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小贩的话音刚落,眼前就出现个身着鹅黄衣衫的少女,仔细一瞧,她那双眼睛竟和南咏安脚下那条白蛇的眸色很是相似。

    想来她愿意收养这异宠,或许也有这其中的原因吧。

    “陶白,陶白!你今日是怎么回事,隔老远就从我身边溜走,我寻了你好久,哎,你怎么回事,快松开啊,你怎么缠着人姑娘家不放,你一条雄蛇能不能矜持点,我这和泉郡主的脸面,今日都要在这里被你丢尽了!”

    那白蛇却并不听主人的话,仍死死缠住南咏安的小腿,任主人怎么唤也不下来。

    和泉郡主喊了半天,又不好直接动手将蛇从南咏安身上扯下来,只得面向南咏安,神色很是歉疚。

    “惊扰姑娘了,陶白平日里并不这样,今日却不知怎的了。不过姑娘放心,陶白是条无毒的蛇,不会伤着姑娘的。”

    这和泉郡主人模样好,性子也好,因此也很容易让南咏安生出好感。此时知道这蛇为家养,对它倒也没有了惧意,她反而有了几分与这和泉郡主攀谈的心思,不自觉开了口。

    “无事的,和泉郡主不必这般客气,民女也是初来乍到,忽然见着这么一条蛇上身,实在有些惊吓。”南咏安一面说着,一面俯身伸手抓住了那蛇的身,想要将它拿开。

    只是那蛇全身滑腻,实在是很难捉紧,南咏安抓了半天,好容易要将它拽离时,却见那蛇头敏锐的在空中一荡,一下用脖子勾住了她腰间用来挂香囊的绳子,使南咏安不得不连蛇带香囊一起从身上扒拉下来。

    说来也奇怪,这蛇够着香囊之后,竟很神奇的安静下来,不再像方才那般躁动,只是很乖的将那香囊叼到自己口中死死咬住。

    和泉郡主从南咏安手中接过白蛇,训诫似的在那白蛇脑袋上敲了好几下,仍不能叫它松开,不得不再次向南咏安表达歉意,“姑娘,我家陶白实在太不懂事,若姑娘肯开价的话,不如说个数,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不必,郡主若是喜欢,可自行拿去,民女并不缺这个。”南咏安瞧着这蛇也好玩,加之对这和泉郡主好奇的紧,毕竟《梦华录》上竟然查不到她以及这座流光城的详细资料,便想以这香囊做人情,从和泉郡主口中套出些有用信息来。

    反正这香囊里也没甚么珍惜的东西,无非就是一部分白亦翛为她寻来的薄荷,另外还混了一些别的寻常可以用来治伤的草药,并不是什么稀罕物。

    “这如何可以……”

    却在这时,方才还禁闭着口的白蛇此时却将香囊缓缓吐到和泉郡主手上,只将绳子的另一头咬在嘴里。

    和泉郡主顺势打开看了看,本来盈满笑意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将那香囊合拢,与那白蛇一起收进袖中的同时,很快又掏出另一物什——一枚闪着金色光芒的令符,不管不顾的就要塞到南咏安手上。

    那令牌甫一入手,只是托着都觉得沉甸甸的,南咏安疑心这流光城财大气粗,怕是连这令牌都可能是纯金制成,赶快想要推辞。

    “和泉郡主,民女这香囊里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草药,并不值几个钱,实在担不得郡主拿如此珍贵之物来进行交换。”

    却看那和泉郡主摇了摇头,望着她,神色很是认真,“不,姑娘,你那香囊里放着的可是珍稀之物,若是他人相赠,那此人当真是对姑娘上心至极。我也是听姑娘方才说自己不缺这个,才想要拿这令牌做交换从姑娘这里收购一份。不过如此珍品,姑娘往后还是藏好了,不然容易惹祸上身。”

    南咏安听这和泉郡主絮叨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名堂来,反倒有些云里雾里。

    不过她还是向和泉郡主道了谢,想要再与之攀谈时,和泉郡主却声称家里有事,南咏安也不好强留对方,互相道别之后,眼见那郡主转身,却迎面遇上了一人。

    南咏安还未看清对方相貌,就意外看见和泉郡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了来人怀中。

    令南咏安更惊讶的是,方才看着还娴静的不得了的和泉郡主,此刻就如个好容易见着老父亲的女儿似的,双手勾住对方的脖子摇了又摇,还撒娇似的来了一句。

    “师父,你好狠心呐,都一天没见徒儿了,你竟都不想徒儿的吗?”

    这声音又甜又腻,南咏安有几分好笑,不经意视线随着和泉郡主上移,这才看清对方容貌。

    那男子一身玄衣,黑色的长发此刻被一抹与他气质不符的鹅黄色飘带给高高束起,紫色的眸子里有着线状的竖瞳,一看既知非人。

    只是这些倒也没有什么……可注意到他周身气场,南咏安却仍不自主瑟缩了一下。

    好恐怖的杀气!

    如果说白亦翛身上有的威压,只是让人忍不住想要跪下来甘拜臣服,那面前这人,则是遇之就让人想要遁地三尺,直到再看不见他,才能勉强平复下内心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不过最让她奇怪的是,这张脸的主人她竟意外的感到很熟悉,似乎有在哪里见过。

    可惜她是个脸盲,在前世里碰着熟人叫不出对方名字都是常有的事,更遑论如今在这流光城了。

    却在她脑中已百转千回时,对方却将和泉郡主的手从脖子上一把拽下,声音冷的与那天山顶上覆着的冰雪一般。

    “你很想我?”

    和泉郡主有些懵,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后,才反应过来,迅速如拨浪鼓一般摇头。

    “哪里!阿弦已经是大孩子了,怎可能还像从前那样成日里想着师父!”

    对方却是直接无视了她这番辩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很想我还拿我给你的东西送旁人?”

    南咏安有些心虚的将拿了令牌的手向后收了收,心想着要不要主动开口还回去时,就听那和泉郡主很不服气的小声嚷嚷。

    “都说了是你送我的,那就是我的东西,想要怎么处置都是我的事。再说了,师父你那令牌放在我这里也是无用,还不如送给那真正需要之人。”

    见和泉郡主这般讲,男子自然也不好开口多说些旁的,只是将揽在她腰上的手收的更紧了一些。

    南咏安正津津有味的瞧着这一出大戏,这明明是亲近至极的动作,却又偏偏被这二人做的瞧不出一丝暧昧来,正想着这两人做派着实不像师徒时,那男子却突然抬头,目光向着她的方向直直戳了过去!

    “你是何人?”

    “啊?”

    忽然被点名,南咏安有些懵,再一对上那男子几乎能称得上是凶煞的目光,她花费了些心神才强作镇定着开口:“我不过一介路人,阁下不必知晓我的身份,就当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便好。”

    那男子眉头仍是皱着,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不满,却在此时,一直窝在他怀中的和泉郡主转身,笑语盈盈的向南咏安开口。

    “姑娘,我先前说的家事便是害怕回去晚了会被师父说,但如今他人在这,那我也就没什么好急的了。”

    和泉郡主稍稍推开她师父的手,向着南咏安的方向进了一步。

    “我师父人凶的很,讲话也不好听,你别被他吓着。他虽是个死心眼,人却很实诚,并不坏的。约莫是看我很喜欢你,他才会开口帮我问你身份的,对吧师父?”

    她一面说着,一面冲着那男子的方向挤眉弄眼。

    只可惜她师父并未意会,那双紫眸又看了南咏安一眼,这才回答了和泉郡主的话。

    “没,我是以为这人心怀不轨,担心她带坏你而已。”

    南咏安眼里盛满的笑意瞬间淡了,嘴角也不自觉耷拉下来。

    好实诚,当真是好实诚。

    又是……这样,只一句就给她判了死刑呢。

    本以为前世里她已被这般对待够了,却未曾想,其实无论何时,何地。

    她还是总被人这般莫名误会,再……有意折辱。

    和泉郡主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心绪不佳,先是转头狠狠瞪了自个师父一眼,随即赶快登登登跑上前,一把捉住南咏安的手,不住的赔着礼。

    “姑娘你莫理会他,我师父自我小时便这样,总是疑神疑鬼的担心我被人害了去,他对我周边人都是这般,并不是有意要针对你的。”

    南咏安掩去面上情绪,有些想要抽出自个的手,却没料到这和泉郡主个头虽不高,力气却很大,她竟被这一握给制住,动弹不得。

    “姑娘,我是真心的很喜欢你,我自小身旁围的人虽多,却没有哪个如你这般,相处起来让我如此舒服的。若是不嫌弃,姑娘可否告知我姓名,我很想要交你这个朋友。”

    方才还如坠冰窖的心,只这一刻似乎又被人用手捧着近了火炉。她看着这和泉郡主殷切的眼神,实在是不忍驳了这份面子,于是拿自己老早就构思好,要行走于江湖的假名开了口。

    “北安。”

    南北相对,去咏留安,天下有着相似姓名的人何其多也,应当是不会被人认出的吧。

    却在此时——

    “天山圣女,南咏安。”

    男子冷不丁冒出一句。

    南咏安脸上终于有了愠色,以至于还没在脑子中过一遍,话却是先一步出了口。

    “你怎么知道!”

    一出声她就后悔了,明明她可以死咬着不松口就行,如今这言语,直接让她来了个不打自招,悔之晚矣。

    “南若的气息,我与她是旧识。”

    男子此番揭了她的底,倒也没有隐瞒自个的,还算识趣几分。

    但是……等等!这男子究竟是什么来头,明明面容看着这般年轻,却竟然连她的老祖宗南若都认识!难道……

    她脑海中也在这时是灵光一现,这才明白过来先前瞧他的那几分熟悉是从何处所得。

    这男子不就是她先前从南若记忆里看到的杀神风琅么?

    这都过去千年了,早些年留下的神族除去个别非死即伤的,剩下那些,应该都早早回神族复命去了,可这杀神怎生的还留在这人间?

    一下得了这样惊天的消息,南咏安一时有些心神不定。

    不过面前的和泉郡主却是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反倒抱歉的冲南咏安笑了笑。

    “咏安,俗话说交友交心,既然师父揭露了你的身份,那我自然也不会隐瞒我的。我就是这流光城城主之女,余清弦。和泉郡主则是不久前皇帝御赐下来的封号,不过与我自个倒是无关,大多是因了我母亲和师父的缘故。”

    就在余清弦自报家门的那一刻,南咏安迅速的在脑海中搜索起在梦华录中看到的内容,却是很可惜的,一无所获。

    要么如这和泉郡主所说,她自个能力平平,所以不会被梦华录当作重要人物记录在册。

    要么……那就有关余清弦的一切,都被有心人刻意的给抹去了。

    却在南咏安忍不住深思时,方才被余清弦摁着脑袋塞回袖中的白蛇,这时不知怎的又从那袖口探出了脑袋,含在嘴里的香囊也不知怎的开了个口,一些零碎的草药从其中掉落下来。

    余清弦想要去阻,她身旁的风琅却是先了她一步将药草悉数接住,正收拾妥了打算给余清弦放回去时,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神色一变。

    “这是……护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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