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哒——
审讯室墙壁上挂的钟表走针发出轻微的声响。
门被打开，有冷风吹进。
地狼抬头，额头的皱纹也随之颤动，褶皱里透露着乖张的狡猾和凶狠。他本来以为会进来一个全副武装甚至荷枪实弹的执法者，但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黑色风衣，孤身进来。
女人挑了一下眉，自顾自地拉开不锈钢椅子坐下来。
“真不容易。”
女人好像没注意到地狼，自言自语道，“后勤那帮人可算干点活了，之前那胶皮椅面总黏我裤子。”
然后她就像刚想起自己是来审讯的一样，朝地狼笑了一下。
地狼夸张的挑起一侧眉毛，神情作呕。
“地狼，化名刑建责，2159年经鉴定局登记备案后获得绿卡，允许进入人类社会生活，折合成人类年龄是，嚯——57岁，”江祈边读档案边感慨，“这么大年纪了还折腾什么——昨天早上，在汇智商场附近二号线地铁处公然行凶，杀死三名路人，十六人受伤。”
或许是久浸营帐的缘故，江祈性格相比一板一眼的执法人员，更偏向于滑不溜手的老油条，没有任何权力机构二把手应有的庄重肃穆，说话语气词相当丰富，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环境才能培养出她这么松散随意的性格。
吱——
门打开了，柏水把手里的pad递给江祈，接着退出审讯室。
地狼好像看见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语气毫不掩饰的轻蔑，“装模作样。”
江祈半点不以为意，只是低头接着读档案，“执行局进行捉捕时，地狼全身中弹燃烧后仍坚持抵抗，两名执法者负伤。”
她成功地把自己读笑了，“你是亡灵战士吗？还挺能反抗的。”
“刑建责，你之前的工作是一家高级俱乐部的棒球教练，收入可观。解释解释，为什么要杀人。”江祈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气质。
地狼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想杀了想杀了，几个人而已，有本事就杀了我。”
“你这个样子我就不太欣赏了。”江祈啧了一声，“你对我们人类的态度有些尖锐啊。”
地狼鼻孔里发出哼声，不屑道，“人类进化之前，你们在我族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现在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你说的是冷兵器时代吧。”江祈哭笑不得，“就算人类没进化，普通妖怪也干不过加特林机关枪。”
这的确是妖怪中激进派的观点——伯利恒之夜后，人类获得异能，而妖怪种族没有任何变化，这使得人妖中本就一边倒的局势更加鲜明。
七年前，人类刚进化时，联合国提出议案，将全球所有妖怪都赶到南极洲，这项议案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但随后由于进化而在人类内部引发的社会暴乱层出不穷，议案没来的及执行就淡出了视线。
以至于目前局面，虽然人妖之间还有战争，但获得鉴定局绿卡的妖怪，还是允许生活在人群中。以亚洲联盟为例，喜马拉雅山为妖怪所有，雅鲁藏布江与印度河一带的前线交战区人妖仍常年交火，但只要妖怪在鉴定局等级备案，许诺放弃妖力，妖怪还是可以来到中原生活。
“我们妖怪不会发动战争，也不会杀死同类取乐，只有你们人类才会。”地狼忿忿，“真是地球之癌。”
兹拉拉——
“我地狼，曾在青海长时间观察人类，被这一族群的勤劳、勇敢、友善、灵巧深深打动。我自愿放弃妖力，遵守八二宪法，进入人类社会生活，也希望组织上能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
江祈刷的一下在pad上翻出一段视频，含蓄道，“这是你59年在鉴定局申请绿卡时说的话。”
地狼：…………
播放完毕后江祈收起视频，“别傻了，人性就是动物性，你之前说的那些劣根性是流淌在血脉里的，不仅人有，妖怪也有。”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当初你明明放弃妖力才获得进入人类社会的资格。”话题陡然变得尖锐起来，“怎么，你现在是哪里来的力量当街杀死三人，甚至打伤执行局的异能者的？或者我换个问题——你的同伙，都是谁？”
审讯室外，执行局执行人带着电子耳麦，低声赞叹，“我以前只见江副局长对事懒散，没想到言辞如此老辣。”
“倒也未必。”执行局同僚低声说。
柏水是江祈助手，和执行局的执行人并不熟悉，因此她站的位置距离两人较远。
执行人确定柏水听不见之后，才道，“她可是国安部中，唯一一个没有异能的执法者。”
“什么？”同伴一惊。
近几年妖怪暴动层出不穷，国安部下全部的执法者几乎都是天师后代，甚至还有天师家族嫡系的后裔。
而江祈是在两年前空降到审判局，没有任何红头文件公示期，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人听说过江祈的名字，她也没有任何异能。
一个普通人，却能进国安部，这里面显然有很多文章可做。因此在国安部内部论坛，关于审判局副局长走关系的传言愈演愈烈。
审讯室内，地狼浑浊的目光闪躲几下，仍嘴硬道，：“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说听不懂就听不懂吧。”江祈把手一摊，无辜道，“我只是想奉劝你一句，这是审判局，不是妖怪老家，你该不会还做着有人来救你的美梦吧？”
“你叫什么名字？”地狼突然劈头盖脸一句。
审讯室外的执法者同时心头一凛。
在这种审讯中，所有的执法者都会避免对妖怪透露自己的信息，一方面是避免有妖寻仇，另一方面如果回答了妖怪的问题，很容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江祈。”她平淡道。
“哈——”地狼突然笑了起来，它眼含恶意的盯着江祈，“我听说过你——国安部里唯一的普通人——”
“靠走后门上来的废物，竟然有脸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地狼尾音带着夸张的嘲讽，“有本事就杀了我。”
妖怪和人不一样，很难用人类的公序良俗去约束妖怪，也因此妖怪一旦犯罪，判刑都会格外严厉。要么直接死刑，要么送阿维农监狱。
地狼突然发难，审讯室外的执法者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江祈神色看不出任何喜怒，短短数秒之后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真是年纪大了，脾气越来越不行了。”
这话没头没尾，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
只见江祈朝柏水的方向挥挥手，示意对方进来，耳语几句。不到一分钟之内，审讯室上方闪烁着红点的摄像头就不再工作。
江祈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指尖素白。她越过审讯桌，在地狼面前缓缓站定。
“其实我真的很不适合审判局。”江祈嘴角牵起一丝笑，笑意清寒，“在我以前的环境中，只要掌握暴力，就可以解决绝大部分问题。”
“你干什——”地狼惊疑道。
砰砰砰！
它话还没来的及说完，江祈直接攥住它的脖领，将它的头朝桌面撞去！
那真是无法想象的巨力。地狼的双手原本被固定在审讯椅上的——这种由铆钉加固的工件很难临时拆卸，但江祈发力的瞬间铆钉竟然有了崩裂！
地狼的前额瞬间飙血。
审讯室外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江祈动作太快了，在外面的人冲进来之前，她就松开了地狼的衣领。
地狼真该庆幸江祈有意控制了方向，否则凿裂鼻翼两侧，它今后就得考虑再生骨头了。
“这几年我的耐心越来越少，再问最后一遍——你的同伴是谁，否则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江祈缓缓站直，低头看着地狼，一字一顿。
“……”地狼被凿的眼冒金星，名为绝望的东西彻底吞噬了它，面色几乎雪白，尿液沿着裤腿往下流。
空气安静到窒息，半晌嘴角哆哆嗦嗦的吐出几个字，“门徒|会……他们告诉我，我只有杀了人，才有加入他们的资格……”
亚洲分部 某高级酒店
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巴洛克式建筑，酒店门口车流不息。侍者们身着黑色的小晚礼服，端着香槟红酒，轻盈地从人群中闪过，管弦乐队演奏着蓝色多瑙河，舞池中央男男女女衣香鬓影，翩翩起舞。
立柱旁陌生男人身穿黑色西装，下身的黑色同样西裤挺括修长，气质非常儒雅。他显然身份不凡，频频有人举杯向他致意，男人微笑应答。
喝的微醺的女人见他落单，大胆的上前邀请他跳舞。男人并不答应，只是微微一笑，抽出西装前的红玫瑰送给女人。
女人有些失望。
男人沿着立柱旁的走道，穿过五十米的大厅，视线随之开阔起来，长厅尽头是精致的大理石喷泉，水流不断从基座边缘跌落到水池中。
女人本想追上去，随即有侍者拦住了她。
喷泉旁早有下属在此等候。
“事情怎么样？”男人声音无比儒雅。
“按照您的计划，地狼已被押运至审判局，由江祈亲自审讯。”下属毕恭毕敬。
男人坐在背靠喷泉的长椅上，水位落差使叠水声格外清晰。
“我知道你们私下一直议论，为什么我会对一个普通人如此大费周章。”他轻笑起来，神情漫不经心。
属下一时噤声。
“我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很多年前的苦夏，我和她深夜长谈，聊天南地北，说了很多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现在想想，有些事那时候就埋下了祸根，只不过沉浸在短暂的幸福里，无瑕顾及所谓的未来。”男人望向下属，悠悠道。
他语调轻柔奇特，就像诗歌和音乐大师，仅仅运用节拍韵律，停顿延宕就将自己的话语渲染的极富感染力。
“于我来说，她是比家人更特殊的存在，可以同甘，可以共苦。”男人眼神像黑曜石一般深邃温柔，“当然，也可以被抛弃。”
审讯室墙壁上挂的钟表走针发出轻微的声响。
门被打开，有冷风吹进。
地狼抬头，额头的皱纹也随之颤动，褶皱里透露着乖张的狡猾和凶狠。他本来以为会进来一个全副武装甚至荷枪实弹的执法者，但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黑色风衣，孤身进来。
女人挑了一下眉，自顾自地拉开不锈钢椅子坐下来。
“真不容易。”
女人好像没注意到地狼，自言自语道，“后勤那帮人可算干点活了，之前那胶皮椅面总黏我裤子。”
然后她就像刚想起自己是来审讯的一样，朝地狼笑了一下。
地狼夸张的挑起一侧眉毛，神情作呕。
“地狼，化名刑建责，2159年经鉴定局登记备案后获得绿卡，允许进入人类社会生活，折合成人类年龄是，嚯——57岁，”江祈边读档案边感慨，“这么大年纪了还折腾什么——昨天早上，在汇智商场附近二号线地铁处公然行凶，杀死三名路人，十六人受伤。”
或许是久浸营帐的缘故，江祈性格相比一板一眼的执法人员，更偏向于滑不溜手的老油条，没有任何权力机构二把手应有的庄重肃穆，说话语气词相当丰富，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环境才能培养出她这么松散随意的性格。
吱——
门打开了，柏水把手里的pad递给江祈，接着退出审讯室。
地狼好像看见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语气毫不掩饰的轻蔑，“装模作样。”
江祈半点不以为意，只是低头接着读档案，“执行局进行捉捕时，地狼全身中弹燃烧后仍坚持抵抗，两名执法者负伤。”
她成功地把自己读笑了，“你是亡灵战士吗？还挺能反抗的。”
“刑建责，你之前的工作是一家高级俱乐部的棒球教练，收入可观。解释解释，为什么要杀人。”江祈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气质。
地狼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想杀了想杀了，几个人而已，有本事就杀了我。”
“你这个样子我就不太欣赏了。”江祈啧了一声，“你对我们人类的态度有些尖锐啊。”
地狼鼻孔里发出哼声，不屑道，“人类进化之前，你们在我族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现在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你说的是冷兵器时代吧。”江祈哭笑不得，“就算人类没进化，普通妖怪也干不过加特林机关枪。”
这的确是妖怪中激进派的观点——伯利恒之夜后，人类获得异能，而妖怪种族没有任何变化，这使得人妖中本就一边倒的局势更加鲜明。
七年前，人类刚进化时，联合国提出议案，将全球所有妖怪都赶到南极洲，这项议案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但随后由于进化而在人类内部引发的社会暴乱层出不穷，议案没来的及执行就淡出了视线。
以至于目前局面，虽然人妖之间还有战争，但获得鉴定局绿卡的妖怪，还是允许生活在人群中。以亚洲联盟为例，喜马拉雅山为妖怪所有，雅鲁藏布江与印度河一带的前线交战区人妖仍常年交火，但只要妖怪在鉴定局等级备案，许诺放弃妖力，妖怪还是可以来到中原生活。
“我们妖怪不会发动战争，也不会杀死同类取乐，只有你们人类才会。”地狼忿忿，“真是地球之癌。”
兹拉拉——
“我地狼，曾在青海长时间观察人类，被这一族群的勤劳、勇敢、友善、灵巧深深打动。我自愿放弃妖力，遵守八二宪法，进入人类社会生活，也希望组织上能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
江祈刷的一下在pad上翻出一段视频，含蓄道，“这是你59年在鉴定局申请绿卡时说的话。”
地狼：…………
播放完毕后江祈收起视频，“别傻了，人性就是动物性，你之前说的那些劣根性是流淌在血脉里的，不仅人有，妖怪也有。”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当初你明明放弃妖力才获得进入人类社会的资格。”话题陡然变得尖锐起来，“怎么，你现在是哪里来的力量当街杀死三人，甚至打伤执行局的异能者的？或者我换个问题——你的同伙，都是谁？”
审讯室外，执行局执行人带着电子耳麦，低声赞叹，“我以前只见江副局长对事懒散，没想到言辞如此老辣。”
“倒也未必。”执行局同僚低声说。
柏水是江祈助手，和执行局的执行人并不熟悉，因此她站的位置距离两人较远。
执行人确定柏水听不见之后，才道，“她可是国安部中，唯一一个没有异能的执法者。”
“什么？”同伴一惊。
近几年妖怪暴动层出不穷，国安部下全部的执法者几乎都是天师后代，甚至还有天师家族嫡系的后裔。
而江祈是在两年前空降到审判局，没有任何红头文件公示期，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人听说过江祈的名字，她也没有任何异能。
一个普通人，却能进国安部，这里面显然有很多文章可做。因此在国安部内部论坛，关于审判局副局长走关系的传言愈演愈烈。
审讯室内，地狼浑浊的目光闪躲几下，仍嘴硬道，：“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说听不懂就听不懂吧。”江祈把手一摊，无辜道，“我只是想奉劝你一句，这是审判局，不是妖怪老家，你该不会还做着有人来救你的美梦吧？”
“你叫什么名字？”地狼突然劈头盖脸一句。
审讯室外的执法者同时心头一凛。
在这种审讯中，所有的执法者都会避免对妖怪透露自己的信息，一方面是避免有妖寻仇，另一方面如果回答了妖怪的问题，很容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江祈。”她平淡道。
“哈——”地狼突然笑了起来，它眼含恶意的盯着江祈，“我听说过你——国安部里唯一的普通人——”
“靠走后门上来的废物，竟然有脸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地狼尾音带着夸张的嘲讽，“有本事就杀了我。”
妖怪和人不一样，很难用人类的公序良俗去约束妖怪，也因此妖怪一旦犯罪，判刑都会格外严厉。要么直接死刑，要么送阿维农监狱。
地狼突然发难，审讯室外的执法者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江祈神色看不出任何喜怒，短短数秒之后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真是年纪大了，脾气越来越不行了。”
这话没头没尾，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
只见江祈朝柏水的方向挥挥手，示意对方进来，耳语几句。不到一分钟之内，审讯室上方闪烁着红点的摄像头就不再工作。
江祈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指尖素白。她越过审讯桌，在地狼面前缓缓站定。
“其实我真的很不适合审判局。”江祈嘴角牵起一丝笑，笑意清寒，“在我以前的环境中，只要掌握暴力，就可以解决绝大部分问题。”
“你干什——”地狼惊疑道。
砰砰砰！
它话还没来的及说完，江祈直接攥住它的脖领，将它的头朝桌面撞去！
那真是无法想象的巨力。地狼的双手原本被固定在审讯椅上的——这种由铆钉加固的工件很难临时拆卸，但江祈发力的瞬间铆钉竟然有了崩裂！
地狼的前额瞬间飙血。
审讯室外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江祈动作太快了，在外面的人冲进来之前，她就松开了地狼的衣领。
地狼真该庆幸江祈有意控制了方向，否则凿裂鼻翼两侧，它今后就得考虑再生骨头了。
“这几年我的耐心越来越少，再问最后一遍——你的同伴是谁，否则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江祈缓缓站直，低头看着地狼，一字一顿。
“……”地狼被凿的眼冒金星，名为绝望的东西彻底吞噬了它，面色几乎雪白，尿液沿着裤腿往下流。
空气安静到窒息，半晌嘴角哆哆嗦嗦的吐出几个字，“门徒|会……他们告诉我，我只有杀了人，才有加入他们的资格……”
亚洲分部 某高级酒店
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巴洛克式建筑，酒店门口车流不息。侍者们身着黑色的小晚礼服，端着香槟红酒，轻盈地从人群中闪过，管弦乐队演奏着蓝色多瑙河，舞池中央男男女女衣香鬓影，翩翩起舞。
立柱旁陌生男人身穿黑色西装，下身的黑色同样西裤挺括修长，气质非常儒雅。他显然身份不凡，频频有人举杯向他致意，男人微笑应答。
喝的微醺的女人见他落单，大胆的上前邀请他跳舞。男人并不答应，只是微微一笑，抽出西装前的红玫瑰送给女人。
女人有些失望。
男人沿着立柱旁的走道，穿过五十米的大厅，视线随之开阔起来，长厅尽头是精致的大理石喷泉，水流不断从基座边缘跌落到水池中。
女人本想追上去，随即有侍者拦住了她。
喷泉旁早有下属在此等候。
“事情怎么样？”男人声音无比儒雅。
“按照您的计划，地狼已被押运至审判局，由江祈亲自审讯。”下属毕恭毕敬。
男人坐在背靠喷泉的长椅上，水位落差使叠水声格外清晰。
“我知道你们私下一直议论，为什么我会对一个普通人如此大费周章。”他轻笑起来，神情漫不经心。
属下一时噤声。
“我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很多年前的苦夏，我和她深夜长谈，聊天南地北，说了很多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现在想想，有些事那时候就埋下了祸根，只不过沉浸在短暂的幸福里，无瑕顾及所谓的未来。”男人望向下属，悠悠道。
他语调轻柔奇特，就像诗歌和音乐大师，仅仅运用节拍韵律，停顿延宕就将自己的话语渲染的极富感染力。
“于我来说，她是比家人更特殊的存在，可以同甘，可以共苦。”男人眼神像黑曜石一般深邃温柔，“当然，也可以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