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看了自家徒弟的模样,默默在心里做了决定。等今晚在脚店歇息,或是在哪扎营的时候,非得让这小子多操练几遍功夫。

    这小子肯定是力气太多,闲出病来了。不好好整治,打明儿就上天了。

    不过这事儿不急,这小子还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那个哇哇哭着的大小姐比较重要。苏灿拍了拍身上的沙尘,挤上了大车。

    嗯,上头真的蛮挤的。苏家老爷夫人,那个姓孙的老婆子,还有一个老把式家的媳妇儿。四个人如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个襁褓中的小娃娃。老头子再上去后,几乎没有什么腾挪的空间了。

    刚出生没两天,女娃娃还是皱巴巴的,看不出个好歹来。但脸色白里透红,哭声宏亮,是不用担心孩子的身体有什么大问题。最怕看到发紫、发绀或死白,那些老大夫来都不一定能救。

    不过很奇妙的,苏灿老爷子一跟娃娃对上眼,这孩子立刻就不哭了。没有吸鼻子,没有红着眼睛,彷佛之前哭的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跟眼前这位完全没关系。

    老爷子不知为何,感觉到一股陌生的高手过招之前,两人互相打量的那种气场。利用气机试探,从上到下,寻着一丝薄弱处。要是找到死角,那么接下来就是狂风暴雨式的进攻。

    这也是到了一定的岁数,苏灿才真正知道该如何利用这股气机。在那之前,不过就是听着传闻,所以跟着瞎瞪,装腔作势。

    但遇到真懂这么做的对手,那真的很危险。只要一个疏忽,就算没死也去半条命,搭上条胳臂或腿的,都属平常。

    只是……这感觉是从一个打娘胎出来两天不到的娃娃身上感受到,这是什么样的妖孽。

    苏家老爷可不知道自家的叔公那个慌呀,人家都想夺门而出了。他倒是惊讶于孩子一见她叔公祖就停声,不过先前想问的还是得问一声,好安自己的心。

    ”叔公呀。本想等孩子三朝礼,再带出来见见长辈,没想到这孩子的哭声倒是打扰大家了。这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这样了,我也是想请叔公看看这孩子是怎么了。”

    ”这……”按奈下想跑的心思,苏灿看向一旁的老婆子。有这位儿科圣手在,想来能问的都问了。会再问自己,肯定是想知道自己的看法,所以自己也不用去问这个孙家的老姑娘了。

    苏灿走近前,说:”看脸色是没啥问题,让老夫把把脉,看看什么状况吧。”

    习武者算半医,就算无法治疗各种疑难杂症,至少跌打损伤还是会的。车队中倒是有随队的汉医,但那终究是外姓人,不到紧要关头,苏家老爷也不想让他进入内宅。

    所以自家叔公提了要求,苏涣也没有反对的心思。让伺候着的健妇从夫人手中接过孩子,往灿大爷面前送。

    苏灿这时又注意到另一件奇事,那就是娃娃的眼睛全程盯着自己,没有分神半次。这跟普通孩子见着新鲜事物,所以好奇地盯着看的眼神不同。

    ……这是甚么样的妖孽呀。

    老爷子都还没把脉,心中就这么一个想法。小心翼翼地探出手,伸向那特意从襁褓中拉出来的小手臂,老爷子按成人的习惯,伸出三指搭向腕处。

    指尖轻触,本以为会感到有如钟鼓雷鸣的强劲脉象,没想到却是薄弱的近似于无。苏灿一脸怪异,发觉自己三指都要搭到臂弯处了,连忙收起两根手指头,只用食指搭脉。

    这回脉象是有了,就跟普通人没两样。这看起来很普通的事情,其实一点也不普通。刚出生的孩子能跟普通人比?这根本就反常到了极点好嘛。

    心里正慌着的灿大爷,不知道要怎么跟自家的大侄子开口。总不能说这等妖孽,尽早抱进深山里放养吧。搁身边,不知是福是祸呀。

    但是敢说这种话,就算没把自己拉山上搭窑砌砖,以后也肯定会疏远,不得重用。自己是半只脚踩棺材里了,倒也无妨,只怕自己这一支的苏家也要受连累。

    但要说没事……睁眼说瞎话,以后要出问题了,恐怕会更惨吧。

    就在进退两难之际,车外又传来声音。”老爷,灵米粥熬好了。”

    ”喔,快,快拿进来。”苏涣一门心思全转到了那碗粥上,顾不得追问自家叔公了。

    那名健妇将孩子重新裹好后,交到了孙嬷嬷的手上。这才接近门帘,从车外接过了灵米粥。

    孙嬷嬷是在场众人中,抱孩子经验最丰富的。这种时候,就算是苏家夫人有多心疼自己的孩子,也还是交到孙嬷嬷手上。谁叫自己什么经验都没有。() ()

    况且昨天才生产,今天可还没恢复,什么气力都提不起来。就算孩子哭得最凶的时候,她也是抱一会儿就没力气了。喂孩子这种技术活儿,还是交给信任的老家人。

    至于因为看到老爷子就没再哭的孩子,这时闻到吃的端了进来,当然更不会哭了。她总算移开了那快把苏灿吓尿的视线,移到了捧进来的玉碗上。

    那股浓烈的香气可是跟之前的普通米粥有天壤之别,就更不用说盛装的容器了。之前用的是瓷碗,以苏茵的眼光来说也能评个做工不错。但现在这只玉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只是看到碗里的内容后,苏茵又倒胃口了,米粥跟兽乳的模样她还是分得出来的。虽然因为将白色的粥汁十分浓,所以没看到米粒;但就算熬得再香,也还是米粥,不符她的要求。

    看着这番阵仗,调羹又舀了一小口粥汁来,苏茵有心抗拒。只是两只手都被裹在襁褓里,她只能拼命地晃着脑袋,扭着嘴巴来抗拒。五谷杂粮的,真不行呀。

    但伺候她的人是谁,孙嬷嬷,苏家最信赖的产婆,还是老家人。族中孩子出生,十个有七个是出自她的手,苏姓人更几乎是由她亲自伺候的。拿捏一个孩子,哪有什么大问题。

    掐准了时机,一调羹就往大小姐的嘴里塞去,再一倒。本来下一个步骤是怀中孩子又一吐,粥汁混着口水流的到处都是。照顾的健妇就是该擦的擦,真湿到不行就换一身襁褓。

    不过这回孩子可没吐了。就见怀中的小姑奶奶,小嘴咂巴几下,顿时两眼发亮,咽下粥汁之后就开嘴呀呀喊着。

    ”哎唷,我的小祖宗呀,妳可总算是吃了。”孙嬷嬷感叹一句,手里却是利落地一调羹接着一调羹的塞。恨不得把整只玉碗的粥全塞进那张小嘴里。

    这动作,又让一旁看着的苏灿太阳穴一鼓一鼓的,整个人抽得就像快中风了。

    灵米虽然是苏家种的,但苏家人都知道里头的底细,普通人吃这玩意儿,真没多少用处。所以大家对用法都不怎么熟悉。

    孙家姑娘这是把灵米粥当普通米粥喂给孩子,才这样一口接一口的。

    熬灵米粥的土方是给重伤不能进食的习武者用的,但吃法也是吃上一口,就得运功运上一周天;要不也得等半柱香的时间,才能再喂第二口。

    武者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个刚出生的孩子。

    这么猛塞灵米粥,那怕只是粥汁,牛嚼牡丹也不过如此。这鹤发老者光是看着,都觉得自己的魂魄要从天灵盖钻出去了。

    突地孩子紧闭了嘴巴,调羹怎样都塞不进去。孙嬷嬷也知道灵米粥的珍贵,所以没有任粥汁从孩子嘴边流下。而是停了动作,准备再撬开孩子的嘴。

    这时苏灿连忙说道:”够了,够了,别再喂了。娃娃肯定是吃饱了,这才不吃的。”

    ”怎么可能吃饱,这才吃了小半碗呢。”孙嬷嬷说道。

    ”小半碗也够多了。就是整碗塞光,也是浪费的多,白糟蹋了灵米。我等习武人一次吃的,也差不多是这个份量。妳没看,娃娃连眼睛都瞇起来了。”

    吃饱了的苏茵,当然是两眼一闭,边睡边长大去了。就她现在这五短模样,啥事都别想做。

    孙嬷嬷看着碗里那半碗多的灵米粥。粥汁被舀了不少,底下的糊糊倒是都露出来了。她问:”那剩的,怎办?”

    ”我那有只冰壶,专门用来装灵药的。放上十天半月的,不成问题。我遣人去取来。”说着,苏灿也没下车,就只是偏过脑袋,朝着外头喊道:”小利。”

    ”欸,师父。”小徒弟在外应道。

    ”去找大成把我的冰壶拿来。动作快点。”

    ”好咧。”

    就听一阵打马声,苏灿就知道自己的徒弟骑着自己的爱马走了。看来晚上的功课又要多个几套。不过他也另外招呼起别人:”小邓在吗?”

    ”欸,大爷,啥吩咐?”老车把式在外应声道。

    ”大小姐灵米粥没吃完,我让人取冰壶存着。你也知道东西不好分开,缓个一两日再善后,成不?”

    ”大爷啥话,哪有成不成的问题。大小姐那边妥当了,其他的都是小事。”老车把式替自己的伙计应了声。一旁候着的李雄当然也没意见,虽然之前为了熬粥,累了个够呛。

    见一切交代完,苏灿朝车内的人点头示意。很顺手地就要揭起帘子,往外走去。这时苏涣像是回过神一样,问道:”叔公啊,你说茵儿这孩子,没有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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