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忽然有些恐慌了。她和扶叶又说了几句,便让她出去了。兰溪察觉到宋卿的情绪有些不太对,轻声道:“夫人,您怎么了?”

    宋卿回过神来,“怎么了?”

    兰溪:“您面色不太好,要不去休息一会儿?”

    宋卿没回到,只是道:“带着人都出去吧。我不叫人,都不许进来。”兰溪一愣,虽有些疑惑,却还是果断带人退下了。

    宋卿强撑着,站了起来,面色似喜似悲。

    是同行人吗?有人吗?她有些找到同伴的欣喜,但是转念一想却是无尽的恐慌。

    他或者她来了?什么时候来的?目的是什么?跟随在靖安郡主身边的他们真的会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景象吗?还是背后插刀的未来?

    暗地里的敌人最可怕,不是吗?宋卿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露馅的地方?从小到大,我都居于内宅之中,手中没有产业,自然没有我借鉴现代特点的地方。即使后来有了自己的店铺庄子,魏国公府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哪有心思仔细打理。只让人去查查帐。

    那吃食呢?所谓的冰激淋这个词我从未说过,千层酥、奶油之类的东西自古就有,只是名字不同罢了。至于素描画,古代也是有白描的,至于铅笔,我称之为炭笔,也不算出格。

    宋卿狂跳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了。

    扶叶以前似乎说过,有人在找粗盐提纯的法子的主人?是谁?她拍拍自己的心口,安慰自己道:“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说不定......”

    宋卿走进书房,取出一本A4纸大小的牛皮本子,给它换上韵黎游记的皮,小心的放入自己床头的暗格中。便让人出去查问情况。

    回来的人道:“这个蜂窝煤是在一月前突然出现的。因为便宜好用,很快便风靡京中,根据百姓的说法......”

    宋卿接话道:“它的后面可能有人。”

    正说着,周夫人便让人来请宋卿。宋卿到了正院,只听周夫人说起,魏国公府公中也有两个庄子,地下埋着许多的煤炭,也想要做蜂窝煤的生意。世子夫人李黎月也赞同。

    宋卿状似无知的问道:“这个蜂窝煤的生意真的很赚钱吗?”

    李黎月道:“听说,就这一个月,至少他们赚了这个数。”她伸出了三根手指。

    宋卿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那我们要直接做吗?”

    周夫人平淡,道:“靖安郡主的生意,我们自然是要给她分些利益的。”

    宋卿:所以,这若是势弱之人拿出来的方子,你们会直接吞的皮都不剩吧。啧!压迫劳动人民的地主。

    周夫人道:“这个靖安郡主手段也是厉害。如今朝中已经开始立法了。说是要定下关于这个煤炭挖掘的律法。”李黎月和周夫人闲聊着。

    嗯,瓜分战果的时候了。

    宋卿坐在一边安静的捧着茶水当壁画。

    靖安郡主?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封号。真是让人好奇啊!不过,很快便是宫中夜宴了。很快便可以见到这个让我“魂牵梦绕”的人了。

    宋卿生下的两个孩子因为年纪小,并没有大名,于是宋卿给他们起了小名。女孩叫乔木,出自诗经《伐木》,男孩叫容曳,出自唐代的《石赋》。

    顾行舟小心的抱着女孩,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乔木、乔木、伐木丁丁鸟鸣幽幽,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好名字!只是名字略显得中性了些。”小乔木睁着黑亮的眼睛开心的笑着,露出粉嫩的牙床。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女子总要自己立起来才行啊。我倒觉得挺好的。”宋卿坐在摇篮边,逗着小容曳,“姐姐的名字很好,是不是啊!”

    白胖精致的奶娃娃伸手,“啊!啊!”的。

    宋卿笑道:“你看,我们容曳也赞同的是不是?”

    顾行舟:“那也罢了。过两日便是宫中夜宴了,你随母亲一起?”

    宋卿轻抚着容曳的小奶票,“母亲已经跟我说了。”

    小乔木忽然挣扎哭闹起来,顾行舟手忙脚乱的哄着。小容曳听见姐姐的哭声,也随大流的哭闹起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顾行舟求救一般的看向宋卿。

    宋卿笑道:“怎么,杀伐果决的小将军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看到了顾行舟窘迫的神情,宋卿心满意足的,“怕是饿了,让奶娘抱下去喂奶吧。”

    一阵忙乱之后,夫妻两人便去了外厅说话。

    刚坐定,顾行舟便问道:“你——不随我去西北?”

    宋卿将奶茶推到顾行舟手边,“你喝不惯甜奶茶,这是咸的。尝尝。”

    顾行舟接过奶茶,点头道:“味道不错。”

    宋卿垂眸扫过绣纹精致的袖口,道:“两个孩子年纪太小,离不开母亲。若是去了西北,一走便是五六年。我不放心。”她美眸中笑意荡漾,转移话题道:“况且,两位妹妹都要跟着你一起去。柔妹妹心细,瑶妹妹美丽。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没有提程榛榛,是无视,也是提醒。

    顾行舟沉默片刻,“你拿主意就好。婉娘儿以后便养在你这儿了,孩子小、又多,怕是要你多费神。”婉娘儿是柔姨娘的长女,和宋卿的两个孩子只差了几个月。

    宋卿贤良淑德道:“那是自然,婉娘儿也要叫我一声母亲的。”

    说完家事,夫妻两人相对无言。

    屋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吵闹声,宋卿皱眉叫人进来,问道:“怎么了?”

    兰溪满脸厌恶,“是程姨娘身边的人。说是程姨娘病重,来请二公子。”

    宋卿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转瞬而逝。换了一副冷漠的神情,重复道:“病重?”

    兰溪忿忿不平,“开玩笑呢。前儿还好好的,欢蹦乱跳的吃果子。近日便病重了,难不成是谁给她下毒了?”

    宋卿嘴上训斥道:“胡说八道。姨娘也是你能蛐蛐的?”兰溪从善如流的请罪。程姨娘身边的丫鬟在回枫院众人的怒视下,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一进门便跪下磕头,好不可怜。

    顾行舟皱眉听完,道:“可请了太医?”

    丫鬟跪在地上,“已经请了,只是、只是.......”

    宋卿见状,便道:“既然如此,二爷去看看吧。”

    顾行舟和宋卿说了几句,便匆匆忙忙的,大步流星的向顾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兰溪担忧的看向宋卿,“夫人,程姨娘这也太过分了!居然来回枫院劫人。胆大包天!”

    宋卿抚平带着褶皱的衣摆,站了起来,往书房走去,“换个角度想想,或许程榛榛真的病危呢?”

    兰溪察觉到宋卿语气中的一丝丝得意,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冷静下来,站在桌边拿起墨锭,给宋卿磨墨。

    宋卿开始了每日的练字时间,开始在宣纸上抄写从宋祭酒那里借来的策论。写了几张,总觉得不尽如人意,心情忽然有些烦躁,忽然扔下笔,“让人收拾了。”说完,便去了后院。小桃树又长了一岁,看着大了一些。她伸手附上粗糙的树干,悄悄的注入异能。

    要好好长大啊!

    顾老夫人的慈安堂原本是最寂静不过的地方了。只是如今,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皆是一脸慌张,孩子的哭声细弱,但是总是让人心烦意乱的。

    顾行舟大步流星的进了门,轻车熟路的进了慈安堂的东边的一个小院子。顾老夫人焦急的坐在正厅,轻声哄着瘦弱的男婴。

    顾行舟先见过顾老夫人,边去看程榛榛,一进门,只看见程榛榛原本红润的面颊雪一样的惨白,上吐下泻的折腾的人仰马翻的。

    程榛榛额头上满是汗水,见到顾行舟眼里闪过笑意,却是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老太医写完药房出来,让人去煎药。

    顾行舟问道:“她如何了?”

    老太医叹了口气,隐晦道:“像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如今,只怕是治好了,也.......”

    顾行舟道:“您只管说。”

    “也于子嗣无望了。而且以后怕是有损寿数,每逢换季要缠绵病榻。”老太医平淡道,语气像是司空见惯。

    顾行舟问道:“可有医治的法子?”

    老太医道:“好生养着吧。”

    顾行舟让人客气的将太医送走。这一折腾,便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艳丽的红霞像是朱雀的翅膀,美丽而轻盈。

    顾老夫人疲惫道:“如何了?”

    顾行舟:“以后要好好养着了。”

    “子嗣呢?”

    “我们已经有长哥儿了。”顾行舟模糊道。

    顾老夫人轻叹一声,“造孽啊!罢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好生回去歇着吧,”

    顾行舟又陪了顾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抱了抱自己的长子,长哥儿,便回去了。

    顾老夫人雕塑一般坐在主位上,久久不曾动过。身边的老嬷嬷端来茶水,轻声道:“老夫人觉得这件事不是意外?”

    顾老夫人喝了口茶,“你觉得呢?”

    老嬷嬷道:“按照常理推断,这件事和回枫院的人脱不了干系。可是婢子也查了,她毫无动手的痕迹。”

    顾老夫人:“有些事,不需要证据。”

    老嬷嬷道:“可是,若是想要名正言顺的讨到公道,必须有证据。况且,回枫院生了一对龙凤胎,加上药方的事情.......”

    顾老夫人:“只怕别人知道了,也只会骂一句,活该!罢了,将消息给国公夫人送去。”

    次日。宋卿被叫到周夫人身边旁敲侧击的警告。

    没有下一次了。

    宋卿轻声应下。当然没有下一次了。一报还一报啊!她敢给我下毒,我就要还回去。这叫师出有名!我还要好名声呢!

    回枫院的桃树下,宋卿逗着毛色泯然众人的小鸟。谁能料到,鸟会听懂人话呢?她给小鸟注入了一些木系异能,帮它延年益寿,便放它走了。

    小巧的鸟儿利箭一般冲上天空,很快便消失在湛蓝色的天空中。

    宋卿不讨厌程榛榛,但是宋卿睚眦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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