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贵人灰心丧气出了承乾宫,如意问:“主儿可要去延禧宫同素瑶说一声?”

    正巧惠嫔擦肩而过,冷笑道:“本宫当通贵人一次次来延禧宫是出于热心,原来是挖本宫墙脚的,延禧宫可容不下你这位大纵横家。”

    通贵人心虚极,“惠嫔姐姐,妾身只是心疼素瑶。”

    惠嫔板了脸,冷眼上下打量通贵人一番,看得对方心里发毛,“心疼?本宫还心寒呢。”她冷笑两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意又问:“咱们还要去延禧宫吗?”她见主子恍若未闻,便搀着对方的手臂,然而通贵人还是站在原地,说话声音有些抖,“如意,你没看见她的眼睛,黑漆漆盯着我,好吓人。”

    身后传来银铃笑声,宜嫔和郭贵人走出来,见通贵人挨在墙边不走,宜嫔停下来,娇笑着说:“今个儿通贵人真叫本宫刮目相看,虽千万人吾往矣,通贵人该改封号,通字改个偏旁,变为勇字,叫勇贵人才好,哈哈哈哈哈!”说罢,宜嫔和郭贵人大笑着离去。

    如意忿忿不平,“主儿,宜嫔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呢,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来羞辱你!”

    通贵人闷声道:“算了,让她们说去。”现在她们协理六宫,没必要和她们过不去。她沿着宫道走了一段路,即将拐弯之际,顿步犹豫片刻,“如意,咱们去延禧宫吧。”

    如意担忧:“主儿,要不奴才替您去找素瑶传话?”

    “不,我是去向惠嫔认错。”

    她想着,不管惠嫔什么态度,有多可怕,这错她要去认的,认了后还得到处宣扬,如此惠嫔就不好为难她,为难了就是小心眼。

    -

    通贵人在延禧宫正殿内和惠嫔声情并茂道歉时,如意就趁这当口向卫素瑶说了承乾宫内的一切。听到沫兰最终留在了承乾宫,卫素瑶和秋兴二人相视一望,她心中宽慰,在如意面前却不敢露喜色。

    如意见她嘴角抽动,却没什么表情,猜她是极力掩饰失望,宽慰道:“你也别灰心,年轻有的是机会。”

    卫素瑶心想,如意和通贵人说话倒是如出一辙。

    如意又说:“咱家主儿刚入宫那会,为了见皇上什么法子都用,光是打听皇上的消息就花光了带进宫的积蓄,这就罢了,老天也存心和主子开玩笑,皇上不是临时改行程就是主子有事被绊住,别人都在背后笑话主子,去御花园逛一逛就能碰到议论她的,说她这样的人配不上皇上,老天都不成全她,僖嫔和郭贵人还当面嘲讽主子呢!主子每回听了就躲在房里偷偷哭,可是哭完又是一条好汉,她就靠着这股锲而不舍的劲,一步步升到如今贵人之位。你的局面比主子当年好太多了。”

    听起来,通贵人的上位史是部血泪史,想到她甜腻腻的笑容和声音像化开的糖水往人心里灌,一副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的模样,卫素瑶佩服。

    “主子在家时爹不养娘不爱,饶是如此她也从未放弃自己,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你可千万不要灰心。”

    卫素瑶道:“我不灰心。”

    “这就对了。”如意拍拍卫素瑶的手背。

    “通贵人,为什么要帮我啊?”

    如意刚要走,回头说道:“皇上来咸福宫那日,主子和皇上聊起你,皇上说你出身贫苦,在家不受宠,父母偏心,弟弟吸血,活得不容易。主子听了后就感叹和你同病相怜,她说日后能帮你一把就帮你。”

    卫素瑶张了张嘴,康熙又知道了,她那日在马车里烧昏了头,到底说了多少不能说的秘密?

    “替我谢谢通贵人,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会自己努力,请通贵人不必为我费心,拭目以待便好。”她内心产生歉疚之意,觉得是自己利用了通贵人的古道热肠。

    原先她和别人一样,觉得通贵人眼里只有男人二字,活着就为了争宠,潜意识里给她贴了个不入流的标签。可是现在想想,理想难道有高下之分吗?那些喊着搞事业的人就真是为事业啊?也是为了搞钱罢了,那么眼里只有钱字就比眼里只有情字高尚吗?一个生来没有爱的人,余生用尽每一分力气去追逐爱,有什么值得诟病?比起眼高手低、光说不做的理想派,通贵人无疑更值得尊敬。

    卫素瑶手心出汗,捏了捏手中的红色纸鹤,“对了,这玩意儿姐姐见过没有?”

    如意伸了脖子望道:“没见过,怎么啦?”

    卫素瑶道:“窗口飞进来的,也不知道谁折的。”

    如意走回来,弯腰盯着看了会,睁大眼睛,而后指着纸鹤认真说:“这是洒金粉蜡笺。”

    卫素瑶和秋兴互看一眼,她没懂洒金粉蜡笺怎么了,接着听如意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么古怪吗?”

    “这纸笺极贵重,只有宫里贵重主子才用得上,我家主儿都没有的,可拥有之人却拿来折纸,真是令人心痛啊。”

    如意随后建议卫素瑶将纸鹤拆开铺平,这样纸笺就还能用,不算浪费。

    卫素瑶失笑,摸了摸纸鹤油光发亮的□□翅膀,“可是我那个字啊,写在纸笺上才是浪费,让它变成小红鹤也挺不错的。”

    -

    承乾宫内人全散去,重归清净。

    碧涓跪在院中的竹席上,扶箧捧书,将书一本本摊开摆放于竹席,她显得不太开心,“主儿,一共才二十张,你一下送了曹大人十五张,你也太大方了。”

    佟贵妃温和数落道:“你这丫头小家子气,左不过是纸罢了。”

    碧涓仍是闷闷不乐,佟贵妃哄道:“今日多亏他才能留住沫兰,他开口要点纸笺,是给本宫台阶下,否则他一个年轻男子,本宫又不能多接触,这人情实不知如何还。”

    碧涓觉得有理,但仍十分可惜那十五张粉蜡笺,扭头问:“松绿色的可给了他?”

    “小气丫头,全给你留着呢。”

    碧涓这才绽了笑,“松绿色的还在就好。”

    “他只说要红色,其余并未挑拣。”

    “唔,红色染得也好,均匀鲜亮,但他一个男人竟喜欢红色。”碧涓觉得有趣,低低笑了几声。

    -

    夜里,卫素瑶在等一束红色烟花,等得眼皮都快合上了。

    如意明明说他也在承乾宫的,他还帮沫兰中肯地说了两句话呢,不是说好事情成功就放红色烟花为信吗?他又不知道如意会立刻来报信。

    卫素瑶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昂起头,伸手去床头够那纸鹤。

    红色,没有字。所以纸鹤的有效信息就是“红”。

    卫素瑶拍了拍自己脑门,屁股挨打伤到了脑神经,她反应也太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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