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妆宜对门外比了一个手势。

    “二位请。”

    胖管事一掌拍在柜台上,盛气凌人地环视一周,半是威胁的劝说道:“我们聚客居东家愿出三百五十两银子,你们这铺子辛苦经营一整年怕是也赚不来这些,这是笔不亏的买卖,这位姑娘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这位管事,我爹不在家,如此大事我实在不敢擅自做主,不如几位先请回?等我爹回来再做商议?”,谭妆宜装作听不懂他话中的威胁之意。

    “你!不识抬举。”

    “哎你这管事怎么回事,你是聚客居的管事吧?我去聚客居宴友时见过你,你个老小子,怎么趁谭老板不在,就欺负起他家姑娘了!”

    大概是这边耽搁久了,引起了铺子外行人的注意,有与谭昌交好的商户发现了其中争执,推开围观的人挤了进来,劈头便是对那管事一通骂。

    有人先出头,围观的百姓也陆续指点起来。

    谭妆宜认出了替她出头那人是老头生意场上结交的酒友,貌似是个开玉石铺的老板叫于寿天。

    老头还从他那买了不少金玉首饰,说是当做她的嫁妆。

    建安镇是氏族大镇,本地人约莫有点自古流传下来的共同习惯——排外。

    “于伯伯。”谭妆宜低低唤了一声,又倔强地抿着嘴唇,语气很委屈。

    于寿天怒声道:“莫怕,今日我倒是要看看,聚客居多大的排场,敢无视建安镇商会规定。我要是没记错,聚客居也才开了不到两年,东家姓周,不是我们建安镇的人,一个外来商户,有什么好嚣张的!”

    “你!”,那管事气得脸红脖子粗,碍于周围越来越多的人,他重重哼了一声,低头以袖掩面推开人群跑了。

    “我呸!”

    于寿天冲外骂去。

    待人群散了些才对谭妆宜道:“那聚客居的周东家一个外来商户能在本地买下这么大一栋酒楼,想必有些关系的,宜侄女,我看在你爹没回来之前,铺子先别开吧,就怕那些不要命的玩手段。”

    谭妆宜点头应道:“我知晓了,我明日回村里住一阵,先避避。”

    “好,要有什么事就来于府找伯父,我去县衙找一下谭主簿,聚客居这番动作总有些不对劲,我得去打听一下。”

    “好,于伯伯慢走,这次多谢于伯伯出面相助。”,谭妆宜诚恳道谢,将人送出铺子去。

    人群散去。

    谭妆宜关了铺子,回到家中匆匆换上一身粗布衣,将自己打扮得灰扑扑的,又去灶房跨了个篮子就重新将院门锁上,直奔聚客居。

    聚客居人多眼杂,她穿着不显眼,又刻意低着头,来来往往的人根本没注意到她,她找了一个角落位置,叫来小二点了两个菜和一壶茶水,就分神去听大厅里杂乱的聊天声。

    小二见这打扮穷酸的妇人都舍得来他们酒楼点上两个菜,心里鄙夷但面上不显。

    他拎了一壶茶水来,有些敷衍道:“客官,您点的野茅茶,菜马上就来,您先坐着喝口茶稍等啊。”

    “嗯,下去吧。”

    “砰——!”,巨大的碎裂声在大厅里炸开。

    谭妆宜停了话头,皱眉朝传来声音那处看去,下刻视线顿住。

    是那个眼睛看天的胖管事。

    只是这会比之先前的神气,就显得狼狈多了,茶杯碎在他脚边,对面那人跳起来骂着,都不见他反驳一句。

    观他衣摆,脚下还有些哆嗦,一抖一抖的。

    惯会踩高捧低的怂货,谭妆宜在心中冷哼。

    对面跳起来骂人的那位,应该就是聚客居的那位周东家,又矮又瘦留着八字胡须、一副奸猾面相。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成!”

    “东家,别生气嘛,这么多食客看着呢,影响不好。”,一个打扮艳丽,穿着红色轻纱的年轻妇人走了过来。

    她轻拽了一下男人的衣袖,温声细语地劝着,若隐若现的柔软身段风情尽显,媚眼如丝,勾得周围的食客目不转睛地盯着。

    一些女食客满脸不忿地啐骂,很看不惯那女子浪荡的做派。

    那位周东家被美人一勾,魂都没了,瞪了管事一眼就迫不及待地揽着人上了二楼。

    “我呸!不要脸的东西。”

    “真搞不懂,这周东家放着家里温婉贤良的正妻不管,倒在外头养起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那两人一走,大厅食客们就炸开了议论,好些拖家带口过来吃饭的汉子,都心虚地低下了脑袋,不敢吱声。

    “跟个狐狸精一样,就会迷惑男人。”

    “我听说那狐媚子是从那种不干净的地方出来的,最会使手段让汉子给她花钱了。”

    一位妇人说着掩唇讥笑,打趣似的看了聚客居的胖管事一眼,八卦道:“周东家一连买了酒楼附近好几家铺子,莫不是要送给刚才那位新欢,讨美人欢心?”

    “周东家可真阔气,铺子说送就送。”

    “就是,我家那口子当初娶我的聘礼都没有铺子呢。”

    “你能跟人家那幅脸皮比吗?嗐。”

    “我哪里能跟人家比啊。”

    谭妆宜喝了口茶,默默听着周东家和那位美狐狸的瓜,心里也对聚客居这次的动作有了一些猜测。

    “砰——!”

    又一声巨响,聚客居的大门被直接踹倒,门倒地的动静很大,离得近的食客吓得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大厅顿时陷入一片慌乱。

    “周财呢!快让周财那白眼狼给老子滚出来!”

    几个八尺大汉虎着脸,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其中一个径直拽过意图逃走的胖管事,抬脚就将人踹飞出去,砸到楼梯口那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周财养的那个外室,就是你介绍来的吧,就一个勾栏院里出来的玩意,换个名头就成了你那身家清白的远房表妹,也就周财那个蠢货信。”

    “大哥,别跟他多说,这次我们一定要给妹妹出口气,不然以为我们家好惹呢。周财和那狐狸精一定在二楼,我们上去找!”

    “走!”

    几个大汉呼啦涌上二楼。

    食客们不敢再在大厅待,齐齐往门口跑,生怕被波及到,徒惹上这等滔天祸事,这明显是那周东家养外室被正妻的娘家兄弟们打上门来了。

    还在楼梯口那痛得满地打滚哀嚎的胖管事被踩了好几脚,嚎得很厉害,嘴上骂着:“青天白日打上门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些贱东西!活该一辈子倒夜香!我要去县衙告你们!”

    听声音还挺中气。

    谭妆宜借着混乱的人群摸过去,一脚踢到他那张被肥肉挤得看不见五官的油脸上,得手后溜烟跑了。

    大厅里人又多又乱,她的举动,除了被踢的本人,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这厢闹剧最终在衙役的制止下结束了,一干人等通通都被押进了衙门里。

    没出一个时辰,整个镇上就都知道了聚客居的东家因为养外室被正妻娘家打上门,最后都闹到了公堂上,街头巷尾都能瞧见扎堆的人一边闲嗑着瓜子一边讨论。

    “听说最后那养的外室被狠狠打了一顿,给赶出去了,也不知道这会躲哪去了。”

    “那周东家呢?”

    “和解了呗,跟他正妻认了错,两人好好地回家去了,娘家那兄弟还因为打人,还上酒楼闹事,要是不和解可不得蹲大狱去。”

    谭妆宜在聚客居外站了一阵,绕到酒楼后门,还没走进巷口就看见堆放垃圾的巷角那趴了一个人。

    对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露出来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的,道道血痕狰狞。

    她听见动静,抬头看了过来,笑了笑,又很快扭开脸,抓着包袱一瘸一拐地走向巷子深处。

    谭妆宜回了家中,在灶房里端出晒好的蒜瓣,慢慢剥着。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回想起巷子里那个女人看过来的一眼,那眼中的情绪像一潭死水,黑沉沉的,可嘴角还勾起来,笑得酥软讨好。

    心里眼里都是死的,面上见到人却本能地挂上讨好人的笑脸。

    谭妆宜摇摇头,将那张恐怖的笑脸从脑海里甩出去。

    趁着得空,她打算做几罐蒜蓉辣酱。

    蒜瓣剥好放进簸箕里,又从架上抓了几把红艳艳的辣椒,辣椒是从花寮村带回来的,个大饱满。

    因为刚摘不久,都还新鲜的,她拿了差不多的辣椒出来,一一将砧板、骨刀拿出院中洗净,又到侧院拿了两个瓦罐出来淘洗干净,倒扣在簸箕上晾干水。

    一切准备妥当。

    谭妆宜搬来一个矮凳开始剁辣椒,骨刀锋利,也不重,剁起来特别快,快一会木盆里就堆了半的辣椒碎。

    辣椒剁完,又花了半个时辰将蒜瓣剁碎,两样一起放进木盆中,加盐搅拌均匀,再仔细封入晾干水的瓦罐中。

    如此静止半月,咸辣鲜香的蒜蓉辣酱就做好了。

    平日里下点面条,或者配粥吃,下饭得很,老头好这口好久了,正好这次二叔家辣椒多,能腌上几坛,够吃一阵子了。

    蒜蓉辣酱腌好了谭妆宜又赶着去后院,打算将那几袋红薯磨了,做成红薯粉。

    只是眼看着日头往西边倾斜了,她推着石磨转不到五圈,整个人生无可恋地趴到把手上。

    这活太费力气了。

    谭妆宜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整个手掌都被磨红了。

    她果断放弃,心中格外后悔没有同意老头当初要买下人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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