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姿拍了拍心有余悸的胸口,深呼吸几口,才平复自己的情绪。

    走上前去,嗔怪道:“大姐姐你快吓死我了,怎么都不开灯?”

    “你睡不着吗?是因为头还痛么?” 赵天姿这样说着,在赵芷樾身边坐下,探着身子,借着清冷的月光,仔细打量着她的脸。

    “不是,”她笑了笑,反问:“你怎么醒了?”

    “我口渴嘛,就想出来喝点水,”赵天姿边说,边站起身来,还是不放心道:“你脸色很不对劲哦,我还是去给你拿点药吧。”

    赵芷樾忙拉住她的手,也跟着站起身:“真的不用,我先回房了,你喝完水之后,就快回去继续睡吧。”

    赵天姿蹙眉凝视着她,半响,唇角挽了个笑:“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哦。”

    闻言,赵芷樾的眼眶微微泛红,心知她字字都是从肺腑里掏出来的

    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直到回了房,才忍不住地开始抽抽噎噎,紧紧抱着薄被声嘶气咽,如雪中孤梅,因压枝头而低垂,似含悲带怨。

    那天夜里,赵芷樾一夜都没有睡。

    直到第二天,也依然沉浸在那份沉重的悲伤中,意识模糊,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徘徊,到了将近中午才起来。

    她径直来到梳妆台前,轻轻梳理着自己的长发。镜中映照出她的身影,那曾经令她自豪的秀发,如今却无法激起她心中的一丝喜悦。

    甚至从窗□□进来的阳光,看着也觉得毫无力气。

    到了下午,赵芷樾婉拒了朋友们的邀约,来到书房,照旧坐在窗下的沙发上,懒懒地看着书。

    翻过一页,忽然听到在走廊那边佣人叫赵佳容的声音。

    “什么?”赵佳容高昂的声音,不知在什么地方答应着。

    “贺先生来了。”

    “我知道了。”她这么说着,挺神气地飞将出去。

    过了一会,男人快活的声音和女人娇俏的声音交错在一起,走近二楼的小客厅这边来了。

    赵芷樾就像被弹起来似的站了起来,手中的书也啪嗒地掉在地上。

    对那个一方面和自己还有一定关系,却另一方面在这两天都来找二妹的男人,感到寒心。

    她只觉得这是当头一棒的报复。正如自己那回所感觉到的那样,贺连晟果然是个魔鬼!

    心头油然而生的厌烦之感,如同灰尘堆积,让她完全喘不过气来,全身晃晃悠悠地颇抖起来。

    来自那头的谈情声,似在耳边一样,听得清清楚楚。

    “昨天那个以后,你在做什么?”

    “回市里去了。”

    “今天开始给我画么?”

    “开始吧。如果弄得好,我想把它拿到白鹅艺术展去。”

    “不要嘛,别那样。”

    这些亲密到太随随便便的对话,让她忍不住地浮想联翩,已经忍受不了了。

    她悄悄轻轻地从书房里跑了出来,从旋梯这边下了楼去。

    离开了家,在岳灵寺里消磨了一个钟头左右。

    估计着,贺连晟大概已经回去了吧,才一步一步地往回家的路上走。

    在那个小路拐弯的地方,恰巧碰见了贺连晟和赵佳容。

    她视线缓缓往下移,女孩纤细的手腕上,那只深蓝宝石镯子,亮晃晃的,光彩溢目。

    再往下移,便落在两人紧紧相扣的双手上。

    “哎呀!”

    赵佳容的脸原地红成了清蒸螃蟹,两只白净的耳朵更是红欲滴血:“大姐姐,上哪儿去呀?”

    赵芷樾正想要回答,可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的喘不过气,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被她直盯得不好意思,赵佳容试图抽回手,然而贺连晟却握得更紧。

    敛眸,脸色稍沉:“一起走吧。”

    “不,我失陪了。”赵芷樾鼓起全身的勇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佳容,我们走吧。”

    “好。”她窥了眼男人,才转回视线来,对赵芷樾道:“那,大姐姐,我马上就回来。”

    两个人大概走过三四丈远,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又笑了起来。

    赵芷樾咬着几乎毫无血色的唇。

    想想不久前,她和贺连晟才在这里散过步,如今,却物是人非了。

    替代自己的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这样一想,赵芷樾肩膀微微塌下去,身子软软绵绵的,摇摇欲坠,快要支撑不住倒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妹妹会和贺连晟这么甜蜜,会不会是,因为妹妹答应了他那个要求?

    自己不管怎么爱他,但那样卑鄙无耻的要求,她如何也做不到。就因为自己不同意,才没有继续得到他的爱。

    可自己糊糊涂涂中,还是坚守了自己的原则啊!

    这么想来,赵芷樾心里,就有一点磊落光明的感觉了。

    但是,比起这么一点不在话下的磊落光明,痛苦依旧要大得多。

    尤其是,假设贺连晟是故意使自己受苦的话,那往后,更不知会有怎么样的痛苦在等待着自己。

    赵芷樾忍受着心都要裂开了的痛苦,艰难地将微信中,贺连晟的置顶取消掉。

    在心里,自己赖以倚靠的那微弱且淡薄的磊落光明,也一定还在等待着自己。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但对未来的痛苦,自己也绝不会低头的。

    这么想着,她不由自主地将双手紧紧地护在胸前。

    在朦胧的日暮下,沿着归途缓缓前行,夕阳拉长了影子,零碎的余晖洒在那柔软坚韧的身上。

    即使是模糊的影子,也闪烁着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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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觉在租的一人间公寓里,背靠着一张他在二手网站淘回来的藤椅,一边在眺望着空中絮白的断云。

    为了今年秋季的白鹅艺术展,他很想画一幅在苍茫的乱云中,有一只雄鹰正在扑翅高飞的画。

    为了这,已经准备了差不多一个月了。这虽然和过去常见的画题略有雷同之处,但他打算要把那雄鹰炯炯有神的眼睛,和要征服一切的翅膀的曲线,在天际云间,突出地画出来。

    以此表现出一种新生的力量。

    他想象着拿这幅雄鹰,争取第一次入选。

    心里描画着,这不仅仅是入选,而且要被推荐作为新晋画家的杰作,在展览会上放出异彩。

    佳容一定也会很高兴。

    她一定会伸开双手兴奋地冲入他怀中的。

    作为独一无二的伴侣,她会尊敬他的吧。赵家也会由他的发迹,而再次在这世上发出光辉的吧。

    这么想来,他也可以衣锦荣归,父亲也会欢喜若狂地为他而大摆宴席庆祝,并可以骄傲地向所有人说:“这是我司徒最骄傲的儿子!”

    唇角抑制不住地勾了勾笑,把这些藏在心里,然后再去考虑别的事情。

    忽而,他灵光一闪。画雄鹰,不如画佳容的肖像画也许更好。

    老师就是画了那幅《散花仕女图》而出名的。那自己也画美人画吧。

    取一个《恋慕》这样的画题,画上佳容一个人正在沉思的样子。

    这样的幻想,好如空中的断云,一片一片地涌上心头。

    这么想着,他就更加想和女孩见见面了。他点开微信的置顶。

    “你在干嘛呀”,打下这一行字,又加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包,才发过去。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就在家里呢,弹弹钢琴什么的。”

    因着他要兼职和上学,空闲时间本来就少之又少,最近,又常碰巧自己有空时,赵佳容却有事了。

    如此一来,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过她了。

    既然想出这样一幅画来,他在这儿便一刻也呆不下去。脚跟好像飞鸟要起飞似的,匆匆忙忙离开了公寓。

    司徒觉很快驱车来到小白楼,和廖佩云打了声招呼,又得知赵佳容还在房间,他便不让她们声张,一个人上楼去了。

    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女孩儿的声音:“进来。”

    他怀着欣喜的心情,推开门,只见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

    女孩也透过镜子的反射,看见了他,手中的定型喷雾僵在了半空,墨黑的眸底顷刻掀起惊涛骇浪。

    不过一秒,赵佳容立刻放下喷雾,装出笑脸,站起身来迎他:“哎呀,是你呀。我还在想着你怎么来呢。连着下雨天你还过来,真难为你了。我这个人,一碰到梅雨就难过死了。”

    看着女孩娇俏的模样,司徒觉心里立刻爽朗了起来,关上门,朝她走去:“我还想来得更多些,可是又怕妨碍你。”

    ‘你干嘛讲这种客套话?你可是我男朋友啊!’心里估计她一定会这样说的,可是司徒觉的希望落空了。

    “兩一停,肯定又马上变得热起来了。”赵佳容换了别的话,看着窗外变得墨绿浓郁的树叶。

    他抑制着心中苦闷,说:“我告诉你,现在我正在着手画一幅打算送去白鹅艺术展的,也是我想把它贡献给你。”

    “啊,是吗?谢谢你了。你画的什么?”她的口气很平静,没有引起一点兴趣。

    “我很想画你的肖像画。老师就是由于那幅《散花仕女图》成名的。我也要画一幅以你为模特的,要轰动全国的美人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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