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人跑哪去了？”
“刚刚还看到在这的，一转眼就不见了……”
士兵们分散开来四下搜索，其中有一个人被分到了靠近悬崖的那一端。
他拿起刀对着积满了雪的树丛乱劈一气，雪扑簌簌抖落，露出了其内的枯枝。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
士兵李甲将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可始终一无所获，这时，他无意中瞥到十来步远的悬崖，心里嘀咕：“他们不会藏在那里了吧？”
他想起长官的叮嘱，觉得也不是没可能，便握着刀走到悬崖边上，朝下望去。
入目尽是白色的云海和山脚下如蚂蚁一般大小的人群。
李甲有些头晕，忙将目光集中到岩壁上，乍一眼看下去，没发现什么踪迹。
但其下半丈偏偏有一个稍微凸起的缓坡，坡上还有一棵横生出来的杂树，正好遮挡了一部分视线。
要是藏人，只能藏在那了。
可那里离他所站着的平台有一定的距离，要是想看清楚有没有藏人，必须得冒一定的风险。
李甲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来都来了，还是得看看。
可他到底不敢爬下岩壁，便小心翼翼地贴着悬崖的边缘，蹲下身，尽力伸长了手，用手中的长刀朝着树后劈砍。
刀的长度有限，只能勉强碰到树枝，士兵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找附近的兄弟去借一把长矛过来，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要他们列队集合的声音。
为了防止有人混入，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集合检查是否少人，由队长亲自认人。
现在，正好到了集合的时间了。
他们这一队的队长是个暴脾气，要是让他等久了肯定要被骂上一顿。
李甲只好立刻朝着集合的地方跑去，到了地点，队长看了人数不缺，又让他们一个个报出自己的姓名、籍贯、入伍时间。
都确认无误之后，队长一挥手，让他们去前面一段路继续搜索。
眼见着队长领头离开，李甲只好将刚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那棵树又不大，应该藏不了两个人，对的，一定是这样的……
悬崖边。
头顶的声音远去之后，沈凤岐又等了一会儿，才抓着岩壁，爬了上去。
方才，他两脚悬空，全靠两只手支撑着全身的重量。
而支撑着他体重的那棵树已经有了要断裂的趋势，他现在必须得赶快上去。
沈凤岐咬着牙，以手为爪，向上攀爬，刚到了崖边，他正要提起身上去，与视线平齐的地方却突然多了一双黑底暗纹的靴子。
耳边传来一声感叹：“原来只是沈家那小子——”
沈凤岐全身一震，立时抬头望去，却见崖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名没见过的中年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
被遮掩住洞口的山洞内，忽然起了风。
无数沙石被风裹挟着在洞内乱撞，却总在触碰到齐小斋身前一寸处停住。
就像是又无形的气旋控制着走向一般，这些沙石靠近又靠近不了，脱离又脱离不开。
渐渐的，她的身体周围遍布起一个由碎石沙子组成的罩子，越聚越多，越聚越厚。
“爹，你在干什么？”
“我在感受元气。”
“元气是什么呀？”
“元气是人之始，是物之初，是天地间一切事物的本源，世间万物都离不开它。”
“哇，听起来好厉害！我能看看它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现在看不到它，只有突破先天才能‘看’到元气，但你其实曾经看到过，只是忘记了而已。”
“不可能吧，我过目不忘的。”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渐渐的，齐小斋仿佛穿越了悠长的时间，回到了生命的最初。
她蜷缩着身体窝在一个黑暗且狭窄的地方，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
她懵懵懂懂，好似置身于混混沌沌的梦境中，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连思绪都很迟钝很迟钝。
但分明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不断有闪烁着微光的光点钻进她的身体中，有些消失不见，有些还能出来，但莫名其妙变小了好多。
在漫长的九个月里，都是由这些源源不断的光点陪伴着她一起酣眠。
即使无知无觉，但她仍下意识地多去吸收着类似的光点。
那些光点——
齐小斋骤然“睁开”眼睛。
她“看到”了。
视线范围内，数以亿计宛若漫天星斗倒垂的光点正围绕在她的身边，争先恐后地投进她的体内。
这就是元气！
***
沈凤岐伏在地上，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杨金盛的脚虚踩在他伸出来的手指上：“还是不说？”
沈凤岐闭上眼睛，一声不吭。
杨金盛惋惜道：“看在你家长辈的面子上，我已经给了你机会，可你却不识抬举，而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从现在起，我会一节一节踩碎你的骨头，直到你肯说出燕天骄的所在为止。”
沈凤岐仍然不发一言。
杨金盛摇头叹道：“还挺硬气，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他的脚尖调整了位置，放在了沈凤岐的左手小指上：“这是第一块。”
言罢，只听“咔嚓”一声。
沈凤岐的后背骤然弓起，眼前一片模糊。
十指连心，指骨被踩碎的痛苦岂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他痛到快要失去意识，头上立刻渗出大量的冷汗。
杨金盛继续问：“说吗？”
沈凤岐半阖着眼，汗水顺着长睫滴落到他的眼中。
他苍白的唇瓣轻不可察地动了几下。
杨金盛眯了眯眼，他会唇语，立刻就辨认出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呵呵，死到临头还要嘴硬，第二块。”
话音刚落，又是“咔嚓”一声脆响。
剧烈的疼痛让沈凤岐短暂的昏迷了过去，直到再一次被更强烈的疼痛痛醒。
他的全身都在发颤，脑子一片混乱，有那么一会儿无法思考。
朦朦胧胧中，他隐约听见头上有声音传来：“说不说？”
沈凤岐闭上眼睛，恍若未闻。
杨金盛倒是有些被沈家这小子惊讶到了，他本来以为，像这些锦绣堆里娇养出来的公侯子弟没有几个有骨气的。
但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人的身体里有二百零六块骨头，他能撑得住前三块，未必能一直撑得下去。
杨金盛将鞋尖挪到沈凤岐的无名指的第一块指节上：“第四块。”
他正要踩下，耳边忽然听到一声爆炸般的异响。
他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山上的某处正源源不断地冒出滚滚烟尘。
杨金盛问：“燕天骄就在那里吧？”
沈凤岐勉力睁开了眼，怔怔望着烟尘升起的地方。
“看来是的。”杨金盛挪开脚，既然知道了燕天骄的所在，他也懒得在这里继续耗费工夫了。
他正要提步离开，后腿却被人抱住。
沈凤岐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的后腿，手指在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不要走……”
杨金盛皱眉，随便一脚踢开了他。
两人间的实力相差实在太大，尽管杨金盛留了力，沈凤岐依然轱辘辘滚落到了悬崖边上，半截身子都悬在了外面。
杨金盛冷漠地看了一眼，不打算管他。
但又行了几步后，他想起上次和燕天骄决战时的情形，心中一动，又回头提起了陷入昏迷的沈凤岐，几个纵身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目的地赶去。
***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杨金盛便到了终点。
四处烟尘缭绕，他袖子一甩，运起内力吹散了烟尘，露出其下的本貌。
此处原来应是有一个山洞，但现在山体已被破开，里面朝下凹陷着，积满了碎石。
杨金盛没有察觉到附近有人的呼吸，但他的直觉却分明告诉他周围有人。
他意识到燕天骄应当是恢复了内力，彻底提起戒备。
只有和燕天骄交过手的人才知道她有多么恐怖。
尽管他比她先入大宗师境六七年，但上次两人在余宁城的交手中，他还是没能讨得了好。
其中虽然有他先入为主，以为她身中蛊毒大意了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她的确非常厉害。
明明她的年纪不过他的三分之一，但她的对敌经验竟然远超过他。
那一刻，即使是一直被身边人誉为不世奇才的杨金盛，也不免产生了一丝嫉妒。
他毫不怀疑，要是再让她就这么不受阻碍的发展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达到一个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高度。
所以，今天，他必须杀了她，哪怕是用上不光彩的手段。
这不单是为了完成梁叡交代给他的任务，也是为了他自己的武道之心。
杨金盛沉声：“燕天骄，我把你的情郎带过来了，你还不赶快出来。”
周围似乎静了一静，随后从树木掩映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正是燕天骄。
她的视线从杨金盛和他手中钳制着的沈凤岐身上一掠而过，随后在沈凤岐垂落的左手上微微一顿。
燕天骄收回目光：“杨前辈，我年幼的时候便曾听说过您的事迹，也曾经很敬仰您，所以我本来把您当成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来看的。”
杨金盛冷笑：“怎么，心疼情郎了？你该庆幸你出来的够早，要不然这小子全身的骨头都得化为齑粉。”
燕天骄微微一笑，眉间含煞：“很好，我现在大概知道你的死法了。”
“人跑哪去了？”
“刚刚还看到在这的，一转眼就不见了……”
士兵们分散开来四下搜索，其中有一个人被分到了靠近悬崖的那一端。
他拿起刀对着积满了雪的树丛乱劈一气，雪扑簌簌抖落，露出了其内的枯枝。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
士兵李甲将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可始终一无所获，这时，他无意中瞥到十来步远的悬崖，心里嘀咕：“他们不会藏在那里了吧？”
他想起长官的叮嘱，觉得也不是没可能，便握着刀走到悬崖边上，朝下望去。
入目尽是白色的云海和山脚下如蚂蚁一般大小的人群。
李甲有些头晕，忙将目光集中到岩壁上，乍一眼看下去，没发现什么踪迹。
但其下半丈偏偏有一个稍微凸起的缓坡，坡上还有一棵横生出来的杂树，正好遮挡了一部分视线。
要是藏人，只能藏在那了。
可那里离他所站着的平台有一定的距离，要是想看清楚有没有藏人，必须得冒一定的风险。
李甲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来都来了，还是得看看。
可他到底不敢爬下岩壁，便小心翼翼地贴着悬崖的边缘，蹲下身，尽力伸长了手，用手中的长刀朝着树后劈砍。
刀的长度有限，只能勉强碰到树枝，士兵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找附近的兄弟去借一把长矛过来，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要他们列队集合的声音。
为了防止有人混入，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集合检查是否少人，由队长亲自认人。
现在，正好到了集合的时间了。
他们这一队的队长是个暴脾气，要是让他等久了肯定要被骂上一顿。
李甲只好立刻朝着集合的地方跑去，到了地点，队长看了人数不缺，又让他们一个个报出自己的姓名、籍贯、入伍时间。
都确认无误之后，队长一挥手，让他们去前面一段路继续搜索。
眼见着队长领头离开，李甲只好将刚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那棵树又不大，应该藏不了两个人，对的，一定是这样的……
悬崖边。
头顶的声音远去之后，沈凤岐又等了一会儿，才抓着岩壁，爬了上去。
方才，他两脚悬空，全靠两只手支撑着全身的重量。
而支撑着他体重的那棵树已经有了要断裂的趋势，他现在必须得赶快上去。
沈凤岐咬着牙，以手为爪，向上攀爬，刚到了崖边，他正要提起身上去，与视线平齐的地方却突然多了一双黑底暗纹的靴子。
耳边传来一声感叹：“原来只是沈家那小子——”
沈凤岐全身一震，立时抬头望去，却见崖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名没见过的中年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
被遮掩住洞口的山洞内，忽然起了风。
无数沙石被风裹挟着在洞内乱撞，却总在触碰到齐小斋身前一寸处停住。
就像是又无形的气旋控制着走向一般，这些沙石靠近又靠近不了，脱离又脱离不开。
渐渐的，她的身体周围遍布起一个由碎石沙子组成的罩子，越聚越多，越聚越厚。
“爹，你在干什么？”
“我在感受元气。”
“元气是什么呀？”
“元气是人之始，是物之初，是天地间一切事物的本源，世间万物都离不开它。”
“哇，听起来好厉害！我能看看它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现在看不到它，只有突破先天才能‘看’到元气，但你其实曾经看到过，只是忘记了而已。”
“不可能吧，我过目不忘的。”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渐渐的，齐小斋仿佛穿越了悠长的时间，回到了生命的最初。
她蜷缩着身体窝在一个黑暗且狭窄的地方，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
她懵懵懂懂，好似置身于混混沌沌的梦境中，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连思绪都很迟钝很迟钝。
但分明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不断有闪烁着微光的光点钻进她的身体中，有些消失不见，有些还能出来，但莫名其妙变小了好多。
在漫长的九个月里，都是由这些源源不断的光点陪伴着她一起酣眠。
即使无知无觉，但她仍下意识地多去吸收着类似的光点。
那些光点——
齐小斋骤然“睁开”眼睛。
她“看到”了。
视线范围内，数以亿计宛若漫天星斗倒垂的光点正围绕在她的身边，争先恐后地投进她的体内。
这就是元气！
***
沈凤岐伏在地上，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杨金盛的脚虚踩在他伸出来的手指上：“还是不说？”
沈凤岐闭上眼睛，一声不吭。
杨金盛惋惜道：“看在你家长辈的面子上，我已经给了你机会，可你却不识抬举，而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从现在起，我会一节一节踩碎你的骨头，直到你肯说出燕天骄的所在为止。”
沈凤岐仍然不发一言。
杨金盛摇头叹道：“还挺硬气，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他的脚尖调整了位置，放在了沈凤岐的左手小指上：“这是第一块。”
言罢，只听“咔嚓”一声。
沈凤岐的后背骤然弓起，眼前一片模糊。
十指连心，指骨被踩碎的痛苦岂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他痛到快要失去意识，头上立刻渗出大量的冷汗。
杨金盛继续问：“说吗？”
沈凤岐半阖着眼，汗水顺着长睫滴落到他的眼中。
他苍白的唇瓣轻不可察地动了几下。
杨金盛眯了眯眼，他会唇语，立刻就辨认出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呵呵，死到临头还要嘴硬，第二块。”
话音刚落，又是“咔嚓”一声脆响。
剧烈的疼痛让沈凤岐短暂的昏迷了过去，直到再一次被更强烈的疼痛痛醒。
他的全身都在发颤，脑子一片混乱，有那么一会儿无法思考。
朦朦胧胧中，他隐约听见头上有声音传来：“说不说？”
沈凤岐闭上眼睛，恍若未闻。
杨金盛倒是有些被沈家这小子惊讶到了，他本来以为，像这些锦绣堆里娇养出来的公侯子弟没有几个有骨气的。
但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人的身体里有二百零六块骨头，他能撑得住前三块，未必能一直撑得下去。
杨金盛将鞋尖挪到沈凤岐的无名指的第一块指节上：“第四块。”
他正要踩下，耳边忽然听到一声爆炸般的异响。
他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山上的某处正源源不断地冒出滚滚烟尘。
杨金盛问：“燕天骄就在那里吧？”
沈凤岐勉力睁开了眼，怔怔望着烟尘升起的地方。
“看来是的。”杨金盛挪开脚，既然知道了燕天骄的所在，他也懒得在这里继续耗费工夫了。
他正要提步离开，后腿却被人抱住。
沈凤岐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的后腿，手指在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不要走……”
杨金盛皱眉，随便一脚踢开了他。
两人间的实力相差实在太大，尽管杨金盛留了力，沈凤岐依然轱辘辘滚落到了悬崖边上，半截身子都悬在了外面。
杨金盛冷漠地看了一眼，不打算管他。
但又行了几步后，他想起上次和燕天骄决战时的情形，心中一动，又回头提起了陷入昏迷的沈凤岐，几个纵身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目的地赶去。
***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杨金盛便到了终点。
四处烟尘缭绕，他袖子一甩，运起内力吹散了烟尘，露出其下的本貌。
此处原来应是有一个山洞，但现在山体已被破开，里面朝下凹陷着，积满了碎石。
杨金盛没有察觉到附近有人的呼吸，但他的直觉却分明告诉他周围有人。
他意识到燕天骄应当是恢复了内力，彻底提起戒备。
只有和燕天骄交过手的人才知道她有多么恐怖。
尽管他比她先入大宗师境六七年，但上次两人在余宁城的交手中，他还是没能讨得了好。
其中虽然有他先入为主，以为她身中蛊毒大意了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她的确非常厉害。
明明她的年纪不过他的三分之一，但她的对敌经验竟然远超过他。
那一刻，即使是一直被身边人誉为不世奇才的杨金盛，也不免产生了一丝嫉妒。
他毫不怀疑，要是再让她就这么不受阻碍的发展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达到一个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高度。
所以，今天，他必须杀了她，哪怕是用上不光彩的手段。
这不单是为了完成梁叡交代给他的任务，也是为了他自己的武道之心。
杨金盛沉声：“燕天骄，我把你的情郎带过来了，你还不赶快出来。”
周围似乎静了一静，随后从树木掩映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正是燕天骄。
她的视线从杨金盛和他手中钳制着的沈凤岐身上一掠而过，随后在沈凤岐垂落的左手上微微一顿。
燕天骄收回目光：“杨前辈，我年幼的时候便曾听说过您的事迹，也曾经很敬仰您，所以我本来把您当成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来看的。”
杨金盛冷笑：“怎么，心疼情郎了？你该庆幸你出来的够早，要不然这小子全身的骨头都得化为齑粉。”
燕天骄微微一笑，眉间含煞：“很好，我现在大概知道你的死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