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潇潇嘴毒起来没有人是对手,如今当着众多亲朋好友、合作伙伴的面,梁夫人被杭潇潇一句句地奚落,不光梁夫人没反应过来,在场的其余人也没反应过来,大家全都一脸震惊地愣在当场。

    梁至诚万分痛苦地望着杭潇潇,想开口制止她,但在触及杭潇潇脸上的神情时,脸色苍白地闭上了眼。

    梁夫人这辈子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一样遭受奇耻大辱,还是被她一直看不上的杭潇潇。她的直觉没有错,当年看见杭潇潇的第一眼自己就下意识地不喜欢她,后面梁老爷子老糊涂了非把杭潇潇定给诚儿,自己怎么反对都没用,梁老爷子铁了心要给俩人配对。

    不仅如此,梁老爷子还曾不止一次地后悔自己当初没能给儿子娶个好媳妇,娶进门的梁夫人除了会争风吃醋外,对梁家一点用没有,还感慨说娶个好媳妇旺三代,娶个恶妇毁三代,如今给孙子娶杭潇潇倒是可以扭转梁家未来颓废的局面。

    每每想起梁老爷子背后说的那些话,梁夫人心中就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痛苦,她愤懑,她恨梁老爷子凭什么瞧不起自己?说她没用?他自己教养出来的儿子又是个什么好货色,平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包-养女明星,她为了他们梁家的声誉独守空房几十年,凭什么认为她没用!

    梁夫人恨梁老爷子,但她同样也恨杭潇潇,杭潇潇什么身份?无父无母的孤女,没有她们梁家的救助,她早就随着她那个母亲一起下黄泉,把她和自己相提并论,还踩着自己抬高她,这让梁夫人如何不恨?甚至在梁老爷子去世后,梁夫人连带对梁老爷子的恨意一起转移到了杭潇潇身上。

    救了她们母女不感恩就算了,还敢肖想她的儿子,如今竟还敢当众让自己难堪。

    回忆起往事,新仇旧恨间梁夫人什么也顾不上,冲上前举起手想要给眼前之人一个狠狠地教训,让她知道和自己作对的下场。

    杭潇潇早就提防梁夫人会狗急跳墙,因此在梁夫人手举起挥过来的刹那间,杭潇潇抬起手精准地遏制住梁夫人的手腕,并将她用力地甩了出去。

    杭潇潇简直气极反笑了,道,“我可不是你们梁家的帮佣奴仆,任由你打骂不还手。”

    梁夫人穿着长长的礼服,脚下踩着双高跟鞋,被杭潇潇一甩整个人向后摔在了餐桌上。

    霎时间,餐桌上的酒水餐具因为梁夫人的碰撞,全部掉下餐桌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迸溅的玻璃碎片四处飞扬。

    参加宴会的人看着这场闹剧,齐齐倒吸了口冷气,更有不少女性惊呼出声。

    “够了,还要继续胡闹成什么样子,好好的一个聚会全被你们给破坏了,”梁先生站出来呵斥了梁夫人几句,又打着哈哈对杭潇潇说,“你伯母说话一向没有分寸,诚儿最近又身体不好,你伯母忧心他的身体,说出来的话难免不好听,潇潇你一向识大体,就别和她计较了。”

    梁先生虽然深感梁夫人丢人现眼,但也恼恨杭潇潇的不识趣,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们梁家丢脸。梁夫人即便言行无状,但到底是她的长辈,长辈说话再怎么不好听做晚辈的也不该公然下她的脸面。

    这要是往常,他也由得她们去闹,他不屑于管她们妇人的口舌之争,可今天不行,再不制止待到传扬出去他们梁家怕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梁至诚的这个父亲,杭潇潇虽然和他见面不多,但也听说过他的为人,大本事没有,能力也平平,平生只追求享受逍遥,家业交到他手上也是守不住的,这也是梁老爷子临终前为什么把宏远交出去,聘请专人打理的缘故。

    以往杭潇潇是识大体,只是今天的她并不想随了任何人的意借坡下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万万没有让她把馊了的饭菜往回咽的道理。

    因此,对于梁先生的话,杭潇潇仅仅只是笑了笑,并不做回应,反正都要撕破脸,她不介意撕得再碎一些。

    “我就想不明白了,把我骗回国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和你拉扯这么久我都厌倦了。”

    杭潇潇说完看了眼梁先生,又看向梁夫人,问,“说吧,把我叫过来到底意欲何为?”

    杭潇潇的耐心开始告罄,在场的人和事,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厌烦。

    梁先生在心中不住地暗骂梁夫人是个蠢货,大好的日子全让她给弄砸了,又恼怒杭潇潇目中无人、不识抬举,好言相劝不听反倒想一条道走到黑。

    梁夫人身上东一块,西一块全是斑驳的酒渍,面对杭潇潇的质问,梁夫人发热的头脑忽的冷静了下来,她像是窥见了敌人的弱点一样,胜券在握地看着杭潇潇,说,“叫你来当然是想让你见证我们家诚儿和小暖的订婚典礼。”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很荣幸?”

    订婚典礼?杭潇潇四处环顾,人群中间林暖正双目仇视地看着自己,而梁至诚面对自己的目光却是闪躲、逃避。

    杭潇潇突然展颜一笑,觉得可笑至极,梁夫人究竟是有多想恶心自己,才会把自己叫来参加梁至诚的订婚典礼,也不怕自己当场把它搞砸了。

    杭潇潇笑着笑着眼泪都笑了出来,强忍住不让自己失态,杭潇潇打开手中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扁平的木盒子,道,“看来我今天来得正是时候,如果我不来你们岂不是犯了重婚罪。”

    “哦,是我理解错了,应该构不成重婚罪,毕竟只是个订婚典礼,又没领证,法律上构不成犯罪。”

    “进一步说,就算真的领证了也算不上重婚,我手中的东西分量也没那么重。”论恶心谁不会,又不是只有她长了嘴会说。

    梁夫人在看见杭潇潇拿出木盒子时就心生警惕,她想要警告杭潇潇让她不要乱说话,但杭潇潇岂会如她的意。

    杭潇潇将木盒子递到梁至诚面前,说,“这是梁爷爷当年给我们订下的婚书,今日你大喜,这个就当做给你的贺礼。”

    虽然礼物早在进入梁家的时候就给了,但杭潇潇不介意多给一份。

    带着岁月沉淀的木盒子散发着幽幽木香,梁至诚看着递到眼前的木盒,迟迟不敢相信。

    “收下吧,这么多人看着,你总不会也想让我难堪吧。”杭潇潇带着玩笑的语气说道。

    “潇潇,”梁至诚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他明白只要他接过这个木盒,从今以后他和杭潇潇就真的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杭潇潇偏头不言,递出去的手并未收回。

    一个维持着递出去的姿势,一个久久不愿接过,两个人像是在演一场无声的默剧。

    最终,还是梁夫人拨开儿子从杭潇潇手中夺过木盒子,确认木盒中真的是婚书后,梁夫人憋在心中经年的一口郁气算是散了。

    虽然时机不对,但幸好婚书拿了回来,梁夫人想要和儿子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儿子和杭潇潇全不见了人影。

    杭潇潇在送出手中的木盒子后,一刻都不想多待,继续待下去除了和梁夫人唇枪舌剑,让其他人看足了笑话外,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趁着梁夫人夺走木盒子,她正好脱身回家。

    “潇潇,”梁至诚追了出来,在身后喊道。

    梁至诚身体孱弱,走路一贯是慢悠悠地,现在为了追上杭潇潇已是脸色惨白,气息虚弱。

    杭潇潇停下脚步,回转过身等着他走近。

    梁至诚捂着闷痛的心口,佝偻着身体,气息急促,追出来之前他还想要解释,如今看杭潇潇面带忧色地望着自己,梁至诚忽然发觉就算真的解释了又能怎么样,不过白费口水罢了。

    梁至诚努力笑着问,“刚才忘了问你,你最近还好吗?”

    “他对你应该挺不错的吧。”

    宣南的事杭潇潇从未和梁至诚提起,如今听他的意思他显然知道了宣南的存在,杭潇潇凝眉思索,嘴唇嗡动想要说些什么,话临出口前脑海中闪过宣南愤愤不平的脸,以及他说的‘我们在一起碍到谁了,需要顾忌那么多?’,杭潇潇笑笑,幸福地点点头道,“他对我很好。”

    “对你好就好,”梁至诚神情惨淡的笑着说。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定期去医院复查吗?”梁至诚小时候患过白血病,曾经性命垂危,虽说最后抢救了回来,但身体依旧孱弱不堪。

    当年杭潇潇的母亲病重住院,因为交不起住院费杭潇潇也曾一度绝望过,最绝望的时候为了母亲不被赶出医院,年幼的杭潇潇找到院长办公室提出希望能为医院试-药,以此为条件换取医院继续医治母亲。

    也就是在院长办公室杭潇潇见到了梁老爷子,彼时梁老爷子正在为孙子的白血病烦心,因为迟迟找不到合适的骨髓移植,梁至诚已经病重垂危。

    “我一直没告诉过你,我那时候出现在院长办公室是我预先设计好的,那时候的我走投无路,想要试-药医院却拒绝了我。”

    “也是因为年龄小,医生护士有时候说话根本没想过避开我,我就是从他们口中知道原来医院里还躺着一个富家小少爷得了白血病,等着骨髓移植救命。”

    “老天垂怜,我的骨髓竟然和你配对上了。”说起深埋在内心深处的往事,杭潇潇不免唏嘘年幼的自己胆子挺大的。

    “你很勇敢,在这一点上我远不如你,”沉默地听完杭潇潇的诉说,梁至诚苦笑着道。

    “人被逼到绝境,总会爆发出自己想象不到的勇气,直到今天我都很感激梁爷爷救了我母亲,即便最后仍然没留住她的性命。”

    “不,是我们家应该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捐献骨髓救了我,我早就不在人世了,”虽然最后爷爷出于私心,也或许是真的喜欢杭潇潇,认为她将来会帮自己守住宏远,从而借用一纸婚约将杭潇潇困在他身边,但此刻的梁至诚是真心实意感谢杭潇潇救了当年的自己,这份感激经年不变。

    说不清谁欠谁的,如今将婚书归还,杭潇潇感觉自己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也许冥冥之中她辜负了梁爷爷的好意,但她真的不想困守原地,梁家真的不适合她。

    “祝你订婚幸福,”杭潇潇发自内心地恭贺道。

    “谢谢。”

    纤细的倩影越走越远,梁至诚孤零零站在原地,与以往每次一样固执地目送那道身影,直至再也不见。

    罢了,那些注定会被埋葬的情感就让它随风飘散,和他一起进入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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