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后,邹茉开始舞蹈集训,10月份她们要去北京参加一个群舞比赛。

    这消息来的很突然,临睡前舞蹈老师在群里发布的群公告。

    【舞蹈就用之前我们暑假编的那一支,这几天大家好好练练。】

    好些人兴奋得睡不着觉,邹茉也是,怎么也酝酿不出睡意,她仰躺在床上,手机里放着白噪音,双眼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她不是兴奋的,是被脑海里突然浮起的某一个念头纠缠住了。

    高考成绩出来后,褚江怀仍然是年级第一,总分709,听说跟今年的省理科状元仅差一分。

    高三一楼的公告栏处现在还贴着高考喜报:名校录取名单。红底黄字,褚江怀的名字就在第一排,北京某大学,法学专业,是他的理想大学。

    方涞分数不够,名字在榜尾,没去成北京,报了本地的一所财经大学,专业也是法学。

    -

    舞蹈比赛前一天,邹茉跟着大家伙前往北京,她这段时间状态挺一般的,练舞也没什么精神,包括这次比赛,邹茉也没争取到领舞的位置,以前她可是最积极的。

    为此,专业老师还把陈少梅叫去谈了话。

    自己生的闺女,陈少梅能看不出什么吗,看破不说破罢了。

    谈完话,回去的路上,陈少梅竟没责骂邹茉,而是带她去吃了一顿牛肉火锅,要知道陈少梅是很少带孩子出去外面吃东西的,她一家庭主妇,总觉得外头的吃食不健康。

    今日破天荒出来吃牛肉火锅,点了400多块钱,偶尔邹呈回来,带两孩子出去吃百来块钱宵夜,她都要吱哇乱叫的。今儿手机点的单,付款时陈少梅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多吃点牛肉,不怕胖。”陈少梅烫了一大勺牛肉放邹茉碗里。

    没什么胃口,邹茉在碗里翻翻捡捡,夹起一块小的,蘸了下酱料塞嘴里,味同嚼蜡般。

    “知道我跟你爸怎么认识的不?”

    “铁路修到村里去认识的呗。”她们的相遇故事邹茉听了不下一百次了。

    “错!”

    错?邹茉抬头疑惑地盯着她妈,火锅在桌子中央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不是她自己说铁路修到村里去认识的吗,怎么这会子又错了?

    陈少梅侃侃道来:“你爸当时负责那个铁路项目,老到村里来打井水喝,把村里的小姑娘迷得哟,都排着队给他送井水,就我最不稀罕他。”

    好,又是这个开头,邹茉扯回视线,继续挑拣碗里的牛肉。

    “本来我是碰不着他的,那会你姥爷种的西瓜大丰收,非得让我给修路的工人送西瓜去,我挑着一担西瓜过去,也不知道怎么着,冲着一帮光膀子在修路的工人瞎嚷嚷:叫你们老大出来领西瓜!”

    “你爸当时在棚里,听着声音就出来了,手上还拿着图纸,我俩隔着轨道对望,我看见他的那一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扔下西瓜担子就跑,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一路,真是缘分啊。”

    “然后第二天,有个工人送担子回来,还带了钱,你姥爷死活不肯要,那工人拗不过他,只好放下担子,带着钱又回去了。”

    “后面呢就是你爸亲自来送,你姥爷收了钱非要留人家吃饭,还用村里最高礼仪招待他,杀鸡给他吃。”

    杀鸡是邹茉姥姥那个村招待客人的最高礼仪,邹茉每回去看姥姥姥爷,一天得吃一只鸡,临走了,还得带两只回城里。

    陈少梅继续说,“吃完饭,你姥爷让我送他回去。”

    那会子夜黑风高的,陈少梅把人送到村口,村里头还有灯,再往外走就是黑压压的大路了,望着遥远处有几盏灯火的铁路帐篷,邹呈也不好让人家姑娘送自己,便夺过她手里的电筒,“就送到这吧。”

    他举了举那电筒,“这个,赶明儿我过来还你。”

    还什么还,陈少梅撒撒手,“就给你吧,还还啥。”

    “那不行,古人有云,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呐。”两人在夜风中对视,身后的村庄飘来几声犬吠。

    说到这,陈少梅喝了口汤,“谁还不知道他那小样,就是想见我呗。”

    邹茉听陈少梅跟邹呈相识的故事听了不下百次,数这次最为详细,“然后呢。”

    “然后他每天一下工就借着打井水的由头来找我呗,我脸皮薄,跟他不敢在村里多溜达,怕人笑话,他知道我的顾虑后,就给我写信。”

    “铁路越修越远,他来看我也来得没那么频繁了。村外又没有路灯,夏天还好,日子长,天黑得晚,到了冬天,才刚碰上面,天就要黑了。有时还没说上一两句话,我就得回去了。”

    那天邹呈送陈少梅到村口,天暗下来后,路就看不清,陈少梅踢到个石头仔,吓得没站稳脚跟,邹呈扶住她,开玩笑说:“你说我要是在你们村混个村干部当当,给修个路,然后好好治理治理你们村庄,怎么样?”

    陈少梅拍开他的手,“瞎治理什么呀,我觉得这村现在就挺好的。”

    “要不你跟我到城里去?我是真心的。”这话让陈少梅学出来,邹茉仿佛看到了她妈妈十几年前青涩而娇羞的面容。

    “后来铁路修到县城去了,在那建了个高铁站,你爸也没来看过我了,我也大半年没收到他的信。总觉得他把我忘了,直到铁路通车前,我突然收到他寄来的信,里头还有一张高铁票。这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啊,就是很奇妙的,但有一点,两个人互相惦念的同时一定要有一个人先迈出一步。”

    邹茉一下子没听懂其中含义,“说了这么多,你们不还是修路认识的吗。”

    “妈呢,不会讲什么大道理,没你爸那么有文化,但我知道这世界上,但凡是有缘分的东西,是怎么样都会凑到一起的,如果凑不到一起,就证明缘分不够深,做再多的努力都徒劳,放弃一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都放弃了。”

    “这舞蹈你要是不想学就不学,转到文化班去,到时候高考,考了个什么东西,就读什么东西。”

    吃完火锅回到家,陈少梅坐在沙发上跟邹呈打视频,邹茉凑过去,抢着说话,“爸爸你知道今天妈又给我讲你两怎么认识的故事了。”

    邹呈听了在那边笑,“听多少次都听不腻是吧。”

    “不是我听不腻,是妈妈老讲。”

    陈少梅插嘴,“我今天还跟她讲多了呢。”

    邹茉心中总是疑惑着,便问道,“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当时对方都在惦念彼此的呢?”

    这个问题陈少梅不知道怎么答,把手机递给邹茉,“你问你爸去。”

    邹呈在电话那头捏捏下巴,“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你妈当时惦不惦记我,反正我惦记她是肯定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妈妈没有坐那趟高铁去找你呢?那你还会再去找她吗?”

    邹呈一秒都没犹豫,“会,至少要当面说一次吧,当面道个别也好。”

    闻言,邹茉陷入了沉思,邹呈看着屏幕前的女儿垂着眸一动不动,“今儿怎么好奇这个了?”

    “爸爸,我现在遇到一个类似的困惑。”什么困惑邹茉没说。

    邹呈多少看出来了,“如果身在困局,不知道如何做,爸爸送你一句话。”

    “什么?”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春风不语既随本心。”

    听完,邹茉似懂非懂,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直想着刚刚邹呈说的那句话,遇事不决可问春风,春风自然是不会说话的,所以就是要她随本心呗。

    还有今天下午陈少梅说的缘分,也许这次去北京参加舞蹈比赛,就是一次缘分赐予她跟褚江怀的机缘?

    -

    在机场候机时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围在一起录视频,拍抖音,就邹茉独独坐在那发呆。

    一个女生过来给邹茉递了一张拍立得相片,是拍的她孤独地坐在等候椅上的样子,身侧是大落地玻璃,外头还能看到飞机的机翼,一张很有意境的照片。

    “邹茉,你也过来一起拍照啊。”女生邀请道。

    有人附和,“是呀是呀,我们一起录个视频发抖音,以后很难有这种机会了。”

    “你们拍吧。”邹茉收下那张相片放在手机壳背后。

    她既不来,大家也不勉强。以前在舞蹈室里属邹茉最活泼,这几个月不知道怎么了,像变了个人。有人猜她失恋了,又有人猜她最爱的外婆是不是过世了。

    到了北京,办理好入住,大家吵着要出去逛,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北京。

    带队的老师只好放宽她们,“结队去啊,注意安全,随时留意群消息,还有晚上九点前必须回来,我到时候挨个房间查人。”

    “知道了。”

    “知道了。”

    大伙一起坐电梯到酒店大堂,时间不多也不够去什么景点逛,都选择出去找好吃的。

    “邹茉我们一块吧。”有个女生开口找邹茉组队。

    “我......我,其实我打算去找一下我表姐。”邹茉说。

    “表姐?”

    “对,她知道我来北京了,喊我到她家去吃晚饭。”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哦。”

    “好。”目送大家出了酒店,邹茉暗自嘲笑自己,在北京哪有什么表姐。她撒这个谎打了好几天草稿的了,手机地图里也早就看好了去褚江怀那所大学的路线。

    别说还挺远的,又是公交又是打车的,去到已经接近傍晚了,来这的路线好找,可进到校园法学系在哪却不好找。

    这学校又大,她好容易才找到一辆共享单车,跑着过去扫码,没想到有人跑得比她还快,是个女生,从马路那边飞奔过来的,生怕别人抢了车,冲过来一把跨坐到车上,才拿出手机来扫码。

    这女生身材纤细高挑,编着个侧麻花辫,紧身深色牛仔裤,一条腿跨在车上,又长又直,上身套着件短款外套,露着一截肚皮。

    邹茉的脚步顿在距离那辆车三米处。那女生扫完码,似乎也意识到了刚邹茉跟她是同时看上这辆共享单车的,听车“哒”地一声解锁了。那女生朝邹茉甩了个得意的眼神过来,像在说:不好意思啊,被我抢走咯。

    “呵呵....”邹茉在心里暗笑,转身往前走,继续到处找找。找不到车就算了,这学校又这么大,她还得赶时间回酒店呢。这次来也没把握会遇上褚江怀,就算碰到他了,又该说些什么好,她还真没细想过。

    刚那个抢自行车的女生,带着她朋友,两人并排骑着车从邹茉旁边慢悠悠经过。

    邹茉看着她们说笑的背影,猜测,应该是本校的学生。

    可她们骑到前面的拐弯处却停了下来,那侧麻花辫女生停好车,逮了个人路过的人问:“同学,请问法学院怎么走啊?”

    被问到路的男生回头朝左侧的路指了指,说:“从这一直去,然后在前面的岔路往前拐,总之一直朝南走就是了。”

    “好吧,谢谢啊。”

    邹茉跟他们隔得不远,正好听到了那女生是在问法学院怎么走。

    彼时有个人骑了一辆共享单车过来停在路边的树下,邹茉看他还了车,赶紧跑过去扫码。追上刚刚那两个人,与她们保持着距离骑行。

    在太阳接近下山的时候到达法学院,邹茉仍跟她们保持着距离,前面就是法学院大门了,此刻邹茉悄悄跟踪人的心虚感达到顶峰,她看着那两女孩子骑去了前面停车处还车。

    邹茉为避开她们,只好骑到另一侧赶紧把车还了,生怕被她们瞧见,像做贼一样,亏着心跑到法学院门前的大柱子后面躲了起来。

    这根柱子离大门口太近了,不行,邹茉又往后撤,一直撤到最末尾的柱子后面。

    她心脏突突突跳得厉害,躲在柱子背后露出头,看着那一群群从法学院里走出来的人,也不知道褚江怀在不在里面,倘若一会真看到他出来,自己又该如何打招呼,是大步挥手上前,还是聂聂地先跟在他后面走一段路再拍一拍他的肩膀呢?

    当真的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时,邹茉在脑海里打好的草稿瞬息全然消散,只剩激动与兴奋,她真的看到褚江怀了。

    他背着包,身穿一件白衬衫,头发理得很短,似乎又长高了,整个人看着也比以前清爽多了。

    邹茉像那时候被徐大庆等人围在沙县小吃店里,盼到褚江怀从窗外路过那般,兴奋地奔了出去,江字刚喊出口。

    那头传来一道比她喊得还大的声音:“褚江怀!!”

    邹茉慌忙收声又退缩回到那根柱子后面继续藏了起来。当是谁呢,竟然是先前跟她抢共享单车的那侧马尾女生喊的。

    看她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上去,整个人是直接扑到褚江怀身上的,两人短促地拥抱了一下。

    有行人从他们身旁路过,投去别样的眼光但又很快收回,在大学校园里,看见情侣拥抱好似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邹茉只能躲在柱子后面远远地看着,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那女生再次抱住褚江怀的腰,把脸靠在他胸前,笑得可灿烂了,夕阳的余晖穿过树缝斑驳地斜照下来,落在他们笑容洋溢的脸上。

    褚江怀的一只手搭在女生的后背上,轻轻拍抚着。

    原来他也有笑得这么开怀的时候,在翎江一年,邹茉从没见他这样笑过。

    北京十月份的傍晚,邹茉躲在法学院门前的最后一根柱子后面,身后是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帮她抵挡突如其来的一阵秋风,她拢了拢自己的外套,凉得直哆嗦,耳边是噗噗的风声,眼睛有酸胀感。

    她竟在自己最喜欢的秋天里,委屈到瑟瑟发抖,上次这么难过还是丢了手机的时候。

    大老远来一趟,却看到这样一幕,邹茉心有不甘,她不甘的点不在于褚江怀身边现在有了谁,而是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给她来北京的机会却又猛然泼来一瓢冷水。

    是为了让她真真切切地看清现实吗?让她不要再对褚江怀心存任何的幻想?

    这样也好吧,她喜欢褚江怀这事算是落幕了,终究是折枝折得一场空欢喜。

    此刻,他人就近在眼前,还是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个样子,一点都没变。那些在翎江死去的回忆还有承诺伴着这北京的秋风,叫人凉透了心。

    看着他们说笑远去的背影,邹茉犹豫过,要不要上前去揪住褚江怀质问他一番,可她却没有立场,也没有过去跟他打一个招呼的理由了。这次过来找他,到底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不该抱着任何希望的。

    从小,邹呈就教育邹茉一定要勇敢,可在关键时刻里,邹茉的勇敢却掉了链子。她跑着离开的,这校园这么大,她从法学院跑到校门口,夜晚气温在降低,打车回到酒店已经快九点了。

    邹茉简单冲了个澡便睡了,她太累了,这一觉睡得很沉,也没做梦,到第二天早上七点被叫醒了。

    下午在比赛现场,后台候场的时候,邹茉又见到了那个侧马尾女生,不过今天她已经不编侧马尾了,头发全部盘起堆在脑后,昂首挺胸,身穿舞服,那服装跟妆容,一看就是领舞。

    她竟然跟自己一样,是过来参加群舞比赛的高中生!邹茉看了一下比赛的出场顺序,她们排在前面出场,是来自西安的某一所高中,这是以前褚江怀读的那所学校。

    去年邹茉让褚江怀做自己的口头男友时,就有问过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当时紧张得直摇头,说没有。邹茉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可笑,这不就是当初李薇薇问到自己是不是喜欢褚江怀时一样的反应吗。

    先是紧张,然后否认。

    所以那个女孩是他在西北喜欢的人吧,怪不得见到她会那么高兴。

    舞台外传来热烈的掌声与欢呼,想必这西安的队伍是要夺得这次舞蹈比赛的头筹了。

    最终邹茉她们队得了第三名,能在全国性比赛中拿到第三算是非常不错了,大伙返回翎江继续集训。

    高三这一年,前半个学期邹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舞蹈室度过的,12月艺考,寒假就放了一周,李昂用他的半吊子水平帮邹茉补习了数学。

    两人坐在李昂房间的书桌前因为一道题的演算步骤吵得不可开交,李昂气到直接摔门出去了,李晗被吵醒在对面房间哭,刘兰菊又不知道去哪了。

    李昂被气炸的脑袋听到婴儿哇哇哇的哭声更是难受了,只好塞着耳机进去哄李晗。

    邹茉在李昂房间里捂着耳朵,她往对面看去,是自己的窗户。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想起褚江怀了,校考也没有报北京的学校,还是觉得留在本地最踏实。

    百日誓师大会过后,日子就过得跟飞剑似的,去年大部分时间都在集训,他们艺术班的人连期末考试都没参加,复习进度自然落文化班一大截。返校之后就一直在赶进度。

    高三一楼的倒计时屏幕上,日子在一天一天减少,邹茉也更有危机感了,有天晚自习回来刷题刷得忘了时间,陈少梅起夜,发现她房间还亮着灯。都两点了,看她这么刻苦,陈少梅也不敢打扰,推开门缝看了一眼,又轻轻地合上了。

    次日,陈少梅托刘兰菊找了在云南当地的朋友买了蓝莓寄过来,然后每天变着花样给邹茉做各种吃的。

    好在黄天不负有心人,邹茉高考文化分考了490,算超长发挥 。

    经全家商讨,志愿填报了本地的一所技术师范大学的舞蹈学专业。邹呈希望她以后出来规规矩矩做个舞蹈老师就挺好的,他自己生的女儿,到底是了解她的秉性,走舞蹈表演这行,邹茉还是差点天资。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邹茉一个人去大光寺还愿,今年元宵来续灯时顺便在佛前许了愿。到寺门口,邹茉买了鲜花,进去后直接去的正殿。

    还了愿一个人在寺里逛了一圈,路过那颗许愿树,树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响,邹茉抬头看着那一树飘荡的红带子,她又想起了褚江怀,不知不觉走到某棵树枝下,去年她跟褚江怀挂的许愿牌就在那棵枝头。

    既然来都来了,邹茉进了许愿屋,随便挑选了个许愿牌子,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树,挂个什么愿望好呢。

    手里拿着油性笔轻轻敲着自己的头,好像实在没什么愿可许的,现下家人身体健康,自己也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也不想谈恋爱,写什么搞钱暴富之类的对现阶段来说又不太切实际。

    想来想去,邹茉只好写了句:希望我会魔法。

    这算什么愿望,写完她自己都笑了。

    挂牌的时候邹茉在许愿屋里借了个三角梯,搬到那颗树枝下。她摆好梯子站上去,这棵树枝去年还没挂这么多牌子的,今年已挂得密密麻麻。

    风一吹过来,牌牌相碰,发出细微的木质碰撞声。

    邹茉伸手拨开那些红带子,就看到了去年她跟褚江怀写的许愿牌。红带子日晒雨淋了一年半,已经褪色得泛白了,他的字却还是铿锵有力得像刻在牌子上的一样。

    【以后每天都会这样开心。】邹茉看着这遒劲的字体,丝毫没有受到岁月的影响。

    褚江怀的这块许愿牌带子跟之前邹茉写的那块紧紧系在一起,被他打了个死结。

    邹茉看着褚江怀这块许愿牌,心里又浮现起了去年秋天她去到褚江怀学校找他时候看到的场景,想必他在北京应该过得不错吧,那个女孩也一定会为了他去考北京的大学的,哪里还需要她去惦记啊。

    想到这,邹茉气愤地把自己手头的这块许愿牌系了上去,红带子跟之前的两块牌子缠到一起,打了两个死结。

    他过上好日子了,自己气愤个什么劲,邹茉出了庙门都还想不明白,明明过去这么久了,她怎么一想到褚江怀还是这么来气呢。

    彼时,邹茉站在庙门口,抬起自己的右手,盯着掌心看了许久,去年那姑子看的还挺准的,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当时那姑子口中所说的自己命里有两朵正桃花,已开的那朵自会走向凋零,说的就是李昂呗,至于还有一朵未开的,还需等待时日。

    合着褚江怀这朵算是烂桃花呗,孽缘啊,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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