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此时也顾不得捉拿盗贼了,立刻冲向了事发之地。

    只见郭玮搂着钱琅摔倒在地,两人身形狼狈,身边有一盏残破的灯笼,此时已经烧了起来。

    “相公,你怎么样?”钱琅脸色苍白,被吓得不轻,恐惧地蜷缩在郭玮怀里,颤抖着问。大约是今日刚看到母亲横死的尸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这时候又被袭击,此时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脆弱。

    郭玮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的手紧紧捂着胳膊,那里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液正从中缓缓流出。但是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尽量平稳地回答:“我没事。”

    纪彤迅速走上前来,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他的伤口。那伤口虽然长却不算太深,像是被某种利器快速擦过留下的痕迹,幸好此时流出的血液是鲜红的,应该没有毒。于是便安慰钱琅和郭玮道:“还好,伤口不算太深,先止血吧。”

    程渐的院子离这里并不远,前面也匆匆赶了过来,一把将郭玮搀扶起来,往卧房走去:“大姐,你先别哭了,赶紧吩咐人去取金创药来吧,我们要快些为姐夫包扎伤口,不然感染了可就麻烦了。”

    钱琅这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对对,兰茵,你快去取金创药来。”

    片刻之后,郭玮已经被安置在了房中宽敞的大榻上,程渐拿起金创药和干净的布条,手法熟练地替他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口。眼见丈夫的眉头舒展开来,钱琅也松了一口气,原先紧张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

    纪彤见状,便道:“两位请说说刚刚被袭击前后都发生了什么?最好说地仔细一些。”

    钱琅闻言,抬起头看向纪彤,眼中依旧带着几分茫然与恐惧,似乎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郭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接过话茬道:“还是我来说吧。前面捕快大人们要搜查屋子,我便想着琅儿这几日心情不好,便陪她去花园散步,眼看天擦黑了,我便让兰茵去取了灯笼,准备回屋子里休息。”

    “谁知道刚走进院子里,我就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躲在暗处,我还以为是哪个丫鬟小厮在那里偷懒。”说到这里,郭玮的神色紧张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支金箭就朝我们射了过来,我匆忙之下只能拉着琅儿往一旁躲避,自己却被划伤了手臂。”

    钱琅回想起刚刚惊险的一幕,身体不觉微微颤抖,恐惧道:“是……是有人要杀我吗?我们究竟得罪谁了?”说到后来她的尾音带着一丝哭腔,显然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不轻。

    郭玮连忙伸出好的那一边手臂,将妻子搂入怀里,温声安抚她:“别怕,我在呢,会保护你的。”

    感受到丈夫坚实的膀臂和温暖的体温,钱琅那颗因恐惧而紧绷的心这才稍微放松了些。她依偎在郭玮的怀里,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心中的不安与恐惧逐渐消散,轻轻地点了点头,

    而后郭玮便转头看向纪彤,猜测道:“会不会琅儿是第一个到达我岳母被杀现场的人,凶手担心她看见了什么,才想要灭口?”

    纪彤心中还在思考,并未立刻回答。

    而后他斟酌着道:“你们不是说之前我岳父之死有可能是江湖人所为么,说不定他想要继续杀了我们钱家人,要谋夺家中产业!”

    钱琅闻言吓得一抖,非常惊慌:”他难道想杀光我们全家?”

    纪彤见状,赶忙道:“两位先别自己吓自己,案子我们会调查的,今夜会加强巡防,保护诸位。你们刚刚受惊了,先休息吧。”

    而后,她和陆书行回到房中,便叫了钱琅房中的丫鬟来问话。

    纪彤道:“你叫兰茵?今天你是和大小姐和姑爷一起回来的么,可有在院子里看到什么吗?”

    兰茵却摇摇头,道:“我去给姑爷和小姐送了灯笼后,姑爷让我去厨房拿饭菜给他们送过去。我回来的时候,姑爷已经被射伤了。”

    纪彤微微颔首,道:“今日看郭玮奋不顾身保护你家小姐,他们的感情想必一定很好吧。”

    兰茵点点头:“是的,我们姑爷对小姐可真是千依百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两个人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脸。两个人做什么都是有商有量的,哪怕是小姐这么多年……”她正说地兴起,却突然住了口,捂住了嘴。

    纪彤追问道:“哪怕你家小姐什么?”

    兰茵似乎觉得说错了话,连连否认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想说我们小姐和姑爷十分恩爱。”

    陆书行见状,心中一动,走到小丫鬟身边,笑眯眯地瞧着她,道:“你不用怕,我们是为了帮你家小姐找出要害她的人。况且你家姑爷这样保护你家小姐,他俩的感情自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

    大约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面孔英俊,又富有安抚的意味,这小丫鬟想想也是,便小声道:“其实,我们小姐和姑爷成婚也有七八年了,但是小姐体弱,所以一直没有怀上孩子,老爷曾为小姐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说要慢慢调养,不能着急。姑爷知道了以后,仍是对小姐一如当初,从没有因此而苛待过她。”

    陆书行将小丫鬟送到了门口,又嘱咐了几句才回来。

    纪彤道:“这是我第一次见你使用美男计,居然效果还不错,我开始相信你从前的那些风流韵事不是吹牛的了。”

    陆书行得意地咧开嘴:“那是自然,翩翩公子,所向披靡,童叟无欺。”而后他想起郭玮的话,便道,“你说这金弩客,不会真的是来报仇的吧,要杀光这钱家的人?”

    纪彤摇了摇头:“若真的是金弩客,凭郭玮不会武功,是不可能躲开的。”

    陆书行闻言,却疑惑道:“那除了他,还有谁会用类似弓弩的武器来攻击钱琅呢?”

    纪彤看了看他,露出了一个不明意味的神情,而后突然手中发力,陆书行只觉得有什么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大惊失色:“你疯啦!好好地发什么暗器!”

    纪彤却并不道歉,反倒问他:“你说我刚刚用的什么暗器?”

    陆书行哪里记得这种事,骂骂咧咧:“那么快我怎么看得清!”

    纪彤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后,从地上捡起刚刚随手从桌上取的东西,举起来给他看,那哪里是什么暗器,不过是一支毛笔罢了。

    陆书行如果刚刚是被她吓了一跳,这时候便是更加糊里糊涂了:“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我们屋子里点着灯,这么亮,你都看不清刚刚的暗器。”纪彤回身将笔挂到笔架上,“刚刚天色已经入夜,院子里要比这里暗得多,郭玮却将射过来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也有一双火眼金睛,甚至比你的过目不忘更加厉害?”

    陆书行这才恍然大悟,双手合掌,连连道:“对啊,晚上这么黑的情况,无论是什么射过来,速度都会很快,人眼根本看不清,但是他刚刚却十分笃定是有人用金箭药射杀他们,原来是在骗人!”

    他立刻道:“那我现在就去把他抓来!”

    纪彤却道:“不可。”

    “为何?”陆书行不理解,哪里有放着犯人不抓的道理。

    ”郭玮很聪明,知道前两个案子的凶手都用的弓弩,射出的是金箭,便想要如法炮制,混淆视听。”

    “但是你若是现在去和他对质,他多半会说前面所言只是代入了自己的猜测,充其量只能说口供不够严谨,他却是无辜的。”

    陆书行想了想,觉得以郭玮的能言善辩,说不定还真的会被他反将一军,于是有些丧气地坐了下来:“抓也不能抓,审也不能审,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纪彤拿起茶壶,将他面前的茶杯注满:“自然是静观其变,他既然策划了这一轮贼喊捉贼,定是有所图谋,我们只要守株待兔,便是了。”

    “你想让我去调查我姐夫?”程渐闻言有些奇怪,“为什么?”

    纪彤道:“你姐姐和姐夫被袭击,一定有原因,但是此时却不易大张旗鼓调查。我和陆书行在锦城属于生面孔,若是动用府衙的捕快,又会打草惊蛇。你出马却不一样,一则你在锦城长大,对这里的环境熟悉,二则你是郭玮的内弟,你去调查他平时的往来,常出入什么地方,和什么人交往多,也比较合适。”

    “只是因为他们被袭击?”程渐仍是有些怀疑,“没有别的原因?”

    纪彤也没有想着正经瞒他,她和程渐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是对他的人品却有几份信任,便道:“确实还有些别的考量,只是暂时还未定论,因此不便透露,还请你多多包涵。此外,你也知道你父亲的遗嘱中,曾希望你姐姐和姐夫和离,我想通过这轮查访或许能找到这其中的因由。”

    谁知程渐听她这样说,却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我姐夫虽然在打理家中生意,但是帐目还都掌握在我爹手中。所以我也猜到了,他大约还是对姐夫有些防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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