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住逍遥峰
苏景和没说话，他还沉浸于那把剑它自己蹦出来的震惊当中。
他是什么天纵奇才的人吗？
想了想流离半生归来仍是入门弟子的遭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今日起，你就是我洛砚唯一的亲传徒弟了。”洛砚拔高了声音，掷地有声，无视他眼底的难以置信，闪现到他身侧。
感如清风拂过，苏景和旁边忽的多出一股淡淡的清寒，一如当年初见。
她如檐上落白，令他不敢轻易触碰。
但他记得那纷扬大火中的初见，让她浸染了与他的红尘命数。
洛砚侧身看见他的长发，苏景和束发用的不过是一根寻常的红色发带，可不知为何，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其实收徒一事，既是心血来潮的报答，也是悄无声息的试探。
不管怎么说，在榆中之隐时，苏景和总归是救了她半条命。但，他如何到的榆中之隐，未来又会怎样抉择，还是个未知点。
不过是个宿列黄境的弟子，既然是她和天道生死对局中出现的变量，那么还是放在身边观察方便些。
然而，她不在意收徒这件事会掀起多大风波，可九州大陆唯一的逍遥神境如今破例收徒，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去揣测。
她认出我了吗？
表面上宠辱不惊，可苏景和的内心在反复质问自己。
“剑呢？”洛砚长眉微扬，目光锁在他身上，可惜便宜徒弟在低着头。
按下茫然心绪，苏景和撑住眼底的清明，深吸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将剑双手奉还，恭敬道： “弟子苏景和，拜见断月师尊。”
她的葱白玉指流连轻轻掠过剑身，忽然长指一挑，将剑完璧归赵了回去。
断月是她的尊名，倒是许久不曾听闻了。
三百年前的四山三海，还没有如今没落得只有她一个逍遥神境。那时修行界的修行者比现在多上很多，当时还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即进入逍遥神境的强者都会为自己起个尊名，以传承留世。
赤海一战前，她没顾得上取名。等结束后，她给自己的尊名为断月。
断月，斩断天上那轮明月。都说月代表千秋万代的轮回，她偏要与这月为敌。
“呵，问师典仪结束后，你直接来我逍遥峰。”洛砚一双眼眸如寒星闪烁，深邃而清澈，仿佛能洞悉所有，轻启唇交代了一声。
“好，师尊。”苏景和只觉得脑中昏沉，应声说了声好，也不见对面的人作答，抬头见她的清丽的背影，目送她离开。
还是有些失落的，因为她没有认出他来。
不然说话时的那一丝淡淡的微笑，不会让人觉得无法靠近，如同她现在周身的那片清寒。
众弟子哗然，目光热切，恨不得自己站在那个苏景和位置。
尤其是花仁，此刻她站在外门弟子最后一排，咬唇颤然，眼底嫉妒得微泛红。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出现在问师典仪上了……三年一届，她总共来了三届。整整九年。
自她十岁起知晓自己未来要面对的是何种处境时，她暗暗下了决心：除了父母没有人能够毫无保留地爱护她，所以她必须成长到别人不敢违背的存在，才能守护住拥有的一切。
从十二岁的一腔热血澎湃，到如今被打击惯了的自我安慰。纵观整个沧溪州，若说有人不畏权势和争议而敢收下她的，那便是只有洛砚了。
可根据她的情报，最近几十年，洛砚最可能在苍南山出现过的地方，就是问师典仪了。
“我才不甘心呢。”花仁轻喃，趁着后排的弟子们没人注意到她，偷偷溜了出去。
掌门沈忘生清了清嗓子，不由得抬眼，目光饶有意思地转了一圈。
他师妹一向不喜外人，怎么如今破例收徒了？
洛砚兀自往外走去，青丝如墨，衣袂随风扬舞。
沈忘生的目光又落在太极广场中央的苏景和身上，他穿着蓝白交织的普通弟子服，却难掩出众的身姿，此时长睫轻阖，日光下洒落一圈阴影在他无暇的面颊上晕开。
“嘶，我师妹该不会是看上这小子了吧？”思及此，掌门沈忘生捋着胡子的手顿了一下，自顾自轻言揣测。
他师妹活了三百年，他都开枝散叶有个不争气的女儿了，但他师妹却是连个道侣都没有。
毕竟是逍遥神境，不是末法时代前陨落的无情无欲的真神，总该有点七情六欲的。
之前沈忘生总以为洛砚只爱她的剑和灵石，连堪称九州第一美人的合欢宗宗主前来提亲，她都一剑给人扔了回去，现在看来……还得拼气质啊。
“掌门，你说他怎么知道洛砚的尊名的？”五长老宋京墨看沈忘生动作一滞，以为是和她一样，惊讶于这小子的话。
沈忘生回过神来，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师妹洛砚是随性惯了，一向不喜繁杂缛节，平日大大小小的宴席典仪一律不参加。久而久之，很多人都忘了她的尊号，就是偶然见到，也同喊他们一样，只称一声洛砚师尊。
他和几位长老都无人能够进入逍遥天境，顶多在神游附近打转，这么多年来自是没资格取尊号。
这小小的弟子，不过二十岁的少年，对他师妹了解得还挺多……
难道是他师妹在下州游历时始乱终弃了人家，现在被人找上门来了？沈忘生越想越不对劲，无奈叹了声气： “那就不知道了。”
五长老宋京墨看到掌门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和四长老韩宣对视了一眼，结果两人互相微微摇头，表明无从知晓，于是心中也对此事多了一份探究。
断月之称，除了二十年前洛砚下山那次听她说起，往后都没见再提过。
二长老孟柯在闭目养神。
中间的三长老是个武痴，也是个武器收集大师。他对这些弯弯绕绕啥也不懂，所幸徒弟收完了流程走完了，于是抱着大剑站着。
至于花仁的举动，掌门沈忘生和五位长老，啊不，应该是三位，除去闭目养神的二长老和武痴的三长老。
沈掌门和三位长老一致决定眼瞎片刻。
这位小祖宗，连着三次登山，就为了洛砚。
如今她圆梦了，在本届问师典仪中见着了洛砚。不用问也知道，以她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
洛砚离开后，没有回她的逍遥峰，而是去了时斋。
时斋设在外门弟子的四方寝居旁边，内有三层。
其中，一层为宿列黄镜的弟子设立，食材由普通田地产出，与下界寻常无二，所以费用全免。二层为万山地境的弟子们设立，价格也不算贵，一份菜一颗灵石，以苍南山十二峰的低阶灵植入食，吸收灵植滋养的灵气，增加灵力、助力修行。
三层则为九州各地的高阶灵植和稀有食材，比如什么赤樱果、绝云梅梅、墨玄鱼等等，价格不菲，长老们一月月奉不过五千灵石，可单一颗赤樱果就要一百灵石……
有人为了修行不惜财富，有人却是单纯为了口腹之欲。
很明显，洛砚是后者。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吃饭的。修行不吃饭，人生还剩啥？
“来份赤樱果和绝云梅梅拼盘，切整齐一点哦。”
三层的厨子摇摇头，回头拿食材，刚想动手切，想了想又换了一把更锋利的刀，刀起刀落，一气呵成。
作为苍南山的吉祥物，不是，作为苍南山的山面担当，虽然说玄境的修士就能辟谷，可这三层对她来说也是掌门特许的部分自助灵食。
来都来了，不吃白不吃，对吧？既然吃了，提点要求怎么了？
至于为什么是部分自助，用沈忘生的原话就是，刚给你开了特权，至于超过一千灵石的灵食，那是另外的价格。
苍南山不养等闲之人，她这也是乐于助人。
谁让三层来的人少，只能委屈她来磨磨厨子的刀法。
再说这点儿灵食，对她消耗的灵力而言，可谓杯水车薪。
但补充灵力这件事，聊胜于无吧。
况且，也不是白等的，后面还有个小尾巴跟着她。
在扶梯上跟过来的花仁悄咪咪盯着洛砚。
过了一会儿，花仁见她正慢条斯理小口吃着东西，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激动，又怕她溜走，于是厚着脸皮点了一桌贵重灵植所做的食物坐在她对面，有些紧张地试探道： “师尊？”
一切为了巨额家产。守护豪门梦破碎的花仁，拔不出来剑，人也破碎了。
苦恼之际，灵光一闪，偷摸在人群中提前出来，悄悄跟上了缓步而行的洛砚。反正她因身份特殊，被留在外门修习，不入内门也没多少人关注她。
洛砚自是来者不拒，珍稀灵植不患多，越多越好， “嗯？怎么了？”
“这些菜可还合你胃口？”
“尚可吧。”
“俗话说得好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是我们成了一家人，师尊你还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别说这赤樱果了，九州大陆不论哪里的珍奇食材，我都能给师尊你找来。”花仁一脸真挚地保证道。
洛砚一手拿着筷子，等咽下后喝了口清茶，轻声道： “我像是缺那点灵食的人？”
很明显，是。但是九州第一，是要面子的，她可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只有两千灵石的穷鬼。
“师尊享誉九州，又常游历四方，这些满足口腹之欲的灵食，自然是不缺的。”花仁笑道， “只是我来拜师，自然是要表一番诚意。师尊，我自认为论境界和根骨，绝不输苏景和，师尊何不也考虑一下我？”
论境界，表面上她和苏景和都是刚踏入修行门槛的宿列黄境，其实她靠手上带着的碧玉镯子法器隐藏了实力，假装自己是个寻道问仙的新人。
论根骨，她从小被云中和蟠西两山以灵药淬体，根骨纯粹、易于修行，十二岁进入了万山地境，现在是万山地境最高阶，即将破镜进入临空玄境。
洛砚摇摇头，一本正经道： “可你没拔出那把剑，不是吗？”
规矩，就是规矩，何况是她当众放的话，不能随意打破的。
见她无所动，花仁决定装傻不回，试图曲线救国，主动热络地跟她说起苏景和的事。
“对了，师尊之前见过苏师兄吗？师兄为人很是孤傲，鲜与人结交。但之前有一弟子在十方镇场时被人蓄意致伤，还是他挺身而出，一剑指喉才让人消停了下来。”
花仁使劲搜刮着这一个月里脑子里关于苏景和的少数记忆，跟洛砚说得头头是道， “虽然是刚踏入修行门槛，但性情正直，未来在师尊教导下，苏师兄必成大器。”
前一秒还在眼红，下一秒就已经喊上师兄了。
花仁为自己的不耻暗暗叫好，她大大滴能屈能伸。
“这是自然。”洛砚点点头，目光闪动，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我的徒弟，自然是前途无量。”
“就是这一个人修行有些辛苦……师尊，你看沈掌门衍天门下都有两位亲传弟子，不如今日你也破例，再收一个？”花仁还是没放弃。
洛砚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眼神落在花仁身上，声音极其轻柔： “破例不难，就是有些麻烦。云中和蟠西两山要是知道花家独女来拜我为师……啧，沈师兄这苍南山怕是保不住喽。”
花仁神色尴尬，目光幽幽地看她： “啊，原来师尊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有人进逍遥峰了……
来的倒是挺快，应该是她的便宜徒弟。
洛砚凤眸一笑，察觉到逍遥峰结界前有人，心念一动，直接瞬闪回去了。
花仁刚想说点什么，一眨眼的工夫，洛砚就消失了在她眼前。
“师尊，话还没聊完呢。”不是，我花仁是什么猛兽吗，让九州第一溜得这么快，花仁怔怔地望着洛砚消失的方向，沉默了许久。
他是什么天纵奇才的人吗？
想了想流离半生归来仍是入门弟子的遭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今日起，你就是我洛砚唯一的亲传徒弟了。”洛砚拔高了声音，掷地有声，无视他眼底的难以置信，闪现到他身侧。
感如清风拂过，苏景和旁边忽的多出一股淡淡的清寒，一如当年初见。
她如檐上落白，令他不敢轻易触碰。
但他记得那纷扬大火中的初见，让她浸染了与他的红尘命数。
洛砚侧身看见他的长发，苏景和束发用的不过是一根寻常的红色发带，可不知为何，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其实收徒一事，既是心血来潮的报答，也是悄无声息的试探。
不管怎么说，在榆中之隐时，苏景和总归是救了她半条命。但，他如何到的榆中之隐，未来又会怎样抉择，还是个未知点。
不过是个宿列黄境的弟子，既然是她和天道生死对局中出现的变量，那么还是放在身边观察方便些。
然而，她不在意收徒这件事会掀起多大风波，可九州大陆唯一的逍遥神境如今破例收徒，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去揣测。
她认出我了吗？
表面上宠辱不惊，可苏景和的内心在反复质问自己。
“剑呢？”洛砚长眉微扬，目光锁在他身上，可惜便宜徒弟在低着头。
按下茫然心绪，苏景和撑住眼底的清明，深吸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将剑双手奉还，恭敬道： “弟子苏景和，拜见断月师尊。”
她的葱白玉指流连轻轻掠过剑身，忽然长指一挑，将剑完璧归赵了回去。
断月是她的尊名，倒是许久不曾听闻了。
三百年前的四山三海，还没有如今没落得只有她一个逍遥神境。那时修行界的修行者比现在多上很多，当时还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即进入逍遥神境的强者都会为自己起个尊名，以传承留世。
赤海一战前，她没顾得上取名。等结束后，她给自己的尊名为断月。
断月，斩断天上那轮明月。都说月代表千秋万代的轮回，她偏要与这月为敌。
“呵，问师典仪结束后，你直接来我逍遥峰。”洛砚一双眼眸如寒星闪烁，深邃而清澈，仿佛能洞悉所有，轻启唇交代了一声。
“好，师尊。”苏景和只觉得脑中昏沉，应声说了声好，也不见对面的人作答，抬头见她的清丽的背影，目送她离开。
还是有些失落的，因为她没有认出他来。
不然说话时的那一丝淡淡的微笑，不会让人觉得无法靠近，如同她现在周身的那片清寒。
众弟子哗然，目光热切，恨不得自己站在那个苏景和位置。
尤其是花仁，此刻她站在外门弟子最后一排，咬唇颤然，眼底嫉妒得微泛红。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出现在问师典仪上了……三年一届，她总共来了三届。整整九年。
自她十岁起知晓自己未来要面对的是何种处境时，她暗暗下了决心：除了父母没有人能够毫无保留地爱护她，所以她必须成长到别人不敢违背的存在，才能守护住拥有的一切。
从十二岁的一腔热血澎湃，到如今被打击惯了的自我安慰。纵观整个沧溪州，若说有人不畏权势和争议而敢收下她的，那便是只有洛砚了。
可根据她的情报，最近几十年，洛砚最可能在苍南山出现过的地方，就是问师典仪了。
“我才不甘心呢。”花仁轻喃，趁着后排的弟子们没人注意到她，偷偷溜了出去。
掌门沈忘生清了清嗓子，不由得抬眼，目光饶有意思地转了一圈。
他师妹一向不喜外人，怎么如今破例收徒了？
洛砚兀自往外走去，青丝如墨，衣袂随风扬舞。
沈忘生的目光又落在太极广场中央的苏景和身上，他穿着蓝白交织的普通弟子服，却难掩出众的身姿，此时长睫轻阖，日光下洒落一圈阴影在他无暇的面颊上晕开。
“嘶，我师妹该不会是看上这小子了吧？”思及此，掌门沈忘生捋着胡子的手顿了一下，自顾自轻言揣测。
他师妹活了三百年，他都开枝散叶有个不争气的女儿了，但他师妹却是连个道侣都没有。
毕竟是逍遥神境，不是末法时代前陨落的无情无欲的真神，总该有点七情六欲的。
之前沈忘生总以为洛砚只爱她的剑和灵石，连堪称九州第一美人的合欢宗宗主前来提亲，她都一剑给人扔了回去，现在看来……还得拼气质啊。
“掌门，你说他怎么知道洛砚的尊名的？”五长老宋京墨看沈忘生动作一滞，以为是和她一样，惊讶于这小子的话。
沈忘生回过神来，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师妹洛砚是随性惯了，一向不喜繁杂缛节，平日大大小小的宴席典仪一律不参加。久而久之，很多人都忘了她的尊号，就是偶然见到，也同喊他们一样，只称一声洛砚师尊。
他和几位长老都无人能够进入逍遥天境，顶多在神游附近打转，这么多年来自是没资格取尊号。
这小小的弟子，不过二十岁的少年，对他师妹了解得还挺多……
难道是他师妹在下州游历时始乱终弃了人家，现在被人找上门来了？沈忘生越想越不对劲，无奈叹了声气： “那就不知道了。”
五长老宋京墨看到掌门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和四长老韩宣对视了一眼，结果两人互相微微摇头，表明无从知晓，于是心中也对此事多了一份探究。
断月之称，除了二十年前洛砚下山那次听她说起，往后都没见再提过。
二长老孟柯在闭目养神。
中间的三长老是个武痴，也是个武器收集大师。他对这些弯弯绕绕啥也不懂，所幸徒弟收完了流程走完了，于是抱着大剑站着。
至于花仁的举动，掌门沈忘生和五位长老，啊不，应该是三位，除去闭目养神的二长老和武痴的三长老。
沈掌门和三位长老一致决定眼瞎片刻。
这位小祖宗，连着三次登山，就为了洛砚。
如今她圆梦了，在本届问师典仪中见着了洛砚。不用问也知道，以她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
洛砚离开后，没有回她的逍遥峰，而是去了时斋。
时斋设在外门弟子的四方寝居旁边，内有三层。
其中，一层为宿列黄镜的弟子设立，食材由普通田地产出，与下界寻常无二，所以费用全免。二层为万山地境的弟子们设立，价格也不算贵，一份菜一颗灵石，以苍南山十二峰的低阶灵植入食，吸收灵植滋养的灵气，增加灵力、助力修行。
三层则为九州各地的高阶灵植和稀有食材，比如什么赤樱果、绝云梅梅、墨玄鱼等等，价格不菲，长老们一月月奉不过五千灵石，可单一颗赤樱果就要一百灵石……
有人为了修行不惜财富，有人却是单纯为了口腹之欲。
很明显，洛砚是后者。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吃饭的。修行不吃饭，人生还剩啥？
“来份赤樱果和绝云梅梅拼盘，切整齐一点哦。”
三层的厨子摇摇头，回头拿食材，刚想动手切，想了想又换了一把更锋利的刀，刀起刀落，一气呵成。
作为苍南山的吉祥物，不是，作为苍南山的山面担当，虽然说玄境的修士就能辟谷，可这三层对她来说也是掌门特许的部分自助灵食。
来都来了，不吃白不吃，对吧？既然吃了，提点要求怎么了？
至于为什么是部分自助，用沈忘生的原话就是，刚给你开了特权，至于超过一千灵石的灵食，那是另外的价格。
苍南山不养等闲之人，她这也是乐于助人。
谁让三层来的人少，只能委屈她来磨磨厨子的刀法。
再说这点儿灵食，对她消耗的灵力而言，可谓杯水车薪。
但补充灵力这件事，聊胜于无吧。
况且，也不是白等的，后面还有个小尾巴跟着她。
在扶梯上跟过来的花仁悄咪咪盯着洛砚。
过了一会儿，花仁见她正慢条斯理小口吃着东西，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激动，又怕她溜走，于是厚着脸皮点了一桌贵重灵植所做的食物坐在她对面，有些紧张地试探道： “师尊？”
一切为了巨额家产。守护豪门梦破碎的花仁，拔不出来剑，人也破碎了。
苦恼之际，灵光一闪，偷摸在人群中提前出来，悄悄跟上了缓步而行的洛砚。反正她因身份特殊，被留在外门修习，不入内门也没多少人关注她。
洛砚自是来者不拒，珍稀灵植不患多，越多越好， “嗯？怎么了？”
“这些菜可还合你胃口？”
“尚可吧。”
“俗话说得好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是我们成了一家人，师尊你还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别说这赤樱果了，九州大陆不论哪里的珍奇食材，我都能给师尊你找来。”花仁一脸真挚地保证道。
洛砚一手拿着筷子，等咽下后喝了口清茶，轻声道： “我像是缺那点灵食的人？”
很明显，是。但是九州第一，是要面子的，她可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只有两千灵石的穷鬼。
“师尊享誉九州，又常游历四方，这些满足口腹之欲的灵食，自然是不缺的。”花仁笑道， “只是我来拜师，自然是要表一番诚意。师尊，我自认为论境界和根骨，绝不输苏景和，师尊何不也考虑一下我？”
论境界，表面上她和苏景和都是刚踏入修行门槛的宿列黄境，其实她靠手上带着的碧玉镯子法器隐藏了实力，假装自己是个寻道问仙的新人。
论根骨，她从小被云中和蟠西两山以灵药淬体，根骨纯粹、易于修行，十二岁进入了万山地境，现在是万山地境最高阶，即将破镜进入临空玄境。
洛砚摇摇头，一本正经道： “可你没拔出那把剑，不是吗？”
规矩，就是规矩，何况是她当众放的话，不能随意打破的。
见她无所动，花仁决定装傻不回，试图曲线救国，主动热络地跟她说起苏景和的事。
“对了，师尊之前见过苏师兄吗？师兄为人很是孤傲，鲜与人结交。但之前有一弟子在十方镇场时被人蓄意致伤，还是他挺身而出，一剑指喉才让人消停了下来。”
花仁使劲搜刮着这一个月里脑子里关于苏景和的少数记忆，跟洛砚说得头头是道， “虽然是刚踏入修行门槛，但性情正直，未来在师尊教导下，苏师兄必成大器。”
前一秒还在眼红，下一秒就已经喊上师兄了。
花仁为自己的不耻暗暗叫好，她大大滴能屈能伸。
“这是自然。”洛砚点点头，目光闪动，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我的徒弟，自然是前途无量。”
“就是这一个人修行有些辛苦……师尊，你看沈掌门衍天门下都有两位亲传弟子，不如今日你也破例，再收一个？”花仁还是没放弃。
洛砚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眼神落在花仁身上，声音极其轻柔： “破例不难，就是有些麻烦。云中和蟠西两山要是知道花家独女来拜我为师……啧，沈师兄这苍南山怕是保不住喽。”
花仁神色尴尬，目光幽幽地看她： “啊，原来师尊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有人进逍遥峰了……
来的倒是挺快，应该是她的便宜徒弟。
洛砚凤眸一笑，察觉到逍遥峰结界前有人，心念一动，直接瞬闪回去了。
花仁刚想说点什么，一眨眼的工夫，洛砚就消失了在她眼前。
“师尊，话还没聊完呢。”不是，我花仁是什么猛兽吗，让九州第一溜得这么快，花仁怔怔地望着洛砚消失的方向，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