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墙壁似活了过来,其上的花纹开始扭曲成难以分辨的乱纹。整个房间昏昏然在旋转,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使得一切感觉都黏腻而沉重。

    她的思绪变得支离破碎,如那断线的风筝,怎么抓也抓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肯放过她,她顿时身体发软,没了支点似的,倒在他怀里,长发凌乱散在她的臂弯里,轻微地喘着气,面庞愈发娇艳美好,眉眼流转间风情尽显,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这时,男人搂着她,稍微一用力,她像是托生在男人身上的藤蔓,缠绵生长,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彼此。

    赵芷樾以为是要回去了,便想到壁龛那儿,把包包拿上。可男人却不松手,即便隔着裙子,她依旧能想象到他的手掌宽厚炙热。

    她被贺连晟带着,转过身,他另一只空闲着的手,一把拉开身后的雕花木门。

    里面竟是一间比和室还要大上些的房间。

    只见一扇和男人差不多高的日式屏风,微微移过视线,屏风的里边,灯光昏暗,忽然有一件淡粉的类似浴衣的衣角似的东西,映入赵芷樾的眼里。

    她立即似被没了冷水似的打了个冷战。

    原本还有些不胜酒力,当下立刻醒了一半,颤着声音:“哎呀!不是要回去么?”

    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依旧纹丝不动地横亘在她的腰上:“稍微休息一下再走吧。到这边来。”

    对他的态度虽然感到有点不满和不安,但赵芷樾依旧随着男人往里面走去,然而,屏风后面难以名状的恐怖,冲击着她的心。

    她的脚好像钉在榻榻米席子上面,动也不动。

    看到女孩儿似石雕一样死站着不动,他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而站,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樾樾,我真的从心里喜欢你,我………”

    但是,她已然被吓得发呆的心,任何甜言蜜语也打不动了。

    “小樾,我爱你。”他俯身在女孩儿的额头上印下了一吻,眼底的炙热情绪仿佛要把人给彻底吞噬。

    她慌乱地扭动着身体,拼尽全力地将他推开了。

    贺连晟被弹回来似的把身体往后一退,脸色刷白。

    “你要怎么样?”他有些愣怔,难以置信地直勾勾盯着她。

    她嘴唇紧抿着,身体悚然打颤,瞪着他的眼中满是惊骇。

    “你不是说过爱我吗?那是假话吗?假的吗?”他质问着。

    可在她听来,男人的话,已经全部都是骗人的。

    “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吧!”她哆嗦着唇,声调有点乱,近似哭声了。

    “我这样爱着你,可你还是不相信我吗?”他忍不住拔高了声量。

    “求你别说了!我要回去!”女孩的眉毛拧成一团,也拼命地叫着。

    “你说的假话吗?你要把我给抛弃了吗?”贺连晟心里也很乱。

    他再次抓住赵芷樾的双肩,说着。“你一面说爱我,却从未付出任何行动,甚至在这样的关头辜负我。”

    “可我要回去了,要回去了。”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话一落,他猛地覆上来,吻如雨点般密集而强烈地落下,带着不容拒绝的疯狂。

    她的手也被男人压住,手指一点点扣进来,逐渐地十指相扣。在这一刻,她被情感的洪流所淹没,无法吐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在这一瞬间,贺连晟,那个她曾视为英俊潇洒,随和善良的男子汉,突然在她眼里变得面目可憎,宛如一个恶魔。

    原本的欣赏和好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彻底颠覆,她的心情也随之跌入了谷底。

    她死力挣脱男人的桎梏,“抱歉,我要回去了!”

    拿起包包,一把拉开木门,汲上拖鞋,逃命似的走出走廊。走了大约两丈远,迎面与其他客人碰上,也顾不得别人好奇的眼神,

    急匆匆从走廊走出,走过小桥,原路返回到门廊去。

    刚才那个女经理从后头追上来问:“哎哟,太太您一个人回去啦?”

    女孩儿听也不听,走进招待室,从地板上下来,迷迷糊糊地从那鞋柜里把自己的白色矮跟凉鞋拿出来,就跌跌撞撞的跑出外边去了。

    回到长平,那晚过后,花园里的树,伸展着绿色的枝头,越来越变得苍郁了。曾经连着晴朗的天气,一天天地带着阴晦的雨色,开始迎来夏至。

    若来到长平的别墅,顺便也以潇洒随和的姿态出现在她们家的贺连晟,自从那天以后,忽然不见踪影了。

    “近来,好像没见到过贺连晟了诶。”

    赵天姿感到奇怪地随口一说,不过无心之言,却深深刺痛了赵芷樾的心。

    廖佩云察觉到大女儿和贺连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这从她的脸色也可以看得出来。可女儿不肯说,她也不好强硬追问下去。

    随着看不见男人影子的日子延续下来,赵芷樾脸上的颜色,黯然无光,好像蜡一样发白,做事也变得懒散起来。

    一想到他,心里就梗塞起来。

    想到那天晚上,男人好像魔鬼一样可怕,可现在看来,由于说不出的思念,她知道,自己已经深深被他迷住了。

    “昔日无礼曾相恨,不见君时复相思。”

    对贺连晟当时那种太不像话的态度,虽然感到愕然,可是过了些时日,再想想看,觉得那也是一个思恋自己的男人的心,所以才难以制止的一种欲望吧。

    这应该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自己却把身为男朋友的他,当作像流氓的调戏一样,不留余地地冷酷挣脱逃走出来。

    实在后悔莫及,想起往日他的温柔和诚实,心里更感到难过起来。

    为什么,自己不能让他如愿以偿呢?

    既然是自己相爱的异性,而且按男人的身世才华相貌,即使被他怎么样了,自己也不算吃亏的吧?

    何况自己比世上任何人都爱着他呢!

    假如,他说一起跳到火海中去,她也许就跳下去了。

    可是,为什么不能委身于他呢?

    自己所爱着的男人,那时为什么把他看成魔鬼一样呢?

    而且,既然那时把他看作魔鬼一样,那现在,为什么又思恋他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原本圆润丰盈的女孩一天天地消瘦。渐渐地,语言也少了,远远地离开人们,只顾着埋头准备毕业论文。

    一个星期过去,两个星期过去,三个星期过去了。

    手机传来提示音,她忙拿起手机一看,很快,又失望地放了回去,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信息。

    微信里,男人依旧毫无动静,朋友圈也没有更新。

    她又拉不下脸来去主动给他发消息,她很害怕,发过去的时候,得到的会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所以,不断地在心里祈祷着,只要他发来一个字也好,她

    她心里想,就这样再也不见面了。对他的恋情,与日俱增。

    到了七月三号。赵芷樾不用回学校,便照常在自己的房间里闭门不出,在网上找了《小妇人》来重温的时候,佣人拿着一封信走进来。

    “小樾,这是你的信。说是要马上回信的。”

    这年头还有人写信?女孩感到奇,拿过信来一看,想不到竟是来自贺连晟的信。她的心又乱了。

    “是哪一位把这封信拿来的?”

    “是邻居的帮佣呢。”

    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失态的模样,便道:“我知道了,你让她稍等一下,我待会自己拿下去。”

    等女佣关上门,她微微抖颤的手,才把信封打开。

    忽然,眼睛潮湿了。

    “前些日子很对不起。我想了很多,结果,我还是回到你这里来了。我想,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吧。

    可是,我并不想向你认错,因为我是考虑了一切以后才做的事。我真心爱你,所以才控制不住地想要占有你。

    只是,一想到我会被心爱的女人误解为色情狂,就感到痛苦。

    我很想和你见一面,很想让你听听我的想法。

    我依旧和以前一样爱你。如果你对我还保留一点好感的话,请你到我这里来一趟。你如果不来,我就会马上离开,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男人的字,一如她第一次见他时的那样铿锵有力。她的心似火上加油地燃烧了起来。

    她从未收到过异性的信,没想到他会是第一个,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字迹。

    一想到他依旧是爱自己的,心里就欣喜雀跃。当拉开抽屉,找了一张A4纸来,即拿起钢笔,可是想不出好的文句来。

    她便小心地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又小心地放到抽屉里去。才起身换了套得体的衣服,走到梳妆台前,淡淡地化妆了一下。稍微消瘦了的脸,少了些婴儿肥,越发显得成熟动人。

    她蹑手蹑脚地下楼了,偷偷躲过母亲和妹妹们的眼睛,从花园的树林子里,悄悄地来到邻居家里。

    贺连晟正坐在有着落地窗,且面向花园的房间里。早早就察觉到她走近来,便起身出去迎接她。

    “还好你愿意来。”

    这话一出,他眉目舒展开来,似是松了口气。赵芷樾迟疑了一下之后,走上走廊。

    踏入屋里,棕色的地板,看起来有点粗糙,又类似于一种动物的皮肤,有着不规则的褶皱和纹理。她在屋角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能坐到我身边来吗?在那里怎么谈话呢?”他好似痛改前非,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往日的嬉笑。

    她起身坐到他身边去,却依旧不敢靠太近,留了半个空隙。

    花园里,雨后的树木,沉甸甸的低垂着枝头。沉浸在忧郁之中。静静的清泉水面上,有一条鲤鱼活跃地跳了起来。低着头的两个人,立即把眼睛转到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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