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脚步声都带着独有的傲气,郑颂宜知道,是萧暮。

    “还以为,你会做个缩头乌龟。”

    萧暮的语气有一丝嘲笑的意味,一如前世的口吻。

    郑颂宜的心如寒冰,自心底蔓延至四肢,气息也乱了几分。

    很快,郑颂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稳了稳心神,抬眼看向萧暮。

    “找我有什么事吗?”

    萧暮哼笑了一声,带着几丝玩味,“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见见故人。”

    “故人?”郑颂宜笑了,方才席间萧暮无视了周祯的目光,似乎很是冷淡。

    “你…最应该见的故人是周祯吧?”

    郑颂宜压低了声音,带着试探故意问道。

    “不必拐卖抹角的,”萧暮坦然道,“你前世说得对,周祯确实算计了你我。”

    “所以,你今天是来道歉的?”

    前世长达一年的折磨,凌辱仿佛就在昨日,郑颂宜紧握的拳抑制不住的轻颤。

    萧暮轻蔑一笑,“道歉?”

    “郑颂宜阿,”萧暮轻叹道,“你怎么还是那般天真。”

    郑颂宜皱眉看着萧暮。

    “只是来见一见昔日的手下败将。”萧暮嗤笑着,“这一次重新来过,可不要再输得一塌糊涂了,郑颂宜。”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郑颂宜一眼,便转身离去,鬓间的步摇珠翠叮铃作响,回荡在郑颂宜的耳边。

    待萧暮远去,郑颂宜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只是片刻,她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往回走去。

    郑颂宜低头刚走出几步,正前方传来脚步声。

    “郑姑娘。”

    来人停下脚步,出言道。

    郑颂宜闻言抬头,那人看起来年长几岁,从穿着来看,应该是宫中的宫女。

    郑颂宜欠身,“不知你找我何事?”

    “方才陆将军吩咐我出来寻你,说若是找着你了,让你去仙虞阁取件衣裳来。”

    “衣裳?”郑颂宜不解。

    “正是,刚才敬酒时,有位大臣许是喝醉了,手抖酒撒了陆将军一身。”

    郑颂宜点头应着,只是她记得先前去披风的地方,并不是仙虞阁。

    “我记得宫中放置备用物什的宫殿好像是雨岚阁。”

    郑颂宜问出心中所想。

    “一看你便是不常入宫。”宫女轻言一笑,“雨岚阁所备是臣子所用,而仙虞阁才是为皇亲国戚所备。”

    她说的倒也没错,郑颂宜点点头,“原来如此。”

    “只是,我并不知仙虞阁在哪,可否麻烦你为我指路?”

    宫女点头,笑着,“那是自然,我要为娘娘回宫取个衫子,正巧同路,可与你走一段。”

    “好,多谢。”郑颂宜轻轻点头。

    ——

    “你确定?”

    宫墙一角的幽微处,陆淮习压低声道,宇辰王带来的消息简直天方夜谭。

    宇辰王显得淡定许多,“如今韩将军府躺着的,不过是个傀儡。”

    “西南的暗动,你不是不知。”宇辰王的眼神犀利。

    陆淮习陷入沉思,早些时候,自己手下曾来报有一队商队行为诡异。派人刺探后,才知那商队明面上是运盐,暗地里运送的竟是武器。

    此外,自两个月前便陆续有几批人马悄然涌向辛河附近。

    “我也怀疑过,韩将军自从昏迷后便不再示人。”陆淮习思忖道,“可是,皇上派御医查看过,确实伤的严重。”

    “确实古怪,或许还有什么偷天换日的法子,我们还不得知而已。”宇辰王眉头紧锁,“我再派人探查一番,凡事不可能密不透风。”

    陆淮习点头,“偏偏赶上皇上寿辰,若是寻常的时候,倒也有方法让他现形。”

    “是啊。”宇辰王知道他的意思,这段时间皇上抽不开身,不然还能寻个借口邀皇上去韩将军府走一趟,以示慰问。

    “他们这次显然是针对你的,比之前世怕是…有过之而不及。”

    宇辰王言语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放心,我会小心应对。”

    前世的事陆淮习并不想多说,宇辰王对辛河之战的了解仅从书面上报中得知。

    也许,其中还有诸多不确定的因素,比如…他身边的人。

    宇辰王开口问道。

    “她呢,有什么异动?”

    陆淮习抬头同宇辰王对视了一眼,“没什么情况。”

    话说出口,陆淮习哑然失笑。

    如此没有信服力的话,自己要是宇辰王,大抵都不会相信。

    随即他淡然一笑,继续道,“她…似乎不想和周祯联手了。”

    宇辰王挑眉,前世,郑颂宜和周祯联手下场凄惨,这一世她要重新抉择,无可厚非。

    只是……

    宇辰王看了眼陆淮习,某个痴情的人只怕此生还会受伤。

    “走吧,出来一会儿了,该回去了。”宇辰王看着夜空中的月亮,云气朦胧了月色,陡然生出几分美感。

    陆淮习点头,两人朝着宴席所在的水榭宫殿走去。

    回到宴席中,陆淮习并没有看到郑颂宜的身影。

    他撩袍坐下,余光扫过整个宴席,周祯落寞的饮酒,显然已有些醉意。

    不是他。

    陆淮习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看着席间的众人。

    在一干空缺的席位当中,发现了端倪。

    萧暮。

    陆淮习的心沉了几分,随即起身离开坐席,转身之际,忽然有人端着两酒杯出现在他面前。

    “陆将军。”

    那人笑道,陆淮习觉得他很面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他是何人。

    对方似乎猜到了,主动报上了名讳,“兵部侍郎岳柯。”

    陆淮习颔首,拿过他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有幸相识。”说罢便要抬脚离开。

    岳柯仍然在他面前,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陆将军,久仰大名,一直想与你结识。”

    陆淮习微微蹙眉,“岳侍郎客气了,此刻我还有些事情,不如下次再邀你来府中一聚。”

    他的话说的很明显,岳柯的眼神黯了些许,嘴角仿佛带着似有似无的无奈笑意。

    “陆将军,我有一些紧要的话同你说。”岳柯放低声音,继续道,“与你身边那位婢女有关。”

    闻言,陆淮习的眼里多了几分耐心。

    “何事?”

    岳柯示意,“陆将军,这边请。”

    ——

    另一边

    郑颂宜跟着宫女走着,刚开始还会有一些宫人从身边经过,可到后面周遭越来越寂静,经过之处也越来越偏僻。

    残败的树和杂乱丛生的野草映入眼帘。

    郑颂宜觉得不对劲。

    她用余光向四周打量,将袖中的银针移动至指尖。

    那宫女突然停下脚步,臂膀带风般扫了过来。

    郑颂宜连连后退,将手中的银针向其甩去。

    显然,那宫女是会武功的,轻易的便避开了。

    “你究竟是何人?”

    郑颂宜厉声质问。

    宫女冷笑一声,“索你命之人。”

    说罢,她逼身而来,招式更加利落。

    面对训练有素的杀手,郑颂宜显然不是她的对手。

    宫女将其逼至枯井旁。

    郑颂宜看了眼井口,深不见底。

    宫女的意图很明显,她想杀了自己。

    “是谁派你来的?”郑颂宜眼神冰冷。

    宫女并不回答,出手的瞬间她袖中伸出一把软剑。

    郑颂宜踉跄几步,幸得死死扶住井沿,才没能跌落井中。

    郑颂宜假装抬手甩针,宫女举起软剑在眼前抵挡。

    趁着此时,郑颂宜飞速跑向另一边。

    发现中计,宫女眉头一皱,随即追了上去。

    很快,郑颂宜跑到了路的尽头,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绝望。

    面前是一个败落的池子,很大也许很深。

    可是,郑颂宜并不会游水。

    但是,给郑颂宜犹豫的时间并不多。

    宫女马上便要追上来了,郑颂宜看着离她还有五步远的宫女。

    咬牙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霎时间,耳边的水声响起。

    咕噜咕噜。

    冰冷极了,水裹挟身体的感受,让她浑身一僵,甚至忘了呼吸。

    咕噜咕噜的水声里好像有铁链的声音。

    幽暗的水下,郑颂宜面色痛苦。

    她按耐下一切,手脚并用,攀附着池中不知名的花草根茎,向池子中心去。

    岸边,宫女看着水中两秒,正欲跳下时,忽然听见一句呵斥。

    “有刺客!来人,围湖!”

    宫女闻言,并未回头,而是运着轻功飞快的离开了。

    萧暮冷眼看着刺客逃遁,嘱咐身边的侍女、宫女去叫人。

    她自己则脱下珠钗,跳入湖水中,尽管冰冷刺骨,但她面不改色。

    萧暮看见了正慢慢沉底的郑颂宜,心中暗骂了一句没用,便向她游去。

    她游过去拽住郑颂宜,郑颂宜本能的回握住萧暮。

    不多时,萧暮便托着郑颂宜回到了岸边。

    此时,湖岸上已来了护卫等人。

    他们齐力将二人拉上岸,宫女们拿来披风和帕巾为二人擦拭湿水。

    萧暮的头发湿乎乎的贴在脸上,“刺客可抓住了?”

    领头的侍卫知道她是萧尚书家的千金,自是不敢懈怠,“还在追查,让小姐受惊了。”

    郑颂宜吐了不少浊水,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侍卫见状道:“请二位移步附近的宫殿换干净衣物。”

    萧暮颔首,“嗯。”

    ——

    宴席中。

    一宫人上前附在太子耳边轻言了几句。

    太子眉宇微皱,很快恢复如常,他转头对上位的皇上道:“父皇,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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