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对抗
许阳秋并没有阻拦许妈妈，也没有纠正她逻辑不通的话，任由她回到屋子里。
叶一正要问，电梯忽然“叮”了一声。
一位穿着浅粉色套装的阿姨走进玄关，熟练地从包里掏出一次性拖鞋换上，又掏出手套、发网和口罩戴好，才从玄关往屋内走。
阿姨恭敬道：“许总，我来交班了。”
“嗯。”许阳秋把拆开的蛋糕重新盖上，“她在卧室，今天状态还不错，你不用一直跟着她，她可能会烦。”
阿姨点头应下。
许阳秋拎着蛋糕绕过中岛，走进开放式厨房时，叶一依然紧紧跟着她。
许阳秋察觉到他的跟随，轻轻笑了一声。
叶一觉得许阳秋在嘲笑他的亦步亦趋，但他没有证据。
许阳秋打开冰箱，叶一透过她的肩膀向冰箱里面望去，发现里面摆着一盒新鲜诱人的水蜜桃，每一颗都很大很饱满，一看就价格不菲。
许阳秋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轻声笑道：“今天很棒，还真的是水蜜桃。”
叶一更加困惑了，不是水蜜桃，还能是什么呢？
许阳秋没动冰箱里的桃子，而是把抹茶蛋糕放进了冰箱里，抬手关上了冰箱门。
她招招手示意叶一继续跟着她，接着向大门的反方向走去。
“我们不走吗？”叶一跟上去，小声问。
“走。”许阳秋站定，按下了一个小巧的按钮，这会儿叶一才发现：面前是个更小一些的电梯。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一个家里可以有一大一小两个电梯。
两个人搭电梯下楼。
电梯门打开后，叶一看到了布局和楼上相同的一间屋子，但两者的装修风格完全不同。
这间屋子主色调是蓝灰色，看起来更加低调典雅。
叶一对这间屋子有些印象，上次他也是这样鼻青脸肿地走进来，只是那会儿搭的是大门口的电梯。
“我妈那边离不开人，只好带你一起上去，见谅。”许阳秋又一次跟他抱歉，但说得一点也不清楚，他其实还是没明白。
叶一觉得她不想说，问也白问，于是干脆就没开口。
“说说吧，因为什么打架？又为什么突然跑过来？”许阳秋像个询问叛逆学生的老师。
叶一莫名有些烦躁，他闭着嘴巴，不肯回答。
许阳秋不知是脾气太好，还是不在乎，并没有追问，而是琮显然价格不菲的茶几下面掏出一个药箱，抬手拍了拍沙发：“坐这儿。”
叶一不情不愿地坐在沙发上。
“过来点儿。”许阳秋拉着他的小臂把他拽过来，“你这么高的个子，我还能再揍你一顿吗？”
叶一被她一拽，大腿几乎挨着她的大腿，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一点。
退完觉得有点太明显，又僵着脖子凑回去一点。
许阳秋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僵硬，稍微凑近了一点，拿着碘伏棒给他擦伤口。
许阳秋皮肤很白，那双眼睛灵动又勾人，被她注视的时候，会莫名有种被看透，但也被爱着的错觉。
现在许阳秋的脸离他很近，视线向下盯着他颧骨的伤口。
叶一想，还好他的伤口没有藏着什么秘密。
“痛吗？”许阳秋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吹气，碘酒蒸发有种凉凉的感觉。
叶一的脖子更僵硬了，他没办法摇头，只好开口：“不痛。”
“能说话啊。”许阳秋擦完了碘酒，掏一盒药油，“我还以为下个楼，你就又变哑巴了呢。”
她用修长的食指蘸取一点药油，轻柔地涂在他脸上，接着不断加重力道。
“忍一忍，痛完就好了。”
等这段难捱的擦药时光过去，叶一心里那点烦躁也消失了。
“热搜上的那些明明都是谣言，为什么不好好跟学校澄清？”许阳秋擦完药又开始说他，“不跟学校澄清也算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叶一声音闷在喉咙里：“我讨厌找你帮忙。”
许阳秋不怒返笑，声音还是很温和：“讨厌找我帮忙，那就不讨厌被取消保研，不讨厌被退学？我既然答应了资助你，那就不会觉得你麻烦。”
叶一声音更闷了：“你是不是资助了很多人？”
“嗯？”许阳秋误解了他的意思，宽慰道，“没有很多，不会忙不过来。”
叶一彻底沉默。
“你聪明也努力，一直以来都很出色。我是真的相信你会有事业有成的那天。”许阳秋的语气半哄骗半劝告，“但是事业有成的人不会一直犯倔。”
收完药盒之后，许阳秋说道：“太晚了，我不想送你回学校。你是自己回去，还是跟上次一样，挑间客房住一晚？”
叶一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也毫不犹豫地选了主卧对面的那间。
许阳秋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许阳秋按照昨晚说的，提出送他回学校。
他低着头不肯说话。
后来被她催急了，从牙缝里冒出一句：“我不回去。”
许阳秋再劝，他也不肯说别的，翻来覆去就一句：“我不回学校。”
许阳秋也知道他刚打完架，不愿意回学校。但是他这么大一个男人，一直住在她家也不像话。毕竟他们也没见过几次，只是资助人和被资助人的关系。
她两次都是因为一时心软带他上来，又一时心软收留他一天，但她并不想跟叶一扯上太多关系。
再加上叶一见到了她妈妈。
许阳秋的妈妈是位年轻的阿尔茨海默症患者。
妈妈目前还不算严重，只是说话会颠三倒四，经常忘事，有时候会藏东西，闹人。
她并不觉得妈妈的病是什么丢人事，只是她太累了。
妈妈刚发病的时候，几乎每次偷跑出门都会迷路，或者惹一些小麻烦。她只好一遍一遍地跟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人解释。
最终收获他们同情惋惜的目光，附带一句：“太年轻了，好可惜啊。”
如果能选择，许阳秋不愿意再解释一遍。
尤其是在叶一面前。
叶一只是她资助的一个大学生，许阳秋宁愿扮演一个冷漠的上位者、慈善家，也不愿意被看到她的痛处。
于是一大清早，许阳秋半推半拽地把叶一塞进车里，无视他的挣扎和抗议。
叶一不太会开她的车门，也不敢真的跟她动手，于是占了下风。
许阳秋锁好车门，载着他往学校开去。
叶一一路沉默，拿后脑勺对着她。
许阳秋趁着红绿灯的间隙，扭头好心劝慰道：“我也是从你那个时候过来的。大四的时候临近毕业，大家压力都很大，总有人会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恶意竞争，你保研失败大概率是被竞争者搞了。
叶一，你已经大四了，该稳重点了。以后安分一些，不要意气用事。”
叶一还是不肯说话，默默盯着窗沿。
于是许阳秋也没有再劝，该说的话都说了，她良心上过得去。
至于叶一肯不肯听，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许阳秋没有停在学校门口，而且停在隔一条街的马路边，她不想再传出什么奇怪的谣言了。
她按下解锁键的瞬间，叶一打开车门，如箭离弦，“嗖”地冲了出去。
他朝着学校的反方向跑去。
许阳秋从后视镜看着他奔跑的背影，他灵活地绕开人群，接着一转弯不见了。
她无奈苦笑：“这小兔崽子，怎么这么倔？”
合着叶一路上不是跟她赌气盯着窗沿，而是思考怎么开门呢。
又聪明又倔的小混蛋。
许阳秋也资助过不少人，头一次碰到主意这么正的。
她倒也没生气，打满舵原地掉头，没去找叶一，而是直接去了公司。
许阳秋有很多事情要做，没空陪一个男大学生玩猫和老鼠。
许阳秋刚到公司，就收到了个意外消息：远端的项目接洽十分顺利，原本定在下周的kickoff会议提前到了本周。
远端总部在首都，许阳秋得临时出个差。她拎上办公室里备用的行李箱，让秘书定了最早的机票，直接出发。
她先是在首都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和CEO季总一起出差，去跟远端方的代表开会。
等到会议开完，季总跟她传达了个“好消息”：“远端的项目做完，卡索能打出更广的知名度。接下来，我们就需要开始做准备了———被收购的准备。”
许阳秋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她不动声色道：“之前方禾集团的收购计划不是搁置了吗？这次重新启动了？”
“不是，之前我们为了CEO的位子，跟方禾闹得太难看，短期内方禾的计划不可能重启。”季总的司机已经等在楼下了，他上车前丢下一句，“这回是信杨集团跟天成集团两家公司，他们计划联合收购卡索。”
许阳秋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她确实没想到第二次收购来得这么快。
当初许阳秋费尽心思，才搅黄方禾的收购计划。她利用季总的强势和多疑，诱使他在与方禾谈判时狮子大开口，导致计划中止。
但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就不灵了。
更何况全公司都巴不得赶紧被收购，她不能做得太明显，季总没那么笨。
早春时节的风不算大，但带着清冷的寒意，许阳秋在室外待久了，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一只胳膊揽住了她的肩膀：“阳秋，你冷吗？”
许阳秋扭头看过去，是远端的CEO李铂杨。他既是她学长，也是她前男友。
她抬手把他的胳膊推下去：“我们都分手三年了，保持点距离吧，李总。”
李铂杨和许阳秋都从载舟大学毕业，但李铂杨是她学长，比她大了五届。许阳秋入学时，李铂杨已经在读研一了。
她接着问道：“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
“这不是难得见你一次，首都跟魔都距离太远，想你了也见不着。”李铂杨不由分说地勾着她的脖子，带着她往外走，“正事聊完了，走，前男友请你喝酒。”
“还没到五点呢。”许阳秋抬手去掰他的手臂，发现掰不动，只好被他带着向街角走去。
“五点什么五点，中国没那规矩。”
许阳秋最终还是被他拖到了一家清吧。
“人家都说不要跟前男友保持联系。”李铂杨端着一杯sangria，抬手转着自己中指上的“钉子”戒指，半开玩笑道，“你倒好，跟前男友戴同款戒指，还戴左手无名指上。”
许阳秋挑眉道：“你少胡说。这戒指我本来就是买给我自己的，是你看上了，死皮赖脸找我要。明明不差这点钱，还硬是逮着你的前女友薅羊毛。”
服务生端着托盘走到他们桌旁。
她和李铂杨口味完全不一样，她不喜欢那种小甜酒，她点的是更烈一点的Moscow mule。
李铂杨抬手示意服务生把酒给她。
“你想要远端的项目，我巴儿巴儿地给你送上门来了。要个戒指当报答还不行？”
李铂杨还是那副花花公子的调调，许阳秋也没多跟他掰扯，顺着他说道：“确实，多亏了李总。”
“少敷衍我。”李铂杨是少数了解她的人，“有时候我是真觉得你压根儿没喜欢过我，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我的资源。”
许阳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卡索要被联合收购的事情，你知道吧？”
李铂杨确实是个很好的资源，他是国内最大投行盛岸资本的公子哥，消息只会比她更灵通。
“靠，我就知道你又想出损招阻止收购，搞黄方禾集团的收购还不够吗？”李铂杨食指猛地一敲桌子，”你答应跟我喝酒，就是想问这事儿？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们家死对头信杨集团的事儿？”
许阳秋有时候真想撬开这位公子哥的脑袋，仔细看看里面是不是空心的。
“我没跟你说要收购卡索的公司是哪一家。
你要是没听说过这事儿，怎么知道是你家死对头要收购我们？”
许阳秋无情拆穿：“李总，你知道的比我多。”
李铂杨深深叹了口气，大概是被自己蠢到了吧。
叶一正要问，电梯忽然“叮”了一声。
一位穿着浅粉色套装的阿姨走进玄关，熟练地从包里掏出一次性拖鞋换上，又掏出手套、发网和口罩戴好，才从玄关往屋内走。
阿姨恭敬道：“许总，我来交班了。”
“嗯。”许阳秋把拆开的蛋糕重新盖上，“她在卧室，今天状态还不错，你不用一直跟着她，她可能会烦。”
阿姨点头应下。
许阳秋拎着蛋糕绕过中岛，走进开放式厨房时，叶一依然紧紧跟着她。
许阳秋察觉到他的跟随，轻轻笑了一声。
叶一觉得许阳秋在嘲笑他的亦步亦趋，但他没有证据。
许阳秋打开冰箱，叶一透过她的肩膀向冰箱里面望去，发现里面摆着一盒新鲜诱人的水蜜桃，每一颗都很大很饱满，一看就价格不菲。
许阳秋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轻声笑道：“今天很棒，还真的是水蜜桃。”
叶一更加困惑了，不是水蜜桃，还能是什么呢？
许阳秋没动冰箱里的桃子，而是把抹茶蛋糕放进了冰箱里，抬手关上了冰箱门。
她招招手示意叶一继续跟着她，接着向大门的反方向走去。
“我们不走吗？”叶一跟上去，小声问。
“走。”许阳秋站定，按下了一个小巧的按钮，这会儿叶一才发现：面前是个更小一些的电梯。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一个家里可以有一大一小两个电梯。
两个人搭电梯下楼。
电梯门打开后，叶一看到了布局和楼上相同的一间屋子，但两者的装修风格完全不同。
这间屋子主色调是蓝灰色，看起来更加低调典雅。
叶一对这间屋子有些印象，上次他也是这样鼻青脸肿地走进来，只是那会儿搭的是大门口的电梯。
“我妈那边离不开人，只好带你一起上去，见谅。”许阳秋又一次跟他抱歉，但说得一点也不清楚，他其实还是没明白。
叶一觉得她不想说，问也白问，于是干脆就没开口。
“说说吧，因为什么打架？又为什么突然跑过来？”许阳秋像个询问叛逆学生的老师。
叶一莫名有些烦躁，他闭着嘴巴，不肯回答。
许阳秋不知是脾气太好，还是不在乎，并没有追问，而是琮显然价格不菲的茶几下面掏出一个药箱，抬手拍了拍沙发：“坐这儿。”
叶一不情不愿地坐在沙发上。
“过来点儿。”许阳秋拉着他的小臂把他拽过来，“你这么高的个子，我还能再揍你一顿吗？”
叶一被她一拽，大腿几乎挨着她的大腿，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一点。
退完觉得有点太明显，又僵着脖子凑回去一点。
许阳秋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僵硬，稍微凑近了一点，拿着碘伏棒给他擦伤口。
许阳秋皮肤很白，那双眼睛灵动又勾人，被她注视的时候，会莫名有种被看透，但也被爱着的错觉。
现在许阳秋的脸离他很近，视线向下盯着他颧骨的伤口。
叶一想，还好他的伤口没有藏着什么秘密。
“痛吗？”许阳秋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吹气，碘酒蒸发有种凉凉的感觉。
叶一的脖子更僵硬了，他没办法摇头，只好开口：“不痛。”
“能说话啊。”许阳秋擦完了碘酒，掏一盒药油，“我还以为下个楼，你就又变哑巴了呢。”
她用修长的食指蘸取一点药油，轻柔地涂在他脸上，接着不断加重力道。
“忍一忍，痛完就好了。”
等这段难捱的擦药时光过去，叶一心里那点烦躁也消失了。
“热搜上的那些明明都是谣言，为什么不好好跟学校澄清？”许阳秋擦完药又开始说他，“不跟学校澄清也算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叶一声音闷在喉咙里：“我讨厌找你帮忙。”
许阳秋不怒返笑，声音还是很温和：“讨厌找我帮忙，那就不讨厌被取消保研，不讨厌被退学？我既然答应了资助你，那就不会觉得你麻烦。”
叶一声音更闷了：“你是不是资助了很多人？”
“嗯？”许阳秋误解了他的意思，宽慰道，“没有很多，不会忙不过来。”
叶一彻底沉默。
“你聪明也努力，一直以来都很出色。我是真的相信你会有事业有成的那天。”许阳秋的语气半哄骗半劝告，“但是事业有成的人不会一直犯倔。”
收完药盒之后，许阳秋说道：“太晚了，我不想送你回学校。你是自己回去，还是跟上次一样，挑间客房住一晚？”
叶一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也毫不犹豫地选了主卧对面的那间。
许阳秋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许阳秋按照昨晚说的，提出送他回学校。
他低着头不肯说话。
后来被她催急了，从牙缝里冒出一句：“我不回去。”
许阳秋再劝，他也不肯说别的，翻来覆去就一句：“我不回学校。”
许阳秋也知道他刚打完架，不愿意回学校。但是他这么大一个男人，一直住在她家也不像话。毕竟他们也没见过几次，只是资助人和被资助人的关系。
她两次都是因为一时心软带他上来，又一时心软收留他一天，但她并不想跟叶一扯上太多关系。
再加上叶一见到了她妈妈。
许阳秋的妈妈是位年轻的阿尔茨海默症患者。
妈妈目前还不算严重，只是说话会颠三倒四，经常忘事，有时候会藏东西，闹人。
她并不觉得妈妈的病是什么丢人事，只是她太累了。
妈妈刚发病的时候，几乎每次偷跑出门都会迷路，或者惹一些小麻烦。她只好一遍一遍地跟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人解释。
最终收获他们同情惋惜的目光，附带一句：“太年轻了，好可惜啊。”
如果能选择，许阳秋不愿意再解释一遍。
尤其是在叶一面前。
叶一只是她资助的一个大学生，许阳秋宁愿扮演一个冷漠的上位者、慈善家，也不愿意被看到她的痛处。
于是一大清早，许阳秋半推半拽地把叶一塞进车里，无视他的挣扎和抗议。
叶一不太会开她的车门，也不敢真的跟她动手，于是占了下风。
许阳秋锁好车门，载着他往学校开去。
叶一一路沉默，拿后脑勺对着她。
许阳秋趁着红绿灯的间隙，扭头好心劝慰道：“我也是从你那个时候过来的。大四的时候临近毕业，大家压力都很大，总有人会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恶意竞争，你保研失败大概率是被竞争者搞了。
叶一，你已经大四了，该稳重点了。以后安分一些，不要意气用事。”
叶一还是不肯说话，默默盯着窗沿。
于是许阳秋也没有再劝，该说的话都说了，她良心上过得去。
至于叶一肯不肯听，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许阳秋没有停在学校门口，而且停在隔一条街的马路边，她不想再传出什么奇怪的谣言了。
她按下解锁键的瞬间，叶一打开车门，如箭离弦，“嗖”地冲了出去。
他朝着学校的反方向跑去。
许阳秋从后视镜看着他奔跑的背影，他灵活地绕开人群，接着一转弯不见了。
她无奈苦笑：“这小兔崽子，怎么这么倔？”
合着叶一路上不是跟她赌气盯着窗沿，而是思考怎么开门呢。
又聪明又倔的小混蛋。
许阳秋也资助过不少人，头一次碰到主意这么正的。
她倒也没生气，打满舵原地掉头，没去找叶一，而是直接去了公司。
许阳秋有很多事情要做，没空陪一个男大学生玩猫和老鼠。
许阳秋刚到公司，就收到了个意外消息：远端的项目接洽十分顺利，原本定在下周的kickoff会议提前到了本周。
远端总部在首都，许阳秋得临时出个差。她拎上办公室里备用的行李箱，让秘书定了最早的机票，直接出发。
她先是在首都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和CEO季总一起出差，去跟远端方的代表开会。
等到会议开完，季总跟她传达了个“好消息”：“远端的项目做完，卡索能打出更广的知名度。接下来，我们就需要开始做准备了———被收购的准备。”
许阳秋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她不动声色道：“之前方禾集团的收购计划不是搁置了吗？这次重新启动了？”
“不是，之前我们为了CEO的位子，跟方禾闹得太难看，短期内方禾的计划不可能重启。”季总的司机已经等在楼下了，他上车前丢下一句，“这回是信杨集团跟天成集团两家公司，他们计划联合收购卡索。”
许阳秋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她确实没想到第二次收购来得这么快。
当初许阳秋费尽心思，才搅黄方禾的收购计划。她利用季总的强势和多疑，诱使他在与方禾谈判时狮子大开口，导致计划中止。
但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就不灵了。
更何况全公司都巴不得赶紧被收购，她不能做得太明显，季总没那么笨。
早春时节的风不算大，但带着清冷的寒意，许阳秋在室外待久了，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一只胳膊揽住了她的肩膀：“阳秋，你冷吗？”
许阳秋扭头看过去，是远端的CEO李铂杨。他既是她学长，也是她前男友。
她抬手把他的胳膊推下去：“我们都分手三年了，保持点距离吧，李总。”
李铂杨和许阳秋都从载舟大学毕业，但李铂杨是她学长，比她大了五届。许阳秋入学时，李铂杨已经在读研一了。
她接着问道：“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
“这不是难得见你一次，首都跟魔都距离太远，想你了也见不着。”李铂杨不由分说地勾着她的脖子，带着她往外走，“正事聊完了，走，前男友请你喝酒。”
“还没到五点呢。”许阳秋抬手去掰他的手臂，发现掰不动，只好被他带着向街角走去。
“五点什么五点，中国没那规矩。”
许阳秋最终还是被他拖到了一家清吧。
“人家都说不要跟前男友保持联系。”李铂杨端着一杯sangria，抬手转着自己中指上的“钉子”戒指，半开玩笑道，“你倒好，跟前男友戴同款戒指，还戴左手无名指上。”
许阳秋挑眉道：“你少胡说。这戒指我本来就是买给我自己的，是你看上了，死皮赖脸找我要。明明不差这点钱，还硬是逮着你的前女友薅羊毛。”
服务生端着托盘走到他们桌旁。
她和李铂杨口味完全不一样，她不喜欢那种小甜酒，她点的是更烈一点的Moscow mule。
李铂杨抬手示意服务生把酒给她。
“你想要远端的项目，我巴儿巴儿地给你送上门来了。要个戒指当报答还不行？”
李铂杨还是那副花花公子的调调，许阳秋也没多跟他掰扯，顺着他说道：“确实，多亏了李总。”
“少敷衍我。”李铂杨是少数了解她的人，“有时候我是真觉得你压根儿没喜欢过我，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我的资源。”
许阳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卡索要被联合收购的事情，你知道吧？”
李铂杨确实是个很好的资源，他是国内最大投行盛岸资本的公子哥，消息只会比她更灵通。
“靠，我就知道你又想出损招阻止收购，搞黄方禾集团的收购还不够吗？”李铂杨食指猛地一敲桌子，”你答应跟我喝酒，就是想问这事儿？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们家死对头信杨集团的事儿？”
许阳秋有时候真想撬开这位公子哥的脑袋，仔细看看里面是不是空心的。
“我没跟你说要收购卡索的公司是哪一家。
你要是没听说过这事儿，怎么知道是你家死对头要收购我们？”
许阳秋无情拆穿：“李总，你知道的比我多。”
李铂杨深深叹了口气，大概是被自己蠢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