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夜雾袭来，一轮纸糊似的月亮挂在天上。
“呼哧、呼哧——”粗重的呼吸声在小巷中响起。
张茂在小巷中发足狂奔，他的表情极度惊恐，脸上鼻涕和汗水交织在一起，好像下一秒就能崩溃大哭起来。
这一片都是待开发区，前几年时常有民工意外死亡。大家都传言是因为施工的时候从地里挖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了，因此这片地的开发就不了了之了。
今天张茂和他的三个同学约好在这里学大V拍探险视频，可是刚过午夜，有夜雾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和同伴走散了，他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淅淅沥沥的雨在黑夜里下着，混合着某种腐烂的植物根系的气息，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小巷里空荡荡的，四周没有路灯，张茂只能借助微弱的天光向前跑。他不敢慢下来，因为身后的沙沙声又近了。
轰隆——
一道闪电亮起，电舌在云层下游走。一闪而过的亮光照出张茂身后东西的影子。
那东西，有一条一米长的舌头！
“妖……妖怪！”张茂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大雨倾盆而下，哗哗的流水声音响起，隐约夹杂着某种极软的物体摩擦声，就像滑腻的贝类开壳的声音。
前方有分叉路口出现，张茂眼睛不自觉飘到某处，接着他的脚步一顿。
右边的街角处，出现了一个打着黑伞的陌生女人。
那竟然是个年轻女人，身上只有黑白二色。她一手撑漆黑的伞，另一只手拎着一只加长的网球包。
月亮的清辉洒在女人身上，就像一幅用色浅淡的水墨画。
女人好像特地在这里等他一样，由雨滴组成的幕帘将他和周遭世界隔离开来。她的神色稀松平常，甚至懒散悠闲，黑色的长风衣在雨中起落。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张茂心中浮现——这人是来救他的么？救他从这条小巷中出去的么？
张茂几乎喜极而泣，他朝着女人的方向跑去。
女人也遥遥的望着他，喊了一声名字，“张茂，过来。”
张茂的瞳孔猛地睁大，他的脚步生生一滞。
不对，这个女人不对劲。一个声音在张茂心头叫着，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接着，张茂发现更多不对劲的地方——这人怎么会穿一身黑，就像，像是送葬一样！
她来送谁的葬？
剧烈飙升的肾上腺素使他眼前一阵发黑。张茂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左边的路口，将对方远远的甩在身后。
远处的女人看着张茂跑远，随即一愣，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她用舌头抵着后槽牙，露出一个略带不爽的表情。
如果换了别人这么做，可能会显得凶神恶煞，但是女人的五官非常好看，说是惊艳都不为过，反而有种看熊孩子似的无奈。
“小兔崽子。”她低低的骂了一声。
小巷里空荡荡的，四周没有路灯，避开女人之后的张茂只能借助微弱的天光向前跑。他不敢慢下来，因为身后的沙沙声又近了。
前方突然有隐约的亮光出现，接着逐渐放大，暖盈盈的黄光出现在张茂面前。
看见光——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能跑出这个鬼地方了？
狂喜涌上张茂心头，果然他没有朝着那个女人跑是正确的。活了二十年，头一次发现路灯的光芒这么讨喜。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黄光，发足朝着灯光跑去。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就快到了！
一条青色的长舌无声的袭来，狠狠攥住张茂的脚踝。
“啊！”张茂完全没有挣扎的机会，他被巨力拽到了半空中，也第一次看到了追他的东西。
那绝对不是人。
谁也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它浑身骨瘦如柴，有着近三米长的长舌，身形却矮的出奇，只有一米左右，就像短小的侏儒。过长的舌头使它无法保持平衡，它倒趴在地上，口水滴滴答答的沿着下颚流出，黑色的眼眶里流露出恶意的喜悦。
长长的指甲抓着地面，留下深深的痕迹，所以才会有沙沙的声响。
它一直尾随张茂，却在张茂即将跑出去的前一刻抓住了他。
显然它是有智慧的！它在玩弄猎物！
长舌甩动，张茂像纸一样被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墙上。一股腥甜的血沫涌上喉咙，他强撑着爬起来。
长舌再次袭来，这次舌头上甚至有倒刺打开。
“啊！”张茂惊声尖叫，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之间喉咙一紧，有人死死纂住了他的脖子！
“鬼叫什么？”一个不咸不淡的女声响起。
张茂诧异的睁眼，正是刚才路口撑伞的女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张茂甚至能嗅到对方身上某种清寒的气息。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女人，对方单手攥着他的脖子，但是倒刺刺入的是女人的手背！
“你……”张茂惊得说不出话来。
“躲远点。”女人接着说。
一道清光破空而来。
女人头也没回，缓缓站直，翻腕挥刀。张茂这才注意到她之前提的网球包里放的是一柄黑色的长刀。
曲水一样的刀光向妖怪的长舌斩去，妖怪不得不缩回舌头。它人立起来，眼眶中有着深深的恼怒。
“你是叫傲因么？妖怪鉴定我学的不是很好，只记得书里说你是一种长舌的人形妖怪了。”女人说的轻描淡写。
“你是国安部的人。”傲因幽幽的说。它居然会说话，但声线嘶哑，就像被砂纸磨过。
“国安部审判局现役副局长江祈。”女人微微颔首，伸手从内衬里摸出证件，朝着傲因晃了晃，“傲因，危险等级c-，无杀人经历，你被逮捕了。你可以投降，也可以反抗，但如果你选择反抗，我同样拥有将你处死的权力。”
她自称是副局长，可竟然很年轻，最多不过二十五六，眉目干净疏朗，皮肤白的恍若透明。
张茂呆呆的看着对方，几乎喜极而泣。他听过审判局，那是隐藏在人类社会背后的安全机构，只审判有罪的妖怪。
傲因桀桀的笑了起来，它吐着长舌，佝偻身子围着江祈游走，语气嘲讽。“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只要我投降，就会被送到特殊监狱里去。我会被囚禁到地下三百米深的地方，每天都有无数台监视器监视着我，每一台监视器后都会坐着一个执法人。一旦我有任何异动，淬了水银的子弹就会射穿我的内脏。”
“监狱的名字叫阿维农城，我们选择监视每一只妖怪，也只是为了保证旁人的安全。做过恶的妖怪在收押三十年内表现良好，会有假释的机会。”江祈说得很诚恳。
“做过恶的妖怪……”傲因死死的盯着江祈，眼睛中的怨毒仿佛要将他吞噬。
它突然纵声咆哮起来，“我没杀过人，我没做过恶！你们凭什么逮捕我！”
“你之所以没杀人，是因为我在。如果我晚来一步，这个孩子就会被你吃掉。”江祈扭过头，看着靠在墙边的张茂，随手将伞扔了过去。
张茂哆哆嗦嗦的把伞捡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打着。雨还在下，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打开伞遮雨。
江祈好像有什么避雨的方法，即使失去雨伞的遮挡，她的头发也是干的，就像四周的雨特意避过了她一样。
傲因不为所动，将头仰上伸长身体，开始站直。它的四肢细瘦伶仃，头却大的出奇，就像田地里随处可见的螳螂。只不过螳螂不会有像它一样青色的鳞片。
鳞片逐一紧扣，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是进攻的准备。
“反抗么？我明白了。”江祈点点头，拇指抵着刀檀，长刀出鞘一寸，“那么你去死吧。”
雨还在哗哗的下，两道身影飞速的闪退。傲因的利爪和江祈的长刀相触，发出刺耳的尖鸣。
在这样的交手下，张茂甚至连凑近围观都做不到。他不得不捂着耳朵后退，直到后背碰到了墙壁才停下来。
肉眼极限可见速度低于十分之一光速，现在一人一妖已经无限逼近这个数值。
傲因甩动长舌向江祈袭去，死死缠住刀柄。作为妖怪中也少见的人形妖怪，傲因在体力上极占优势。通常情况下，它能轻易卷起体重超过三百磅的彪形壮汉。
可它遇见的是江祈。
巨力沿着刀柄传来，江祈侧身卸力。傲因舌头紧紧缠住长刀，同时飞速前扑，长爪直逼对方双眼。
此刻江祈翻腕挥刀，没有任何紧张的神色出现。危险等级为B-的妖怪当然不弱，但她从不觉得自己会输。
清亮的刀光自上而下，江祈仅靠腕力就振退奥因的进攻。
这个招数的奥义就在于砍手，为了达到最高的速度，她曾在冷兵器上下过苦功。
只见血如水流。
原来她真的是来送葬的——给妖怪送葬。
傲因斜飞出去，前爪和后肢齐根斩断，流出来的血也是青色的。血痕洒在地面上，被雨水冲刷，沙石地面上青血弥漫。
“咳……”傲因强撑着想吐出喉咙的淤血，但失败了。它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身上的鳞片迅速的消失，长长的指甲开始脱落。
突然之间它听见轱辘轱辘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向它滚来。它竭力看去，看到自己被砍断的后肢沿着雨水的冲刷向下滚去。
它最终无力的垂下头。
这就……死了？
江祈头也不抬，将长刀放回网球包里，拉好拉链，单肩背起。接着她从兜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随手撕下一页白纸对准傲因。
一道金光闪过，地上的妖怪连同血迹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白纸上开始有图字浮现，上面赫然是四个大字：傲因，已诛。
这只傲因应该庆幸自己热衷于玩弄猎物的游戏，在吃人之前还故意追逐张茂享受杀戮的乐趣。
一旦它真的杀过人，江祈就敢让它的死相比这难看一万倍。
张茂不可置信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今天晚上他头一回觉得自己表情不太够用。
这女人也未免太厉害了吧！
"这片巷子窄，车开不进来，我停在路口了。"江祈慢悠悠的把纸塞回口袋，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才朝着张茂走来。
“刚刚我让你过来你怎么没过来？”江祈挑着好看的长眉。
张茂总不好意思说我怂没敢过去，他支支吾吾了几句。好在对方也不是真的好奇，随便挑了个方向就开始往外走去。
张茂赶紧迎了上去。就以外貌看，江钦还处能被人喊小姐姐的年纪。但看着女人单手提刀的架势张茂实在没勇气喊出来，这仨字被他自己吞了俩，“姐，我是跟三个朋友来的，后来我们走散了……”
“你附近哪个大学的？”江祈随口问。
“华大的。”张茂老老实实的回答。
江祈拉着长音奥了一声，没好气的说：“你们老师没教过你们偏僻的地方少去？这片地都封了多少年了，就是因为地底下可能还有妖怪，结果你们这一帮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走进来，阳气这么旺，妖怪能不出来吗。”
她的语气非常嫌弃，就像中学时代举着你成绩单问你怎么考这么点分的教导主任，再好看的脸都救不了这么讨人嫌的一张嘴。但是直觉告诉张茂，对方其实也没多生气。
“少学点网红拍视频，你看你们这次不久招惹上妖怪了么？我半夜执法还是次要的，要是我真的来晚了……”江祈啰啰嗦嗦一大堆，还不忘提点几句，“你那几个同学都跑出去了，发现你不在之后第一时间就报案。以后多注意着点，都这么大个人了，你要是出点事你父母该怎么办？”
张茂被她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能连连点头。
别看江祈年纪轻轻，身上居然很有几分上了年纪的老民警教训小孩的苦口婆心，以及几分对祖国当代花朵的恨铁不成钢。
“行了。”她见张茂认错态度良好，最后满意的点点头，心里颇有几分将迷途羔羊带回正道的成就感，“这次你算是受害者，待会天亮跟我去审判局做个询问笔录，就可以走了。再回家拿柚子叶洗洗，去去晦气。”
张茂连连点头，江祈带路，两人走出小巷。
细雨还在下。
“呼哧、呼哧——”粗重的呼吸声在小巷中响起。
张茂在小巷中发足狂奔，他的表情极度惊恐，脸上鼻涕和汗水交织在一起，好像下一秒就能崩溃大哭起来。
这一片都是待开发区，前几年时常有民工意外死亡。大家都传言是因为施工的时候从地里挖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了，因此这片地的开发就不了了之了。
今天张茂和他的三个同学约好在这里学大V拍探险视频，可是刚过午夜，有夜雾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和同伴走散了，他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淅淅沥沥的雨在黑夜里下着，混合着某种腐烂的植物根系的气息，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小巷里空荡荡的，四周没有路灯，张茂只能借助微弱的天光向前跑。他不敢慢下来，因为身后的沙沙声又近了。
轰隆——
一道闪电亮起，电舌在云层下游走。一闪而过的亮光照出张茂身后东西的影子。
那东西，有一条一米长的舌头！
“妖……妖怪！”张茂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大雨倾盆而下，哗哗的流水声音响起，隐约夹杂着某种极软的物体摩擦声，就像滑腻的贝类开壳的声音。
前方有分叉路口出现，张茂眼睛不自觉飘到某处，接着他的脚步一顿。
右边的街角处，出现了一个打着黑伞的陌生女人。
那竟然是个年轻女人，身上只有黑白二色。她一手撑漆黑的伞，另一只手拎着一只加长的网球包。
月亮的清辉洒在女人身上，就像一幅用色浅淡的水墨画。
女人好像特地在这里等他一样，由雨滴组成的幕帘将他和周遭世界隔离开来。她的神色稀松平常，甚至懒散悠闲，黑色的长风衣在雨中起落。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张茂心中浮现——这人是来救他的么？救他从这条小巷中出去的么？
张茂几乎喜极而泣，他朝着女人的方向跑去。
女人也遥遥的望着他，喊了一声名字，“张茂，过来。”
张茂的瞳孔猛地睁大，他的脚步生生一滞。
不对，这个女人不对劲。一个声音在张茂心头叫着，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接着，张茂发现更多不对劲的地方——这人怎么会穿一身黑，就像，像是送葬一样！
她来送谁的葬？
剧烈飙升的肾上腺素使他眼前一阵发黑。张茂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左边的路口，将对方远远的甩在身后。
远处的女人看着张茂跑远，随即一愣，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她用舌头抵着后槽牙，露出一个略带不爽的表情。
如果换了别人这么做，可能会显得凶神恶煞，但是女人的五官非常好看，说是惊艳都不为过，反而有种看熊孩子似的无奈。
“小兔崽子。”她低低的骂了一声。
小巷里空荡荡的，四周没有路灯，避开女人之后的张茂只能借助微弱的天光向前跑。他不敢慢下来，因为身后的沙沙声又近了。
前方突然有隐约的亮光出现，接着逐渐放大，暖盈盈的黄光出现在张茂面前。
看见光——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能跑出这个鬼地方了？
狂喜涌上张茂心头，果然他没有朝着那个女人跑是正确的。活了二十年，头一次发现路灯的光芒这么讨喜。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黄光，发足朝着灯光跑去。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就快到了！
一条青色的长舌无声的袭来，狠狠攥住张茂的脚踝。
“啊！”张茂完全没有挣扎的机会，他被巨力拽到了半空中，也第一次看到了追他的东西。
那绝对不是人。
谁也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它浑身骨瘦如柴，有着近三米长的长舌，身形却矮的出奇，只有一米左右，就像短小的侏儒。过长的舌头使它无法保持平衡，它倒趴在地上，口水滴滴答答的沿着下颚流出，黑色的眼眶里流露出恶意的喜悦。
长长的指甲抓着地面，留下深深的痕迹，所以才会有沙沙的声响。
它一直尾随张茂，却在张茂即将跑出去的前一刻抓住了他。
显然它是有智慧的！它在玩弄猎物！
长舌甩动，张茂像纸一样被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墙上。一股腥甜的血沫涌上喉咙，他强撑着爬起来。
长舌再次袭来，这次舌头上甚至有倒刺打开。
“啊！”张茂惊声尖叫，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之间喉咙一紧，有人死死纂住了他的脖子！
“鬼叫什么？”一个不咸不淡的女声响起。
张茂诧异的睁眼，正是刚才路口撑伞的女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张茂甚至能嗅到对方身上某种清寒的气息。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女人，对方单手攥着他的脖子，但是倒刺刺入的是女人的手背！
“你……”张茂惊得说不出话来。
“躲远点。”女人接着说。
一道清光破空而来。
女人头也没回，缓缓站直，翻腕挥刀。张茂这才注意到她之前提的网球包里放的是一柄黑色的长刀。
曲水一样的刀光向妖怪的长舌斩去，妖怪不得不缩回舌头。它人立起来，眼眶中有着深深的恼怒。
“你是叫傲因么？妖怪鉴定我学的不是很好，只记得书里说你是一种长舌的人形妖怪了。”女人说的轻描淡写。
“你是国安部的人。”傲因幽幽的说。它居然会说话，但声线嘶哑，就像被砂纸磨过。
“国安部审判局现役副局长江祈。”女人微微颔首，伸手从内衬里摸出证件，朝着傲因晃了晃，“傲因，危险等级c-，无杀人经历，你被逮捕了。你可以投降，也可以反抗，但如果你选择反抗，我同样拥有将你处死的权力。”
她自称是副局长，可竟然很年轻，最多不过二十五六，眉目干净疏朗，皮肤白的恍若透明。
张茂呆呆的看着对方，几乎喜极而泣。他听过审判局，那是隐藏在人类社会背后的安全机构，只审判有罪的妖怪。
傲因桀桀的笑了起来，它吐着长舌，佝偻身子围着江祈游走，语气嘲讽。“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只要我投降，就会被送到特殊监狱里去。我会被囚禁到地下三百米深的地方，每天都有无数台监视器监视着我，每一台监视器后都会坐着一个执法人。一旦我有任何异动，淬了水银的子弹就会射穿我的内脏。”
“监狱的名字叫阿维农城，我们选择监视每一只妖怪，也只是为了保证旁人的安全。做过恶的妖怪在收押三十年内表现良好，会有假释的机会。”江祈说得很诚恳。
“做过恶的妖怪……”傲因死死的盯着江祈，眼睛中的怨毒仿佛要将他吞噬。
它突然纵声咆哮起来，“我没杀过人，我没做过恶！你们凭什么逮捕我！”
“你之所以没杀人，是因为我在。如果我晚来一步，这个孩子就会被你吃掉。”江祈扭过头，看着靠在墙边的张茂，随手将伞扔了过去。
张茂哆哆嗦嗦的把伞捡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打着。雨还在下，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打开伞遮雨。
江祈好像有什么避雨的方法，即使失去雨伞的遮挡，她的头发也是干的，就像四周的雨特意避过了她一样。
傲因不为所动，将头仰上伸长身体，开始站直。它的四肢细瘦伶仃，头却大的出奇，就像田地里随处可见的螳螂。只不过螳螂不会有像它一样青色的鳞片。
鳞片逐一紧扣，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是进攻的准备。
“反抗么？我明白了。”江祈点点头，拇指抵着刀檀，长刀出鞘一寸，“那么你去死吧。”
雨还在哗哗的下，两道身影飞速的闪退。傲因的利爪和江祈的长刀相触，发出刺耳的尖鸣。
在这样的交手下，张茂甚至连凑近围观都做不到。他不得不捂着耳朵后退，直到后背碰到了墙壁才停下来。
肉眼极限可见速度低于十分之一光速，现在一人一妖已经无限逼近这个数值。
傲因甩动长舌向江祈袭去，死死缠住刀柄。作为妖怪中也少见的人形妖怪，傲因在体力上极占优势。通常情况下，它能轻易卷起体重超过三百磅的彪形壮汉。
可它遇见的是江祈。
巨力沿着刀柄传来，江祈侧身卸力。傲因舌头紧紧缠住长刀，同时飞速前扑，长爪直逼对方双眼。
此刻江祈翻腕挥刀，没有任何紧张的神色出现。危险等级为B-的妖怪当然不弱，但她从不觉得自己会输。
清亮的刀光自上而下，江祈仅靠腕力就振退奥因的进攻。
这个招数的奥义就在于砍手，为了达到最高的速度，她曾在冷兵器上下过苦功。
只见血如水流。
原来她真的是来送葬的——给妖怪送葬。
傲因斜飞出去，前爪和后肢齐根斩断，流出来的血也是青色的。血痕洒在地面上，被雨水冲刷，沙石地面上青血弥漫。
“咳……”傲因强撑着想吐出喉咙的淤血，但失败了。它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身上的鳞片迅速的消失，长长的指甲开始脱落。
突然之间它听见轱辘轱辘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向它滚来。它竭力看去，看到自己被砍断的后肢沿着雨水的冲刷向下滚去。
它最终无力的垂下头。
这就……死了？
江祈头也不抬，将长刀放回网球包里，拉好拉链，单肩背起。接着她从兜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随手撕下一页白纸对准傲因。
一道金光闪过，地上的妖怪连同血迹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白纸上开始有图字浮现，上面赫然是四个大字：傲因，已诛。
这只傲因应该庆幸自己热衷于玩弄猎物的游戏，在吃人之前还故意追逐张茂享受杀戮的乐趣。
一旦它真的杀过人，江祈就敢让它的死相比这难看一万倍。
张茂不可置信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今天晚上他头一回觉得自己表情不太够用。
这女人也未免太厉害了吧！
"这片巷子窄，车开不进来，我停在路口了。"江祈慢悠悠的把纸塞回口袋，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才朝着张茂走来。
“刚刚我让你过来你怎么没过来？”江祈挑着好看的长眉。
张茂总不好意思说我怂没敢过去，他支支吾吾了几句。好在对方也不是真的好奇，随便挑了个方向就开始往外走去。
张茂赶紧迎了上去。就以外貌看，江钦还处能被人喊小姐姐的年纪。但看着女人单手提刀的架势张茂实在没勇气喊出来，这仨字被他自己吞了俩，“姐，我是跟三个朋友来的，后来我们走散了……”
“你附近哪个大学的？”江祈随口问。
“华大的。”张茂老老实实的回答。
江祈拉着长音奥了一声，没好气的说：“你们老师没教过你们偏僻的地方少去？这片地都封了多少年了，就是因为地底下可能还有妖怪，结果你们这一帮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走进来，阳气这么旺，妖怪能不出来吗。”
她的语气非常嫌弃，就像中学时代举着你成绩单问你怎么考这么点分的教导主任，再好看的脸都救不了这么讨人嫌的一张嘴。但是直觉告诉张茂，对方其实也没多生气。
“少学点网红拍视频，你看你们这次不久招惹上妖怪了么？我半夜执法还是次要的，要是我真的来晚了……”江祈啰啰嗦嗦一大堆，还不忘提点几句，“你那几个同学都跑出去了，发现你不在之后第一时间就报案。以后多注意着点，都这么大个人了，你要是出点事你父母该怎么办？”
张茂被她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能连连点头。
别看江祈年纪轻轻，身上居然很有几分上了年纪的老民警教训小孩的苦口婆心，以及几分对祖国当代花朵的恨铁不成钢。
“行了。”她见张茂认错态度良好，最后满意的点点头，心里颇有几分将迷途羔羊带回正道的成就感，“这次你算是受害者，待会天亮跟我去审判局做个询问笔录，就可以走了。再回家拿柚子叶洗洗，去去晦气。”
张茂连连点头，江祈带路，两人走出小巷。
细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