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素素躺在两米八的席梦思床上醒过来，旁边躺着个英俊的男人，她在想，这个世界，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好像这一幕已经重复发生过了很多次，但躺在身旁的有时候并不总是这个人。
有时候，是18岁的男高中生，涨红着脸说他们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边又要袁素素对他负责，想要确立男女关系。
有时候，是家财万亿的总裁，从枕头下掏出戒指，从背后抱着她，亲昵温柔地跟她说明天一起去民政局领证。
有时候，是万人瞩目的大明星。前一晚听他的演唱会，第二天因为经纪人不停的打电话过来，在酒店的床上惊醒过来。
袁素素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做过很多场梦，这些梦反反复复。
这些梦的最后，都是她和一个男的幸福生活在一起。
然后故事继续重演，继续回到她16岁考上高中的那一年。
袁素素，看着身旁的男人。
见他从枕头下掏出个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她手上。然后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他嗓音带着沙哑，但是却格外的温柔，
他说，我们结婚吧，素素。
袁素素想，我应该是爱他的。
可是，有时候，袁素素也很迷惑，为什么她内心没有什么波动呢？
她感觉自己的脸被男人吐息的热意熏红，她觉得是自己应该是脸红了。
而且心脏开始不规律的砰砰跳起来，她知道这种情绪是喜悦。
可是脑海中有个声音好像再告诉她，她并没有感到很高兴。她并不爱这个男的。
她的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甜蜜地嗓应下，“好呀！”
周围的每个人都是确定好，只有她是不确定的。
每次好像都要经历一次崭新的人生，有时候是娱乐圈里跌跌撞撞的新人，有时候是校园里贫穷漂亮的转学生。有时候是总裁的助理秘书。
但是每次人生中总预定遇到那么固定的几个人。说出那么固定几个台词，再现那些固定的片段，然后美满地和一些人在一起。
袁素素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分解了，碎裂成无数个电子信息块，消散开来。
然后又重新拼接。
她竟然又回到16岁这一天。
厨房里母亲苏红艳在炖煮着猪蹄。
事实上，袁素素并不爱啃油腻的大猪蹄，甚至母亲煮的猪蹄带着股说不出的腥味。
而且母亲总是喜欢用煤气灶炖猪蹄，又舍不得多用煤气，于是做出来的猪蹄总是硬邦邦，并不软糯可口。
苏红艳炖的猪蹄总是喜欢放上酱油，盐，生姜，再倒上一点白醋和啤酒，母亲觉得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但事实上这样做出来猪蹄，味道总是怪怪的，而且因为事先没有翻炒，猪蹄上不了酱油色，看着黄白交接。
袁素素叹了口气。
为了不浪费这顿食材，袁素素将母亲从厨房里赶了出来，让她到客厅里去看电视。
然后自己熟练地把猪蹄捞出来，用清水稍微清洗一遍。
往锅里倒入冰糖，生姜以及一些酱油，开始翻炒，等到上色后能进料理包。
然后放心八角，桂皮，再加入一些盐和香油，一口气放进电饭煲里，将料酒倒入浅浅没过猪蹄，调了个一个小时的时间。
然后她熟练的将米淘洗干净，放在一边，等待猪蹄好后，将电饭煲给腾出来。
她冲着客厅的苏红艳囔嚷道，“妈，中午炒啥菜？”
“地上那颗花菜，看见没？我刚从菜园子里采的。就炒那个就行。”
说时候又从客厅里出来，想给袁素素搭把手。
袁素素又把她赶回客厅坐着，一个人麻溜地将菜炒出来。
等饭菜都齐了，已经是一点了。
苏红艳匆匆吃完饭。她两点还要去厂里上班，索性厂里离家近，只要五六分钟就能到。
袁素素把碗筷放到洗碗池里，并不着急洗，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勤快的姑娘，也不爱洗碗。
反正就洗个碗，攒着晚上一起洗。
但是苏红艳总看不惯她这样懒散，见她不着急洗，唠叨几句，就自己在中午把碗给洗了。
在袁素素的记忆里，苏红艳总是很喜欢劳累。
家里的衣服都是苏红艳洗的，家里的碗和饭都是母亲的工作。父亲难得下次厨就要吹嘘好久，偶尔帮忙洗次碗，就要骂母亲是个懒婆娘。
母亲的职责天生就是与家务挂钩的。
父亲甚至会因为鞋没干，责怪母亲没有及时刷鞋。家里各种走亲戚，过节，祭祀烧香都是母亲需要操劳的。
苏红艳年轻的时候，在家里也是什么都不干的清闲小女儿。
但是，一旦结婚了。苏红艳就不再是女儿了。她变成了男人的妻子，变成了孩子的母亲。她失去了清闲的资格。
她不能穿太花哨的裙子，不能染头发，不能随意化妆。在母亲这个阶段，打扮都是一种卖弄风骚。
结婚没有给母亲带来任何好处。至少袁素素觉得她并不想成为母亲那样的女人。
一个不勤劳，但是喜欢劳累的女人。
社会规训了苏红艳这样的女性，她想休息，就会被骂偷懒，被骂懒婆娘。
明明什么活都是她干的，但只要有一两次偷懒没有干活，她就是个懒婆娘，是不勤快的代表。
隔壁镇上，来了个山西女孩，还没结婚，就到男方家里帮忙干活，她未来的婆婆就整天到镇上宣传她的媳妇有多么勤快。
夸来夸去，只有勤快，夸来夸去，只看到勤快。
在很多地方都是这样的，家务由婆媳世袭继承，就像嫡长子继承皇位一样。
勤快是媳妇，妻子，女儿最大的美德。或者说，勤快是女人不可或缺的美德。
一个妻子想要反抗，她的阻力不仅仅是她的丈夫，还有整个大家庭，整个村落，整个城镇，整个落后的社会思想。
在这个无比开放的社会里，好像所有人都是自由的，但还有人被困在几十年前的牢笼里。
袁素素曾以为自己可以反抗，超脱这种状况。
但是不可能的，只要在那个环境下，所有剧烈的反抗，都会付诸争吵，甚至暴力。甚至人们默许着暴力。
在反家暴的今天，扇巴掌，揪头发，掐人，只要不留下严重痕迹，甚至看不到痕迹的暴力就不是家暴。
醉醺醺的丈夫可以破坏家里的一切，可以在三更半夜破口大骂地拍着门，酒瓶可以碎了一地，家具可以随便被砸碎。
但是人只是轻伤。一片狼藉不仅仅是袁素素的家，也是酒鬼的家。砸自己家，犯什么法？
哪怕验伤，也关不了几天。于是，警察们劝和，劝和的理由是孩子如果有案底的父亲，将没有办法考公。
警察要求未来也许要考公的孩子们帮忙劝劝，要求母亲和父亲好好沟通。好像，一个在酒后会使用暴力的人，是个讲理的文明人。
是的，是很文明。在警察面前，像个龟孙子一样乖巧。面对妻女，则是王八一样张扬。
孩子不可以有个有案底的父亲，但可以有一个充满着暴力和辱骂的童年。
结婚是双方的共同约定，因此离婚也需要双方同意。结婚一下午就可以拿到证，离婚要你先冷静三十天。
还好酗酒父亲死了，不然，也许有一天，袁素素不会有个有案底的父亲，而是有个有案底的人生。
好像这一幕已经重复发生过了很多次，但躺在身旁的有时候并不总是这个人。
有时候，是18岁的男高中生，涨红着脸说他们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边又要袁素素对他负责，想要确立男女关系。
有时候，是家财万亿的总裁，从枕头下掏出戒指，从背后抱着她，亲昵温柔地跟她说明天一起去民政局领证。
有时候，是万人瞩目的大明星。前一晚听他的演唱会，第二天因为经纪人不停的打电话过来，在酒店的床上惊醒过来。
袁素素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做过很多场梦，这些梦反反复复。
这些梦的最后，都是她和一个男的幸福生活在一起。
然后故事继续重演，继续回到她16岁考上高中的那一年。
袁素素，看着身旁的男人。
见他从枕头下掏出个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她手上。然后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他嗓音带着沙哑，但是却格外的温柔，
他说，我们结婚吧，素素。
袁素素想，我应该是爱他的。
可是，有时候，袁素素也很迷惑，为什么她内心没有什么波动呢？
她感觉自己的脸被男人吐息的热意熏红，她觉得是自己应该是脸红了。
而且心脏开始不规律的砰砰跳起来，她知道这种情绪是喜悦。
可是脑海中有个声音好像再告诉她，她并没有感到很高兴。她并不爱这个男的。
她的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甜蜜地嗓应下，“好呀！”
周围的每个人都是确定好，只有她是不确定的。
每次好像都要经历一次崭新的人生，有时候是娱乐圈里跌跌撞撞的新人，有时候是校园里贫穷漂亮的转学生。有时候是总裁的助理秘书。
但是每次人生中总预定遇到那么固定的几个人。说出那么固定几个台词，再现那些固定的片段，然后美满地和一些人在一起。
袁素素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分解了，碎裂成无数个电子信息块，消散开来。
然后又重新拼接。
她竟然又回到16岁这一天。
厨房里母亲苏红艳在炖煮着猪蹄。
事实上，袁素素并不爱啃油腻的大猪蹄，甚至母亲煮的猪蹄带着股说不出的腥味。
而且母亲总是喜欢用煤气灶炖猪蹄，又舍不得多用煤气，于是做出来的猪蹄总是硬邦邦，并不软糯可口。
苏红艳炖的猪蹄总是喜欢放上酱油，盐，生姜，再倒上一点白醋和啤酒，母亲觉得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但事实上这样做出来猪蹄，味道总是怪怪的，而且因为事先没有翻炒，猪蹄上不了酱油色，看着黄白交接。
袁素素叹了口气。
为了不浪费这顿食材，袁素素将母亲从厨房里赶了出来，让她到客厅里去看电视。
然后自己熟练地把猪蹄捞出来，用清水稍微清洗一遍。
往锅里倒入冰糖，生姜以及一些酱油，开始翻炒，等到上色后能进料理包。
然后放心八角，桂皮，再加入一些盐和香油，一口气放进电饭煲里，将料酒倒入浅浅没过猪蹄，调了个一个小时的时间。
然后她熟练的将米淘洗干净，放在一边，等待猪蹄好后，将电饭煲给腾出来。
她冲着客厅的苏红艳囔嚷道，“妈，中午炒啥菜？”
“地上那颗花菜，看见没？我刚从菜园子里采的。就炒那个就行。”
说时候又从客厅里出来，想给袁素素搭把手。
袁素素又把她赶回客厅坐着，一个人麻溜地将菜炒出来。
等饭菜都齐了，已经是一点了。
苏红艳匆匆吃完饭。她两点还要去厂里上班，索性厂里离家近，只要五六分钟就能到。
袁素素把碗筷放到洗碗池里，并不着急洗，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勤快的姑娘，也不爱洗碗。
反正就洗个碗，攒着晚上一起洗。
但是苏红艳总看不惯她这样懒散，见她不着急洗，唠叨几句，就自己在中午把碗给洗了。
在袁素素的记忆里，苏红艳总是很喜欢劳累。
家里的衣服都是苏红艳洗的，家里的碗和饭都是母亲的工作。父亲难得下次厨就要吹嘘好久，偶尔帮忙洗次碗，就要骂母亲是个懒婆娘。
母亲的职责天生就是与家务挂钩的。
父亲甚至会因为鞋没干，责怪母亲没有及时刷鞋。家里各种走亲戚，过节，祭祀烧香都是母亲需要操劳的。
苏红艳年轻的时候，在家里也是什么都不干的清闲小女儿。
但是，一旦结婚了。苏红艳就不再是女儿了。她变成了男人的妻子，变成了孩子的母亲。她失去了清闲的资格。
她不能穿太花哨的裙子，不能染头发，不能随意化妆。在母亲这个阶段，打扮都是一种卖弄风骚。
结婚没有给母亲带来任何好处。至少袁素素觉得她并不想成为母亲那样的女人。
一个不勤劳，但是喜欢劳累的女人。
社会规训了苏红艳这样的女性，她想休息，就会被骂偷懒，被骂懒婆娘。
明明什么活都是她干的，但只要有一两次偷懒没有干活，她就是个懒婆娘，是不勤快的代表。
隔壁镇上，来了个山西女孩，还没结婚，就到男方家里帮忙干活，她未来的婆婆就整天到镇上宣传她的媳妇有多么勤快。
夸来夸去，只有勤快，夸来夸去，只看到勤快。
在很多地方都是这样的，家务由婆媳世袭继承，就像嫡长子继承皇位一样。
勤快是媳妇，妻子，女儿最大的美德。或者说，勤快是女人不可或缺的美德。
一个妻子想要反抗，她的阻力不仅仅是她的丈夫，还有整个大家庭，整个村落，整个城镇，整个落后的社会思想。
在这个无比开放的社会里，好像所有人都是自由的，但还有人被困在几十年前的牢笼里。
袁素素曾以为自己可以反抗，超脱这种状况。
但是不可能的，只要在那个环境下，所有剧烈的反抗，都会付诸争吵，甚至暴力。甚至人们默许着暴力。
在反家暴的今天，扇巴掌，揪头发，掐人，只要不留下严重痕迹，甚至看不到痕迹的暴力就不是家暴。
醉醺醺的丈夫可以破坏家里的一切，可以在三更半夜破口大骂地拍着门，酒瓶可以碎了一地，家具可以随便被砸碎。
但是人只是轻伤。一片狼藉不仅仅是袁素素的家，也是酒鬼的家。砸自己家，犯什么法？
哪怕验伤，也关不了几天。于是，警察们劝和，劝和的理由是孩子如果有案底的父亲，将没有办法考公。
警察要求未来也许要考公的孩子们帮忙劝劝，要求母亲和父亲好好沟通。好像，一个在酒后会使用暴力的人，是个讲理的文明人。
是的，是很文明。在警察面前，像个龟孙子一样乖巧。面对妻女，则是王八一样张扬。
孩子不可以有个有案底的父亲，但可以有一个充满着暴力和辱骂的童年。
结婚是双方的共同约定，因此离婚也需要双方同意。结婚一下午就可以拿到证，离婚要你先冷静三十天。
还好酗酒父亲死了，不然，也许有一天，袁素素不会有个有案底的父亲，而是有个有案底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