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离得不远,因马车行的缓慢,故而用了约半个时辰。
马车到时,已接近子时。
农户陈平夫妇在门口接待,陆淮习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听徐副将说了,我们收拾出后屋里两间房,只是比较简陋……”
“无碍,半夜前来叨扰,你们能收留我们一晚已经感激不尽了。”
“害,怎么算叨扰,这说的哪里的话。”
几人的声音都刻意放轻了,陆淮习知道这个时辰,陈平年迈的母亲和他的一双儿女早已入睡。
陆淮习指了指马车,“我…”
到嘴的话却一停,顿了几秒,“我带的朋友,在马车上,我去喊她。”
陈平夫妇笑着点头,陆淮习转身来到马车的窗帘处,轻言道,“郑姑娘?”
陈平夫妇对视一眼,仿佛在说‘是个姑娘?’
陆淮习见车内没有反应,又轻叩马车的车厢,木头和指节发出沉闷的声音。
但还是没有反应。
陆淮习心中腾起不安,急忙撩开窗帘,看见厢轿内郑颂宜斜靠着睡着了,他放下帘子松口气。
他轻手轻脚的上了马车,郑颂宜睡的正香,他不忍叫醒她。
自己准备的衣服于她而言太大了,衣袖长出好大一截,领口高束,是她自己的中衣,她只换了外衣。
见她手里捧着脏衣服,陆淮习想将它拿开,但是没能成功,郑颂宜拽的很紧,陆淮习心里叹了口气,松了手。
他拿起叠放在角落的披风,披在郑颂宜身上,合着披风轻手将她抱起。
‘怎么这样轻’,陆淮习皱眉,她在外面究竟过着怎样的苦日子。
陆淮习将她揽入怀中几分,她几缕乱发依附在脸上,眉目紧闭却仍有几分不服输的倔相,陆淮习看了又想笑。
他抱着郑颂宜下来,陈平夫妇眼里既惊喜又好奇,边引路边悄摸的想看看将军怀里女子的模样。
绕过院子,到了后屋的房间里,陆淮习将郑颂宜放在床上,陈平媳妇轻轻的给她盖好薄被。
郑颂宜好似不舒服,将身上的披风、薄被一应踢开。
陆淮习和陈平媳妇一时不敢动,过了一会,见郑颂宜并无动作,才放下心。
“我先走了,将军有需要再叫我们。”陈平媳妇轻言道。
陆淮习点头,陈平媳妇便出去了,顺手将门带上。
陆淮习捡起披风,将薄被的一角搭在郑颂宜的腹部。
眼神扫过郑颂宜时,发现她衣领歪折处露出了紫红色的肌肤,心中一紧,忙上前,将其束高的衣领折下,才发现她脖颈被人掐过的痕迹,一时间心疼和恼怒涌上心头。
正欲继续查看是否还有别的伤势,他的手忽然停下。
陆淮习从袖中拿出一枚小小圆柱形的物什,用烛火点燃,散发出一缕烟雾,他将其放置在郑颂宜的床下,随后出了门去。
他快步回到马车里,从第三层抽屉取出一些药又迅速折身返回。
床下的香已燃尽,屋内残存着些许余香。
陆淮习轻松的拿走郑颂宜手里的脏衣服包,伸手触及她领口时,又生出几分犹豫,只将她的外衣脱下,留着贴身的中衣。
宽大的外衣褪至手腕,陆淮习看见她的手如饱经沧桑,布满细密的小伤口和擦伤,和厚厚的茧痂,可谓触目惊心。
陆淮习看着那双手发愣。
她即便受尽苦楚,也不肯求助于自己,不愿跟自己走吗。
陆淮习心中觉得悲怆。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拉起她的衣袖,果然,手臂一块块青紫让陆淮习的情绪几近疯狂。
他不受控制般继续挽起她中衣的袖管,腰腹没有伤、腿部也没有受伤,脚有些轻微红肿和茧子。
好在,都是些轻微外伤。
陆淮习逐渐冷静下来,理好她的中衣,将领口翻折好,细细为她上药。
手上的擦伤应该是今日的,手臂和腿部的伤痕已然青紫,不似今日所受的伤,更像前两日伤到的。
前两日,……她还在张家村。
她要离开张家村,可能跟这些伤有关。
——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都城,皇城中鎏金的宫殿顶无不金光闪闪。
一位华贵的女子由宫人引着前行,面容虽显露了细微的皱纹,头发却漆黑发亮。
她发髻梳的端庄,珠翠点缀恰到好处,低调却不失尊贵。
宫人引路至一座恢弘的宫殿前便停下了,早已在门口驻足的成公公,上前笑脸相迎,“长公主里边请,皇上在御书房内等着您。”
“劳烦成公公。”
“长公主客气了。”成公公笑眯眯道。
刚进入殿内,长公主看见皇上走过来,相顾一笑,正要行礼,皇上连忙制止,“许久未见长姐,这是要与我生分啊!”
长公主听了,笑意更深,“正是难得一见,才不能落了礼数。”
“四年未见,你身上的修行气愈发重了,在道观一切可好?”皇上邀长公主入座,眼角的笑纹如旧。
“一切都好。”长公主笑盈盈答着,“皇上操劳国事,也要注意身体。”
皇上点头,“还好,有不少得力能将,我挺省心的。”继而笑道:“淮习前几日回都城了,我嘱咐了他,要他去看你。”
长公主叹气,“他要是来了,我今日也不至于亲自来这一趟。”又道,“不来还不知道呢,原来是他自己不想来看我这个母亲。”
“他刚回都城,许是有许多就近的旧友要拜访,谁叫你住得远,去看你还得翻过两座山,这不就望而却步了。”皇上打趣她。
长公主闻言,笑意敛了几分,面容反倒有几分担忧,“这次回都城,我想多待一段时间。”
“这有何难!”皇上很高兴,“从前你住的公主府我一直让人每年打扫着,当然了,淮习的将军府你也能去住。”
长公主摆手,“不了,我还是住自己的公主府好些。”
皇上听了忍不住笑,“怎么,还没见儿子就先嫌弃起来了。”
长公主脸上也染上笑意,“儿子大了,只怕他嫌弃我。”
“淮习这次回来,我问他,你要什么赏赐,你猜他说什么?”皇上恨不得嘴角咧到耳根,长公主就知道自己那个傻儿子有多离谱。
“必定是讨了什么承诺,要你以后答应他。”
皇上惊讶道,“哎呀!知子莫若母,真让你说对了!”
他接着道,“他说,他成婚的事要自己做主。”
长公主听了心中咯噔一下,“这样的大事岂有自己做主的,你可别依着他胡乱来!”
“这么着急?你是不是有了中意的人选?”皇上疑惑的追问。
长公主叹气,“清白的世家女子都好,你也给他挑选挑选,他如今也不小了,这次他回来正好把这大事了了。”
皇上啧了声,“你这不是要他恼我,前脚才答应他自己做主,后脚便给他指了门婚事,不厚道啊。”
长公主略带责备的语气,无奈的笑,“还不是你,答应的太快了。”
“好好好,下回可不敢那么快答应他了。”皇上笑道。
长公主又问,“这次回来,不让他再去边关了吧?”
她语气里的期望皇上听的明白,其实他也正有此意。
原本让陆淮习随军西征,只是想让他谋些功绩在身,谁知这小子和他那将军父亲一样,骁勇能战。
边关一去便是四年,从西边战乱到平定,功不可没。
“是,他这次回来了就留在都城。”
长公主点头,心中舒然,“这孩子有福气,多谢皇上。”
“真要多谢我,不如在都城多待段时日,要走也得等岁末我过了五十大寿,可好?。”
长公主一笑,“好。”
——
接近晌午,日头越发晒了。
外头树叶沙沙,鸣蝉阵阵。
郑颂宜意识汇拢,睁开眼看见陌生的房屋、床榻,想坐起来浑身酸痛让她倒吸了口气。
接连两日的奔波,肌肉的酸痛感尤为强烈。
“郑姑娘,你醒啦!”
陌生的女声,郑颂宜看见一位农妇模样的女子,正端了盆水进来。
“你是?”郑颂宜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她只记得昨天是陆淮习救下了她,后来……
“我是许娘,陈平媳妇,陆将军昨夜带你来的,到的时候你睡着了。”许娘热情道。
郑颂宜点头,“那陆淮……陆将军在哪?”
许娘忍不住笑,朝外面示意,“在外面呢,早早就守着了。”
……啊?
怕是又引起误会了,郑颂宜叹息。
低头间,她注意到自己只穿着中衣,一惊,“我的衣服呢?”
“洗了,在外面晾着呢。”许娘递给郑颂宜一块拧过水的毛巾。
郑颂宜接过,急问着,“不是,我是说我穿着的外衣怎么没了?”
“许娘帮你换了。”
是陆淮习的声音,虚掩的门似乎不隔音,他声音不大,屋内却能听的一清二楚。
“对对,我帮你换了。”许娘忙点头,眼神触及时,看见了郑颂宜脖颈处的紫痕,“呀!你脖子……”
话刚出口,许娘意识到不对,连忙收住,“那啥…我,”
她将一套干净衣服忙放在郑颂宜手边,“郑姑娘,我重新准备了一套合身的衣服,你洗漱完了可以换上。”
“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再叫我。”许娘笑着离开,把门合紧。
郑颂宜手拿着湿润的毛巾,看着手边的衣物和……床头的药瓶。
许娘在撒谎。
郑颂宜用毛巾擦拭脸,柔软的触感很是舒服。
自己真的睡的那么沉吗?
郑颂宜收拾妥帖,换上新的衣衫,将发髻挽好。
下床才发觉双腿水肿了,腿部肌肉酸痛,身上多处有上药的痕迹,其余的倒没什么感觉。
她推门出来,一眼看见了陆淮习,他立在台阶下,白中带青的衣衫很适合他,他永远都是站的那样板正,挺拔且明朗。
陆淮习听见动静,转过身来,两人对视,他眼里有笑。
郑颂宜忍着肌肉的酸痛,慢慢的挪下台阶,“昨天多谢你。”
“这样的话,你昨天已经说过了。”陆淮习上前,想给她搭把手。
郑颂宜停下,“……这句感谢,是为你昨天给我上药。”
她看着陆淮习的眼睛,他眼里闪过诧异,随即释然一笑,“是。”
陆淮习歪头笑道,有几分不好意思和歉意,“果然瞒不住你。”
郑颂宜看着眼前的少年。
所以,真的是他。
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在他的观念里,两人仅仅认识几天。
他不顾男女之别,能为陌生女子如此上药。
郑颂宜的脑海中突然想起,前世两人成婚数年后,聚少离多。陆淮习被皇上调往西南管理附属国事务时,有养别国女子的传言传入都城。
当然,前世的自己不在意他,反倒觉得此事甚好。
如今,就更不会在意了。
“只是,望将军自重。”
马车到时,已接近子时。
农户陈平夫妇在门口接待,陆淮习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听徐副将说了,我们收拾出后屋里两间房,只是比较简陋……”
“无碍,半夜前来叨扰,你们能收留我们一晚已经感激不尽了。”
“害,怎么算叨扰,这说的哪里的话。”
几人的声音都刻意放轻了,陆淮习知道这个时辰,陈平年迈的母亲和他的一双儿女早已入睡。
陆淮习指了指马车,“我…”
到嘴的话却一停,顿了几秒,“我带的朋友,在马车上,我去喊她。”
陈平夫妇笑着点头,陆淮习转身来到马车的窗帘处,轻言道,“郑姑娘?”
陈平夫妇对视一眼,仿佛在说‘是个姑娘?’
陆淮习见车内没有反应,又轻叩马车的车厢,木头和指节发出沉闷的声音。
但还是没有反应。
陆淮习心中腾起不安,急忙撩开窗帘,看见厢轿内郑颂宜斜靠着睡着了,他放下帘子松口气。
他轻手轻脚的上了马车,郑颂宜睡的正香,他不忍叫醒她。
自己准备的衣服于她而言太大了,衣袖长出好大一截,领口高束,是她自己的中衣,她只换了外衣。
见她手里捧着脏衣服,陆淮习想将它拿开,但是没能成功,郑颂宜拽的很紧,陆淮习心里叹了口气,松了手。
他拿起叠放在角落的披风,披在郑颂宜身上,合着披风轻手将她抱起。
‘怎么这样轻’,陆淮习皱眉,她在外面究竟过着怎样的苦日子。
陆淮习将她揽入怀中几分,她几缕乱发依附在脸上,眉目紧闭却仍有几分不服输的倔相,陆淮习看了又想笑。
他抱着郑颂宜下来,陈平夫妇眼里既惊喜又好奇,边引路边悄摸的想看看将军怀里女子的模样。
绕过院子,到了后屋的房间里,陆淮习将郑颂宜放在床上,陈平媳妇轻轻的给她盖好薄被。
郑颂宜好似不舒服,将身上的披风、薄被一应踢开。
陆淮习和陈平媳妇一时不敢动,过了一会,见郑颂宜并无动作,才放下心。
“我先走了,将军有需要再叫我们。”陈平媳妇轻言道。
陆淮习点头,陈平媳妇便出去了,顺手将门带上。
陆淮习捡起披风,将薄被的一角搭在郑颂宜的腹部。
眼神扫过郑颂宜时,发现她衣领歪折处露出了紫红色的肌肤,心中一紧,忙上前,将其束高的衣领折下,才发现她脖颈被人掐过的痕迹,一时间心疼和恼怒涌上心头。
正欲继续查看是否还有别的伤势,他的手忽然停下。
陆淮习从袖中拿出一枚小小圆柱形的物什,用烛火点燃,散发出一缕烟雾,他将其放置在郑颂宜的床下,随后出了门去。
他快步回到马车里,从第三层抽屉取出一些药又迅速折身返回。
床下的香已燃尽,屋内残存着些许余香。
陆淮习轻松的拿走郑颂宜手里的脏衣服包,伸手触及她领口时,又生出几分犹豫,只将她的外衣脱下,留着贴身的中衣。
宽大的外衣褪至手腕,陆淮习看见她的手如饱经沧桑,布满细密的小伤口和擦伤,和厚厚的茧痂,可谓触目惊心。
陆淮习看着那双手发愣。
她即便受尽苦楚,也不肯求助于自己,不愿跟自己走吗。
陆淮习心中觉得悲怆。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拉起她的衣袖,果然,手臂一块块青紫让陆淮习的情绪几近疯狂。
他不受控制般继续挽起她中衣的袖管,腰腹没有伤、腿部也没有受伤,脚有些轻微红肿和茧子。
好在,都是些轻微外伤。
陆淮习逐渐冷静下来,理好她的中衣,将领口翻折好,细细为她上药。
手上的擦伤应该是今日的,手臂和腿部的伤痕已然青紫,不似今日所受的伤,更像前两日伤到的。
前两日,……她还在张家村。
她要离开张家村,可能跟这些伤有关。
——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都城,皇城中鎏金的宫殿顶无不金光闪闪。
一位华贵的女子由宫人引着前行,面容虽显露了细微的皱纹,头发却漆黑发亮。
她发髻梳的端庄,珠翠点缀恰到好处,低调却不失尊贵。
宫人引路至一座恢弘的宫殿前便停下了,早已在门口驻足的成公公,上前笑脸相迎,“长公主里边请,皇上在御书房内等着您。”
“劳烦成公公。”
“长公主客气了。”成公公笑眯眯道。
刚进入殿内,长公主看见皇上走过来,相顾一笑,正要行礼,皇上连忙制止,“许久未见长姐,这是要与我生分啊!”
长公主听了,笑意更深,“正是难得一见,才不能落了礼数。”
“四年未见,你身上的修行气愈发重了,在道观一切可好?”皇上邀长公主入座,眼角的笑纹如旧。
“一切都好。”长公主笑盈盈答着,“皇上操劳国事,也要注意身体。”
皇上点头,“还好,有不少得力能将,我挺省心的。”继而笑道:“淮习前几日回都城了,我嘱咐了他,要他去看你。”
长公主叹气,“他要是来了,我今日也不至于亲自来这一趟。”又道,“不来还不知道呢,原来是他自己不想来看我这个母亲。”
“他刚回都城,许是有许多就近的旧友要拜访,谁叫你住得远,去看你还得翻过两座山,这不就望而却步了。”皇上打趣她。
长公主闻言,笑意敛了几分,面容反倒有几分担忧,“这次回都城,我想多待一段时间。”
“这有何难!”皇上很高兴,“从前你住的公主府我一直让人每年打扫着,当然了,淮习的将军府你也能去住。”
长公主摆手,“不了,我还是住自己的公主府好些。”
皇上听了忍不住笑,“怎么,还没见儿子就先嫌弃起来了。”
长公主脸上也染上笑意,“儿子大了,只怕他嫌弃我。”
“淮习这次回来,我问他,你要什么赏赐,你猜他说什么?”皇上恨不得嘴角咧到耳根,长公主就知道自己那个傻儿子有多离谱。
“必定是讨了什么承诺,要你以后答应他。”
皇上惊讶道,“哎呀!知子莫若母,真让你说对了!”
他接着道,“他说,他成婚的事要自己做主。”
长公主听了心中咯噔一下,“这样的大事岂有自己做主的,你可别依着他胡乱来!”
“这么着急?你是不是有了中意的人选?”皇上疑惑的追问。
长公主叹气,“清白的世家女子都好,你也给他挑选挑选,他如今也不小了,这次他回来正好把这大事了了。”
皇上啧了声,“你这不是要他恼我,前脚才答应他自己做主,后脚便给他指了门婚事,不厚道啊。”
长公主略带责备的语气,无奈的笑,“还不是你,答应的太快了。”
“好好好,下回可不敢那么快答应他了。”皇上笑道。
长公主又问,“这次回来,不让他再去边关了吧?”
她语气里的期望皇上听的明白,其实他也正有此意。
原本让陆淮习随军西征,只是想让他谋些功绩在身,谁知这小子和他那将军父亲一样,骁勇能战。
边关一去便是四年,从西边战乱到平定,功不可没。
“是,他这次回来了就留在都城。”
长公主点头,心中舒然,“这孩子有福气,多谢皇上。”
“真要多谢我,不如在都城多待段时日,要走也得等岁末我过了五十大寿,可好?。”
长公主一笑,“好。”
——
接近晌午,日头越发晒了。
外头树叶沙沙,鸣蝉阵阵。
郑颂宜意识汇拢,睁开眼看见陌生的房屋、床榻,想坐起来浑身酸痛让她倒吸了口气。
接连两日的奔波,肌肉的酸痛感尤为强烈。
“郑姑娘,你醒啦!”
陌生的女声,郑颂宜看见一位农妇模样的女子,正端了盆水进来。
“你是?”郑颂宜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她只记得昨天是陆淮习救下了她,后来……
“我是许娘,陈平媳妇,陆将军昨夜带你来的,到的时候你睡着了。”许娘热情道。
郑颂宜点头,“那陆淮……陆将军在哪?”
许娘忍不住笑,朝外面示意,“在外面呢,早早就守着了。”
……啊?
怕是又引起误会了,郑颂宜叹息。
低头间,她注意到自己只穿着中衣,一惊,“我的衣服呢?”
“洗了,在外面晾着呢。”许娘递给郑颂宜一块拧过水的毛巾。
郑颂宜接过,急问着,“不是,我是说我穿着的外衣怎么没了?”
“许娘帮你换了。”
是陆淮习的声音,虚掩的门似乎不隔音,他声音不大,屋内却能听的一清二楚。
“对对,我帮你换了。”许娘忙点头,眼神触及时,看见了郑颂宜脖颈处的紫痕,“呀!你脖子……”
话刚出口,许娘意识到不对,连忙收住,“那啥…我,”
她将一套干净衣服忙放在郑颂宜手边,“郑姑娘,我重新准备了一套合身的衣服,你洗漱完了可以换上。”
“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再叫我。”许娘笑着离开,把门合紧。
郑颂宜手拿着湿润的毛巾,看着手边的衣物和……床头的药瓶。
许娘在撒谎。
郑颂宜用毛巾擦拭脸,柔软的触感很是舒服。
自己真的睡的那么沉吗?
郑颂宜收拾妥帖,换上新的衣衫,将发髻挽好。
下床才发觉双腿水肿了,腿部肌肉酸痛,身上多处有上药的痕迹,其余的倒没什么感觉。
她推门出来,一眼看见了陆淮习,他立在台阶下,白中带青的衣衫很适合他,他永远都是站的那样板正,挺拔且明朗。
陆淮习听见动静,转过身来,两人对视,他眼里有笑。
郑颂宜忍着肌肉的酸痛,慢慢的挪下台阶,“昨天多谢你。”
“这样的话,你昨天已经说过了。”陆淮习上前,想给她搭把手。
郑颂宜停下,“……这句感谢,是为你昨天给我上药。”
她看着陆淮习的眼睛,他眼里闪过诧异,随即释然一笑,“是。”
陆淮习歪头笑道,有几分不好意思和歉意,“果然瞒不住你。”
郑颂宜看着眼前的少年。
所以,真的是他。
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在他的观念里,两人仅仅认识几天。
他不顾男女之别,能为陌生女子如此上药。
郑颂宜的脑海中突然想起,前世两人成婚数年后,聚少离多。陆淮习被皇上调往西南管理附属国事务时,有养别国女子的传言传入都城。
当然,前世的自己不在意他,反倒觉得此事甚好。
如今,就更不会在意了。
“只是,望将军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