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童生原先的私塾由着赵惟明给头换面后，听了宗族长辈及赵敏的意见取名为“赵家学堂”。
赵家学堂离豆腐铺走路都不到两刻钟，位于镇南边偏西的小巷深处。
赵惟明在外苦读多年，终于过上了留在家乡自主创业、每天都能吃上阿娘做的饭的幸福日子。
只是与这份幸福相对的便是专属成年人的繁杂工作。正月十六他一大早便去了学堂准备开学招生一应事宜。
学堂预备开设一个“小学龄儿童基础教育班”和“一个科举考试（童试）训练班”，简称小学班和科训班。经过这段时间的走访调查与自身能力的评估，赵惟明决定将小学班人数定为15人，科训班不超过8人。
而最近三天的工作，便是组织招生考试。
预报名科训班的学生不多，考虑到都是些有基础的少年人，他准备了份卷子要摸底测验，通过了才能获得入学资格，成绩优异者还能减免束脩。
于是从辰时到未时，整个院儿里全是满脸紧张飞快答题的半大少年。
下午陆陆续续来的小孩儿也被这群“师兄们”感染，再加上手持戒尺肃立堂前的夫子，一个个进门前嬉皮笑脸都变得噤若寒蝉。
因着减免束脩的诱惑，来报小学班的孩童很多。这群小孩儿基本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只能采取面试的形式。
面试过于主观，赵惟明觉得由自个儿给大家打分不太合适。每场都提前联系好了至少三个评委：夫子、乡绅娘子、还有个自己。
请乡绅们的当家夫人来实属是灵机一动，他本想拉两个乡绅过来给自己的学堂撑撑排面儿的。结果眼见着一个个有能力有手腕的当家娘子，实在是再适合当面试考官不过了。顺便也能找她们的郎君帮忙阅卷不是。
那些乡绅娘子第一次接到这样的邀请分外新奇，赵惟明去找他们说，好几次都是娘子们直接替自个儿丈夫答应了下来，一请请到俩。这会儿负责第一天面试的考官们包括李夫子、赵夫子都来了，倒有些门庭若市的味道。
赵惟明将面试时间拉长为三天，每天接待一拨小孩。攒够5人以上，就开始进行“无领导小组面+单独面”两种形式。
这会儿到未时就积攒起来七个孩童，赵惟明抬手关门，就开始了第一场小组面。
这场准备了关于家庭成员、校园暴力及校规制定的三个问题探讨。
小组面满分10分，共有分析能力、表达能力、举止仪表、学习能力和特殊五项小分。考虑到有些小孩内向慢热，总得给他们机会。
在他们玛瑙镇，能够送小孩儿来开蒙的，无论家里经济条件这么样，这个小孩儿基本上都是受到家里宠爱或寄予厚望的。在爱里长大的小孩儿总是要大胆一些，何况他们本来就是猫狗都嫌的年纪。因而这场群面，完全开不了口的几乎没有。
即使是后面的单独面，也能在赵惟明的循循善诱下开口说一些自己的想法。
一天下来面了十来个小孩儿，总体来说还算收获满满。
十几个小孩儿里有个身量瘦削的，每每讨论的热火朝天时还能注重维持纪律将众人压下去，又能照顾到一直开不了口的小伙伴，像极了当年的小班长高泽方。巧的是这小孩儿还真是高泽方亲戚家小孩儿，叫高礼望。
面试他时赵惟明和赵敏不约而同对视好几眼，长得像个性也像，高泽方自个儿怕都生不出来这样的。
还有个让人印象深刻小孩儿赵小静，其名虽静，性情却截然相反，七岁年纪话又多又密，跟个猴儿似的身形瘦削灵活。偏偏他还满脑子奇思妙想，回答问题既快且妙，新意迭出。
赵小静是下河村赵家人，真论辈分赵惟明还得管他叫三叔呢。赵惟明一行人几经考量，终是欣然接纳了这枚活力四射的“小猴子”，可以预见将来会有鸡飞狗跳的课堂。
另外一位引人瞩目的是个长得像年画娃娃穿的也花团锦族小胖少爷——镇上大地主陈家的第三子陈天佑。因着都五岁了举止间略显迟缓，他爹觉着这小孩儿是个傻的，干脆出了笔钱把他扔过来了。
没想到这娃娃在群面时被人抢了注意力，单独面却能看出来其慢条斯理之中却透露出不凡的逻辑思维，每一句话都条理分明，无丝毫赘言。
这么有逻辑的还会被骂傻？赵惟明都有些同情陈天佑了，他长这么大家里人都没好好听过他讲话吧？好在这块璞玉可算是落在他手里了。
剩下的科训班卷子全都加班加点改出来了，小地方真的想走科举这条路的不多，他本来也只是想摸个底，没想要取录谁。没成想有份卷子全在乱答，看得出来完全不想来这儿上学。上学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既然这样赵惟明也不打算录取他了，最终获得了七个科训班学生。
第二日依旧是小学班面试，经过第一日后乡绅娘子热情高涨，甚至还没到时间呢就有三个早早过来等着了。
正当众人寒暄之际，门外忽起响起妇人声音：“咋？谁规定我孙女不来了？赵夫子只说了收男童不收丫头片子吗？”
循声望去，只见宝石村那位以伶牙俐齿著称，又爱贪些小便宜的牛二婶，得意洋洋扯着自己孙女跟熟人争论。
赵惟明之前为了回馈宗族，特地在宝石村提了自己开私塾的事儿，约定好凡事宝石村五到八岁的孩童，只要来参加考试，成绩如若排在前三便可以免费学两年，前几也能获得比他人更为丰厚的奖励。即使没取中，也能从这儿领四个白馒头回去。
牛二嫂听到了眼睛就快绿了！那可是大白馒头！四个够家里老爷们儿吃两顿了呢！于是在自个儿孙辈里面扒拉，无奈大孙子过年龄了，二孙子听着要面试死都不肯去，小孙子，嘿，是个在襁褓里的。
这点便宜占不到牛二嫂可谓是抓心挠肝，正发愁呢，自己那个七岁的小孙女赵二妞在灶台前拦住她：“阿奶，我想去，我想去惟明舅舅那里上学。”
“你个小赔钱货去什么去？你……”
“阿奶，”赵二妞自动忽略那难听的称呼，“我可以去领馒头，惟明舅舅没说他只要男孩儿，那女孩儿就可以去。”
嗯？！好像是真的？！牛二婶愣住了，村长确实也没说要男孩子，说的是小孩儿就行嘛。
她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胳膊没二两肉的小姑娘，仿佛能从她身上看到四个大白馒头，终于看她顺眼起来：“那行，你去到时候拿到了馒头我做主给你分半个。”
牛二嫂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大聪明，嘿，谁能想到还有这个漏洞可以钻呢？可恨她没有两个孙女，不然还能领八个！自己这个孙女还不错，像我！
这会儿过来时，同村的三河家媳妇儿看她领个丫头过来捣乱，自然不舒服。她骂得非常理直气壮，瞧给你笨的！自个儿不知道把家里丫头带过来，现在眼红有屁用？
赵惟明大概了解了下经过，下意识就和躲在牛二婶身后的小姑娘对上了眼神，赵二妞见着他看过来了，行了个童子礼：“赵夫子，小童可以来试试夫子的面试吗？”
说话倒雅不雅，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赵惟明头一次见自称自己“小童”的。
赵惟明微微颔首，随即将这一帮孩子都给迎了进去，假装恍然：“呀，确实忘说只要男孩儿，不过二婶婶您都来了，那也就让咱外甥女儿试试吧。”
终于有女孩来了啊，希望小姑娘争气些，这样留下她才能顺理成章嘛。
最后果然没让他失望，这女孩儿在小组面试中大放异彩。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乡间野蛮生长不被重视的“招娣”，天赋点居然在“天生领导者”上——话不是最多的，但一开口有种能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听她表达的魅力，无师自通总结点评的才能，关键是记忆力也超乎寻常，她甚至记得每个小孩儿说了些什么、按照什么顺序说的。坦白讲赵惟明一个成年人都记不清。
不过因为稚嫩，有些时候也显得过分可爱了，比如说自己爱好是喜欢“一口气背下赵家族谱”
单面时赵惟明忍不住多问了些是否喜欢读书。那女孩儿张口就来：《千字文》学了，《神童诗》《杂诗》等等背了。
还当场就给背了一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女慕贞烈，男效才良。知错必改，得得莫忘……孔子兄弟，同气连枝。交友投缘，切磨简规……”
这一长串儿背下来没打半点磕巴，说是没念过书的很容易被这姑娘唬住。前面背的还行，后面应该是记不住了就开始乱改词。
不过把“女慕贞洁”改成“女慕贞烈”不知是只是个意外还是特地这么改的。若这个年纪无人刻意教导下能有这般思考，这可比记忆力超群更可贵。这下赵惟明看她宛如再看一个未来的六边形战士了。
两场下来赵二妞无疑是最亮眼的存在，赵惟明几人把评分表互相看看，皆是八到十分，可以说是这两天来评分最高的孩子了。
可看到胡老爷面前的打分表时，众人皆是一愣，那上面什么也没有，连赵二妞的名字也没有。
“怎么？”胡老爷比她们还要疑惑，“你们真给这小丫头打分？她不是来闹着玩儿的吗？”
话音刚落一旁两位娘子全在暗戳戳瞪他，这要是自家老爷高低得踩上一脚。
赵惟明也没解释，与人争执女子究竟能不能读书毫无意义，仅凭剩下的四张打分表，他就能认赵二妞是第一，等到了明天过后，说不定仍然是所有人里面的第一。接下来他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说服牛二婶一家人让赵二妞入学；以及他一个男子，如何教二妞才合乎礼教不让流言蜚语杀人的问题了。
这会儿他事儿忙，只好把外头唠嗑的牛二婶拉到旁边，悄悄交代了句明日要他回村给她家里送斤肥肉来奖励二妞，叫二婶午饭前等等他。
二婶没想到除了有大白馒头外还有这等好事儿，随即笑出了牙花连连点头。别的事儿找她可不一定靠谱，但能赚一顿荤腥那她嘴比河里的蚌都严。
等着学童一个个离开后，赵二妞一出门见着捧着大白馒头的牛二婶，当场便扭头看赵惟明，想瞪他又不敢瞪，满脸不可置信。
她奶喜气洋洋地过来拖她，小姑娘人被拽的摇摇晃晃，眼睛却死死盯着赵惟明，赵惟明只好用口型跟她说了“后日上学”四字，也不知道二妞究竟看没看懂，反正最后被拽走时也没反抗了。
怎么会不要你上学呢？拍板决定你是第一的那刻起，脑子里就已经构思好无数针对性的魔鬼培训计划了哈，赵惟明邪恶的想。
到第三天面试时，一大清早赵家学堂门口，却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学生。
一个孤孤单单的小乞丐。
赵家学堂离豆腐铺走路都不到两刻钟，位于镇南边偏西的小巷深处。
赵惟明在外苦读多年，终于过上了留在家乡自主创业、每天都能吃上阿娘做的饭的幸福日子。
只是与这份幸福相对的便是专属成年人的繁杂工作。正月十六他一大早便去了学堂准备开学招生一应事宜。
学堂预备开设一个“小学龄儿童基础教育班”和“一个科举考试（童试）训练班”，简称小学班和科训班。经过这段时间的走访调查与自身能力的评估，赵惟明决定将小学班人数定为15人，科训班不超过8人。
而最近三天的工作，便是组织招生考试。
预报名科训班的学生不多，考虑到都是些有基础的少年人，他准备了份卷子要摸底测验，通过了才能获得入学资格，成绩优异者还能减免束脩。
于是从辰时到未时，整个院儿里全是满脸紧张飞快答题的半大少年。
下午陆陆续续来的小孩儿也被这群“师兄们”感染，再加上手持戒尺肃立堂前的夫子，一个个进门前嬉皮笑脸都变得噤若寒蝉。
因着减免束脩的诱惑，来报小学班的孩童很多。这群小孩儿基本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只能采取面试的形式。
面试过于主观，赵惟明觉得由自个儿给大家打分不太合适。每场都提前联系好了至少三个评委：夫子、乡绅娘子、还有个自己。
请乡绅们的当家夫人来实属是灵机一动，他本想拉两个乡绅过来给自己的学堂撑撑排面儿的。结果眼见着一个个有能力有手腕的当家娘子，实在是再适合当面试考官不过了。顺便也能找她们的郎君帮忙阅卷不是。
那些乡绅娘子第一次接到这样的邀请分外新奇，赵惟明去找他们说，好几次都是娘子们直接替自个儿丈夫答应了下来，一请请到俩。这会儿负责第一天面试的考官们包括李夫子、赵夫子都来了，倒有些门庭若市的味道。
赵惟明将面试时间拉长为三天，每天接待一拨小孩。攒够5人以上，就开始进行“无领导小组面+单独面”两种形式。
这会儿到未时就积攒起来七个孩童，赵惟明抬手关门，就开始了第一场小组面。
这场准备了关于家庭成员、校园暴力及校规制定的三个问题探讨。
小组面满分10分，共有分析能力、表达能力、举止仪表、学习能力和特殊五项小分。考虑到有些小孩内向慢热，总得给他们机会。
在他们玛瑙镇，能够送小孩儿来开蒙的，无论家里经济条件这么样，这个小孩儿基本上都是受到家里宠爱或寄予厚望的。在爱里长大的小孩儿总是要大胆一些，何况他们本来就是猫狗都嫌的年纪。因而这场群面，完全开不了口的几乎没有。
即使是后面的单独面，也能在赵惟明的循循善诱下开口说一些自己的想法。
一天下来面了十来个小孩儿，总体来说还算收获满满。
十几个小孩儿里有个身量瘦削的，每每讨论的热火朝天时还能注重维持纪律将众人压下去，又能照顾到一直开不了口的小伙伴，像极了当年的小班长高泽方。巧的是这小孩儿还真是高泽方亲戚家小孩儿，叫高礼望。
面试他时赵惟明和赵敏不约而同对视好几眼，长得像个性也像，高泽方自个儿怕都生不出来这样的。
还有个让人印象深刻小孩儿赵小静，其名虽静，性情却截然相反，七岁年纪话又多又密，跟个猴儿似的身形瘦削灵活。偏偏他还满脑子奇思妙想，回答问题既快且妙，新意迭出。
赵小静是下河村赵家人，真论辈分赵惟明还得管他叫三叔呢。赵惟明一行人几经考量，终是欣然接纳了这枚活力四射的“小猴子”，可以预见将来会有鸡飞狗跳的课堂。
另外一位引人瞩目的是个长得像年画娃娃穿的也花团锦族小胖少爷——镇上大地主陈家的第三子陈天佑。因着都五岁了举止间略显迟缓，他爹觉着这小孩儿是个傻的，干脆出了笔钱把他扔过来了。
没想到这娃娃在群面时被人抢了注意力，单独面却能看出来其慢条斯理之中却透露出不凡的逻辑思维，每一句话都条理分明，无丝毫赘言。
这么有逻辑的还会被骂傻？赵惟明都有些同情陈天佑了，他长这么大家里人都没好好听过他讲话吧？好在这块璞玉可算是落在他手里了。
剩下的科训班卷子全都加班加点改出来了，小地方真的想走科举这条路的不多，他本来也只是想摸个底，没想要取录谁。没成想有份卷子全在乱答，看得出来完全不想来这儿上学。上学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既然这样赵惟明也不打算录取他了，最终获得了七个科训班学生。
第二日依旧是小学班面试，经过第一日后乡绅娘子热情高涨，甚至还没到时间呢就有三个早早过来等着了。
正当众人寒暄之际，门外忽起响起妇人声音：“咋？谁规定我孙女不来了？赵夫子只说了收男童不收丫头片子吗？”
循声望去，只见宝石村那位以伶牙俐齿著称，又爱贪些小便宜的牛二婶，得意洋洋扯着自己孙女跟熟人争论。
赵惟明之前为了回馈宗族，特地在宝石村提了自己开私塾的事儿，约定好凡事宝石村五到八岁的孩童，只要来参加考试，成绩如若排在前三便可以免费学两年，前几也能获得比他人更为丰厚的奖励。即使没取中，也能从这儿领四个白馒头回去。
牛二嫂听到了眼睛就快绿了！那可是大白馒头！四个够家里老爷们儿吃两顿了呢！于是在自个儿孙辈里面扒拉，无奈大孙子过年龄了，二孙子听着要面试死都不肯去，小孙子，嘿，是个在襁褓里的。
这点便宜占不到牛二嫂可谓是抓心挠肝，正发愁呢，自己那个七岁的小孙女赵二妞在灶台前拦住她：“阿奶，我想去，我想去惟明舅舅那里上学。”
“你个小赔钱货去什么去？你……”
“阿奶，”赵二妞自动忽略那难听的称呼，“我可以去领馒头，惟明舅舅没说他只要男孩儿，那女孩儿就可以去。”
嗯？！好像是真的？！牛二婶愣住了，村长确实也没说要男孩子，说的是小孩儿就行嘛。
她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胳膊没二两肉的小姑娘，仿佛能从她身上看到四个大白馒头，终于看她顺眼起来：“那行，你去到时候拿到了馒头我做主给你分半个。”
牛二嫂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大聪明，嘿，谁能想到还有这个漏洞可以钻呢？可恨她没有两个孙女，不然还能领八个！自己这个孙女还不错，像我！
这会儿过来时，同村的三河家媳妇儿看她领个丫头过来捣乱，自然不舒服。她骂得非常理直气壮，瞧给你笨的！自个儿不知道把家里丫头带过来，现在眼红有屁用？
赵惟明大概了解了下经过，下意识就和躲在牛二婶身后的小姑娘对上了眼神，赵二妞见着他看过来了，行了个童子礼：“赵夫子，小童可以来试试夫子的面试吗？”
说话倒雅不雅，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赵惟明头一次见自称自己“小童”的。
赵惟明微微颔首，随即将这一帮孩子都给迎了进去，假装恍然：“呀，确实忘说只要男孩儿，不过二婶婶您都来了，那也就让咱外甥女儿试试吧。”
终于有女孩来了啊，希望小姑娘争气些，这样留下她才能顺理成章嘛。
最后果然没让他失望，这女孩儿在小组面试中大放异彩。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乡间野蛮生长不被重视的“招娣”，天赋点居然在“天生领导者”上——话不是最多的，但一开口有种能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听她表达的魅力，无师自通总结点评的才能，关键是记忆力也超乎寻常，她甚至记得每个小孩儿说了些什么、按照什么顺序说的。坦白讲赵惟明一个成年人都记不清。
不过因为稚嫩，有些时候也显得过分可爱了，比如说自己爱好是喜欢“一口气背下赵家族谱”
单面时赵惟明忍不住多问了些是否喜欢读书。那女孩儿张口就来：《千字文》学了，《神童诗》《杂诗》等等背了。
还当场就给背了一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女慕贞烈，男效才良。知错必改，得得莫忘……孔子兄弟，同气连枝。交友投缘，切磨简规……”
这一长串儿背下来没打半点磕巴，说是没念过书的很容易被这姑娘唬住。前面背的还行，后面应该是记不住了就开始乱改词。
不过把“女慕贞洁”改成“女慕贞烈”不知是只是个意外还是特地这么改的。若这个年纪无人刻意教导下能有这般思考，这可比记忆力超群更可贵。这下赵惟明看她宛如再看一个未来的六边形战士了。
两场下来赵二妞无疑是最亮眼的存在，赵惟明几人把评分表互相看看，皆是八到十分，可以说是这两天来评分最高的孩子了。
可看到胡老爷面前的打分表时，众人皆是一愣，那上面什么也没有，连赵二妞的名字也没有。
“怎么？”胡老爷比她们还要疑惑，“你们真给这小丫头打分？她不是来闹着玩儿的吗？”
话音刚落一旁两位娘子全在暗戳戳瞪他，这要是自家老爷高低得踩上一脚。
赵惟明也没解释，与人争执女子究竟能不能读书毫无意义，仅凭剩下的四张打分表，他就能认赵二妞是第一，等到了明天过后，说不定仍然是所有人里面的第一。接下来他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说服牛二婶一家人让赵二妞入学；以及他一个男子，如何教二妞才合乎礼教不让流言蜚语杀人的问题了。
这会儿他事儿忙，只好把外头唠嗑的牛二婶拉到旁边，悄悄交代了句明日要他回村给她家里送斤肥肉来奖励二妞，叫二婶午饭前等等他。
二婶没想到除了有大白馒头外还有这等好事儿，随即笑出了牙花连连点头。别的事儿找她可不一定靠谱，但能赚一顿荤腥那她嘴比河里的蚌都严。
等着学童一个个离开后，赵二妞一出门见着捧着大白馒头的牛二婶，当场便扭头看赵惟明，想瞪他又不敢瞪，满脸不可置信。
她奶喜气洋洋地过来拖她，小姑娘人被拽的摇摇晃晃，眼睛却死死盯着赵惟明，赵惟明只好用口型跟她说了“后日上学”四字，也不知道二妞究竟看没看懂，反正最后被拽走时也没反抗了。
怎么会不要你上学呢？拍板决定你是第一的那刻起，脑子里就已经构思好无数针对性的魔鬼培训计划了哈，赵惟明邪恶的想。
到第三天面试时，一大清早赵家学堂门口，却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学生。
一个孤孤单单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