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母夜叉的人肉作坊,看到那些已经肢解的尸体,腥臭的血气钻入鼻孔,让人头脑一阵发晕。

    鲁智深上过西北战场,见识过尸山血海,腐烂和恶臭笼罩天地,苍蝇在尸水上面生蛆,等到苍蝇卵孵化,便有更多的苍蝇来吞食血肉。

    那遮天蔽日的场景,看过一次便永生难忘。

    还有那些毛色看起来很漂亮的战马,在被太阳晒得肚子膨胀老大之后,你若无聊的丢过去一块石头,那匹马的肚子就会爆炸,腐烂的内脏四处乱飞。

    比爆竹炸牛屎可震撼多了。

    鲁智深自诩已经见识过真正的人间炼狱,可今日这小小的一处半掩盖在地下的馒头作坊,却让他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心颤之后,便是暴怒,怒意直达天灵盖。

    “好一个母夜叉,吃人的恶鬼,看洒家不打烂她的脑袋……”

    拎着水磨禅杖,鲁智深便怒气冲冲钻出了地窖,朝着孙二娘杀了过去。

    “智深息怒。”

    曹杰拦住了他,劝道:“这母夜叉已经被阮小七生啖了命魂,现在痴痴傻傻的,比杀了她还解气。”

    见孙二娘一脸痴傻模样,鲁智深重重将禅杖掼在地上,咬牙道:“今日若不是几位兄弟提前铲除了这家黑店,洒家肯定也要遭她的毒手,成为一堆馒头馅。杀人劫财便杀人劫财,她怎敢如此?”

    可不就是嘛!也就是那张青回来得巧,才捡回了一条命。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今日便是她得到报应的时候。”

    递上一坛没下毒的浊酒,曹杰又笑道:“来来来,先喝点解解渴。”

    闻到酒味,鲁智深舔了舔嘴唇,点着脑袋道:“洒家确实渴了。”

    几口干了半坛子酒,他这才舒服地打了个饱嗝,叹道:“真的好多天都没喝上酒了,舒坦!”

    “智深,你不是在大相国寺修行吗?这是要去哪?”曹杰明知故问。

    鲁智深长叹一声,将酒坛子重重放在桌子上,气呼呼道:“曹家哥哥你来评评理,洒家好心送兄弟去沧州,怕他被人在路上给害了。谁知道,洒家回大相国寺没多久,就被人给告发了。

    打听才知道,是那林冲泄露了洒家的身份。大相国寺是待不了了,洒家只能到处躲藏。兜兜转转便来到了这里……”

    “我在沧州倒是见过林教头一面,说他卖友求荣倒也未必。我想这其中必有误会,不如等有机会,我陪大师去一趟沧州,当面质问他。若他说不出了所以然来,我曹杰也要唾他一脸。”

    林冲的为人,虽然有很大的性格缺陷,但要说他为了攀附权贵出卖兄弟,这绝对是污蔑。

    鲁智深虽然气林冲,但现在想想,也觉得林冲不是那种人,端起酒坛又大灌了一口,瓮声道:“算了,不说他了,他在沧州还好吧?”

    你还说不聊他了。

    鲁智深为了林冲,可是操碎了心。

    首先是林娘子被人惦记,花和尚直接提着刀要去砍了高俅。紧接着,林冲被发配,在路上被两个差人几乎要害死,结果,鲁智深直接拿着禅杖出来,要杀了这两人。

    在东京城这段时间里,两人真的是惺惺相惜。

    要不是知道你们没点什么,绝对要以为你们有点什么了。

    “有柴大官人关照,衣食无忧,只是不得自由罢了。”曹杰笑道。

    “如此便好。”

    “但我认为高俅并不会轻易放过他,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想他在年底必有一劫。”

    “啊!”

    “智深也不用太过担心,沧州毕竟不是东京,高俅这个太尉也难将手伸过去,左右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以林教头的实力,我看并不凶险。而且……”

    鲁智深听着曹杰的分析,不断点着脑袋,感觉要长脑子了。() ()

    “而且,林教头性子太过软弱,逆来顺受,不敢去反抗。等他遭了几劫,看清楚了那高俅的狠毒,知道不反抗就只能坐以待毙的时候。林教头大概才能醒悟吧!”

    “曹家哥哥说得在理,他若再不醒悟,洒家就只能用手里的禅杖敲他脑壳,让他醒悟了。”

    “对了,这次往东京去,我还带了封林冲的家书,那林娘子尚且还好吧?”

    鲁智深搭耸着脸,再度一声长叹:“洒家若还在东京,尚且还能照料一番。现在洒家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关心弟妹啊!”

    “那林娘子在东京城可就难熬了哦!”

    “都怪林冲,早带着弟妹离开东京,哪里有这么多的烦心事……”

    “事已至此,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我欲将林娘子接到山东安置,等哪天林教头醒悟过来,也好破镜重圆。智深,以为如何?”

    鲁智深猛地拍起大腿:“曹家哥哥,这实在再好不过。你若救了林娘子,那就是林冲的再造父母。洒家让他来给你磕头。”

    “我和林教头也算是朋友,举手之劳罢了。智深和林娘子相熟,有你从中斡旋,更容易劝她离开。还请你跟我们去一趟东京城,如何?”

    “这……洒家的头像又上了通缉……若是去了东京,岂不给你们惹了麻烦?”

    “哈哈,这个好解决。武松,那头陀的衣服、度牒可尚在?”

    武松拿着串一百单八颗人顶骨做成的数珠正在沉思,听到曹杰叫他,立刻抬起脑袋:

    “哥哥,都在呢!度牒上说,那头陀乃是平凤岭少林寺分院的广惠和尚。”

    曹杰大笑道:“你看,这不就巧了吗?智深打扮成头陀的样子,冒充这個广惠和尚,谁能发现?!那衣服呢?快快让智深换上。”

    一个鎏金的铁界箍,一身头陀衣服,一领皂布直裰,一条杂色短穗绦。

    想来那广惠和尚也是胖大身材,这才被孙二娘相中,做了馒头馅。

    鲁智深穿戴好,格外的合身。

    “武二郎,伱还拿着那脑袋骨数珠作甚?难道你真想做个行者不成?”

    阮小七见武松依旧在把玩着那串人头骨,戏谑地大笑了起来。

    “七哥,你别笑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做和尚,只是觉得这串珠子有点不一般……”

    武松面色凝重,将手里的骨串翻来覆去地看。

    曹杰凑近了,伸手摸了摸嘎巴拉,没发现什么异常,开口问道:“如何不一般?”

    他可是知道这套装备是武松的,“行者”的名号,也是从这套装备上来的。

    衣服、戒箍,都是寻常东西,只那两口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算是神兵利器,这串嘎巴拉难道也暗藏玄机?

    “好像是有点不一般!”

    鲁智深走上前来,深深望着武松手里的珠子,半晌,猛地一拍手,说道:“五台山智真长老传洒家孕神之法,这珠子的气息和那晚智真长老所持的法器很相似。”

    “孕神?”

    曹杰眼皮一抬,眼睛微微泛起光。

    梁山一百零八好汉,修道的不算,在战将之中,唯有鲁智深和武松算是得了道。

    一个在杭州六和寺圆寂,悟到“今日方知我是我”,追赠义烈昭暨禅师。

    一个也在杭州六和寺病逝,寿至八十,封为清忠祖师。

    炼精、养炁、孕神,这两位极有可能三境同修。

    “原来是孕神功法!”武松露出恍然的表情。

    阮小七再度打量起珠串,也没发现什么,不由问道:“这骨头里藏着孕神之法?和那人皮一样?咱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曹杰的话音刚落,武松手里的人顶骨珠串便绽放出点点荧光,犹如具有生命一般,在空中飞舞片刻,便尽数没入武松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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