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有异
“表姐。”
陈芷柔咬着唇哀求看着陆慧，希望她能够心软，但是陆慧偏偏铁石心肠。
璎珞想到自家姑娘这些天的辛苦，每日从不空手登门，却得不到陆慧一个好脸色。
如今陆慧明显是存心刁难，她一时不忿就说出了怨怼之语：“表姑娘实在不该如此，我家姑娘当时也落水了，这些天未曾好生休养，诚心诚意道歉，只为了周全和表姑娘的姐妹情分。”
“如今表姑娘竟能开口要那支步摇，着实半点不顾忌我家姑娘的感受，表姑娘太过为难人了。”
陆慧一双眼忽然就看向了璎珞，眸光犀利，仿佛要把人看穿。
陈芷柔心中一跳，陆慧何时有这般凌厉的气势？
陈芷柔等她说完，才低低斥责一句：“璎珞，不许胡说，表姐不是故意的，你快向表姐道歉。”
陈芷柔眼眶红红的，眼睛雾气朦胧，嘴角垂下去，忍着难过说：“是我对不住表姐。”
陆慧挑眉看她，觉得甚是有趣，她抬起手，身边的绿松就扶着她站了起来。她端着优雅的姿态走到陈芷柔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啧啧，真是可怜，偏偏遇上我这般蛮不讲理的人。”
陈芷柔张口欲言，陆慧却反手一巴掌，重重打在了璎珞的脸上，所有人都蒙了。
陆慧皱眉甩甩手，“这脸也太粗糙了，扎得我手疼。”
眼前的女子，明艳动人，腰肢款款，陈芷柔却差点恨不能撕碎了她。璎珞本是扶着陈芷柔，猛然得了这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她的手一紧，捏得陈芷柔都疼了。
陈芷柔回过神来，警告地剜了璎珞一眼，璎珞立马垂下了头。
“表姐，你为何打人？”
她依旧轻声细语，越发衬托出陆慧的骄横恶毒。可是方才，她眼中憎恶的情绪出卖了她，虽然只是短短一个瞬间，陆慧却已然看清了。
果然，这个表妹可不像她表现的那样，温婉善良。
陆慧傲慢又冷漠地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她不该打吗？主子们说话，她也配插嘴？还敢指责我？”
“她是哪个阿猫阿狗，谁给她的胆子？这样没有眼色的下人，表妹日后还是少些带出来吧，别让她祸害了你。说起来，我也是为了表妹才打她的，表妹该谢我才是。”
“你看，我的手都疼了。”
陈芷柔被她气得浑身发抖，陆慧她怎么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陆慧这是把她的脸丢在地上踩啊！
陆慧的眼眸凝视着她，甜甜笑着问：“怎么，表妹生气了？”
陈芷柔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苍白，她清丽的脸上带着狼狈，低下头呢喃道：“怎么会，是璎珞不该多嘴，表姐教训得是。”
瞧着真是可怜，像一只被恶狼欺负的小白兔。
她脆弱地祈求着陆慧：“表姐出了气，那步摇的事情……”
陆慧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过身去，重新坐回了美人榻上，白玉冰凉，真是舒服。
她伸出白嫩的手掌，掌心朝上：“茶。”
绿荷立刻倒了一杯温茶放在她手中，她愉悦地弯起眉眼，低头含着茶杯，慢慢品尝，一口又一口。她好似在喝琼浆玉液，舍不得松口，直至茶杯见底，她才重新将视线放在了陈芷柔身上。
陈芷柔深刻意识到，陆慧故意怠慢她。
她凭什么怠慢她？
这个恶毒的女人，活该她不被人喜欢！
想到某人，她心中泛出丝丝甜意，心情都好了不少。
陆慧一手搭着靠枕，斜坐在上，眼里勾起一抹妩媚的笑：“表妹算盘打得太响了，我帮你教训下人，得罪人不说，还要把你害我落水的事情一笔勾销？”
“这样亏本的事情，我可不会做。”
她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不再看陈芷柔：“我只要那支步摇，若没有，就别提道歉一事了，日后我可不想再亲近你这个吝啬的害人精表妹。”
“绿荷，送客。”
陈芷柔脸色骤变，她死死盯着那个傲慢无礼的少女，漂亮的眸子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怒火，神情阴鸷扭曲。
绿荷看过来，心里不禁一跳，表姑娘好吓人。
陈芷柔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沉默着，恢复了神色。
陈芷柔走后，陆慧方睁开眼睛，盯着外头消失不见的窈窕身影，久久不语。
忽然，她看到绿荷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淡笑道：“怎么，觉得我欺负她了？”
绿荷坚定摇着头：“姑娘做什么都是对的，奴婢只是……”
“有话直说。”
绿荷这个态度，她很满意，她眼角余光看到了绿松，绿松虽未开口，可也是微微点头，可见亦是赞同绿荷。
“姑娘方才许是看不到，表姑娘的表情不太对劲。”
她是一个下人，不能说得太多。
陆慧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好丫头，眼神不错。”
绿荷心下惊骇，姑娘的意思，莫非她早知道表姑娘表里不一，才会这样对待她？绿荷心思一转，又想到了前几日落水之事，她脸色大变。
“姑娘，落水那日……”
陆慧点头：“我亦心存疑虑，今日试探，总觉得她有问题。”
陆家累世公卿，陆渭年少时曾做过皇上伴读，皇上对陆渭甚是亲近，恩宠有加。
陆渭的胞妹陆澄嫁给燕国公嫡次子陈逢春，陈逢春虽不能袭爵却靠着自身努力，官拜从四品将作少监，此乃是实权官职。
陆陈两家门第相当，还有陈芷妍这位身怀六甲的楚王妃，陈芷柔自是不需要在陆慧跟前委曲求全。
陈芷柔若是心中没有算计，这些天又怎会心甘情愿在陆慧这里受闲气。今日一试，果然发现了端倪。
她们二人说得隐晦，心知肚明，一旁的绿松却根本抓不到重点，她瞪着乌溜溜的眼珠，一脸惊恐：“哪里有鬼？”
绿松胆子小，那天陆慧诈尸的事情，她至今还心有余悸。
陆慧对上绿荷的视线，得，她们身边还有一个听不懂话的二傻子。
---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清晨醒来，天气依旧灼热憋闷。
“姑娘，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陆慧不紧不慢任由绿松帮着梳妆，随意问了一句：“祖母请我何事？”
早上她方去请过安，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祖母不会喊她再去一趟。
绿荷帮她挑了一双丁香色的绣鞋，放在陆慧脚边让她换上。
“姑奶奶和陈家表姑娘来了。”
原来如此，陆慧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陆老夫人居住的延寿堂在陆府的西南角，和陆慧的丹琼院相隔不远。她穿过抄手游廊，走过一条石板甬道，不多时就到了延寿堂。
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笑语盈盈，姑母陆澄的笑声最是明显。
“慧儿见过祖母、姑母。”
陆老夫人虽然年近六十，头发依旧乌黑发亮，她的脸上有了些许皱纹，但精神十足，因为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际还略小几岁。
她端坐上首，下面坐着一个美貌妇人，虽已经三十好几了，却依旧姿容动人，这便是陆澄了。陈芷柔今日穿了一件湖蓝色衣裙，头上是一套蝠字头纹银饰，穿插带着三四朵珠花，活泼俏丽。
陆老夫人看见陆慧，就慈爱地说：“这一路可热，有没有让丫头们打伞，别晒着了。”
陆老夫人自小就疼爱陆慧这个孙女，陆慧这一辈，嫡出孙女仅有她一人。陆慧生得玲珑可人，纵然脾气大了点，但是自家长辈却不会在意。
“这一路多有遮阴，不曾晒着。”
陆慧在陆老夫人跟前，一向乖巧。陆老夫人拉着陆慧一起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又让人送上来一杯冷茶：“快让姑娘喝了，祛祛暑热。”
陆澄看到亲娘如此疼爱陆慧，眼中闪过不悦。
“慧儿身子可好些？你表妹因着那无心之失，日夜不得安寝，人都瘦了一圈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她素来爱重你这位表姐，你一日不说原谅她，她便寝食难安。”
“我从库房里挑了一盒南海珍珠，还有一对翡翠镯子、一对和田玉佩，送给慧儿。不管怎么说，总是柔儿的错，就盼着慧儿大人有大量，不再生柔儿的气，也别伤了你们的姐妹情谊。”
“至于那蝶恋花连环红玛瑙步摇，是王妃送给柔儿的及笄礼，再转送慧儿终究不妥。若是慧儿真的喜欢，姑母只得舍了这张脸，让王妃求王爷再找一块红玛瑙，替慧儿打一支了。”
一个嬷嬷端着那些东西，就走到了陆老夫人眼前，果然样样不俗，这份赔礼，称得上贵重了。
陆老夫人冷哼一句：“说得什么话，不过是一桩小事，传到王爷耳中算什么，没得显得慧儿轻狂。”
“慧儿是什么性子，你这个当姑母的能不知道吗？她不过就是小孩子心性，和柔儿开玩笑罢了，柔儿一向体贴大方，又怎么会真心和慧儿计较呢？”
陈芷柔只能微笑着说：“外祖母放心，柔儿不曾怪过表姐。”
陆老夫人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落水一事，你表姐遭了大罪，她使使性子也不为过。大家都是一家子骨肉，没必要为了个簪子闹得生分了。”
她又扭头对陆慧说：“既然是你姑母送你的，你就拿来玩吧。柔儿是你的表妹，那件事她是错了，但是好在我的乖孙还好好的，咱们就大方些，别计较了，可好？”
陆澄听到这些话，手中不觉紧了紧，她的帕子都捏皱了。
娘这是什么话？
自从陆慧落水之后，陈家前前后后送了七八趟礼物了，还不知足吗？陆慧不是没事了吗？她死死揪着柔儿的错处，还委屈了吗？
娘果然是老糊涂了。
陆慧本来就不是真心要那支步摇的，那可是楚王妃送给陈芷柔的，要过来干什么，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陆慧眼皮子浅，惦记自家表妹的及笄礼吗？
这个人她丢不起，陆家也丢不起。
当日不过是借此激怒陈芷柔罢了，反正她已经试探出了陈芷柔的性格，落水这件事也不宜再提了，毕竟，陆陈两家是姻亲，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若是陆家揪着不放，有理都成了没理了。
“姑母，您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一家子，便是没有这些礼物，我也不会真的和表妹计较的。我那日差点……，心里着实害怕，免不了脾气坏了点，故意和表妹使坏呢。”
“这两日我都好了，早就不记得那件事了，以后咱们都不许提了。等父亲回来，让他把半圆湖填平了，省得大家再提。”
“至于这些东西，还请姑母带回去吧，祖母对我疼爱得紧，什么好东西都给了我，我不缺的。”
陆慧笑语晏晏，说得伶俐乖巧，陆老夫人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我就知道，我们陆家的孩子，哪里会惦记别人的东西。好了，以后咱们都不提了，只是那半圆湖还是留着吧，省得想吃鱼的时候，你吵着没新鲜鱼吃。”
那半圆湖放养了不少鱼儿，每年都要捞几回，给府里的主子添菜。
陆澄母女脸色都有些滑稽，如此说来，还是她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能够明面上把这件事了解，也算不错。
之后，便是闲聊了。
“出了这件事情，我这心里头不放心，听说万年县有一间青云寺，安魂定神特别灵验，我正准备明日带着慧儿去一趟。”
当初陆慧毕竟没气了，虽然后来活了过来，可是陆老夫人总担心她魂不定，不去寺庙拜拜可不行。
陆澄觉得多此一举，但是还是附和着陆老夫人道：“万年县也不远，一天就能来回，去一趟娘也能安心。”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陈芷柔脸上那意味不明的笑容。
陈芷柔咬着唇哀求看着陆慧，希望她能够心软，但是陆慧偏偏铁石心肠。
璎珞想到自家姑娘这些天的辛苦，每日从不空手登门，却得不到陆慧一个好脸色。
如今陆慧明显是存心刁难，她一时不忿就说出了怨怼之语：“表姑娘实在不该如此，我家姑娘当时也落水了，这些天未曾好生休养，诚心诚意道歉，只为了周全和表姑娘的姐妹情分。”
“如今表姑娘竟能开口要那支步摇，着实半点不顾忌我家姑娘的感受，表姑娘太过为难人了。”
陆慧一双眼忽然就看向了璎珞，眸光犀利，仿佛要把人看穿。
陈芷柔心中一跳，陆慧何时有这般凌厉的气势？
陈芷柔等她说完，才低低斥责一句：“璎珞，不许胡说，表姐不是故意的，你快向表姐道歉。”
陈芷柔眼眶红红的，眼睛雾气朦胧，嘴角垂下去，忍着难过说：“是我对不住表姐。”
陆慧挑眉看她，觉得甚是有趣，她抬起手，身边的绿松就扶着她站了起来。她端着优雅的姿态走到陈芷柔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啧啧，真是可怜，偏偏遇上我这般蛮不讲理的人。”
陈芷柔张口欲言，陆慧却反手一巴掌，重重打在了璎珞的脸上，所有人都蒙了。
陆慧皱眉甩甩手，“这脸也太粗糙了，扎得我手疼。”
眼前的女子，明艳动人，腰肢款款，陈芷柔却差点恨不能撕碎了她。璎珞本是扶着陈芷柔，猛然得了这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她的手一紧，捏得陈芷柔都疼了。
陈芷柔回过神来，警告地剜了璎珞一眼，璎珞立马垂下了头。
“表姐，你为何打人？”
她依旧轻声细语，越发衬托出陆慧的骄横恶毒。可是方才，她眼中憎恶的情绪出卖了她，虽然只是短短一个瞬间，陆慧却已然看清了。
果然，这个表妹可不像她表现的那样，温婉善良。
陆慧傲慢又冷漠地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她不该打吗？主子们说话，她也配插嘴？还敢指责我？”
“她是哪个阿猫阿狗，谁给她的胆子？这样没有眼色的下人，表妹日后还是少些带出来吧，别让她祸害了你。说起来，我也是为了表妹才打她的，表妹该谢我才是。”
“你看，我的手都疼了。”
陈芷柔被她气得浑身发抖，陆慧她怎么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陆慧这是把她的脸丢在地上踩啊！
陆慧的眼眸凝视着她，甜甜笑着问：“怎么，表妹生气了？”
陈芷柔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苍白，她清丽的脸上带着狼狈，低下头呢喃道：“怎么会，是璎珞不该多嘴，表姐教训得是。”
瞧着真是可怜，像一只被恶狼欺负的小白兔。
她脆弱地祈求着陆慧：“表姐出了气，那步摇的事情……”
陆慧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过身去，重新坐回了美人榻上，白玉冰凉，真是舒服。
她伸出白嫩的手掌，掌心朝上：“茶。”
绿荷立刻倒了一杯温茶放在她手中，她愉悦地弯起眉眼，低头含着茶杯，慢慢品尝，一口又一口。她好似在喝琼浆玉液，舍不得松口，直至茶杯见底，她才重新将视线放在了陈芷柔身上。
陈芷柔深刻意识到，陆慧故意怠慢她。
她凭什么怠慢她？
这个恶毒的女人，活该她不被人喜欢！
想到某人，她心中泛出丝丝甜意，心情都好了不少。
陆慧一手搭着靠枕，斜坐在上，眼里勾起一抹妩媚的笑：“表妹算盘打得太响了，我帮你教训下人，得罪人不说，还要把你害我落水的事情一笔勾销？”
“这样亏本的事情，我可不会做。”
她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不再看陈芷柔：“我只要那支步摇，若没有，就别提道歉一事了，日后我可不想再亲近你这个吝啬的害人精表妹。”
“绿荷，送客。”
陈芷柔脸色骤变，她死死盯着那个傲慢无礼的少女，漂亮的眸子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怒火，神情阴鸷扭曲。
绿荷看过来，心里不禁一跳，表姑娘好吓人。
陈芷柔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沉默着，恢复了神色。
陈芷柔走后，陆慧方睁开眼睛，盯着外头消失不见的窈窕身影，久久不语。
忽然，她看到绿荷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淡笑道：“怎么，觉得我欺负她了？”
绿荷坚定摇着头：“姑娘做什么都是对的，奴婢只是……”
“有话直说。”
绿荷这个态度，她很满意，她眼角余光看到了绿松，绿松虽未开口，可也是微微点头，可见亦是赞同绿荷。
“姑娘方才许是看不到，表姑娘的表情不太对劲。”
她是一个下人，不能说得太多。
陆慧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好丫头，眼神不错。”
绿荷心下惊骇，姑娘的意思，莫非她早知道表姑娘表里不一，才会这样对待她？绿荷心思一转，又想到了前几日落水之事，她脸色大变。
“姑娘，落水那日……”
陆慧点头：“我亦心存疑虑，今日试探，总觉得她有问题。”
陆家累世公卿，陆渭年少时曾做过皇上伴读，皇上对陆渭甚是亲近，恩宠有加。
陆渭的胞妹陆澄嫁给燕国公嫡次子陈逢春，陈逢春虽不能袭爵却靠着自身努力，官拜从四品将作少监，此乃是实权官职。
陆陈两家门第相当，还有陈芷妍这位身怀六甲的楚王妃，陈芷柔自是不需要在陆慧跟前委曲求全。
陈芷柔若是心中没有算计，这些天又怎会心甘情愿在陆慧这里受闲气。今日一试，果然发现了端倪。
她们二人说得隐晦，心知肚明，一旁的绿松却根本抓不到重点，她瞪着乌溜溜的眼珠，一脸惊恐：“哪里有鬼？”
绿松胆子小，那天陆慧诈尸的事情，她至今还心有余悸。
陆慧对上绿荷的视线，得，她们身边还有一个听不懂话的二傻子。
---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清晨醒来，天气依旧灼热憋闷。
“姑娘，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陆慧不紧不慢任由绿松帮着梳妆，随意问了一句：“祖母请我何事？”
早上她方去请过安，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祖母不会喊她再去一趟。
绿荷帮她挑了一双丁香色的绣鞋，放在陆慧脚边让她换上。
“姑奶奶和陈家表姑娘来了。”
原来如此，陆慧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陆老夫人居住的延寿堂在陆府的西南角，和陆慧的丹琼院相隔不远。她穿过抄手游廊，走过一条石板甬道，不多时就到了延寿堂。
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笑语盈盈，姑母陆澄的笑声最是明显。
“慧儿见过祖母、姑母。”
陆老夫人虽然年近六十，头发依旧乌黑发亮，她的脸上有了些许皱纹，但精神十足，因为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际还略小几岁。
她端坐上首，下面坐着一个美貌妇人，虽已经三十好几了，却依旧姿容动人，这便是陆澄了。陈芷柔今日穿了一件湖蓝色衣裙，头上是一套蝠字头纹银饰，穿插带着三四朵珠花，活泼俏丽。
陆老夫人看见陆慧，就慈爱地说：“这一路可热，有没有让丫头们打伞，别晒着了。”
陆老夫人自小就疼爱陆慧这个孙女，陆慧这一辈，嫡出孙女仅有她一人。陆慧生得玲珑可人，纵然脾气大了点，但是自家长辈却不会在意。
“这一路多有遮阴，不曾晒着。”
陆慧在陆老夫人跟前，一向乖巧。陆老夫人拉着陆慧一起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又让人送上来一杯冷茶：“快让姑娘喝了，祛祛暑热。”
陆澄看到亲娘如此疼爱陆慧，眼中闪过不悦。
“慧儿身子可好些？你表妹因着那无心之失，日夜不得安寝，人都瘦了一圈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她素来爱重你这位表姐，你一日不说原谅她，她便寝食难安。”
“我从库房里挑了一盒南海珍珠，还有一对翡翠镯子、一对和田玉佩，送给慧儿。不管怎么说，总是柔儿的错，就盼着慧儿大人有大量，不再生柔儿的气，也别伤了你们的姐妹情谊。”
“至于那蝶恋花连环红玛瑙步摇，是王妃送给柔儿的及笄礼，再转送慧儿终究不妥。若是慧儿真的喜欢，姑母只得舍了这张脸，让王妃求王爷再找一块红玛瑙，替慧儿打一支了。”
一个嬷嬷端着那些东西，就走到了陆老夫人眼前，果然样样不俗，这份赔礼，称得上贵重了。
陆老夫人冷哼一句：“说得什么话，不过是一桩小事，传到王爷耳中算什么，没得显得慧儿轻狂。”
“慧儿是什么性子，你这个当姑母的能不知道吗？她不过就是小孩子心性，和柔儿开玩笑罢了，柔儿一向体贴大方，又怎么会真心和慧儿计较呢？”
陈芷柔只能微笑着说：“外祖母放心，柔儿不曾怪过表姐。”
陆老夫人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落水一事，你表姐遭了大罪，她使使性子也不为过。大家都是一家子骨肉，没必要为了个簪子闹得生分了。”
她又扭头对陆慧说：“既然是你姑母送你的，你就拿来玩吧。柔儿是你的表妹，那件事她是错了，但是好在我的乖孙还好好的，咱们就大方些，别计较了，可好？”
陆澄听到这些话，手中不觉紧了紧，她的帕子都捏皱了。
娘这是什么话？
自从陆慧落水之后，陈家前前后后送了七八趟礼物了，还不知足吗？陆慧不是没事了吗？她死死揪着柔儿的错处，还委屈了吗？
娘果然是老糊涂了。
陆慧本来就不是真心要那支步摇的，那可是楚王妃送给陈芷柔的，要过来干什么，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陆慧眼皮子浅，惦记自家表妹的及笄礼吗？
这个人她丢不起，陆家也丢不起。
当日不过是借此激怒陈芷柔罢了，反正她已经试探出了陈芷柔的性格，落水这件事也不宜再提了，毕竟，陆陈两家是姻亲，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若是陆家揪着不放，有理都成了没理了。
“姑母，您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一家子，便是没有这些礼物，我也不会真的和表妹计较的。我那日差点……，心里着实害怕，免不了脾气坏了点，故意和表妹使坏呢。”
“这两日我都好了，早就不记得那件事了，以后咱们都不许提了。等父亲回来，让他把半圆湖填平了，省得大家再提。”
“至于这些东西，还请姑母带回去吧，祖母对我疼爱得紧，什么好东西都给了我，我不缺的。”
陆慧笑语晏晏，说得伶俐乖巧，陆老夫人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我就知道，我们陆家的孩子，哪里会惦记别人的东西。好了，以后咱们都不提了，只是那半圆湖还是留着吧，省得想吃鱼的时候，你吵着没新鲜鱼吃。”
那半圆湖放养了不少鱼儿，每年都要捞几回，给府里的主子添菜。
陆澄母女脸色都有些滑稽，如此说来，还是她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能够明面上把这件事了解，也算不错。
之后，便是闲聊了。
“出了这件事情，我这心里头不放心，听说万年县有一间青云寺，安魂定神特别灵验，我正准备明日带着慧儿去一趟。”
当初陆慧毕竟没气了，虽然后来活了过来，可是陆老夫人总担心她魂不定，不去寺庙拜拜可不行。
陆澄觉得多此一举，但是还是附和着陆老夫人道：“万年县也不远，一天就能来回，去一趟娘也能安心。”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陈芷柔脸上那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