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雯进门,便见到半年来常出现在自己噩梦中的人。

    时隔半年,再次相见,虽未与其定相思,但也是八抬大轿将自己迎入宫的丈夫,他还活着,总归是令人欣喜。

    姜雯行了一礼,搬了张高凳在床边,将提来的小粥配菜一一拿出。

    殿下脸上无甚表情,姜雯也不敢出声,展露自己缺陷。将手一伸,示意秦泽安用膳。

    姜雯侍候在旁,等了一会儿,即不见殿下出声,亦不见人用膳。

    正疑惑不解,对面突然出声询问:“你是谁?这是哪里?”

    姜雯满是疑惑看向秦泽安。

    才半年不见,好歹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至于就把自己忘了吧?

    秦泽安见人不回答,再问出声:“我是谁?这是哪里?”

    这个问法一出,姜雯便明了哪里出了问题。

    姜雯无奈出声:“你是当朝太子秦泽安,我是你夫人姜雯,这里是清明寺,殿下请稍候一会儿,妾身去去就回。”

    话说完,姜雯也顾不得秦泽安听见自己难听嗓音会作何想,急急出门去,将要下山的六福公公和严太医拦下。

    “六福公公,六福公公,严太医,稍侯,”姜雯小跑而来,见着还未走多远的两道身影忙唤下。

    六福公公与严太医回身行礼,“见过太子妃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姜雯喘匀了气,急问道:“严太医,殿下可是磕着头了?怎的什么也不记得。”

    被问话的严太医一脸懵,但担心殿下这般行事另有考量,立马害怕自己脸上露了情绪,迅速低下了头,瞧向六福公公。

    这是什么情况?求快快支招!

    六福公公见严太医招架不住,立马出头行礼,顺着姜雯的话往下说:“太子妃,殿下如今是何模样,太子妃也瞧见了,此事若传出必再引朝廷动荡,现下殿下恐也处理不了那些事,还望太子妃能让殿下留在寺中照料一二,待殿下转好,再回东宫也不迟。”

    姜雯愣在当场,姜雯还以为六福公公是要回宫将事情告知陛下,等宫中派人来迎太子殿下回宫,未想六福公公竟将人推给自己!

    严太医突然瞥见太子妃身后,跟过来手持短刃明显听完全程的太子殿下,只觉喉咙发涩。

    怕是要目睹太子妃惨死的场面了!

    才这般想,就见殿下迅速转手将短刃入鞘,塞进袖口。

    下一刻,瞧见严太医眼神不对,故而转头的姜雯,便见秦泽安着一身白色里衣悄无声息站在身后。

    姜雯吓得倒退两步,“殿下怎的出来了?”

    秦泽安面无表情指向六福二人,“他们是谁?”

    六福公公和严太医猜出秦泽安想佯装失忆,留在清明寺的想法,只得跟着佯装演戏。

    六福公公擦了擦额头虚汗,行礼回道:“回殿下,奴才六福。”

    严太医连忙跟着行礼,“回殿下,臣乃宫中太医,严三水。”

    秦泽安身上里衣迅速被鲜红晕染,姜雯惊呼一声,身后严太医立马上前,“殿下,许是下床走动崩了伤口,还需快回房中,臣为殿下重新处理伤口。”

    等重新处理好伤口,又耽搁六福公公与严太医半刻钟。

    乘着严太医替太子重新处理伤口的间隙,琢磨出殿下意图的六福公公,将姜雯请到屋外,好言相劝。

    “太子妃,恕老奴多嘴几句,朝堂暗潮汹涌,殿下现下状况着实难以应对,让殿下留在清明寺埋名隐姓,待好转之日再回东宫实为上策。”

    “况且太子妃与殿下相处不多,殿下如今这般多有不便,太子妃何不悉心照料,也好增进夫妻二人感情。”

    “且殿下不是寡情薄幸之辈,待他日殿下好转,携太子妃重新入主东宫,殿下必然会念太子妃恩情,对太子妃百般珍重。”

    六福公公瞧了眼旁边那大开的窗口,说话不疾不徐,声音既清亮使屋内人听得清,又不过于高亢使姜雯觉得刻意。

    六福公公观太子妃实不像个作恶多端,心思阴沉之辈,实在想帮一把,不愿见眼前温婉良善之人成为自家殿下刀下亡魂,一句句引导劝慰着姜雯将此事应下。

    姜雯鲜少交际,被一位老者这样点明利害循循劝慰,心中那点不愿渐渐淡去。

    “夫妻一体,我自是愿意照顾殿下的,公公请放心,宫中事务还望公公多帮着打点,还有皇帝陛下那处... ...”姜雯仔细观察着六福公公神情,担心这是个背信弃主的,想隐没了太子踪迹,叫秦泽安再也回不了东宫。

    姜雯此言为太子着想,六福听的心暖,也算没辜负自己想拉她命一把的心思。

    一张肉嘟嘟的老脸露出点发自心底的笑意,“太子妃放心,老奴回宫后必暗中将此事相告于陛下,且请陛下手信一封,好叫太子妃安心。”

    姜雯闻言顿时放心几分,“那便谢过公公了。”

    “老奴分内之事,怎敢担太子妃谢字... ...不过,老奴还有一事相求... ...”六福公公停顿一下,和蔼的看向姜雯。

    “公公但说无妨。”

    见姜雯回话,六福公公才道出所求:“太子殿下之事,还望太子妃莫要往姜府去信,暂时保密下来,等殿下回到东宫再道明一切也不迟。”

    姜雯毫不犹豫点头应下,“此事事关重大,没有太子殿下首肯,我本也不会告知他人,公公且放心,我与丫鬟锦绣亦对寺中僧人隐瞒了殿下身份,不必担心。”

    “哈哈,如此,老奴便替殿下谢过太子妃了,”六福公公脸上笑容更艳,目光不着痕迹扫过窗口。

    殿下,可听见了吧。

    还请留下太子妃一命罢。

    严太医从屋内推门而出,交代了几句照料注意事项,便同六福公公匆匆赶下了山。

    锦绣见小姐去送吃食迟迟不归,赶来探看。

    便见小姐杵在殿下门口,正发呆看着院中杂草,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

    姜雯抬眼,瞧见快步走来的锦绣,露出点笑意,“哪些菜苗可都下下去了?”

    谈及此,锦绣便露出笑意,显然对干这活计很有趣意:“全下了,就是不知能不能种活。”

    山中寺庙有不少耕地,但大都种些南瓜、丝瓜、黄瓜、藤藤菜、豆角易成活的菜,日日食之难免寡味。

    下山路远,不好日日下去开荤,姜雯昨日下山便采买了些山中没有的菜苗,想在所住僧舍院中,开垦几方地,种些菜出来。

    菜苗轻易便焉,急需下地不能耽搁,今日姜雯才一人来给秦泽安送吃食,留锦绣将哪些菜苗下地。

    锦绣走近,“小姐,怎的不进去?”

    姜雯拉住锦绣,将太子失忆,六福公公所托之事告知锦绣。

    锦绣惊异,“太子殿下还真不是个鬼?死而复生了?”

    姜雯摇头,“如今太子失忆,其中隐秘不得而知,总归能肯定,他确确实实是个活生生的人。”

    “那奴婢便放心了,”锦绣朝姜雯靠近一点,“小姐如何打算,奴婢便如何行事,断不会误了小姐想做之事。”

    姜雯会心一笑,“那在外便不可称呼他为太子,秦乃大姓太引瞩目,便唤安公子罢。”

    “锦绣尊令。”

    “我去与他谈谈此事,”姜雯转身推门入内,却见秦泽安已经睡下,只好下回再说此事。

    目光撇见送来的吃食已然清空,碗筷堆叠摆放整齐,姜雯轻手轻脚入屋将碗筷放回食盒中,带出屋内。

    屋内,听见房门紧闭声响,秦泽安幽深的双眸迅速睁开。

    将手中短刃放入枕下,以便随时取用。

    夜色降临,月光昏暗,一男子着黑色夜行衣,乘着夜色摸上山,从窗口钻进秦泽安房中。

    一柄黑色短刃射来,墨初险险躲过,才未穿喉而过。

    “殿下,是墨初!”

    “嗯,”秦泽安从床上起身,也不点烛火,借窗口撒进的月光分辨屋内桌椅位置,走过去坐下。

    墨初抬手抹上脖颈,一侧已被短刃划伤破皮,几滴鲜血湿乎乎的落在手指上,“殿下好刀法。”

    将短刃从入木三分的窗沿上拔出,墨初快步走到秦泽安近前。

    “殿下此次为何会被姜家商铺门房追杀?”

    黑暗中,墨初瞧不见秦泽安面容,只闻沉稳有力的声音低声传来。

    “说来也古怪,此次父皇遇刺,外邦南蛮、北疆之人皆在其中,他们进入皇宫那般顺利定是有人透露了宫中布防,才会对宫中布防如此了如指掌。”

    “我顺势诈死本为暗中调查京中官员,究竟是谁与外邦通敌,只是近日秘密调查京中外族人员,意外撞见一只外来商队从姜家商铺低价收购货物。可哪些货物都是京中的紧俏货,根本没必要低价出售,因此起了点好奇心,便入姜家商铺查探了一番。”

    “可还未探知其中由头,就已被发现,遭到十几位门房追杀。”

    墨初惊奇,“这姜家商铺在京中生意算不得好,竟光门房便豢养这般多?而且能将殿下伤至此的,必然个个实力不俗。”

    “何止这些,不过是来追我的部分罢了。且个个都是练武的好手。”

    墨初顿觉不对,“这姜家商铺有古怪!”

    秦泽安点头,“你今后密切关注姜家商铺,查查里头究竟有什么古怪。”

    “属下领命!”

    秦泽安提醒道:“我与哪些门房交过手,他们武功路数不尽相同,但有那么一两招又是个个都会的,似是从不同地方招揽而来,后又统一训练过的。能做到此事可不简单,若找不到线索,你可往此方向查探。”

    “是,”墨初犹疑一会儿,还是问出口道:“殿下确定不是退下的军中将士?”

    秦太尉乃武将之首,早年亲领兵权作战,若说门房最有可能的来处,便是军中退下来的将士。

    秦泽安肯定道:“不是。军中士兵统一训练,习惯的招式基本一致,我对此深有了解。”

    墨初了然,“那属下便往其他方向探查。”

    “嗯。”

    秦泽安回了话便再无下文,墨初在秦泽安手下办事多年,了解这是要自己赶紧退下去办事的节奏。

    但姜家嫡女姜雯还与殿下同在清明寺中,墨初不放心的询问秦泽安:“殿下,那太子妃... ...”

    墨初眼中杀意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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