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穗岁本来想头也不回,一句话也不说直接离场的。

    但是苏素然叫住了她。

    “袁穗岁。”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苏素然极少叫她的全名。除非被她欺负得惨了。

    袁穗岁对天发誓,她绝对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欺负苏素然。

    她做过最极端的事情就是把玩、欣赏了一下苏素然的一个紫檀木匣子——还是打不开的那种(因为她没有钥匙)。

    结果却把苏素然直接气红眼了。

    袁穗岁没有素质,因此她不能理解这个紫檀木匣子对于苏素然来说代表着什么。

    因此即使苏素然说了一万遍不要碰这个木匣子,袁穗岁还是出于所谓的“好奇心”碰了。

    扯远了。

    现在应该的主题应该是前任手撕白月光的名场面。

    袁穗岁毫不胆怯地转过身来。

    “干嘛。”利落地回复,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似乎表明当事人已经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了。

    苏素然走过来。

    “我还没有同意分手。”

    袁穗岁耸耸肩。

    “无所谓啊。我单方面分手也是分手了。”

    苏素然拉着袁穗岁到他和他朋友那桌(当然,他的白月光夏希也在)。

    “这是我女朋友,袁穗岁。我们还没有分手。”苏素然自欺欺人地加上后面那一句。

    “分了。”袁穗岁在旁边小声嘟囔。

    夏希打圆场:“穗岁,这里还有一个空座位,你也和我们一起吃吧。我们聊聊天呀。”

    袁穗岁环顾四周,一,二,三,四,五……好像是还有一个空座位可以坐哦。

    “那我就不客气了。”

    因为知道最后肯定是苏素然买单,秉承着既不花钱白蹭一顿饭,又能让苏素然在朋友面前丢脸的原则,袁穗岁信口答应下来。

    夏希原本只是客套一下,没想到袁穗岁真有这么厚的脸皮,真好意思答应。

    又看见袁穗岁大咧咧把菜单上几乎各种肉类都点了个遍,内心不禁腹诽:饿死鬼投胎?

    表面上却亲亲热热姐俩好的态势:“穗岁,点这么多,你吃得完吗?吃完了再点吧。”

    袁穗岁冷哼一声,不接茬。

    夏希很尴尬,只能和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只有苏素然全程皱着眉。

    “穗岁,吃不完不要硬撑。对胃不好。”

    “对呀。我胃不好,只能吃软饭。”

    “我不是这个意思……”

    “啊,肉来了。我开动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袁穗岁真的就一直在吃……

    大刀阔斧地吃,不顾形象地吃,满脸冒汗也还在吃。

    苏素然知道袁穗岁在用暴食这种方式报复自己。

    在袁穗岁拿起第三碗桂花冰酥酪的时候,苏素然实在看不下去,想要制止袁穗岁这种离谱行为。

    “穗岁,别吃了。”

    适时,夏希也好巧不巧拿起那碗桂花冰酥酪碗的边缘。

    袁穗岁没有和她相争的意图。直接退开,末了还用纸巾擦了擦手。嫌弃之余还略带鄙夷。

    “苏素然,你会让夏希彻底滚出你的生活吗。”袁穗岁冷不丁来了一句。

    苏素然沉默了。

    那碗桂花冰酥酪到底谁也没有动。

    “我就知道你做不到。拜托。我想要的不是一台来者不拒的中央空调。”

    夏希在一旁如坐针毡。

    这句话就像给她判了刑:夏希是第三者。

    夏希决定先入为主,攻破袁穗岁的防线。

    “话说回来,穗岁,你之前在全国大赛参赛的油画画稿你还记得吗,原作者现在火得一塌糊涂。”

    明褒暗贬。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还是袁穗岁最在意的痛点

    高,实在是高。

    袁穗岁一听此话,更是一点就着:“什么原作者!那是我的画稿!是那个王八蛋偷了我的画去投的稿!”

    夏希一副“懂的都懂”的样子。

    袁穗岁:“奉劝你一句话,希望你在未来不要迷路。”

    夏希迷惑:“什么话?”

    “傻人有傻福,傻b没有。”

    说完袁穗岁擦一擦嘴角的油,潇洒离去。

    留下苏素然的朋友们面面相觑。

    终于。

    “然哥,你女朋友……挺有个性啊。”

    友人A如是说道。

    也不顾及夏希在场,直接叫袁穗岁“女朋友”,而不是“前女友”。

    看得出来,这是个明白人——毕竟“我们还没有分手。”这句话从苏素然嘴里说出来,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夏希听到这句话脸有一瞬间阴沉了一下。但尚未破防。

    但听到友人B那句“我真喜欢嫂子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夏希破防了。

    这不明摆着站袁穗岁那队吗。

    友人C:“能吃也是福。我觉得嫂子不是傻人,那我觉得她的福气应该是吃出来的。”(配上友人C那副理工男一本正经的脸,这话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夏希彻底无语。

    她扪心自问,自己虽然没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东西,最大的title可能就是苏素然的“邻居妹妹”。

    但是,她不至于讨人厌至此地步啊!

    苏素然没有管三位友人调侃的话,匆匆去买了单,然后急急地打了声招呼,就追了出去。

    “那咱就散了吧。那什么,夏希,再见。”

    友人A、B、C纷纷离场。留夏希一个人在原地。

    这些人可真看人下菜碟啊。夏希心想。

    袁穗岁是真的生气了。

    她真的才是那幅画作的作者——那个王八蛋甚至连画作角落里的yss也抄了上去。

    袁穗岁指出来,大家(其实就是所谓的评委)都觉得她是在碰瓷:王思恬比她提前一天交了画稿,整整24小时。

    “敢问这24小时袁穗岁女士在干什么?留着自己的画稿孤芳自赏吗?”

    袁穗岁气得恨不能大闹天宫,亲手撕了这些拉偏架评委的皮。

    当场撂下狠话:“好,很好。现在抄袭狗也能当大王了。王思恬,你等着。不管我要用十年还是二十年,我一定会在业内封杀你。我袁穗岁说话算话!”

    众评委但笑不语——王氏企业岂是她一介刁民可以撼动的?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袁穗岁愤怒不是没由来的。别的画你抄抄无所谓,但是这幅画不可以——因为这是她画给去世一年的外公的。

    画上是一个身穿蓝色罩衣的老人,耳畔却俏皮的插着一朵栀子花,眼神慈爱,一看就知道这花是他的一个晚辈调皮使坏的时候插上去的。

    那个晚辈就是她。是她,袁穗岁。

    袁穗岁之所以不能申诉成功是因为,王思恬把她外公的原貌改成了一位端庄的女士,只是恰巧收尾的细节照搬不误把她yss的签名也抄上去了。

    那次回来,袁穗岁抱着画哭了很久很久。久到眼睛肿成了两个核桃。

    “我相信那是你的画作。”

    正是因为这一句话的机缘,袁穗岁和苏素然在一起了。

    袁穗岁承认,这两年和苏素然在一起成长了很多。——但要击垮王氏,还不够。

    苏素然的家世碾压一个王氏固然绰绰有余,但她又凭什么要求苏素然无条件地支持和帮助她呢。

    尤其是在“已购买未开封”的情况下,更何况他从未给过袁穗岁爱的讯息。

    袁穗岁出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城市街道上很少能看到繁星。只有路灯临时充当着星空,氤氲着光芒,给予地面行人光亮。

    袁穗岁想:吃太多了。想吐。

    但袁穗岁也知道,想吐也不仅仅是因为吃太多。

    夏希,夏希,应该来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吧。

    又或者说,她爸妈没什么文化,随便给她取的名字也说不定呢。

    可惜了。糟蹋了一个好名字。

    “穗岁!”苏素然小跑过来。

    “前夫哥,有何贵干。”袁穗岁面无表情回复。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苏素然甚至带了些恳求。

    袁穗岁有些诧异。

    “不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面对苏素然突如其来的告白,袁穗岁有点懵。

    “什,什么?”

    “我喜欢你。”

    袁穗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Cool。

    “我已经找到新的男朋友了。你知道吧。”

    袁穗岁现在异常确定,自己想要的那个人不是苏素然。

    比起爱情,比起恋爱脑,比起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她现在需要的是纯粹的独处。

    “我知道。但我不想退出。”

    袁穗岁正在想什么办法可以脱身的时候,严染出现了。

    “你要对我女朋友做什么?”

    苏素然看到严染的脸一愣。

    “严……”

    “苏素然?”

    袁穗岁左看右看,最终做出总结:“你们认识啊。”

    严染:废话文学还得看袁老师。

    苏素然默认了。

    “那就好办了。自报家门,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为什么我有什么你都要抢走。”苏素然突然爆发,扎扎实实打了严染一拳。

    严染躲过了他莫名其妙的偷袭。

    他愣了一下,随后反击:“不是,什么叫你有什么我都要抢走!我可不收二手货,我嫌脏!”

    随后意识到什么,转头跟袁穗岁解释:“没说你!”

    袁穗岁:six,six,six。

    苏素然急眼了。

    “凭什么从小到大大家都格外偏爱你,忽略我!”

    严染:“我从小就在国外上学生活,哪儿碍着你了。一年就见那一两面,还格外偏爱我……你发癫了还是我疯了?”

    苏素然:“匣子在我手上。钥匙却在你这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手上,这不是格外偏爱是什么!”

    严染:“什么钥匙?”

    苏素然:“你把它弄丢了!?”

    严染一拍脑袋:“哦,记起来了。没丢,在家收着呢。”

    “多少钱。还给我。”

    “不卖。”

    “这是我爷爷的遗物。”

    “这是我外公的遗物。”

    “严染,我恨死你了。”

    “苏素然,恨我你都排不上号。恨我的人太多了。”

    严染牵起旁边安静吃瓜的袁穗岁的手,凑近她的耳朵,细声呢喃:“准备好了吗?”

    袁穗岁:准备好什么?

    “各就各位……跑!”

    袁穗岁:你就跑吧,谁跑得过你啊,活爹。

    吃完n碗以后来个女子800m跑,你就跑吧。一跑一个不吱声。

    说来也怪。

    夏季闷热的晚风变得清凉起来,眼前的街景和行道树往后挪,前方是奔跑的严染,后方是和他手牵手的袁穗岁,两人之间竟多出来几分浪漫旖旎的气息。

    苏素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现在袁穗岁最担心的不是苏素然追上来——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吐一地……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胃还是一个金刚胃,纵使吃这么多跑八百米也不会吐的金刚胃。

    “哥们儿,我们好像甩掉苏素然了。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严染一撩头发——瞬间从“帅哥”变成“那个男的”。

    袁穗岁:“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我希望你下次先别出发。”

    严染不置可否。

    “你不好奇我和他的关系?”

    “你是他表弟,他是你表哥嘛。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严染一脸不可置信:“你居然能这么快理清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这是什么特异功能吗?!”

    袁穗岁拍拍严染的肩膀:“去1块钱坐一次的摇摇车上摇明白了再来和我说话吧。”

    严染:“什么摇摇车?什么1块钱?”

    “就是‘爸爸的爸爸叫爷爷,妈妈的爸爸叫外公……’这个。”

    严染不明觉厉。

    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什么,袁穗岁。”

    “有事说事。”真的很讨厌有些人总是叫自己的名字又不说重点。

    “你要不要和我参加一档综艺节目?”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除了我这张‘伟大’的脸,你这张秀色可餐的脸也可以帮果农直播卖货哦~”

    “……你说的该不会是政府策划的那个新综艺节目,《热爱这片土地》吧?”

    严染点点头。

    袁穗岁波澜不惊。

    “谢邀,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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