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盛夏的时候，风吹在人身上都是滚烫的，更何况Z市的夏天一向很难熬，热浪混着蝉鸣格外让人烦闷。
一人一鬼走在街上，许惊云眯着眼睛擦了把汗，看了看身边依旧如常的叶子，晃着手里的伞有点崩溃的问：“我的叶老师啊，你不是说你是鬼吗？怎么不怕太阳，亏我出门前特地拿了把伞，结果我看你一点事儿都没有啊！”
叶子想了想，抬头看了看炽热的阳光，又往光照处走了一小圈回来：“好像确实没什么影响，也感觉不到热。”说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说到：“还有，我可不是什么老师，我只是给你提了个建议而已，我就是个普通学生，学的也不好，回头教错了你怎么办，你还是去问正儿八经的老师吧！”
“就算真错了也是我选的。”许惊云擦干额头上的汗珠，继续往前走：“走吧，这天儿真不是人待的，一会前面的路口再往左拐就到了”
转过街口果然看到了那家书店，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人忍不住舒服的呼了口气，开学季的时候，书店总是热闹，进门正对的便是一架子的教辅资料，他看了看面前琳琅满目的书籍，种类繁多啊。没办法，他只能转头去问叶子：“来点推荐呗？”
叶子从人群中窜过来，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教材完全解读》。
“我之前用的是这个......”
还没等叶子说完，许惊云就伸手拿起来那几科的教辅，他一抬头又看到了旁边的书，抬了抬下巴问：“你之前是不是还用那个五三？”
“你怎么知道？”
叶子有点惊讶，这人之前不是说自己不了解这些东西的嘛？
“猜的。”
许惊云眨了眨眼，然后带着那一堆教辅资料准备去结账。
叶子跟在他身后，连忙说到：“你不多看看吗？万一这个其实没有那么好用呢？”
许惊云转过身看着叶子，很认真的说：“我说过，就算错了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而后他又恢复了那副不着调的样子，笑嘻嘻的说：“更何况我们叶子老师一看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当然是相信好学生的啦！”
叶子疯狂摆手想说不是，但此时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刚刚是在和谁说话？”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店员服的小哥看着许惊云，表情看起来很担心，又好像觉得他很奇怪的样子
糟糕，聊太开心了，忘了别人是看不到叶子的了。许惊云表情有点尴尬，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口找了个理由：
“我跟朋友一起来的，本来是跟他说话来着，结果一转头发现人不知道去哪了......哈哈，真奇怪啊。”
“可是你前面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你好像是一个人来的哎？”
许惊云此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这眼镜仔观察力那么强呢，没办法，他闭上眼，做出了一个决定。
“其实，我有病。”
当许惊云饱含感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子和店员小哥都露出了相当震惊的表情。
许惊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饱含深情的说到：
“其实我有精神类疾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小时候看到了我双胞胎哥哥惨死在我面前，从此以后我就总能看到他，他和我一起生活一起长大，虽然所有人都说他已经离开了，但我相信他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很多时候我不认为那是病，那只是世界忘记了切断我们之间的连接而已。”
说到这里，他甚至还哽咽了一下，吸了吸自己的鼻子，看向了店员小哥。
此时店员小哥完全沉浸在这个故事里面，他安抚一般拍了拍许惊云的胳膊，安慰他到：
“要节哀啊......您的哥哥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的。”
许惊云沉痛的点了点头，接着看着小哥问到：“那您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哦，哦！”小哥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把手从许惊云胳膊旁挪开，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是无果。
“是这样的，”小哥接着说到：“我们家书店其实也会卖一些旧书，你拿的这套教辅是有二手版的，想问一下你需不需要，旧书会比新书价格低一半左右，挺划算的。”
许惊云看了看叶子，叶子朝他点了点头：“只是过一遍知识点，不需要那么详细的把题全做一遍，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旧书够用的。”
“那先看看你说的旧书吧。”
店员小哥把许惊云之前拿的书先放到收银台底下，然后招呼许惊云跟他走，他们跟着小哥往楼上走，到了二楼再往上是一个像小阁楼一样较为狭小的空间，里面摆放着很多书籍，有些成捆放在地上，有些装在箱子里，还有一些散乱未收集的书零零散散落在地上。小哥在里面的箱子里面翻了翻，找到了许惊云之前拿的那套书，递给了他。许惊云翻了翻，除了有些旧上面还有笔记以外，保存的还是非常完好的，字迹和原文也相当清晰。
“那就这个吧！”
准备去结账的时候，许惊云问：“那些旧书为什么不放到门口来卖，放到楼上都没多少人知道吧。”
“哦！其实那些书基本都是不卖的，尤其是那些教材，其实都是准备收拾好之后捐给山区儿童的。”
“那你怎么卖给我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书啊。”小哥笑了笑，接着说：“更何况，只要能派上用场，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么搞，老板发现了会不会生气啊？”
小哥听了这话笑得更开心了：“你说书店老板啊？他才不会生气呢，他都不知道那上面到底有什么书。”
很快走到了收银台，小哥把手上的书全部清点之后装到袋子里面，想了想眼前这位同学的情况，又把价格减了减：“要不，30？你看可以吗？”
“这可不止便宜一半了吧？”
“反正也是旧书，本来就不值什么钱，你觉得可以吗？”
许惊云连忙点头，掏出手机付款，付完钱之后连连和小哥道谢，然后才拎着一袋子书转身出了书店。
叶子飘到他旁边问他：“你刚刚跟他说的，是假的吧？”
这句话给许惊云逗乐了，他反问到：“那不然呢？怎么样，我刚刚那演技好吧？”
叶子有点担心的问到：“他肯定是信了啊！不过你跟他随便说个理由糊弄一下不就行了，这样说真没问题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许惊云一脸神秘的说到：“俗话说的好，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而且你看看，这胡说八道之后省大钱了呢，我跟你讲，那小眼镜仔当时算钱的时候看我那眼神都带着可怜。以后又不会再见，胡说八道一下怎么啦？”
许惊云露出一脸嘚瑟的笑，然后晃着胳膊继续往家里走。
夏天的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光点，光点洒在了男孩的身上，穿过了女孩半透明的身体，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走在路上。路过小卖部的时候，许惊云拉开冰柜要了一瓶冰镇的橘子味汽水，他和叶子就这样并排坐在小卖部门口喝着汽水，看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给你整一瓶不？”
许惊云晃着手里的玻璃瓶子问到。
“我吗？”叶子用一种很不确定的语气质问到，只见许惊云非常确定的点了点头。
叶子有点哭笑不得，她问到：“我怎么喝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许惊云又去买了一瓶汽水，打开瓶盖插好吸管放到女孩面前，示意她尝试一下。
叶子将信将疑的凑了过去，尝试了一下，果然还是失败了。
许惊云用手托住下巴做出思考的神情，他沉思片刻突然灵光一现，跟叶子说他有办法了，让她在这等他一下，然后转头又进了小卖部。
只见许惊云和老板说了几句话，转头拿出来了一个打火机和三根香出来，还没等叶子问这是要干什么，许惊云已经点好了香，恭恭敬敬的朝叶子拜了拜，然后又把香放到了橘子汽水前面。
“好了，再试试呗！”
在许惊云期待的眼神下，叶子只好再次尝试，只是这一次还是什么都没有尝到。
“好吧，看来这瓶汽水也只能由我代为享受了。”
许惊云满脸心痛的将两瓶汽水全揽到自己面前，叶子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悄悄笑了笑，两个人接着并排坐着看街景，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安安静静的度过。
两瓶汽水很快见了底，但许惊云也没急着走，又坐了好久，他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到久到叶子都忍不住想问一声的时候，他却突然抬头看了看天，轻轻的叹了口气，用很轻很柔的声音缓缓说了句“走吧。”
叶子看着这样的许惊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刚刚有一瞬她感觉到他好像很难过。
只是没等到她问，前头的许惊云又恢复了那副欠欠的样子，带着笑说：
“快点吧叶老师，咱们不能变成鬼了还飘不过人吧？”
“来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这一人一鬼就这么踩着太阳最后的光亮回家去了。
吃了饭后，许惊云表示要去屋里继续学习了，许爸爸和许妈妈当然乐意见儿子用功，当即就免了许惊云今天的洗碗，让他抓紧时间学。
许惊云回了屋就把门一关，叶子脱口而出问到：“怎么关门了？”
许惊云觉得奇怪，反问到：“不然呢？”
叶子只是微微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房间里骤然安静了几秒，仿佛落针可闻。
"没事，就是问问。"
叶子淡淡的答道，似乎是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她看了看许惊云，很认真的和他说：“我真的不会教课，如果你有看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帮你一起看看，仅此而已。”
“这样已经很好啦。”
许惊云拿出教辅，一翻页发现首页写着一个名字。
“咦，刚刚在书店都没注意，这是那个小哥的名字吧？”
许惊云想起来那个小哥说这是他自己用过的书，这时候叶子也凑过来看了看。
“李云帆，挺好的名字。”
“确实。”许惊云点了点头，补充到：“人也是个好人，就是憨了点。”
此时此刻，正在书店值班的李云帆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擤了下鼻子，心想真奇怪啊，难度书店空调开太低了，大夏天感冒吗？
许惊云对着书一点一点的过着知识点，遇到简单易懂的地方自然是顺利，但看着看着难度逐渐升上来，他像叶子求教的频率大幅度提升。一开始一切还很正常，可是渐渐的，他发现叶子有时候在走神，好像莫名其妙会被什么东西打断一下，而且总是习惯性会往门的地方看。
当叶子第四次开始回头望门的时候，许惊云终于忍不住了：
“怎么了吗？刚刚开始就发现你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
说实话，许惊云是有点担心的，虽然他们才认识没多久，但是他就是这样一个很关心所有人感受的人，更何况现在也只有他能看见叶子，他更应该去承担保护者的责任，再者说今天叶子也帮了他不少，他必须得搞清楚她现在的反常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啊......”
“你刚刚走神很厉害。”许惊云严肃的说到。
“对不起。”
女孩低下了头，为自己的不专心道歉。许惊云一开始就发现，这个女孩好像总是在习惯性的道歉，现在他明明只是想关心一下她，结果又收获了一声“对不起”。
房间此时又一次变得鸦雀无声，客厅里面的电视声从门缝中传了过来，许惊云还听到他妈妈说话的声音透了进来，而就在此时，他看到叶子攥紧的手，指尖死死的嵌入掌心，呼吸也变得重了许多。等到许妈妈说完话之后，叶子的表现渐渐恢复了平静。
是因为声音？
许惊云问到：“是外面的声音让你不舒服了吗？”
叶子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她没想到自己的问题这么快就被他找到了症结，但同时她也对此也依旧是难以启齿，她想了想还是说了那句“没有。”
许惊云叹了口气，起身开门，跟妈妈说能不能把电视声音调小点，先别说话了，声音有点打扰到他学习了。
许妈妈一边骂着“一天天的这么矫情，看个电视影响你考清华了是吧”，一边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五格。
许惊云早就习惯了妈妈嘴硬心软的样子，说了句“女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转头又缩回房间带上了门。
这时房间里面已经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许惊云坐回椅子上，问到：“现在有觉得好一点吗？”
叶子下意识点了点头，又快速摇了摇头慌张的说：“我没有觉得吵的，真的。”
“是我觉得吵，所以让妈妈调小音量，你别这么害怕。”
许惊云想了想，还是决定开诚布公的聊一聊这个事情：“叶子，我希望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说一说，不要总是憋在心里。”
许惊云看到叶子又想摇头，抢先一步说：
“你先听我说完。”
“我不知道命运为什么会把我们两个绑在一起，但是你只能感受身边的一切，却不能和别人表达，更不能离开我的身边，我觉得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如果你是一个自由的活生生的人，可能我不会去管你的事情，因为那样你遇到不舒服的情况你可以说，你到了不喜欢的环境可以走，但是现在不行。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将你的想法坦诚一些告诉我，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努力帮你达成你的愿望。”
少年过于真挚坦诚的话语像一颗子弹一样穿透了女孩的内心，只是——
“那样也太麻烦你了......”
纠结了半天的女孩还是这样回应，许惊云也不生气，他只是继续解释到：“你在教我的时候可没有抱怨说麻烦，同样我也不会觉得你是麻烦。人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是要相互搀扶才能走下去的，怎么就麻烦了。”
“谢谢......我知道了。”
终于说通了，许惊云长吁一口气，想起来了一开始的问题。
“那么叶老师能不能告诉我，你前面到底为什么那么紧张呢？”
在紧张些什么？太多原因了吧，那些快要睡着时突然在脑海里闪现的画面和声音，一次又一次从困意中带着心慌和气喘的惊醒。她也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些细碎的小声音在她心里大的似乎能压倒一切，只是听见一下就会打断自己平静的心绪，就好像那根本不是小小的动静，而是什么恶魔在追着她撵着她，要把她彻底逼疯才算结束。
哪怕如今她已经逃离了所有，光是想起来，依旧会感到窒息。
叶子反复调整了好几次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必须承认，刚刚许惊云的话真的太美好了。不舒服的事情可以说，不喜欢的地方可以走。
可是不行，还是做不到啊。
叶子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想了想，还是扬起一个浅浅的笑，
“一点小事。”
许惊云还没来得及反驳，叶子就开口到：“我想听会歌。”
没办法，这时再多的疑问也说不出口了，许惊云老老实实拿出手机，打开了音乐。
“想听什么？”
“都行。”
许惊云随便点了个歌单，然后继续他的学习。
许惊云选的歌单都是一些老歌，那些耳熟能详带着青春气息的歌曲，听起来格外让人怀念校园时代的美好故事。
直到许惊云准备睡下，他依然没有关掉音乐。
叶子提醒了他一下，他却只是说：“其实我也喜欢听歌睡觉。”
许惊云说完话，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叶子，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可惜月光没能在她头发上铺上银色的纱，只是悄悄穿过她的身影打在地上落成了一片小小的霜，她浑然不知月色曾试图为她妆点，不过她确实也不需要知道，因为她坐在那本身就是一幅风景。
“晚安”
叶子回头看了看背对她的男生，也说了一句晚安。
一人一鬼走在街上，许惊云眯着眼睛擦了把汗，看了看身边依旧如常的叶子，晃着手里的伞有点崩溃的问：“我的叶老师啊，你不是说你是鬼吗？怎么不怕太阳，亏我出门前特地拿了把伞，结果我看你一点事儿都没有啊！”
叶子想了想，抬头看了看炽热的阳光，又往光照处走了一小圈回来：“好像确实没什么影响，也感觉不到热。”说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说到：“还有，我可不是什么老师，我只是给你提了个建议而已，我就是个普通学生，学的也不好，回头教错了你怎么办，你还是去问正儿八经的老师吧！”
“就算真错了也是我选的。”许惊云擦干额头上的汗珠，继续往前走：“走吧，这天儿真不是人待的，一会前面的路口再往左拐就到了”
转过街口果然看到了那家书店，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人忍不住舒服的呼了口气，开学季的时候，书店总是热闹，进门正对的便是一架子的教辅资料，他看了看面前琳琅满目的书籍，种类繁多啊。没办法，他只能转头去问叶子：“来点推荐呗？”
叶子从人群中窜过来，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教材完全解读》。
“我之前用的是这个......”
还没等叶子说完，许惊云就伸手拿起来那几科的教辅，他一抬头又看到了旁边的书，抬了抬下巴问：“你之前是不是还用那个五三？”
“你怎么知道？”
叶子有点惊讶，这人之前不是说自己不了解这些东西的嘛？
“猜的。”
许惊云眨了眨眼，然后带着那一堆教辅资料准备去结账。
叶子跟在他身后，连忙说到：“你不多看看吗？万一这个其实没有那么好用呢？”
许惊云转过身看着叶子，很认真的说：“我说过，就算错了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而后他又恢复了那副不着调的样子，笑嘻嘻的说：“更何况我们叶子老师一看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当然是相信好学生的啦！”
叶子疯狂摆手想说不是，但此时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刚刚是在和谁说话？”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店员服的小哥看着许惊云，表情看起来很担心，又好像觉得他很奇怪的样子
糟糕，聊太开心了，忘了别人是看不到叶子的了。许惊云表情有点尴尬，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口找了个理由：
“我跟朋友一起来的，本来是跟他说话来着，结果一转头发现人不知道去哪了......哈哈，真奇怪啊。”
“可是你前面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你好像是一个人来的哎？”
许惊云此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这眼镜仔观察力那么强呢，没办法，他闭上眼，做出了一个决定。
“其实，我有病。”
当许惊云饱含感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子和店员小哥都露出了相当震惊的表情。
许惊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饱含深情的说到：
“其实我有精神类疾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小时候看到了我双胞胎哥哥惨死在我面前，从此以后我就总能看到他，他和我一起生活一起长大，虽然所有人都说他已经离开了，但我相信他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很多时候我不认为那是病，那只是世界忘记了切断我们之间的连接而已。”
说到这里，他甚至还哽咽了一下，吸了吸自己的鼻子，看向了店员小哥。
此时店员小哥完全沉浸在这个故事里面，他安抚一般拍了拍许惊云的胳膊，安慰他到：
“要节哀啊......您的哥哥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的。”
许惊云沉痛的点了点头，接着看着小哥问到：“那您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哦，哦！”小哥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把手从许惊云胳膊旁挪开，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是无果。
“是这样的，”小哥接着说到：“我们家书店其实也会卖一些旧书，你拿的这套教辅是有二手版的，想问一下你需不需要，旧书会比新书价格低一半左右，挺划算的。”
许惊云看了看叶子，叶子朝他点了点头：“只是过一遍知识点，不需要那么详细的把题全做一遍，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旧书够用的。”
“那先看看你说的旧书吧。”
店员小哥把许惊云之前拿的书先放到收银台底下，然后招呼许惊云跟他走，他们跟着小哥往楼上走，到了二楼再往上是一个像小阁楼一样较为狭小的空间，里面摆放着很多书籍，有些成捆放在地上，有些装在箱子里，还有一些散乱未收集的书零零散散落在地上。小哥在里面的箱子里面翻了翻，找到了许惊云之前拿的那套书，递给了他。许惊云翻了翻，除了有些旧上面还有笔记以外，保存的还是非常完好的，字迹和原文也相当清晰。
“那就这个吧！”
准备去结账的时候，许惊云问：“那些旧书为什么不放到门口来卖，放到楼上都没多少人知道吧。”
“哦！其实那些书基本都是不卖的，尤其是那些教材，其实都是准备收拾好之后捐给山区儿童的。”
“那你怎么卖给我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书啊。”小哥笑了笑，接着说：“更何况，只要能派上用场，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么搞，老板发现了会不会生气啊？”
小哥听了这话笑得更开心了：“你说书店老板啊？他才不会生气呢，他都不知道那上面到底有什么书。”
很快走到了收银台，小哥把手上的书全部清点之后装到袋子里面，想了想眼前这位同学的情况，又把价格减了减：“要不，30？你看可以吗？”
“这可不止便宜一半了吧？”
“反正也是旧书，本来就不值什么钱，你觉得可以吗？”
许惊云连忙点头，掏出手机付款，付完钱之后连连和小哥道谢，然后才拎着一袋子书转身出了书店。
叶子飘到他旁边问他：“你刚刚跟他说的，是假的吧？”
这句话给许惊云逗乐了，他反问到：“那不然呢？怎么样，我刚刚那演技好吧？”
叶子有点担心的问到：“他肯定是信了啊！不过你跟他随便说个理由糊弄一下不就行了，这样说真没问题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许惊云一脸神秘的说到：“俗话说的好，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而且你看看，这胡说八道之后省大钱了呢，我跟你讲，那小眼镜仔当时算钱的时候看我那眼神都带着可怜。以后又不会再见，胡说八道一下怎么啦？”
许惊云露出一脸嘚瑟的笑，然后晃着胳膊继续往家里走。
夏天的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光点，光点洒在了男孩的身上，穿过了女孩半透明的身体，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走在路上。路过小卖部的时候，许惊云拉开冰柜要了一瓶冰镇的橘子味汽水，他和叶子就这样并排坐在小卖部门口喝着汽水，看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给你整一瓶不？”
许惊云晃着手里的玻璃瓶子问到。
“我吗？”叶子用一种很不确定的语气质问到，只见许惊云非常确定的点了点头。
叶子有点哭笑不得，她问到：“我怎么喝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许惊云又去买了一瓶汽水，打开瓶盖插好吸管放到女孩面前，示意她尝试一下。
叶子将信将疑的凑了过去，尝试了一下，果然还是失败了。
许惊云用手托住下巴做出思考的神情，他沉思片刻突然灵光一现，跟叶子说他有办法了，让她在这等他一下，然后转头又进了小卖部。
只见许惊云和老板说了几句话，转头拿出来了一个打火机和三根香出来，还没等叶子问这是要干什么，许惊云已经点好了香，恭恭敬敬的朝叶子拜了拜，然后又把香放到了橘子汽水前面。
“好了，再试试呗！”
在许惊云期待的眼神下，叶子只好再次尝试，只是这一次还是什么都没有尝到。
“好吧，看来这瓶汽水也只能由我代为享受了。”
许惊云满脸心痛的将两瓶汽水全揽到自己面前，叶子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悄悄笑了笑，两个人接着并排坐着看街景，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安安静静的度过。
两瓶汽水很快见了底，但许惊云也没急着走，又坐了好久，他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到久到叶子都忍不住想问一声的时候，他却突然抬头看了看天，轻轻的叹了口气，用很轻很柔的声音缓缓说了句“走吧。”
叶子看着这样的许惊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刚刚有一瞬她感觉到他好像很难过。
只是没等到她问，前头的许惊云又恢复了那副欠欠的样子，带着笑说：
“快点吧叶老师，咱们不能变成鬼了还飘不过人吧？”
“来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这一人一鬼就这么踩着太阳最后的光亮回家去了。
吃了饭后，许惊云表示要去屋里继续学习了，许爸爸和许妈妈当然乐意见儿子用功，当即就免了许惊云今天的洗碗，让他抓紧时间学。
许惊云回了屋就把门一关，叶子脱口而出问到：“怎么关门了？”
许惊云觉得奇怪，反问到：“不然呢？”
叶子只是微微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房间里骤然安静了几秒，仿佛落针可闻。
"没事，就是问问。"
叶子淡淡的答道，似乎是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她看了看许惊云，很认真的和他说：“我真的不会教课，如果你有看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帮你一起看看，仅此而已。”
“这样已经很好啦。”
许惊云拿出教辅，一翻页发现首页写着一个名字。
“咦，刚刚在书店都没注意，这是那个小哥的名字吧？”
许惊云想起来那个小哥说这是他自己用过的书，这时候叶子也凑过来看了看。
“李云帆，挺好的名字。”
“确实。”许惊云点了点头，补充到：“人也是个好人，就是憨了点。”
此时此刻，正在书店值班的李云帆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擤了下鼻子，心想真奇怪啊，难度书店空调开太低了，大夏天感冒吗？
许惊云对着书一点一点的过着知识点，遇到简单易懂的地方自然是顺利，但看着看着难度逐渐升上来，他像叶子求教的频率大幅度提升。一开始一切还很正常，可是渐渐的，他发现叶子有时候在走神，好像莫名其妙会被什么东西打断一下，而且总是习惯性会往门的地方看。
当叶子第四次开始回头望门的时候，许惊云终于忍不住了：
“怎么了吗？刚刚开始就发现你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
说实话，许惊云是有点担心的，虽然他们才认识没多久，但是他就是这样一个很关心所有人感受的人，更何况现在也只有他能看见叶子，他更应该去承担保护者的责任，再者说今天叶子也帮了他不少，他必须得搞清楚她现在的反常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啊......”
“你刚刚走神很厉害。”许惊云严肃的说到。
“对不起。”
女孩低下了头，为自己的不专心道歉。许惊云一开始就发现，这个女孩好像总是在习惯性的道歉，现在他明明只是想关心一下她，结果又收获了一声“对不起”。
房间此时又一次变得鸦雀无声，客厅里面的电视声从门缝中传了过来，许惊云还听到他妈妈说话的声音透了进来，而就在此时，他看到叶子攥紧的手，指尖死死的嵌入掌心，呼吸也变得重了许多。等到许妈妈说完话之后，叶子的表现渐渐恢复了平静。
是因为声音？
许惊云问到：“是外面的声音让你不舒服了吗？”
叶子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她没想到自己的问题这么快就被他找到了症结，但同时她也对此也依旧是难以启齿，她想了想还是说了那句“没有。”
许惊云叹了口气，起身开门，跟妈妈说能不能把电视声音调小点，先别说话了，声音有点打扰到他学习了。
许妈妈一边骂着“一天天的这么矫情，看个电视影响你考清华了是吧”，一边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五格。
许惊云早就习惯了妈妈嘴硬心软的样子，说了句“女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转头又缩回房间带上了门。
这时房间里面已经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许惊云坐回椅子上，问到：“现在有觉得好一点吗？”
叶子下意识点了点头，又快速摇了摇头慌张的说：“我没有觉得吵的，真的。”
“是我觉得吵，所以让妈妈调小音量，你别这么害怕。”
许惊云想了想，还是决定开诚布公的聊一聊这个事情：“叶子，我希望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说一说，不要总是憋在心里。”
许惊云看到叶子又想摇头，抢先一步说：
“你先听我说完。”
“我不知道命运为什么会把我们两个绑在一起，但是你只能感受身边的一切，却不能和别人表达，更不能离开我的身边，我觉得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如果你是一个自由的活生生的人，可能我不会去管你的事情，因为那样你遇到不舒服的情况你可以说，你到了不喜欢的环境可以走，但是现在不行。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将你的想法坦诚一些告诉我，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努力帮你达成你的愿望。”
少年过于真挚坦诚的话语像一颗子弹一样穿透了女孩的内心，只是——
“那样也太麻烦你了......”
纠结了半天的女孩还是这样回应，许惊云也不生气，他只是继续解释到：“你在教我的时候可没有抱怨说麻烦，同样我也不会觉得你是麻烦。人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是要相互搀扶才能走下去的，怎么就麻烦了。”
“谢谢......我知道了。”
终于说通了，许惊云长吁一口气，想起来了一开始的问题。
“那么叶老师能不能告诉我，你前面到底为什么那么紧张呢？”
在紧张些什么？太多原因了吧，那些快要睡着时突然在脑海里闪现的画面和声音，一次又一次从困意中带着心慌和气喘的惊醒。她也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些细碎的小声音在她心里大的似乎能压倒一切，只是听见一下就会打断自己平静的心绪，就好像那根本不是小小的动静，而是什么恶魔在追着她撵着她，要把她彻底逼疯才算结束。
哪怕如今她已经逃离了所有，光是想起来，依旧会感到窒息。
叶子反复调整了好几次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必须承认，刚刚许惊云的话真的太美好了。不舒服的事情可以说，不喜欢的地方可以走。
可是不行，还是做不到啊。
叶子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想了想，还是扬起一个浅浅的笑，
“一点小事。”
许惊云还没来得及反驳，叶子就开口到：“我想听会歌。”
没办法，这时再多的疑问也说不出口了，许惊云老老实实拿出手机，打开了音乐。
“想听什么？”
“都行。”
许惊云随便点了个歌单，然后继续他的学习。
许惊云选的歌单都是一些老歌，那些耳熟能详带着青春气息的歌曲，听起来格外让人怀念校园时代的美好故事。
直到许惊云准备睡下，他依然没有关掉音乐。
叶子提醒了他一下，他却只是说：“其实我也喜欢听歌睡觉。”
许惊云说完话，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叶子，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可惜月光没能在她头发上铺上银色的纱，只是悄悄穿过她的身影打在地上落成了一片小小的霜，她浑然不知月色曾试图为她妆点，不过她确实也不需要知道，因为她坐在那本身就是一幅风景。
“晚安”
叶子回头看了看背对她的男生，也说了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