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曳和王森渺回到武都后,因立了大功,受到皇上奖赏,由百户升到千户,但两人还来不及享受这份荣光,也来不及休息,便投入新的任务中。

    近几月,以武都城为中心,大武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一个群体,领头之人声称自己已集齐欧阳明月的几幅画作,也解开了画作里所隐藏的藏宝地点。

    但是,由于寻宝之路艰难,加上他自己身患重病,且无家室,便想着把画转交给有缘人,因此就有很多江湖中人甚至朝廷中人前来找他求画。

    不过,这其实是一个骗局,那人手中的欧阳明月画作是伪作,他其实就是想抢骗一些钱财。

    羽卫司是几个月前接到这个案子的,前来上报此案的是一个低级武官,他因被骗光了所有家财,加上差点丧命,所以才向朝廷禀明此事。

    后来陆陆续续又有许多被害人向当地官府报案,事情看来已波及整个大武,皇上因此才特命羽卫司处理此案。

    谁知,随着他们调查的深入,那领头人背后竟然还有一位神秘人物。王宗复带着羽卫司一干人等经过数月,终于在前几日将这领头人和他背后的人都抓住了,他背后之人是中书省的一名官员。

    “听说皇上昨日一直把两位丞相留到深夜,因此今日连早朝都没上。”一个武官说道。

    另一个武官接着道:“我怕连两位丞相都会受牵连。”

    李游曳和王森渺刚走进羽卫司衙门,便听到很多人在议论此事,王森渺道:“都在这儿呆着干嘛,不用出去做事啊?”

    几个说闲话的武官听了他的呵斥都道:“千户大人,我们这就出去办事!”于是便散开了。

    “我们今日要不也出去偷偷闲,最近几个月白天黑夜连轴转,我连如烟也许久未见,不知她近来好不好。”王森渺说道。

    李游曳听罢便让他出去偷闲,自己还有事,就不跟他一起。王森渺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临走时还提醒李游曳,如果有人问起他,记得帮他打圆场。

    王森渺径直去了翠红院,一溜进门,就被风妈妈逮个正着,拍着他的脑袋说他没良心,消失了好几个月,不知去干嘛,没得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呢,害得风妈妈担心,她甚至还托关系去问了他的情况,后来才知是他们羽卫司最近在忙一个大案。

    “风妈妈,如烟在吗?”他问道。

    风妈妈脸色忧郁道:“如烟不在,我让她去城外散心了。”

    王森渺听罢,着急问道:“如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风妈妈把王森渺拉到一边,给他讲了最近如烟遇到的事,当然,也是翠红院的困境。

    前不久,礼部左侍郎吴大人举行家宴,找了柳如烟去弹琵琶,晚间之时,吴大人想让柳如烟伺候他一晚,柳如烟以月事在身为借口,方才躲过。

    前几日,吴大人又私下找人来说,要纳柳如烟做外室,下月初就搬去为她置办的宅子里,要她趁着这几天时间做好准备。

    柳如烟当然不愿意,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吴大人说,柳如烟要是识相,听话,没准儿能考虑帮她脱离乐籍,要是她不识相,后果可就自负了,毕竟教坊司可是归礼部管。

    这吴大人处还有一件事值得注意,那就是,陈永富的妹妹是吴大人的宠妾,他便是陈永富的妹夫。想到此处,他们皆觉得如烟这事,其间定有那陈永富使坏之处。

    柳如烟今日去了城外的永宁寺,王森渺打算现在就去找她。

    出城路上,他思索着要如何才能帮如烟脱困,不觉便到了永宁寺所在的山下。

    永宁寺在武都城外东边,仙雾山上。仙雾山由连绵起伏的群山组成,永宁寺在其中一座山峰上,山高一百五十余丈。

    三百年前,有一位叫惠圆的得道高僧在此修行,并留下了不少民间传说,永宁寺便因此声名大噪,成为无数人向往的佛家圣地。

    柳如烟乘了马车到山下后,便和小棠徒步上了山,上山的路有大路也有小路,大路平坦宽阔可通两辆马车相向而行,小路则是从密林里行路,路虽难行,但景色宜人。

    王森渺来到山脚下,不知柳如烟当下是在寺里面,还是已下了山,便怕刚好走错路,与其错过,便在山脚下等待着。

    王森渺在山脚下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两人下来,眼看天就要黑了,王森渺心里着急,怕她俩莫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他告诉马车夫他上山去寻她们,若是她俩先他下来,记得告诉她俩。

    王森渺一路快马加鞭往永宁寺赶去,行到半路时,刚好遇着她俩,他便下马来,牵着马和二人一起走路下山。

    “王大人,你可知我们今日和谁说上话了?”小棠开心道。

    王森渺问道:“是谁?”

    小棠立马道:“圆通大师!大师还开解了姑娘几句呢!”

    王森渺看向柳如烟,发现她仍然一脸忧愁,听到小棠的话,也只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那大师说了什么?”王森渺问道。

    “大师念了一段《金刚经》里的经文,但我记不得了,姑娘她肯定记得。”小棠说罢就望向柳如烟。

    柳如烟见状,便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小棠听罢,立刻点头说道就是这句。

    “大师说得很好,可我眼下的困境,却又该如何?”柳如烟伤感道。

    王森渺知道她在忧虑什么,还不待他开口劝解,小棠却先说道:“姑娘,有王大人在,你还担心什么,他一定会帮你的,你快别这副样子,看了让人心里难受得很。”

    说话间,一脸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差点撞到他三人,还好王森渺眼疾手快,把她二人往里面推了推。马车夫大声向三人说着抱歉,依然驾着马往前驶去。

    王森渺接着说道:“如烟,你放心,我已有法子。”可他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其实根本没底。

    柳如烟转头望着他,笑了笑。

    三人走到山脚的时候,天已黑尽,黑漆漆的群山中,各种夜间独有的声音都跑了出来,远远望去,只山顶上永宁寺的灯火依然明亮。

    “你们走前面,我骑马在后面跟着。”王森渺说道。四人不多时便回到城中。

    王森渺在翠红院门口又与柳如烟说道了几句,方才分别。

    刚离开不久,他便遇着陈永富,陈永富故意调侃道:“哎哟,这不是王大人吗?莫不是刚从翠红院出来?”

    王森渺回道:“是啊,这也归你管?”

    陈永富立马谄笑道:“王大人这是说哪里话,我哪儿管得着您这当官的,不过啊,最近城里可是一直在传一件事,不知道您可知道?说来,也是和您有关呢!”

    “什么事?”他问道。

    陈永富走近了一点,在他马边垫脚说道:“是如烟姑娘的事,如烟姑娘命好,被吴大人看上了,说是过几日就要离开翠红院,去做吴大人的外室啦!”

    陈永富说罢,便盯着马上的王森渺,想看他反应,王森渺道:“这事啊,我知道,不过如烟是不可能跟了他去的。”

    “哟!王大人说这话,莫不是已经想着法子了?那可是礼部侍郎,如烟姑娘所在的教坊司可归他管着呢!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他一生气,如烟姑娘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这翠红院怕是也得跟着倒霉。”陈永富说道。

    王森渺本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现在听了他这番话,心里更是气愤 ,便道了句:“那吴大人是你的妹夫,这里面你可没少使坏吧?”

    陈永富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反驳,反而还笑着道了句:“王大人知道就好,我在这里也好心给王大人提个醒,您要是真有救这如烟姑娘的心,不妨来求求我,没准儿我能给您想个好法子,我在家中随时恭候王大人大驾。”

    王森渺听后,冷笑一声,即刻便驾马离去。

    回到家中,见屋子各处都还亮着灯,他心下疑惑,便朝灯光最亮处走去,廊檐下遇着步伐匆匆的刘妈妈,便问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刘妈妈脸色慌张道:“从未见王大人发这么大的火,不知他今日是怎么了,像变了个人似的。今日一回来啊,就把我们一个个挨着训了个遍,我这都挨两遍骂了,我劝你也小心点,千万别又惹他生气。”

    王森渺听了刘妈妈的话,更觉疑惑,便加快脚步往厅里走去,刚走到正厅门口,就听得王宗复大声道:“你还知道回来?你今日不在衙门里,是又去哪里鬼混了?”

    王森渺往前走去,看到地上散落着不少杯盘碎片和各式物件,见王宗复正坐在藤条垂手圈椅上,耸拉着脸,一脸威严,眼里冒着怒火看向他。

    他从未见过义父这般模样,心下不竟也开始紧张起来。

    可还不等他开口解释,王宗复就道了句:“我已经让她们把你的行李收拾好了,今夜就离开吧,以后不许你再住在这里,自己去屋里拿行李走吧!”

    王森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笑又惊道:“义父,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就是我的家,我不住这里,我去哪里?你是不是喝醉了?要不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吧!”

    “我没喝醉,你现在就搬出去,自己找地方住,这里以后不再是你的家。”王宗复一脸严肃说道。

    王森渺还是觉得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还想询问,结果王宗复直接起身去他屋里把行李拿了出来,一把扔到他怀里,让他现在就走。

    王森渺开始相信义父好像是认真的了,他看着他的眼神,总觉得阴森森的,有几分害怕,虽然不明白今日义父为何如此反常,但见他那般认真又无情,便莫可奈何,独自拿着行李离开了。

    夜深人静,他背着行李走在无人的街道上,想着今夜只能先去投奔游曳。

    到了李游曳府上,敲了好久的门,赵妈妈才睡眼惺忪地来给他开门。

    “赵妈妈,真是对不住,我这大晚上还来打扰您。”王森渺过意不去道。

    赵妈妈揉了揉眼睛,说道:“王公子,怎么是你,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还背个行李来?”

    王森渺进了宅子,委屈又无奈道:“我被义父赶了出来,实在没地方可去。”

    赵妈妈听了这话,瞌睡像突然醒了似地道了句:“哎哟,这是怎么回事?你快给老婆子说说。”

    王森渺把事情原委告诉了赵妈妈,刚把自己的悲惨故事讲完,李游曳就来了。

    李游曳也觉得奇怪和不解,但已是后半夜,便让王森渺先休息,明日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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