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了?我听到了枪声。”路时也迅速反应过来,她抬起手,扶住一边的额头装虚弱状。

    “孩子,你被攻击了,迟叙舟少将救了你。”洛克微笑着说。

    眼前的博士面庞年轻,叫孩子时声音温柔,比她至少古老三十年的公元人路时也眨了眨眼,说了句谢谢。

    迟叙舟没出声,他收掉了枪,依然站在原地,只是视线一直落在路时也的身上。

    “你的眼睛很漂亮,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绿色的眼睛,看来你融合的很好,基因一定很不错。”洛克拉她起来,笑着说。

    路时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她怕自己一出口就暴露身份,于是又低声说了句谢谢。

    “查验她。”突然,少将冷冰冰地开口,打破了所有的宁静美好。

    路时也顿时警铃大作,她低着头,装出乖巧的样子,实际眼珠子不住往四处瞥,计划脱身路线。

    她已经想好了说辞,只是不知道最后那个黑色的圆柱体是做什么用的,不过一旦发生变故,她会迅速变成藤蔓在人群间躲避,这样就算迟叙舟有枪也碍于人群不敢射击。

    一位士兵走到路时也面前:“请告知您的姓名,顺便将身份卡拿出来。”

    路时也心怦怦跳,她不得不感谢自己曾经的身份,多年的从警经历让她练就了过硬的心理素质,因此她表面不动声色,一边装模作样地在身上翻找,一边回答:“我叫路时也,奇怪,我的身份卡找不到了......”

    士兵抬起头,路时也看到他绷紧了身体。

    “长官,这孩子刚来研究院,我的同事和她的同伴都死了,可怜可怜她,她一定不知道把身份卡掉落在什么地方了,也许是黑怪异种捡去了也未尝可知,他们擅长捡我们的身份卡变成我们的样子。”关键时刻,洛克又站了出来,路时也不禁看了他一眼,这位星际友人声情并茂,怜悯的神态像是一个慈父。

    “洛克,你的情绪表演过头了,要是再妨碍我们办公,我不介意把你请进联邦监牢。”下一刻少将的声音响起。

    在迟叙舟话落的下一秒,洛克收掉了所有表情:“您请便。”

    迟叙舟没理他,朝士兵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路时也来不及细想这些星际人话中的含义,就见士兵拿出那枚黑色圆柱体,放置在她的胳膊上。圆柱体挨到她的皮肤,就传来酥麻的痛感,就像有十几根尖刺刺进了她的肉里。

    路时也手掌冒出细细的汗,然而时间只过了一秒,圆柱体就从她的胳膊上移开了。

    “少将,没有问题。”士兵回头对迟叙舟说。

    路时也:?

    迟叙舟摆摆手,他最后看了一眼路时也,转身离开了现场。

    120层剩下的人都通过了检测,其余的士兵也跟在少将后面撤离,不一会儿这里只剩下路时也和洛克。

    “孩子,伤到了哪里,我带你去治疗。”洛克拍了拍路时也的肩膀,灰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刚才那个慈父般的博士已消失不见。路时也寻思这些外星人真是变化无常,但更让她意外的是,军方居然没检测出来她不是星际人,星际人的科技产品不会出错,那么问题只能出在她身上了。

    她暂时想不出原因,但迟叙舟和洛克的对话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路时也摇摇头:“没什么大问题,博士。”

    “那随我来吧。”洛克说。

    洛克先是把路时也的信息录进研究院的系统,再给路时也找了一件合适的工作服。因为路时也的身份卡丢失,只有下午出去办了身份卡才能给她授予更多的权限。

    洛克走进电梯,一边关门一边对路时也絮絮叨叨:“苏聪牺牲了,他为联邦效忠了二十多年,却被一群破鸟啄死,这些异种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电梯停在145层,当洛克看到不久前放在145层的绿萝消失的无影无踪时,发出一声嚎叫:“我的绿萝也不见了,真是糟糕的一天!”

    好在洛克没有纠结绿萝,他只是又回到185层,把路时也带到办公室,然后问她:“你学的什么方向?”

    路时也一直安静地跟在洛克身后,这时才不动声色地套话:“我学的东西,不知道在这里应该划分到什么类别里,您能跟我介绍一下研究院主要研究的内容吗?”

    洛克不疑有他,给路时也倒了一杯水,说:“大体分为三类,异种、公元人和科技。这些大类里又分为很多个小纲,我一时半会同你讲不完,总的来说,联邦研究院的职能是研究异种变异和对抗他们的方法,发展科技让我们能在这个破生态里活得更舒服点,以及公元人......公元人太复杂了,星际人以为自己继承了公元人的一切,对现状很满意,但事实上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可能只达到表层。”

    不等路时也问,洛克接着说:“公元人称为光年,我们叫之年,300之年前,乌蓝星系遭遇伽马射线暴,在爆炸前星际人发现了地球,并选择向这里迁徙。我们比地球人提前300之年寻找逃生的机会。事实上,爆炸只是让我们的家园变成宇宙中的一粒尘埃,而对我们却没有任何伤害。

    我们与生俱来的吸纳、寄生属性和基因让我们可以免受一切辐射和变异,但地球人不同,他们太脆弱了,即便距离遥远,但他们还是因为爆炸产生的于波灭绝——更多的是变成了异种。

    说起来有点不道德,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我们不必再花功夫说服地球人和我们共用家园。”

    洛克望向窗外,灰色的眼睛里装满了沉郁、冷寂:“我们就像占领者,占据地球人的一切,却还是没能拥有他们的全部。”

    路时也垂下眼睑,她想向眼前的这个星际人咆哮:不!你们是偷盗者、掠夺者。

    但她明白一切的根源在那场爆炸,没有星际人,人类依然会灭绝,人类的文明也会随之湮灭,就像那个在伽马射线暴中消失的遥远星系一样,人类和人类文明渺小得不如尘埃。

    这样看来,从某种意义上,星际人延续了人类文明。

    路时也抬起头,微笑道:“巧了,我学的恰好是人类研究方向,有什么需要向您效劳的?也许其余的未解之谜会为我们打开一扇窗。”

    洛克摇摇头,他说:“真幸运,孩子,你可以留在185层。但永远没有那扇窗了。”

    路时也愣住,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难道还有什么是我这个人类不知道的?

    洛克继续说:“人类是个复杂的生物,他们有一种称之为人性的东西,他们看到一朵花会微笑,看到一场雨会忧郁,看到同类死去会悲伤,看到异种会恐惧,他们有丰富的情感,孩子,他们有爱,还有恨。”

    年轻的博士看向路时也,他称呼路时也为孩子,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称呼她,他只是看到资料里人类会这么对待他们的同类,这样就能表现的更友善。

    他的灰色眼珠里没有丝毫波澜:“但我们感受不到,哪怕从他们留下的珍贵影像里可以学习快乐、悲伤、愤怒、恐惧,但仅仅只是模仿表情,我们没有情绪,我们永远也感受不到人类的情感。”

    路时也陷入巨大的震惊中,好半天才明白洛克说的是什么意思,不久前的对话还印在她的脑海里,怪不得少将说洛克在情绪表演,原来这些星际人根本就没有情感,他们像一堆木头,像机器。

    一个没有情绪的社会,没有感情的种群,路时也摇摇头,无法想象。

    她的目光转到露出悲伤表情的博士的脸上,知道这些悲伤一点也没到达他的内心。

    太可悲了。

    但很快路时也意识到自己迎来了转机,这或许意味着这种生物思想简单,他们既定的一切只是用冰冷的条例来执行,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和足够多的同类,但作为人类,她有对他们来说致命的武器——仅仅是一个花花肠子便够了。

    洛克让路时也先休整,下午三点,洛克准时来叫她办身份卡。

    走出联邦研究院大门后,路时也贪婪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仿佛钢铁巨兽,冷峻地俯视着地面。天际线上,投影屏幕不断播放着来自各大财团的最新资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影,映出一片迷离的繁华。街道上人流如潮,行色匆匆的星际人身着嵌入光纤的服饰,光怪陆离,他们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头顶上,悬浮车如银色流星般穿梭,在交错的轨道中划出一道道炫目的轨迹,再远处,一个个灰色小巧的机器在空中巡逻,像无声的哨兵监视着这座既璀璨又冰冷的城市。

    路时也的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震撼。

    她不得不感叹,眼前的这一切仅仅只是30年的产物而已。

    很快,他们在联邦管理处办好了身份卡,从管理处出来,路时也看到不远处站着几个穿制服的人,为首的一人正是迟叙舟。

    从研究院撤离后他们似乎并没有停歇,而是挨个排查路人的身份。

    路时也正想拉着洛克离开,就看到迟叙舟的视线跨越人群,牢牢地钉在了她的身上,下一秒,少将放下手中的工作,抬步向他们走来。

    路时也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别的星际人都好糊弄,唯独这位少将让她有些头痛,或许是因为他有一双深蓝的眼眸,比如像此刻一样,盯着她时总让她感到一阵心虚。

    “少将,您还没回去啊。”路时也鬼使神差般地问。

    “嗯,这次异种从暗谷出来,我们怀疑有人在外面接应。”迟叙舟淡淡的说。

    路时也摸了摸鼻子,模仿洛克的口气:“真是糟糕的消息!”

    洛克却听出了里面的严重性,他皱了皱眉,问:“少将的意思是异种变成人混进了我们这里,还是我们人里有叛徒?”

    “不好说,所以联邦军方提出了应对措施。”迟叙舟耸耸肩,“让研究院派人到联邦储备人才特训部接受特训,对了,博士,你和你的小伙伴都在受邀之列。”

    “是那个魔鬼特训部吗?”洛克笑了笑,“我以为不会再有比异种入侵更糟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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