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火光跳动间，沈凤岐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你说什么？”
“我说，阿岐哥哥，我们先暂时分开。”齐小斋微微一笑，像是没有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话，语气如常道，“明天起我们分道而行，阿岐哥哥你往南边走，我往北边行，一个月后如果我还活着，我会再去找你的。”
沈凤岐愣住了，继而怒道：“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们为什么要分开？”
齐小斋笑道：“原因很简单呀，阿岐哥哥，我想你已经注意到山下的追兵了吧，他们是来追杀我的，而我现在的内力并没有恢复过来，你要是再继续和我一起，说不定我们都会死，若是分开走，至少可以确保我们两个人里活上一个。”
沈凤岐脸又红又白，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一般：“齐小斋！你以为我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吗？大敌当前，就让你一个人面对？”
“阿岐哥哥，先别生气，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我并不需要你冒着性命危险，这不值当。人的命只有一条，若是有能活下去的可能，总比死了的好，活着便什么都有希望，不是吗？”齐小斋笑了笑，心平气和，“就算不是你，此刻是别人在，我也会这么说。”
“齐小斋！”沈凤岐被她气到胸口起伏，怒喝，“我愿意！”
齐小斋眨了眨眼：“阿岐哥哥，你先不要激动，你是个好人，长这么大估计还没有杀过生吧？死在这里未免太可惜了，而我不同了，我从出道到现在，手上沾染的人命不低于这个数。”
她用手比了个数字，沈凤岐瞳孔一阵紧缩。
齐小斋姿态放松：“这些人里除了那些恶贯满盈的外，我不敢说没有一个无辜的，只是他们想杀我，却技不如人，最后死在了我手里而已。而如今，算是我技不如人，就算被人杀了，也很正常，杀人者就该有被人杀的觉悟。”
沈凤岐盯着她，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而阿岐哥哥你就不一样了，你从未杀过生，也就无所谓欠不欠下血债，又是被我拖累……你现在觉得你有责任和义务陪着我渡过这一难关，但其实并不是这样，我们只是谈婚论嫁，又不是正式的夫妻，谁也不欠谁。相反，生死间有大恐怖，你若是死了，你的人生就此结束，你的家人亲友都会为你伤心，而到了那时候，再想后悔，就一切都来不及了，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冷静地考虑考虑，不要冲动做决定。”
沈凤岐深吸了几口气，冷笑：“你还有什么话，一并说出来吧！”
齐小斋想了想，恍然：“阿岐哥哥，要是我这次没能渡过此劫，你也不必太过伤心，要是你担心自己到时会有良心和道义的谴责熬不过去，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大夫，他能通过针灸让你忘记这段记忆……”
“齐！小！斋！”
他大怒：“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件战利品吗？喜欢了就凑上来，不喜欢就丢置在一边的玩物？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径自站起了身，因为起的太猛身体晃了几晃。
齐小斋本想要扶一扶他，可他却甩开了她的手，什么都没说，冷着脸冲出了洞穴。
齐小斋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收回手。
她低着头，再一次徒劳地感知着体内的真气。
但往日里汪洋恣肆如海洋一般充沛的经脉，此时却像被蒸发完最后一滴水的枯井，怎么也找不出来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内力。
十六年来，她是头一次体会到这么无力的处境。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块被树叶包裹着的羊肉上，黑红色的血液慢慢从树叶缝隙中渗透出来，带着浓重的膻味。
不用想便知道阿岐哥哥带着它回来的路上有多么忍耐。
齐小斋不觉又露出笑容。
这样便很好，人活着总比死了强。
她抚平了衣角，正要起身，洞口又传来脚步声。
沈凤岐冷着脸闯了进来，见到坐在地上正望着他的齐小斋后，捉住她的手臂，不管不顾拉着她一起往外走。
“阿岐哥哥？”
沈凤岐咬牙切齿：“齐小斋，你没有心，但我有，我会证明给你看！
“你不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犯不着拼命吗？”
齐小斋：“唔……”
他拉着她来到了洞外，清朗的月光照了下来，映衬的他如神仙中人一般。
沈凤岐回转过身，面上不知是气还是羞，眼睛炽热的像在燃烧：“齐小斋，我要娶你！”
“咦？”
***
“咕咕咕……”
一只灰白色的鸽子在云海中穿梭。
不知过了多久，它似乎发现了目标，一个俯冲，落到了京城某处宅院里。
一双白皙的手从信鸽腿上取下信件，展开而观。
“师妹在边关遇险了……”
程留容看了许久，忽而轻笑出声：“这可真不容易。”
她随手捻起几粒玉米漫不经心地投喂起一路飞来、劳苦功高的鸽子，另一只手将信纸放在一旁的油灯前慢慢点燃。
火光曳动中，映衬的她姣好的面容蒙上了一层诡谲不可捉摸的色彩。
焚烧完边境十万火急送来的密信，程留容步履款款踱到桌前，望着桌上摊开的师门发来的信件若有所思：
“倒也不能当完全不知道，师父会怀疑我的。”
她想了想，摊开纸，随手在上面写了一排簪花小楷，字迹秀气婉约，便如她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一般。
信中的大意是指师妹在边关突然失去了消息，怎么也联络不上，事关师妹的安危，她不敢大意，特意写信询问师父该如何处理。
写完了信，她将信件装好，来到窗前。
方才填饱了肚子的灰白色信鸽正慵懒地梳理着自己身上的羽毛。
程留容顺着它的脖子轻抚了几下，然后手下一个用力。
“咔嚓”一声，信鸽的脖子软软地吹了下来。
程留容拿起抽屉里的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将其内的液体倒在了信鸽的尸体上。
只听“刺啦刺啦”声连续不断，几息之后，原本的信鸽横尸处只留下一小滩散发着恶臭的黑黄色带着绵密气泡的液体。
程留容袖风一动，这一滩液体便落到了窗外的泥地上。
除了栏杆处轻微的腐蚀之外，谁也看不出来信鸽曾经来过的痕迹。
“求援的信件在半路便被人拦截，这可真是一件令人无奈的事。”
程留容彻底清理完所有痕迹，来到鸽房，将手中的信件放入鸽腿的足环内，随后亲眼看着这只鸽子奋力飞入澄黄浑浊的天空。
“去吧，去告诉我师父这个消息，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暴雨将至。
火光跳动间，沈凤岐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你说什么？”
“我说，阿岐哥哥，我们先暂时分开。”齐小斋微微一笑，像是没有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话，语气如常道，“明天起我们分道而行，阿岐哥哥你往南边走，我往北边行，一个月后如果我还活着，我会再去找你的。”
沈凤岐愣住了，继而怒道：“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们为什么要分开？”
齐小斋笑道：“原因很简单呀，阿岐哥哥，我想你已经注意到山下的追兵了吧，他们是来追杀我的，而我现在的内力并没有恢复过来，你要是再继续和我一起，说不定我们都会死，若是分开走，至少可以确保我们两个人里活上一个。”
沈凤岐脸又红又白，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一般：“齐小斋！你以为我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吗？大敌当前，就让你一个人面对？”
“阿岐哥哥，先别生气，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我并不需要你冒着性命危险，这不值当。人的命只有一条，若是有能活下去的可能，总比死了的好，活着便什么都有希望，不是吗？”齐小斋笑了笑，心平气和，“就算不是你，此刻是别人在，我也会这么说。”
“齐小斋！”沈凤岐被她气到胸口起伏，怒喝，“我愿意！”
齐小斋眨了眨眼：“阿岐哥哥，你先不要激动，你是个好人，长这么大估计还没有杀过生吧？死在这里未免太可惜了，而我不同了，我从出道到现在，手上沾染的人命不低于这个数。”
她用手比了个数字，沈凤岐瞳孔一阵紧缩。
齐小斋姿态放松：“这些人里除了那些恶贯满盈的外，我不敢说没有一个无辜的，只是他们想杀我，却技不如人，最后死在了我手里而已。而如今，算是我技不如人，就算被人杀了，也很正常，杀人者就该有被人杀的觉悟。”
沈凤岐盯着她，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而阿岐哥哥你就不一样了，你从未杀过生，也就无所谓欠不欠下血债，又是被我拖累……你现在觉得你有责任和义务陪着我渡过这一难关，但其实并不是这样，我们只是谈婚论嫁，又不是正式的夫妻，谁也不欠谁。相反，生死间有大恐怖，你若是死了，你的人生就此结束，你的家人亲友都会为你伤心，而到了那时候，再想后悔，就一切都来不及了，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冷静地考虑考虑，不要冲动做决定。”
沈凤岐深吸了几口气，冷笑：“你还有什么话，一并说出来吧！”
齐小斋想了想，恍然：“阿岐哥哥，要是我这次没能渡过此劫，你也不必太过伤心，要是你担心自己到时会有良心和道义的谴责熬不过去，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大夫，他能通过针灸让你忘记这段记忆……”
“齐！小！斋！”
他大怒：“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件战利品吗？喜欢了就凑上来，不喜欢就丢置在一边的玩物？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径自站起了身，因为起的太猛身体晃了几晃。
齐小斋本想要扶一扶他，可他却甩开了她的手，什么都没说，冷着脸冲出了洞穴。
齐小斋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收回手。
她低着头，再一次徒劳地感知着体内的真气。
但往日里汪洋恣肆如海洋一般充沛的经脉，此时却像被蒸发完最后一滴水的枯井，怎么也找不出来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内力。
十六年来，她是头一次体会到这么无力的处境。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块被树叶包裹着的羊肉上，黑红色的血液慢慢从树叶缝隙中渗透出来，带着浓重的膻味。
不用想便知道阿岐哥哥带着它回来的路上有多么忍耐。
齐小斋不觉又露出笑容。
这样便很好，人活着总比死了强。
她抚平了衣角，正要起身，洞口又传来脚步声。
沈凤岐冷着脸闯了进来，见到坐在地上正望着他的齐小斋后，捉住她的手臂，不管不顾拉着她一起往外走。
“阿岐哥哥？”
沈凤岐咬牙切齿：“齐小斋，你没有心，但我有，我会证明给你看！
“你不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犯不着拼命吗？”
齐小斋：“唔……”
他拉着她来到了洞外，清朗的月光照了下来，映衬的他如神仙中人一般。
沈凤岐回转过身，面上不知是气还是羞，眼睛炽热的像在燃烧：“齐小斋，我要娶你！”
“咦？”
***
“咕咕咕……”
一只灰白色的鸽子在云海中穿梭。
不知过了多久，它似乎发现了目标，一个俯冲，落到了京城某处宅院里。
一双白皙的手从信鸽腿上取下信件，展开而观。
“师妹在边关遇险了……”
程留容看了许久，忽而轻笑出声：“这可真不容易。”
她随手捻起几粒玉米漫不经心地投喂起一路飞来、劳苦功高的鸽子，另一只手将信纸放在一旁的油灯前慢慢点燃。
火光曳动中，映衬的她姣好的面容蒙上了一层诡谲不可捉摸的色彩。
焚烧完边境十万火急送来的密信，程留容步履款款踱到桌前，望着桌上摊开的师门发来的信件若有所思：
“倒也不能当完全不知道，师父会怀疑我的。”
她想了想，摊开纸，随手在上面写了一排簪花小楷，字迹秀气婉约，便如她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一般。
信中的大意是指师妹在边关突然失去了消息，怎么也联络不上，事关师妹的安危，她不敢大意，特意写信询问师父该如何处理。
写完了信，她将信件装好，来到窗前。
方才填饱了肚子的灰白色信鸽正慵懒地梳理着自己身上的羽毛。
程留容顺着它的脖子轻抚了几下，然后手下一个用力。
“咔嚓”一声，信鸽的脖子软软地吹了下来。
程留容拿起抽屉里的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将其内的液体倒在了信鸽的尸体上。
只听“刺啦刺啦”声连续不断，几息之后，原本的信鸽横尸处只留下一小滩散发着恶臭的黑黄色带着绵密气泡的液体。
程留容袖风一动，这一滩液体便落到了窗外的泥地上。
除了栏杆处轻微的腐蚀之外，谁也看不出来信鸽曾经来过的痕迹。
“求援的信件在半路便被人拦截，这可真是一件令人无奈的事。”
程留容彻底清理完所有痕迹，来到鸽房，将手中的信件放入鸽腿的足环内，随后亲眼看着这只鸽子奋力飞入澄黄浑浊的天空。
“去吧，去告诉我师父这个消息，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暴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