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守的后备第三师弟兄们,醒着的叫醒睡着的,所有人再到各自负责的区域守着。整个过程安静无声,要是从外围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营地与外界一样一片漆黑,就只有最外面一圈有点起火堆,提供些微的亮光。后备师的弟兄就靠这点亮光迅速移动,然后将自己藏到掩蔽物后方,隐藏起自己的身形。

    打夜战,要是弹药充足的话,讲究的就是朝所有可疑的地方倾泻子弹。管他是不是打空或挖地瓜,打死一个算一个。

    但很可惜的是,中央六九师复员的弟兄们,就没打过几回弹药富余的仗。所以他们早早练就一身把人放近才打的本事与胆量,而不是远远的看到人影就开枪。那是胆小的新兵才会做的事情。

    反正最终都要变成白刃战,保留几颗子弹或许会成为救命的关键。戒备中的众人,也就互看了一眼,默默地将刺刀扣到步枪上。

    也因为营地内的光源十分微弱,还有营帐等许多障碍物遮蔽,所以外头的人想看到里面的情形也没那么容易。……假如外头真有人的话。

    然而本就安静,唯有三三两两弟兄在交谈着的营地,如今变成一片死寂。这样的变化,也让外头的人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尽管没有人站出来大吼大叫,或是有谁拥有上帝视角,看清楚一切状况。但是缩在营地内的,以及潜藏在外的人都明显感受到一个信号——山雨欲来。

    谁会开第一枪?

    或是谁会吼第一声?

    战斗发起的信号并没有固定。很多时候是不管双方有没有准备好,但是累积的情绪就像蓄势待发的火药桶,什么时候一点火星、一根火柴、一支烟、又或是火把,就会将火药桶引爆。

    一旦引爆,人的理智就会降到最低;被兽性亦或是被恐惧主导,端看该人的经历与精神状态。那个时候,战场就会沦为最原始的杀戮地,所有人都在求生,所有人也都在杀人……

    这种地方,不是那些杀过几个人的杀人犯也能适应的。战场更为纯粹,没有善意与恶意,只有生与死。

    普通的杀人犯或为冲动,或为财色而起意。他们大多是以暴力为手段,杀人并不是唯一的目的,只是一个偶然达成,或需要达成的结果。就算不成功,等待的也只是法律审判与道德批判。

    战场就不是这样了。不去杀死敌人,很有可能下一秒,敌人就会杀死自己。一切杀戮都是为了求活而做,不能不成功!

    在这样的地方有存在恶意吗?在外人看来,战场上发生的一切都是邪恶的。这样的观点不算错。但对身处在其中的人来说,对错没有意义。把心思放在求生以外的地方,更容易远离生命。

    所以面临即将而来的……械斗,原中央六九师的弟兄们完全没有想那么多,而是回到他们所习惯的那个状态下。

    所有人的心情平复下来,这是独属于老兵的心态,冷漠,而不是恐慌或热情。后两者是新兵才可能有的情绪。

    对于不知道死亡与明天哪一个会更早来的老兵来说,他们早就置生死于度外。要完成的任务目标,才是他们会关注的事情;其次就是长官的指挥命令。除此之外,无关紧要。

    当这股冷漠的情绪成为防守营地的基调时,就是身处其中的苏涣也察觉到了。

    他见过数千人聚集在一起,表现出慷慨激昂的模样。他也见过一个个人在私底下的性情,与邻人无异,有贤有愚。他还见过这些人在讲起未来的憧憬时,眼神绽放着希望光芒的模样。

    但是苏涣不曾亲历战场,更不曾见过士兵们在战场上的模样。尽管能从战场事后的景象去做想象,古今也有无数文学作品曾描绘过这么一个地方。

    不过今天苏涣可以这么说,书里的跟实际上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那种背脊发凉,令人窒息的感觉,是从文字中体会不到的。那一个个鲜活的人,彷佛化身成石像,剥离了生命,不再具备感情。

    没有亲眼见证之前,无法想象早前这些和自己愉快聊天的年轻人,会有这样的面孔。

    苏涣咽了一口口水。而他身边的护卫也是差不多的表现,江湖走跳的他们没能比他这个大儒做得更好。他们甚至都不敢接近这群大兵了。……哦,不对,他们已经复员,不再是军人身份了。

    唯有苏茵的表现和苏家人不一样,她满意地看着其他人。因为苏茵知道,跟这样的人站在一起,即使是输,也不会是什么惨败;胜利更是家常便饭。两者间的差距,就在将领的智慧上了。

    突然一阵腥风吹拂而过,异味扑鼻,所有人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霎那间,天空的星辰与月光都被黑雾给掩盖了。就是营地内本已有限的视野,如今变得更差了。() ()

    异味与黑雾并不是结束,反而只是开始。一个实质的窒息感袭卷众人,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但依然有喘不过气的感受。怪啸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更进一步使人心慌。

    杨怀好歹干过连长,虽然现在负责的人数是将近两个连的兵力,但也没有超出他的能力太多。第一时间他就高呼道:”稳住,不要慌!所有人原地待命。”

    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原地等待虽说不是最佳选项,但也比大家乱起来还要好。

    不过杨怀知道,弟兄们的沉着是有时限的。当有人受伤,或是这样的异变持续到超出大家的忍耐阈值,终究会爆发动乱。

    杨怀位置距离苏涣一行人相当近,他还看得到之前夸下海口的林文理,连忙说道:”林总经理,要是你有什么办法对付那只妖怪,就要快点使出来。要不然就没机会了。”

    林文理站起身,黑雾直接淹没了他的上半身,让人只能看到他腰部以下的位置。不过他可没因此受伤或被控制,声音从黑雾之中传来,说:”放心,说了交给我,就是交给我。我去找那只妖怪谈谈心。大家晚上加个宵夜。”

    说着,林文理在邻近众人的注目下,走进了迷雾之中。没有谁矫情地拉着他,让他不要去,又或是叫着非要跟不可的言论。

    那种情绪化的表现不会出现在战场上以及军队中。因为大家都知道,大家都有各自的任务,而胜利就是不断累积一个个任务的成功,最终取得的成果。

    那么大家该做的,就是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做好。在战场上质疑长官的命令,从来都是用’敌前抗命’的军法就地处理,而且是唯一死刑,废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所以众人只是看着林文理走进迷雾,然后信任他能完成任务回来。

    骤然怪啸声拔高了几度,尖锐了许多,频率也比之前起一阵、停一阵更为频繁。又有一道显眼金光一闪而过,怪啸声嘎然而止。

    比起慌乱,大家对于这样的状况更感好奇。然而目光可及之处,黑雾逐渐消退。

    林文理先一步从黑雾中走出来,手里捏着一只死鼬鼠的脖子。只见那只白毛鼬的四肢、尾巴、脑袋无不低垂,显见是死透了。

    看到苏家老爷等人诧异的目光,林文理解释道:”这小东西的本事都放在喷黑雾上,用手一掐就掐死了,很好解决滴。晚上我给大家煮宵夜,这小东西,补的很。”

    然而这时黑雾还未散尽,外围的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更有像似陈家家主的声音高声凄凉大喊道:”哪个畜生杀了我陈家守护灵兽,我要你们给我偿命来!”

    林文理撇撇嘴,同时甩着手中鼬尸,不满地说:”妖怪就妖怪,还守护灵兽。谁家灵兽会吃人的,还满嘴腥臭味。”

    ”杀!给我杀光他们!”

    刚好走到杨怀身边的林文理,不忘提醒这位原连长,说道:”他们手上有毛瑟八八式,不是带着大刀来的。别留手了。”

    这么一说,有听见的人都知道今天的事情不会善了。杨怀没有高喊或大叫,而是朝着身前的人背上一拍,说:”有枪,放近了打。”

    前头的弟兄学着同样的动作,又朝更前方的人一拍其肩,说:”有枪,放近了打。”

    这么一句话就这么一传一,不断传了出去,直到所有人都听到了。原本做好用刺刀拼大刀的打算,直接变成要有对射的心理准备。这对原中央六九师的弟兄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大事情。

    敌人远比想象中还要浮躁,而且他们的战术动作完全没有章法,一堆人居然是边举着枪瞄准,边冲过来。嘴里还不忘怪叫,手上扳机乱扣。没几下子,就把子弹打光还不自知。

    这种跑不跑、瞄不瞄的憋扭姿势,让陈家杀过来的人速度不快,打枪又打不准。就像一个笨拙的活靶一样,只差在身上画个靶心而已。

    要么持枪快跑,用最快的速度进入白刃战;要么寻找掩体对射,假如看不到人,就朝着可疑处放枪,碰碰运气。然而对手的拙劣表现,居然让他们有些不适应的感觉。

    这是要迷惑敌人,另行突破吗?所以他们应该注意其他方向的致命突袭?

    在困惑中,敌人冲进了原六九师的杀伤距离了,也就是营地最外圈的篝火位置。摇曳的火光让这些人的身形十分显眼,再加上他们怪异的缓慢跑姿,简直就像在吸引子弹的注意。

    第一个人扣扳机了。后座力让枪身微微上扬,但是持枪者迅速复位,拉动枪机上膛。而他原本瞄准的目标,胸膛则是绽出血花,异常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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