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晦暗不明的层云,朦胧的月光洒在寒凉的池水之上,空气中掠起的丝丝冷气借走了月光的一缕余韵。

    “大人……”喑哑虚弱的喊声在寂静无声的地宫里却也几不可闻,一身素衣沾满鲜血的身影趔趄着往洞窟深处走去。

    暗色的纱衣在空中划过,她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深沉平稳的声音被夜风传进了她的耳边:“贞花,你受伤了……谁伤的你?”

    苏贞花抬头回应白毛鬼的视线,清冷脆弱的声音在偌大的地宫里也几乎微不可闻,仿佛下一刻就会随着句段的落下而碎开:“一个自称夜行书生的男人……他也是……吸血鬼。”

    苏贞花看见,那对黑色的眼眸瞬息变红,仿佛酝酿着暴虐、杀戮和残忍。

    “那个不知好歹的蠢货是……金圣烈。”

    他缓缓地抬起手,尖利的指甲瞬间长了出来。

    “我能闻到,他的气味离王宫不远。”

    “大人,你别去……”苏贞花抚上他苍白的面庞:“我被他袭击的时候,听他说……他那里有《贞显世子备忘录》,说是可以轻易杀死你。”

    “大人……”苏贞花将修长的手缓缓划过他的面庞,触及他海藻一般的及肩长发,轻盈又缓慢地一遍又一遍擦过他耳旁的发丝。她的身体慢慢前倾,和白毛鬼略带错愕的眼神对视着,片刻后,她眼含着泪光将头埋到他耳侧的肩膀上,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我不想你死……大人……一想到你可能会死,我的心就好痛。”苏贞花喑哑艰涩地说着,突然咳嗽了起来,一抹血红从她的嘴角蜿蜒而下。

    白毛鬼捧起心上人的脸庞,轻声说:“贞花,别伤心,你不会有事的。”

    苏贞花看见白毛鬼向自己的腰部和腿部伸出了修长有力的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腾空而起。

    白毛鬼抱得很稳,一步一步地走向石床。

    苏贞花在他的怀里闻到了鲜甜的血的气息,夹杂着不知名的轻柔的花香。

    心剧烈地跳动着,一种不知名的情愫伴随着安全感,使微弱的笑容爬上她的嘴角。

    但她的大脑却在说:他又杀人了。

    苏贞花无奈地合上了眼睛,将整张脸埋入他肩侧右胸膛绣花繁复的布料上。

    不过是一个百年前的奇闻异事中的鬼怪罢了,手里沾满无数无辜鲜血的罪人,她想,把他当做一个游戏里的npc,她的心就不会痛了。

    苏贞花的身体缓缓地被放置在了石床上。

    白毛鬼拿出银刀,割开了苍白的手腕,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腕的弧度滴在了地面上。

    他缓缓扶起苏贞花的上半身,将伤口递到了苏贞花的嘴边:“贞花……喝伤药。”

    苏贞花闻到了一股清香浓郁的气息,她急切地扶住男人的小臂,吮吸着红色的甘露。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她伤口愈合,不再感到不适,她将那只苍白的的手臂推开。

    “他的气味快走远了,贞花,等我替你……”男人的话随着他收回手臂的动作在她的耳畔响起,苏贞花的视线只来得及抓住一片模糊的衣角,男人的踪影就消失不见了,只有他说的最后一个词还停留在耳边:“报仇。”

    等到他的气味完全消散,苏贞花面色平静地下床,离开了空无一人的地宫。

    《贞显世子备忘录》里说,需要具有王才意志之人与守护鬼共同联手,以及传承了某种血脉的母性女人的血液才能杀死白毛鬼。

    这三个条件中,只有一个才是真条件。

    那就是守护鬼。

    只有非自然力量才能与非自然力量相抗衡,其他不过是以卵击石。

    至于王才意志之人和传承了某种血脉的母性女人的血液,相比之下,却没有那么特殊了。

    贞显世子写王才意志之人,不过是为了让当世之人和对抗鬼怪的守护鬼认可王室的统治权威,一种帝王之术的浅显应用,即使死前也没有当上王,对后裔继承特权的执念却不曾递减。

    传承了某种血脉的母性女人的血液,是一种提升守护鬼力量的方式,即使不是传承了某种血脉的母性女人的血液,只要守护鬼够强就能够杀死白毛鬼。

    而强弱自古以来都是相对的,只要让白毛鬼变弱,也能起到一样的效果。

    当然,谋划这些不是让白毛鬼死。

    这只是计谋的一环……

    另一环在白毛鬼落败后才能缓缓展开。

    这是苏贞花未曾告诉金圣烈的那部分。

    只有无知的棋子才是最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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