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大漠，苍狼绝地。
一座经年的残碑在黄沙中巍巍斜立，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上了年纪的人才听说过，那是早已荒废的子午道。
百年前，凭借着连接中原与西域的地理优势，都护府开辟了一条与中原互通有无的商道，名唤子午道。子午道连年商旅络绎不绝，一时繁华无几。自北族南侵，中原节节败退，连年的战事连累这条商道被各国版图切为碎片，从此繁华烟云终成空。如今的子午道，硝烟尘土，只剩世人几声唏嘘。
没落的茶肆里，一个高挑的青年披着裘衣玄氅，踏碎了皎谧的月色。
夜已更深，茶肆却仍未打烊，小二躬着身子，不知疲倦地来回擦拭堂内桌椅，时不时向门口张望一眼，仿佛在特意等候。
青年放下手中的包裹，沉声道，“东西带来了。”
案几上置着一只木制四方盒，盒面雕缀一圈略显夸张的兽纹，暗沉的褐色兽头更显凝重。
小二不动声色退进里屋，不多时，一名紧裹孔雀蓝头巾的白胡子老叟一瘸一拐走了出来。
“小门主，你来了。”老叟拄着一截八尺高的木削拐杖，衣着寻常，神色肃然，面上的皱纹格外深邃，随着表情微动，恰似一张舒展开来的斑驳树皮。
他走得很慢。终于走近了，目光在盒面逡巡一圈，又不动声色游移到青年身上，布满老茧的手犹豫着，缓缓抬起，不紧不慢地启开木盒。
盯着那坨血肉难辨、略显狰狞的东西看了许久，老叟忽然松了一气，嘴角一弯，颇为满意地合上了四方盒，“不错，是他。看来，你的本事不比你师父差。十年了，雪卡终于可以瞑目了。”
“你的事我已经办到了，”青年微微侧目，道：“我要的答案。”
这是个问句，却像坚定的陈述，不容敷衍。
老叟微微一笑，转身对着后面打了一个手势。
小二捧着一个盘盏从二楼踱下来，将一只玉色药瓶呈了过去。
“此物名唤千噬散，由外域传入，毒性极强。中毒者初期全身麻痹，如剥筋抽骨，三十六日便会气绝而亡。我想，你要找的应该就是这个。”
青年接过药瓶，虽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老叟阅尽沧桑，仍能察觉到那藏在眸子深处的波涛暗涌。
老叟像没看见似的，又说道：“钟泽宫向来极守信，这次出山虽隔了数十年，但新主人的表现着实令人叹服，竟真能在一月之期内除掉那巫山恶贼！小门主这份恩情，老朽无以为报，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年正想说什么，二楼某个角落却传来一声孩子的嬉笑。
“阿公、阿公，你去哪儿？怎么不陪韦儿玩……是不是偷偷藏好吃的了……”
孩子约摸十岁的年纪，小脑袋上左右各扎了一团圆滚滚的发髻，活像两只小包子。
她从楼上咚咚咚跑下来，带起一阵寒凉的风，蹦蹦跳跳，一头扎进了老叟怀里。
青年不动声色地问，“她是雪卡的女儿？”
老叟叹了一口气，抚着柔软的小脑袋，“老朽知道你想问什么。她父亲是中原人，几年前他派人把韦韦送过来的时候，我才知道雪卡还留下了一个孩子。”
“这孩子从小长在中原，说官话，起居习惯也随了中原人。异族芥蒂固然根深……”老叟意味深长地看了青年一眼，忽然下巴吃痛，一尺长的山羊胡须正被宝贝孙女拽在手中把玩。
这一拽，他的目光蓦然变得柔和，话头一转，“但她能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就已经是上天最好的慰藉了。”
老叟爱抚着孩童的稚嫩脸颊，青年却悄然转了话题，“我来了西域这几日，中原那边可有什么大动作。”
“也就是巫山老二的事，江湖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老叟将信鸽脚上的笺纸取来给他看。
“还有，抚州大家陆觉下月初九过五十大寿，届时诸多江湖名流将齐聚一堂，可谓一大盛事。”
“嗯。”
“对了，还有消息，北方的于阗铁骑将要南下，暂时还未动身，过段时日应当会有动作。”
青年的眸光有一丝闪烁，却仍面不改色。他漫不经心执起一杯淡茶，仰头全喝了下去。
一座经年的残碑在黄沙中巍巍斜立，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上了年纪的人才听说过，那是早已荒废的子午道。
百年前，凭借着连接中原与西域的地理优势，都护府开辟了一条与中原互通有无的商道，名唤子午道。子午道连年商旅络绎不绝，一时繁华无几。自北族南侵，中原节节败退，连年的战事连累这条商道被各国版图切为碎片，从此繁华烟云终成空。如今的子午道，硝烟尘土，只剩世人几声唏嘘。
没落的茶肆里，一个高挑的青年披着裘衣玄氅，踏碎了皎谧的月色。
夜已更深，茶肆却仍未打烊，小二躬着身子，不知疲倦地来回擦拭堂内桌椅，时不时向门口张望一眼，仿佛在特意等候。
青年放下手中的包裹，沉声道，“东西带来了。”
案几上置着一只木制四方盒，盒面雕缀一圈略显夸张的兽纹，暗沉的褐色兽头更显凝重。
小二不动声色退进里屋，不多时，一名紧裹孔雀蓝头巾的白胡子老叟一瘸一拐走了出来。
“小门主，你来了。”老叟拄着一截八尺高的木削拐杖，衣着寻常，神色肃然，面上的皱纹格外深邃，随着表情微动，恰似一张舒展开来的斑驳树皮。
他走得很慢。终于走近了，目光在盒面逡巡一圈，又不动声色游移到青年身上，布满老茧的手犹豫着，缓缓抬起，不紧不慢地启开木盒。
盯着那坨血肉难辨、略显狰狞的东西看了许久，老叟忽然松了一气，嘴角一弯，颇为满意地合上了四方盒，“不错，是他。看来，你的本事不比你师父差。十年了，雪卡终于可以瞑目了。”
“你的事我已经办到了，”青年微微侧目，道：“我要的答案。”
这是个问句，却像坚定的陈述，不容敷衍。
老叟微微一笑，转身对着后面打了一个手势。
小二捧着一个盘盏从二楼踱下来，将一只玉色药瓶呈了过去。
“此物名唤千噬散，由外域传入，毒性极强。中毒者初期全身麻痹，如剥筋抽骨，三十六日便会气绝而亡。我想，你要找的应该就是这个。”
青年接过药瓶，虽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老叟阅尽沧桑，仍能察觉到那藏在眸子深处的波涛暗涌。
老叟像没看见似的，又说道：“钟泽宫向来极守信，这次出山虽隔了数十年，但新主人的表现着实令人叹服，竟真能在一月之期内除掉那巫山恶贼！小门主这份恩情，老朽无以为报，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年正想说什么，二楼某个角落却传来一声孩子的嬉笑。
“阿公、阿公，你去哪儿？怎么不陪韦儿玩……是不是偷偷藏好吃的了……”
孩子约摸十岁的年纪，小脑袋上左右各扎了一团圆滚滚的发髻，活像两只小包子。
她从楼上咚咚咚跑下来，带起一阵寒凉的风，蹦蹦跳跳，一头扎进了老叟怀里。
青年不动声色地问，“她是雪卡的女儿？”
老叟叹了一口气，抚着柔软的小脑袋，“老朽知道你想问什么。她父亲是中原人，几年前他派人把韦韦送过来的时候，我才知道雪卡还留下了一个孩子。”
“这孩子从小长在中原，说官话，起居习惯也随了中原人。异族芥蒂固然根深……”老叟意味深长地看了青年一眼，忽然下巴吃痛，一尺长的山羊胡须正被宝贝孙女拽在手中把玩。
这一拽，他的目光蓦然变得柔和，话头一转，“但她能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就已经是上天最好的慰藉了。”
老叟爱抚着孩童的稚嫩脸颊，青年却悄然转了话题，“我来了西域这几日，中原那边可有什么大动作。”
“也就是巫山老二的事，江湖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老叟将信鸽脚上的笺纸取来给他看。
“还有，抚州大家陆觉下月初九过五十大寿，届时诸多江湖名流将齐聚一堂，可谓一大盛事。”
“嗯。”
“对了，还有消息，北方的于阗铁骑将要南下，暂时还未动身，过段时日应当会有动作。”
青年的眸光有一丝闪烁，却仍面不改色。他漫不经心执起一杯淡茶，仰头全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