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千初在自己的一声声质问下开始不断的怀疑自己,这一切到底还是因为她自作自受。

    这几日她早已疯的不成样子,身体也在慢慢的衰弱,她很累很累,没有人会知道。

    崔千初强挤出一抹笑容,抹掉了眼泪。

    “不就是废后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身边的人多的是也不缺我这一个。”崔千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太后走后这里又清静了下来,她扶着墙一路走了出去,殿内方才那狼藉不堪的模样已然不在,留下的只有一个陌生的宫殿。

    青枫默默的将一切都打理好了,根本就不用皇后发话。

    这一刹那崔千初觉得她并不是孤单一人,但这不是什么好事。

    她害怕连累到青枫。

    青枫看到崔千初后不由的皱起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娘娘,太后她……”

    崔千初摆了摆手,示意她闭嘴。

    青枫将崔千初扶到了一旁的木椅上坐着,她打量着眼前的青枫,微微一笑。“你说我做的对吗?让他废后,把我废掉完成他的大业。”

    青枫听后气的直接就站了起来,咬牙切齿:“他怎么能这样,真是个没长眼的狗皇帝!”

    崔千初没有阻拦她这么说,因为她也觉得沈宋是个狗皇帝,还是个瞎了眼的狗皇帝。

    “我想要回家,出宫离开这里,你要和我一起走吗?”崔千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最后的愿望就是能离开这里回到将军府看看她的故乡。

    青枫立即就给出了答案,她坚定道:“小姐去哪我就去哪,小姐的家就是青枫的家。”

    “太后没有逼迫我,废后一事是我提出来的,在这宫中我早已没有了所有。”

    “太后让我思过三天,正好也让我清静几天。”

    崔千初就和没事人一样,和青枫说出了一切,她倒也不在乎,可青枫就不一样了,和崔千初的反应截然相反。

    “可是娘娘你的身子还、还可以吗?”青枫一脸忧愁,好不容易跟对了人她可不想这么轻易的离去。

    更何况她跟的还是崔千初,这个风靡一时的皇后。

    她面不改色的说出了违心话:“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太医不是也瞧过了吗,只要按照太医给的药方一直服用下去就会好的,你也别太担心。”

    崔千初看着青枫紧张的模样安抚道:“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有事的。”

    青枫蹲下身子,看着崔千初说道:“那说好了,别离开我。”

    崔千初看着她笑了,点了点头,应下了。

    两人相互陪伴,是彼此坚实的后盾,在这“冷清而又热闹”的宫中她们两人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

    合则天下无敌,分则独占一头。

    谁也不能拆散她们。

    青枫带着一些委屈和崔千初诉说自己的苦衷:“太后原本是带来太医过来给娘娘诊脉但被我给赶出去了,还以为可以把她给打发走的,没想到太后居然拿圣旨来打压我,这才迫不得已把她放了进去。”

    她也没有想到这次太后的做法会这么果断,坚决,按照常理来说她一见到青枫就会选择绕道走,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想惹麻烦。

    崔千初听她这么一说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定是沈宋,除了他没有人会这么的权威。

    崔千初的心中对他还有些希望,但对自己是早已没有了希望,因为她活不久了。

    不久前她的身子突发不适本以为没什么大问题便没把他放在心上,可后来越来越严重就连之前的旧伤也连带着复发了她才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经过太医仔细的查看过后她被判定为了将死之人。

    虽然太医嘴上说着慢慢的调理静养可以有所缓解病症但她的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救了,所以干脆连太医开的方子也不用,就靠那一瓶药丸苟活着。

    她原本想着等那瓶药吃没了沈宋也就回来了,陪他度过这些所剩无几的日子,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沈宋居然要废了自己,扶持容贵妃。

    容贵妃和她一面也没有见过,两人的恩怨也因为一道圣旨就此结下。

    “青枫你可知那容贵妃到底是何来头?”崔千初是越发的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感到好奇。

    后宫的嫔妃不多算上她这个皇后也才五个妃子,其她三人平常不怎么出来抛头露面,就仅仅只是因为不敢而已。

    “据说那容贵妃是皇帝在去蓬山疗伤的路上恰巧碰到的一个官家女子,听外面的人说是皇帝看她可怜便把她一同接走了。”青枫早在之前就打听好了那位容贵妃的出身以及为人。

    崔千初小声的嘀咕着:“那这么说来,容贵妃是个意外?”

    “娘娘您方才说什么了?”青枫疑惑的抬起头。

    “没事,这思过的三天你们都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崔千初的表情依旧很平淡没有太多的情绪。

    “奴婢不放心,还是先请太医来瞧一瞧吧,不然我是不会放你走的。”青枫抱住崔千初的腿防止她逃走,她倒也了解崔千初知道她想逃提前锁住她让她无路可逃。

    崔千初也没有办法,面对青枫她总不可能一脚将人踹开,好声好气的和她说道:“我可是皇后你这样抱着我成何体统,大不了答应你就是了,我不跑你快撒开吧。”

    不料青枫抱的更紧了,她才不相信崔千初说的话,那都是骗小孩的。

    “我真的不跑,再说了你这样抱着我难道不累吗?”

    青枫不听。

    只听崔千初长舒了一口气,她这才松手。“来人,传太医!”

    她在屋内大喊了一声,没过多久太医就孤身一人推开了明华宫的大门,小步跑去了皇后的殿内。

    江太医畏手畏脚极其不自然的硬笑着望去了崔千初,只见崔千初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医书看的津津有味,青枫站在一旁微笑着迎客。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只见他麻溜的滑跪了过来。

    青枫一眼就看出了猫腻,“你这是干什么?”

    闻声崔千初也放下了手中的书,扬唇一笑直勾勾的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江之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宫的事?”

    江之恒跪在地上眼神慌乱,他向后退了几步,只听一声清脆的磕头声,他一口气全说了出来:“对不起皇后娘娘,是太后叫人将微臣绑了去,威胁微臣将皇后您的事全都说了去,但娘娘放心太后她只知道娘娘是病了而且微臣也没告诉太后娘娘您具体得的什么病,所以娘娘饶了微臣吧,主要是太后她太狠了。”

    “太后她老人家就这么轻易的放你回来了?”青枫继续问道。

    “是啊,太后一听娘娘有病就开心得不得了所以就将微臣放回来了。”

    “你抖什么?本宫又不会拿你怎么样,过来坐下。”崔千初本想着吓吓他,并不打算为难他没想到他却如此胆小,不可深交。

    江之桓试探的抬起头,他看到崔千初朝他点头后才肯起身坐过去。

    “娘娘。”

    崔千初伸出了自己的胳膊,让他把脉,但这也不妨碍她继续看书。

    江之桓一开始的表情还很正常,可越到后面就越狰狞,一脸的不可置信,想必他连后半生怎么度过的都想好了。

    崔千初故意和他开玩笑,好缓解他这狰狞的面孔。“怎么了?是我身患什么绝症了吗?让你这么为难,这表情比前天送进宫里的那只猴子都丑。”

    他酝酿了许久才道:“娘娘微臣给您开的方子,您服用了没有?”

    “吃了。”

    “那您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或者最近情绪怎么样?”他小心的试探着。

    “还好,就是脾气有些暴躁,时而会发疯。”

    崔千初以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他:“想必你也听到了宫中的一些传闻,说本宫中了邪,做了坏事,但事实上是怎样你应该最清楚不过,是吧江太医?”

    他擦了擦额头流下来的汗珠,“是,是。”

    江太医继续把着脉,过了许久后又擦拭了额头的汗珠。

    “……娘娘。”

    崔千初一句话也没说就换了另一只胳膊上来。

    江太医继续把着脉,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她身体所发出的信号。崔千初放下了手中的书呆呆的看着他,只见片刻间他就大汗淋漓,估计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知道了。

    突然他猛的一睁眼,问道:“皇后娘娘您真的吃了微臣开的方子?”

    他有些忐忑,但必须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死也要死个明白。

    “吃了。”

    江太医眯起眼睛盯着崔千初,“您真的吃了?”

    “吃了。”

    “真的吗?”

    “哼哈哈。”崔千初演不下去了,估摸着他也快要受不住了,实话实说道:“没有。”其实崔千初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刁蛮任性,嚣张跋扈,事实上她心思最为单纯不争不抢,有事没事就爱逗逗身边的人。

    “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但我就是想知道我究竟为何会得这种怪病?”崔千初也一直纳闷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寻思了半个月都没有头绪,今日把他传唤来也是为了追问这个。

    “疯篓病。”江太医将手拿开,和他们解释道:“疯篓病是在患有疯症病者身体极其虚弱的情况下被种了篓蛊的才会得,这种病很少见,临安之内是不存在的,况且篓蛊可是域外的,而且可以寄存篓蛊的物种也濒临灭绝,因为那种蛊毒实在是太厉害了根本就无从下手无药可救,只能等死。”

    “域外的,可我从未离开过临安又怎会如此?”

    “真的没救吗?”她明知道结果如何但还是不死心,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江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束手无策皇后若是死了对他可没有什么好处,得到的只有坏处,所以他也不想让崔千初这么痛苦的离世。毕竟他可是皇后身边的人,若是皇后死了他也难逃一劫。

    “娘娘之前就患有疯症病,发病的滋味不好受再加上篓蛊更是火上浇油,痛上加痛一般人是挺不过来的,足够可以活生生的疼死一个男郎。”

    “微臣配的药也是少之又少了,那些药材罕见做出一瓶来已是极限了。”

    江太医还在自顾自的输出着,他本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来的路上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篓蛊是不会轻而易举的进入临安,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大问题。

    “微臣还有句话,皇后娘娘要当心了,这宫中恐怕要被搅得鸡犬不宁了。”

    崔千初心口一紧,强装镇定的问道:“我还剩下多长时间?”

    “最坏的结果是三日,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四日而已。”江太医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仿佛前途一片黑暗,复杂。

    篓蛊太医院都没有法子可以治,就连江太医这样的名医都束手无策那就别提任何人了。篓蛊临安内没有他们也接触不到,关于篓蛊的详细了解也只知道冰山一角,又谈何去医治。

    “上次微臣来的时候测到皇后娘娘还有两月的时日,这只不过才五天的时间便成了这样,这篓蛊还真是不容小觑。”

    上一次崔千初确实还有两个月可活,但她听到了沈宋的消息,一下子火急攻心刺激到了她便牵扯到了疯症病,再加上宫中的人不断给她施加压力让她的精神与身体状态陷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枯竭状态。

    篓蛊最奇妙的地方就在这里,和疯症病相互配合去折磨本体,陷入暴走或者癫疯状态,最终被自己活活的折磨死。

    而崔千初早就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毅力扛过了四次,但次次都是刻骨铭心,钻心的疼让她无法忘记。

    那疼痛就犹如亿万只蚂蚁在你的身体里将你四分五裂,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而你只能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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