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信息发出去,褚江怀不回复了。邹茉等等等,等到都快睡着了,还没收到他的信息,眼下已经12点了。

    真是气不过啊,当老师这么多年,一遇到问题她就得马上解决,不解决明天就成大问题了。

    于是立马披上外套,到玄关换鞋,她特地换了一双最高的高跟鞋,气势不能输,不杀到他家门口去理论个清楚,今晚要睡不好觉。

    另一边呢,褚江怀也还没睡,收到邹茉那样的信息,他笑得腮帮子都酸了,就是不回,故意晾着她的,依邹茉的性子,等不到他的信息要急眼,一急眼,肯定会来找自己。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12点,手机响起,是邹茉的来电,褚江怀秒接,听邹茉那边已经走在室外了,他故意问:“这么晚了,你干嘛去啊?”

    “明湖公园,给你十分钟,赶紧给我过来。”邹茉命令他,都怪这鞋,太高了,走不远,杀不到他家门口去了,只能让他过来。“我告诉你,褚江怀,今天这事,我跟你没完!”

    之后啪地挂了电话。

    邹茉踩着这双恨天高,走得太艰难了。明湖公园就在学校旁边,现在三更半夜的,树影阑珊,对面湖边居然还有人在夜钓,她在绿化带边上的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趁褚江怀还没来,赶紧把鞋脱了,让脚松快松快。

    褚江怀早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在胖子睡前就跟他借了车,早早换好一身运动服,邹茉挂了电话,褚江怀换了双运动鞋就出门了,整得跟去夜跑似的。

    大半夜路上也没什么车,褚江怀开的很快,一路绿灯,大概二十分钟到达目的地,他停好车跑步过去明湖公园。

    远远地看见邹茉坐在石凳上,弯着腰在揉她的脚踝。

    他快跑过去,问道:“你脚怎么了?”

    听到褚江怀的声,邹茉蹭一下站起来,等了这么久才来,跟他正面对上的时候,邹茉的火气直冲天灵盖,双眼直直地瞪向他,开启她的无理取闹模式:“你还问!”

    穿着这双鞋的确比晚上散席那会跟他在楼梯间对峙时好太多。邹茉朝褚江怀走近两步,

    “吵架,我找你来吵架的!”

    褚江怀大老远赶过来,气刚喘顺,他可不是来吵架的,可邹茉总是对他没好气,他也恼了,索性点点头:“好,你要吵是吧,那就把这些天没吵的架都一并吵了!”

    跟他正面硬刚的话,邹茉也不知道吵什么好,她除了会翻旧账,没什么可吵的。

    “我勺子呢?”邹茉问的是跟那盅冰糖雪梨一起给他送去的汤勺。

    褚江怀也没好气地回她:“扔了。”

    “那个女的呢?”

    褚江怀回视她,有点不太明白她说的是哪个女的。

    看他这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邹茉缕给他听:“开橄榄绿色保时捷的那个女的,你上了她的车,我看见了。”

    原来说的是梁湾湾啊,褚江怀没忍住哼笑一声。

    冰糖雪梨也是中午那个点送来的,被邹茉撞见两人出去也很正常,褚江怀并不想隐瞒或者狡辩什么,而是大言不惭地实话实说:“你说梁湾湾啊,老杨介绍给我的,挺好一女孩,就是不合适。”

    他承认得这么直接,邹茉的脸色渐渐难看,除了这个梁湾湾还有另一个女的呢,她也要刨根问底知道个清楚,“你吻技这么烂,你以前那个西北女朋友没教过你吗?”

    这......褚江怀还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了,他稍稍愣了愣,冤枉啊,这哪来的谣言,“什么西北女朋友?”

    “你还装,我都看见你们抱在一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吧,我告诉你,我看得真真的,你跟那个西北女的,就是这样抱在一起的。”邹茉环手,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褚江怀真是奇了怪了,他什么时候有个西北女朋友的,还抱在一起。“什么时候?”

    “你还敢问。”邹茉气鼓鼓地瞪着他。

    褚江怀大抵是个不会吵架的人,但凡情形开始变得对自己不利时,他的脑袋就渐渐转向为自己辩护的模式,说话也变得官方起来:“不是,你这么晚把我叫出来,你的诉求到底是什么?”

    “诉求,诉求,我诉求你大爷!”邹茉更是恼火了,要扑过去锤他,岂料双手直接被褚江怀擒住。

    好一顶冤枉帽,褚江怀倒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安这么一顶帽子,“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跟哪个西北女的抱在一起了?”

    邹茉动不了手,就上脚揣他,奈何鞋跟太高,险些扭到脚,崴得她直打趔趄。

    褚江怀把她扶稳,接着问:“你有证据吗?”

    “证据!证据!我的眼睛就是证据!”他既要辩解,邹茉就干脆交代个明白:“2017年10月15日下午17:45分左右,在你学校,法学院大楼门口。”

    时间地点这么详细,褚江怀依照信息回想了一下,2017年不就是他刚上大学那会吗,说到拥抱,他想起来了,那会在法学院门口的确有过这么一段经历:“你是说巧巧?”

    “还巧巧,叫的可真亲密啊。”邹茉趁机一把推开他。

    不过真是冤枉惨了,褚江怀哭笑不得,赶紧解释:“巧巧是我小外甥女,我大姐的二女儿,那会她到北京来参加舞蹈比赛,本来邀我去看的,但我第二天刚好有课,就拒了,她大老远从西北来,就顺道去学校看看我。”

    褚江怀说完,才猛然意识过来,“不是,你是怎么看见的?”

    原来是外甥女啊,误会大了,这些年算是错怪褚江怀了呗。那又如何,这个错她不认,邹茉继续挺直腰板要跟他犟到底,看他能把自己怎么样:“我那会就躲在你们法学院门口的大柱子后面,看见的。”

    “你来找过我?”褚江怀的记忆嗖地一下回到了刚上大学那会。

    暑假结束前夕,沈艳笙出去买菜,旧楼是步梯的,她下楼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倒是没跌出什么大碍,褚江怀不放心,愣是要带她去体检。

    结果这一检就查出了胃癌,已经晚期了。沈艳笙倒是乐观,像是早就预料到自己的晚年会是这般结局,也不想回翎江去麻烦刘兰菊,毕竟她孩子才出生,有得忙头,她这带病回去只会添乱。

    把沈艳笙一个人留在西北褚江怀也不放心,只能带着她一道前往北京,在一条胡同里租了一间房,沈艳笙在那养了很多花,每天就浇浇花晒晒太阳,坐在摇椅上等待死亡的来临。

    那次巧巧刚好去北京参加舞蹈比赛,就到学校去找褚江怀,也是顺道一起去看看沈艳笙,巧巧这孩子比那些个长辈都懂事。

    褚正快死的时候她也着急忙慌地赶去医院陪着。

    那年秋天,某天沈艳笙刷着手机在一条帖子上看到,有人说大报恩寺很灵,她查了一下在南京。

    以前年轻的时候跑业务,沈艳笙也去过很多城市,后来跟了褚正,又生了褚江怀就安定在西北了,眼下生命快走到尽头,她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褚江怀。

    那天她鬼使神差地收了一点行李,想去南京走走,逛逛梧桐大道,再去拜拜大报恩寺,拜一拜她内心最后的那点欲望。

    在她生命的最后关头,想干嘛褚江怀都由着她,可这趟远行,让她一个人去,褚江怀实在放心不下,愣是请了假要陪着去。沈艳笙觉着这样也好,母子两能呆在一起的时光也不多了。

    那年去大报恩寺,褚江怀特地给邹茉许了愿,望她也能考上理想的大学,算是跟上半年她帮自己许愿那事扯平了。

    沈艳笙是同年12月去世的,没有葬礼,直接从医院拉去火葬场烧了,所有的事宜都在一天完成,她死后还是想葬回翎江,刘兰菊去北京见上了她最后一面,沈艳笙的遗愿是希望他们两姐弟以后互相照应。

    火化完,刘兰菊带着骨灰回了翎江,买了个块墓地安葬。

    那年褚江怀过得挺糟心的,本想问刘兰菊讨个邹茉的联系方式,想了想自己的生活这般狼狈,还是罢了。

    这些记忆像丝线一样,在褚江怀的脑海里穿行,回忆也不过短短几秒钟,时隔多年他如今才恍然,原来那年巧巧来邀请他去看的舞蹈比赛,邹茉也在,比起这个,让褚江怀更为意外的是邹茉竟然去学校找过他。

    这事如同夜空在不经意间错失一道流星一样,就算现在补上一场流星雨都难以填补那时错过的遗憾,这事赖他,不应该拒了巧巧那次舞蹈比赛邀请的。

    邹茉看褚江怀满脸错愕地看着自己,又是误会一场,她顿时难堪了起来,翻出那么久的旧账来,却给自己整尴尬了,想说点啥来给自己找找台阶,她囫囵地解释道:“谁去找你啊,我.....我去舞蹈比赛,路过,顺路进去你学校的。”

    哪是什么顺路啊,褚江怀又不是不知道当时比赛的场地在哪,一个东一个西的,也根本不会路过他们学校。

    “对不起。”

    褚江怀突然道歉,这整的邹茉更是不好意思了,明明是她的问题比较大,乱冤枉人,本来就是自己自作主张跑去他学校的。反正事情说开了,这事也赖她。

    邹茉也跟着道歉:“就.....算我错怪你了,我也跟你说.......对不起。”

    夜深了,起风,地上的树叶沙沙作响,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往事已矣来者可追。看着邹茉在风中飞扬的头发,褚江怀一把将她揽入怀里,问她:“冷吗。”

    “我们架还没吵完呢。”邹茉挣扎着试图推开他。

    褚江怀反倒把人圈得更紧了,笑着说:“这种事有什么好吵的,说开就行了。”

    其实邹茉这么晚把他叫出来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吵架,她只是想弄个明白。婚礼结束从消防通道离开,在车上她也琢磨了一路,敬酒环节褚江怀扬言有喜欢的人,加上他又取走自己的许愿牌。

    以此来推断,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喜欢的人不会就是自己吧?邹茉的猜想还是不够自信。

    眼下她被褚江怀牢牢地抱在怀里,这种设身处的真实感,让邹茉笃定了,褚江怀就是喜欢她的,不过,总不能就这样傻傻地跟他默认在一起吧。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邹茉故意这样问的。

    亲都亲过了,这会又抱在一起,本是计划好在她生日那天再表明心意的,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眼下风光这么好,褚江怀干脆直接认了:“嗯,所以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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