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法场劫走人后,毕方一行人带着被救走的沈家人一路向西,在一处退可攻、进可守的险峻地势驻留下来。

    安稳下来后毕方开始招兵买马,结合本就跟随着自己的顺朝原班人马,很快,顺朝犹如野火烧过的平原一般,有了复苏的迹象,并且势头愈演愈烈。

    这当然惊动了远在京城的傅延,但不知道为何,傅延并没有派遣任何人。

    毕方他们乐得见这样的情况,更加用力地演练自己的兵马。

    自从被救走之后,沈慕的状态就不大好,每天不是躺在床上发呆就是坐在椅子上发呆,许多时候沈瑶要连续喊她好几遍的名字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沈瑶也曾问过沈慕怎么了,沈慕那时就皱着眉对她道:“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当时的她没有细想太多,以为沈慕只是太伤心了,还宽慰沈慕:“好好好,有些事情忘记比记得更好,快快忘掉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吧。”

    可能是沈瑶的话真的起作用了,沈慕真的忘掉了所有让她难过的事情。

    只是有些东西还是在她生命中留下了烙印。

    一场夜雨,沈慕身上的蛊虫再次发作,原先还算睡得安稳的人疼得从榻上滚了下来,惨叫声源源不断地从喉头挤出。

    门外,原是来送宵夜的人听见动静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

    沈瑶着急地推开门,入眼便是沈慕痛不欲生的样子,即使当初在牢狱里见过沈慕发作,可这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她还是瞬间乱了脚步。

    沈瑶将人抱起拥在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人抱回了榻上,她摸了摸沈慕的额头,哄她:“你再坚持坚持,我去找人。”

    说完,沈瑶速度极快地朝外跑去,很快,毕方冒着大雨请到当地一个名医。

    小小的屋子瞬间挤满了人,一群什么都不明白的大老爷们只能在沈瑶框住沈慕以方便医生看病时帮忙按住沈慕的手。

    过了很久,医生得出结论:“她这是被人在身体种了蛊虫,需要尽快将东西弄出来才行。”

    毕方问:“我们该如何做,无论多大的代价都请大夫救救她。”

    “她中的蛊乃西域特有的蛊,你们也是幸运,这里离西域不远,所以本人也曾对蛊做过研究,这蛊的解药需要去西域找百年难得一遇的天山雪莲两株,再搭配驱虫斑鸠菊以及白茅根、连翘,将其混合着晴天山中极为纯净的山泉水,熬制七七四十九小时,方能成药。”

    大夫摸着胡子将药方刚给出,毕方就急得要往外走去。

    一同来的林化拦住了他:“大夫的话都还没听完,你先听完再说。”

    被迫按下脚步的毕方扭头看向大夫。

    大夫摇摇头:“你以为天山雪莲很好得吗?这雪莲生长的地方极为严苛,只在海拔几千米的地方,那地方不提前做好准备,光是冻就能把人冻死。”

    翌日,毕方还是选择前去西域,将一切东西打点好后悉数交给了林化。

    “时间不等人,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可自行与人决断。”

    林化:“好。”

    ——

    时光飞逝,转瞬间,三年已过。

    三年间,傅泽率军出征十余次,横扫厘朝周边可能出现的潜在威胁,连绵在前线的日子让他成了不折不扣的战场杀神。

    班师回朝的那天,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男人修长的身子直直地跪在地面上,面色一如往常一般严肃。

    在男人的身侧,是满朝的文武百官,不远处的大殿中央,端坐着一个明黄色身影。

    “老三,今日凯旋,朕为你高兴,你且休息几天,之后待人去将那苟延残喘了三年的余孽除掉吧。”

    傅延语气轻松,光是听着就能感受到天子的惬意。

    跪在地上的人面不改色,双手握拳朝皇帝道:“是。”

    启程那日,傅灵不知从何冒出,好说歹说求着才获得了同去的资格。

    一路上,整个队伍都死气沉沉的,那些随着傅泽征战数回的人还是第一次察觉到主帅的沉默。

    但人精如他们,即使并不知道背后原因,也没敢随便开口。

    就这样过去了不少时间,长长的队伍走走停停,终于到达林化他们所处的山头。

    山峰重峦叠嶂,林荫遮蔽间静谧无声,只能听见山中鸟兽的声音,若不是出发前便知晓顺朝的人躲在这儿,大抵会让人以为这里就是一座普通山头,并无人居住。

    傅泽驾着马走在队伍的首位,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下令进山。

    一队人马全部入山,路途崎岖,众人只能纷纷下马靠步行越过这连绵青山。

    就在所有人快走过一座山头时,小路两侧突然冒出一大堆人马,始料未及的变化打得人措手不及,不少人直接折损在这一步。

    反应过来的人则迅速进入状态,开启与敌人的战斗模式。

    林化察觉傅泽所在的位置,结合几人一同围攻傅泽。

    多年上战场的经验让傅泽练就了极好的灵敏度,几个回合下来,傅泽分毫未伤,倒是林化被傅泽用枪杆拍了几次背,差点吐血。

    实力被人如此碾压,林化心里自然憋着一股劲儿,手中的红缨枪挥舞得更快了。

    即使被多人一起联合着进攻,傅泽脸上也没出现任何松动,手中的枪连力度和速度也没有相差几分。

    渐渐的,林化这方开始落在下风,已经有兄弟出现死伤的情况,一个没注意,林化自己也被刺伤腹部,行动的速度慢了不少。

    林化捂着腹部,刚转过身,迎面而来刀光剑影。

    林化知道,他今天难逃一劫了。

    他闭上眼睛,等待刀剑刺入血肉。

    却没想到,下一秒,直刺向他的刀剑被人中途拦截,刺啦一声,是枪头与剑刃相接的刺耳声。

    林化睁眼,刚好就看见傅泽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

    紧接着,他的衣服后领被人抓住,他不得不往一侧偏了偏身子,一道鹅黄色身影自他身后窜出。

    沈慕不知何时来的,很快接替了林化的位置,一黑一黄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一时之间,谁都不落下风。

    沈慕这三年里被沈瑶照顾得很好,再有那位名医时不时给她配药方,纵使毕方还未从西域带回药引子,她这身体也对身体里的蛊有了些适应,下雨时不再如先前那般苦痛。

    不止如此,让人惊喜的是,沈慕的身体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从未有过武学根基的她练起武来,进度如同飞一般。

    短短三年,她竟能和傅泽有来有回地交手数回。

    鹅黄色的连衣裙随着她的动作翻飞,轻巧得犹如一朵盛开在初春的迎春花。

    与她交手的傅泽面上看似极其沉稳,但眼中的惊讶彻底暴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谁都不知在此见到沈慕,他的内心有多惊涛骇浪。

    就好像在路上行走已久的人,他心已接近死亡的边缘时,一抹希望在眼前出现。

    沈慕的出现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傅泽迫切地想告诉对方自己内心的所有想法,迫切地想倾诉自己的内心,却没想到只在沈慕眼中找到冷漠,完全没有一丝的温情。

    林化则本来做好赴死的准备,沈慕的出现帮助他扭转了这一局势,他立即撤退,后续立马有人替补上他的位置。

    接连对阵许多人,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傅泽,也有些疲软,可沈慕却好像并不知晓疲惫,速度依旧很快,甚至见到傅泽有些招架不住时,她刺得更起劲儿了。

    噗呲——

    是刀剑遁入血肉的声音。

    鹅黄色身影的少女一剑刺入傅泽的腹部,轻敌的人在此败下阵来。

    男人身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摇摇欲坠之时,身后传来另一道少女的声音。

    “皇兄!”

    这声“皇兄”并没有阻止什么,傅泽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轻飘飘地倒在地上,顿时砸得尘土飞扬。

    傅泽倒地,这让傅灵瞬间失了心智,她不管不顾地越过那些打打杀杀的,跑到傅泽身边。

    “皇兄,皇兄!”

    伤口在腹部,中伤的人无法自行行走,好在敌寡我众,厘朝的人数比顺朝的人数多了好几倍,没一会儿,厘朝的人带走了傅泽和傅灵。

    借助山势,顺朝人一开始占了很大优势,可厘朝的人海优势实在难以招架,最终,顺朝出征的几位首领皆被俘虏。

    连带着他们驻扎的那块地方也一并被厘朝人端了。

    沈瑶和其余的沈家人也被带回了厘朝。

    ——

    回到厘朝后,傅泽被紧急送往太医院。

    傅灵在太医院门外等了几天也没等到傅泽转危为安的消息,情绪会让人生病,傅灵因为过于担心,一连几天下来脸色都变得十分苍白无力,双眼因为哭泣变得通红。

    静默几天后,她最终走向了厘朝的地牢。

    地牢来得不多,但每一次都是为了一个人,傅灵甚至露出几天内第一个自嘲的笑容。

    走过那些一如从前的牢房,她最终停在了目标牢房面前。

    说话时,语气带上恨意。

    “沈慕。”

    “如果皇兄醒不过来,我不介意送你去他面前向他忏悔。”

    回应她的,只有眼前人淡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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