉起身道:“陛下容禀,方才淑妃娘娘考教,臣女这才道出娘娘发间步摇来历,并非有意冒犯娘娘。”

    “在宫中大谈前朝之事,你的胆子不小啊!”景明帝声音不大,却让在场众人纷纷心中一沉,越发不敢出声。

    “陛下如日月,前朝如寒霜。日月所照,寒霜消亡。”常明玉不急不慢道:“臣女这幅直肠子,定是遗传了父亲,陛下要治罪,就治他的罪吧!”

    “哈哈哈。”景明帝开怀大笑,“常胜这个笨嘴,竟然生出你这么个机灵丫头。枉他火急火燎地催朕来,生怕你受了委屈。”

    常明玉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赌对了。

    景明帝上位艰难,几乎死光了所有的成年兄弟,故而对大臣们分外优待,以期在史书上留个好名声。可不管他多么勤于政事,始终在皇位一事上被人诟病。

    幼年时她曾在宫中住过一段时间,景明帝曾无意间向她透露出,想要被人肯定歌颂的渴望,她今天才能冒险一试。

    景明帝年近四十,但常年身居高位,保养得宜,看着不过三十左右,再加上周身气势,有些年轻姑娘眼神不自觉向他瞟去。

    淑妃心中暗骂,几乎要拧烂了手中丝帕。

    “陛下在这儿,这些小姑娘们怕是都放不开,不如让她们出去转转。”

    “你安排就好。”景明帝无可无不可,一口应下。

    淑妃笑着朝苏云绮道:“云绮,你带姑娘们下去玩儿吧,替本宫好好招待。”

    有了淑妃这话,苏云绮俨然延庆宫半个主人,引着众小姐们往花园赏花去。

    常明玉不耐烦与人虚与委蛇,稍稍放慢脚步,落在众人身后。黎心姿紧紧跟在她身旁,暗暗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寻了个空隙,换了个安静的去处。

    这地方从外面看不过是一处茂密竹林,顺着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走进竹林深处,里面却别有洞天。

    凉亭、虹桥、荷塘,应有尽有,当真是曲径通幽。

    见左右无人,黎心姿这才开口,“明玉,你可要小心,苏云绮来者不善,怕是对你怀恨在心。”

    常明玉不以为意,“我方才还奇怪呢,她不是被关进大牢,何时出来了?”

    黎心姿撇撇嘴,“还不是仗着淑妃娘娘的关系,被提前放出来了。”

    常明玉越发不解,安国伯府如今的地位,如何能攀上淑妃。她道:“淑妃为何要帮她?”

    “这你都不知道,淑妃是苏云绮的姨母啊!”黎心姿惊讶后又了然道:“也对,你离京三年,确实错过不少热闹。”

    她洋洋洒洒把淑妃与苏家的瓜葛娓娓道来,常明玉心中却毫无波澜。

    原来如此,怪不得苏家愿意顶着得罪长公主的风险,也要把苏云绮的母亲扶正,原来是攀上了晋王。

    听着苏家这些破事儿,常明玉刚吃下的饭菜都快要吐出来了。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打断了黎心姿的滔滔不绝,“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两人走远后,一名年轻男子从假山后侧出半截身子,男子衣着华贵,眉宇间与景明帝有七分相似。

    他低声道:“昌平,你说她真失忆了?”

    “殿下,这不好说。”昌平小声回道:“不过,常小姐看起来确实和从前很不一样。”

    走出竹林没多久,常明玉两人便遇上了苏云绮。不少世家小姐正环绕在她身旁,一片欢声笑语。苏云绮心知这些人大多是为了打听晋王的消息,虽捧着笑脸,说不定心里怎么瞧不起她。

    心里虽别扭,但眼见常明玉走近,苏云绮还是挑眉露出得意的笑容。

    常明玉不欲与她纠缠,却被苏云绮叫住了脚步。

    “常小姐,诸位姐妹们都在这儿,你却不肯来,莫不是对我有意见!”

    常明玉背身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又换上挑不出错的表情,“苏小姐说笑了,我素来不喜热闹,就不扰各位的雅兴了。”

    苏云绮扭头朝左手边看了一眼,一位身着窄身胡服的圆脸姑娘起身,拦住常明玉,“荷花开得正好,方才诸位小姐都吟诗作赋,常小姐不如也来上一首。”

    从前的常明玉在京城中,是不学无术的典范,苏云绮这是费尽心思想让她出丑。

    “没兴趣。”常明玉侧身抬脚便要走,那女子却又伸腿挡住她的去路,动作之间看样子也是懂些功夫的。

    “淑妃娘娘好意让我等出来赏花,常小姐却始终不见人影。如今让你跟大伙儿一样赋诗一首献给娘娘,你也不愿,你是不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常明玉不耐烦道:“你是哪位?”

    “你!”那姑娘气得小脸通红,“听说常小姐自小跟着常将军在山寨中长大的,向来功夫了得。小女不才,也跟家父宁远侯学了几招,不如比试比试?”

    “你姓谢?”常明玉盯着眼前之人上下打量,女子眉眼间倒是有几分宁远侯谢长安的影子。据蒋飞白的消息,那日刺客最后消失的地点,就在宁远侯府附近。

    “看招!”

    女子陡然出手,直冲面门而来,常明玉侧身避开,又一道利爪朝她脸上袭来。

    这是想要伤了她的容貌,好毒的手段!

    常明玉脚下生风,快速旋身,瞬间到了一丈开外,众人只看见一道残影。

    宫中不比外面,她不想给常家惹麻烦,可那女子仍旧不依不饶,再度出手。

    常明玉抬手卸掉女子手上劲道,几招之后,她发现对方也就是个绣花枕头,只会几招花架子。也不知方才那几招阴损招数,是从哪儿学来的。

    她不欲再陪着玩闹,一击制敌,手掌刚碰见对方肩膀,却见那女子突然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捂着小腿哎呦直叫。

    苏云绮当即围了上来,横眉呵道:“常小姐,不过寻常比试,你怎能下如此毒手?”

    方才那招根本就没使多少力气,常明玉哪里还不知道,她这是被人陷害了。

    她直直注视着苏云绮,幽深的眼神让人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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