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三人一块说了许久体己话，一同吃了午饭才各自打道回府。谢宜瑶已经好多年没有和阿妹们谈心谈得如此畅快了，因此回公主第的路上心情比先前好了太多。
坐着在轿中，谢宜瑶思索着二妹阿琬改嫁这件事要如何解决。
既然谢况之前考虑过刘家，现在又考虑了柳家，说明这问题其实是出在谢宜琬如今的夫婿萧延身上。
兰陵萧氏也算是高门望族，如今却算是日渐衰落了，可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家有一位前朝旧臣名叫萧凯，素来很有威望，人称萧公，谢况一称帝就给他加授官职，任司徒兼中书令，可是萧公却以年老多病为由推辞了。
而身处官场的萧家人中地位最高的，是萧凯之子萧弦，如今在秘书监中任秘书郎中一职，说来也巧，正好和谢宜瑶的夫婿王均是同僚。
虽然萧弦现在的职位不高，但前途却十分光明。
然而谢宜琬的夫婿萧延，则是萧家的旁支出身，如今身上也没有一官半职，若是没了主婿的身份，萧延可以说是彻底在京城混不下去了。
所以若要说这世上谁最不想让阿琬改嫁的人是谁，答案肯定是萧延。
上辈子萧延得知谢况想让他与公主和离后，给谢况上表了一封又一封书信表达他和谢宜琬的感情。
谢况看了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谢宜瑶闭眼苦思，南方士族之间的关系实在是盘根错节、一团乱麻。
若使谢宜琬与萧延和离，再改嫁柳融，萧、柳两族之间便会生出矛盾，如今柳家强盛，萧家这样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谢宜瑶上一世就见到了这样的后果。
现在想来，只要稍加推断就能看出这一点，但谢况却执意如此，说到底，是打算彻底放弃萧家了。
指望萧延自救肯定是没用的了，她得帮萧家一把。
但是当然不能白帮。
回到公主第，谢宜瑶拉着灵鹊进了卧房，把其他人都打发走，悄悄地说起了小话。
“灵鹊，你与我换一身便装，到萧宅去一趟。”
“殿下，你这是要……？”
“去拜访一下萧家，就算见不到萧公，能见到萧弦也是好的。”
她要让萧延一个人的事，成为整个萧家的事。
灵鹊习惯了谢宜瑶的乖张举止，但还是有些犹豫：“可就我们两个人的话，会不会有点不安全？”
这话点醒了谢宜瑶，经历过一次死亡让她处事小心谨慎了许多，毕竟上辈子她就是败在了粗心大意上。
“我记得家中有个叫飞鸢的侍婢，灵鹊，你去把她叫过来。”
谢宜瑶会对飞鸢有印象，并非是因为上一辈子她们二人有多深的主仆情谊，而是这丫头之于一众侍婢，属实是鹤立鸡群，不是容貌，而是她的好身手。
飞鸢若是后来能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她在刺杀谢况时是一定会挑选她为帮手的。若不是最后实在无人可用，她万不得已才让两个男仆扮女装，不会那么容易就暴露。
但是在公主第做事的侍婢大部分还是属于宫婢，谢况调动人手是轻而易举，飞鸢本来就没有被重用，自然而然就被调走了。
谢宜瑶也是后来才发现，她看似活得肆意自在，其实处处都在父亲的掌控之中。
……
谢宜瑶换上劲装，带着灵鹊和飞鸢悄悄前往萧宅。
公主第所在的御街离宫城很近，离世族所住的乌衣巷也不远，三人步行了一会儿就到了。
萧宅外门可罗雀，实在冷清得可怜。
灵鹊感叹：“方才路过的柳宅门庭若市，萧家却……几十年前萧柳两家可谓占了朝廷的半壁江山，沧海桑田，竟然天差地别到这般田地。”
谢宜瑶却道：“古往今来的王朝尚且不能有一个屹立千年不倒的，遑论望族。柳氏此时风光，几辈人过后又不知是何光景。”
萧家守门的仆从见来者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有些迟疑，问是何人。
谢宜瑶掏出了一块雕刻着凤凰纹路的玉牌，对方就失了颜色。
说起来，还有多亏了谢况给她的那一点“特权”。
这类玉牌是谢况下令打造的，他那些被封了郡王的弟弟们每人都有一块，而普通人不知道的是，皇帝的大公主谢宜瑶也分到了一块。
玉牌本身不具有特殊的权力和价值，只是表明身份的道具，但对于谢宜瑶而言，能让她行事方便很多。
仆从以为谢宜瑶是哪位郡王派来的客人，连忙把她先往前厅引，再赶紧去请家里主人出来。
谢宜瑶悠闲自得地坐着尝了一会儿茶，就有人赶来见客了，不出所料，是萧弦。
上辈子谢宜瑶后来跟萧弦打过几次照面，但现在还没有，所以萧弦认不出她也是理所应当。
萧弦见了谢宜瑶，毕恭毕敬地行礼、鞠躬：“贵人久等了，不知贵人是哪一位王爷府上的？”
谢宜瑶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屋内的侍从，萧弦明白了她的意思，把这些人都赶了下去，又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灵鹊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我们殿下不是哪位王爷府上的，是从临淮公主第上来的。”
萧弦听了立马反应过来：“此前未曾目睹过公主殿下尊容，失了礼数，还请殿下谅解。”
“我早就听闻萧郎中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多谢殿下抬举。”
谢宜瑶所言非虚，萧弦确实是萧家年轻一辈中最有声名的了。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萧家毕竟是百年世家，即便没落了，还是会有萧弦这样的子弟出现的。
“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开门见山地说吧，你和萧长平可相熟？”
长平是萧延的字。
“殿下说的可是临汝公主的主婿萧延？”
“正是。”
“长平虽说年级比在下小，但论辈分是在下的族叔，故而我们平时也是以同辈同龄相处……”
“听起来你和他私交不错嘛？”
“殿下说笑了，不过是相互扶持罢了。”
相互扶持这种说法虽然听起来有些寒碜，却也很符合萧家的现状。
萧延毕竟现在还是个主婿，多多少少也是萧家的助力，换句话说，一旦萧延和临汝公主和离，萧家就会离败落更近一步。
谢宜瑶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前来和萧弦交涉的。
“这么说来，你应该也听到风声了吧？”
“殿下是说……陛下有意让长行和临汝公主和离之事？”
谢宜瑶先前就想，如果她是萧延，得知陛下有意让自己和公主和离，肯定会想方设法求助他人，果不其然，萧延将此事告知了萧弦。
谢宜瑶点头承认：“我也是这几日才知道，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如果她能成功劝阻谢况的话，可不就是卖了萧家一个大人情吗？
但前提是，萧家要知道她试图挽回过了，否则就是做好事不留名了。
萧弦却面露难色道：“这恐怕有些困难，毕竟是陛下的主意。”
谢宜瑶却不以为然，说到底还是萧家如今没落了，若是换做柳家，那官员名士们“前仆后继”地劝谏，谢况未必就不会改变看法。
她当然不指望萧弦能做什么，毕竟就算以后他能飞黄腾达了，现在也就是个秘书郎。
“令尊可否知道此事？”
“在下未告知家父，想来若是长平没有说过的话，应该是不知道的。但家父未必愿意去求陛下……”
谢宜瑶打断了萧弦的话：“不需要做到那种程度，令尊只需表态即可，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吧。”
她此行本来就是希望借此说动萧弦的父亲，萧公德高望重，在谢况那里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殿下您这是？”
“我也是为了二妹。”谢宜瑶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她不在乎萧延的想法，但阿琬喜欢他，所以她愿意帮他。
当然她更要一石二鸟，依她所看，萧家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既然是谢况先要抛弃萧家的，她谢宜瑶便敬谢不敏了。
今天谢宜瑶就是来打探萧家对萧延的态度，既然他们还是把萧延当成自家人的，那就还有转圜的可能。
商量完此事，谢宜瑶却一转话题，问起萧弦：“你们萧家如今粮仓中可算充实？”
“当然了，”萧延笑了笑，“毕竟萧家名下有许多田亩，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不知道殿下问这事是为了什么？”
“你们宅上的陈米都是怎么处理的？会自己吃吗？”
“我们平日吃的都是新米，哪怕是今年这样收成不好的年岁，也肯定是够吃的。至于存了一年以上的陈米，一般都是到外面低价贱卖掉的。”
谢宜瑶点点头，这也符合她的认知，不如说大部分大户人家应该都是这么做的。
“我想收一批陈米，不知你们萧家卖不卖？”
萧弦闻言很是诧异，这临淮公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没听说过谁家会特地买不要的陈米的。
不过他怕说错话就没有问原因，只是回答：“这当然可以。”
得到了萧弦的肯定，谢宜瑶便和他商量了起了具体的价格和份量。
谢宜瑶道：“萧郎中不如先清点一下家中都多少陈米，之后我会派人上门，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好？”
萧弦听了连连点头。这事对他而言可算是天上掉馅饼，那些陈米每年都最难卖了，有钱人家看不上陈米，真正的穷人又买不起，公主殿下愿意帮他家解决这个麻烦，他可感谢都来不及呢。
出了萧宅，灵鹊困惑地问：“殿下，为何要买那没人要的陈米呀？”
谢宜瑶不怪她看不懂，毕竟她这个举动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知道今年冬天会有一场近十年前所未有的大雪，加上夏天大旱造成粮食歉收，米价会一路飙升。
官方自然是有粮仓的，可前朝最后几年如同炼狱一般，今年又是新帝上任第一年，仓廪很是空虚。
虽然谢况已经发现今年的收成不好，早就做了开仓济粮的准备，但他也没能预想到大雪的到来。
房屋倒塌、道路瘫痪、百姓流离失所……甚至还有许多北方来的流民，各种意外让粮食的需求量比预想中的大了很多。
至于那些有储粮的家族，到时候大部分也没几个愿意将这些陈米用来赈灾，因为还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和物力。
有些事情，别人不屑于去做，谢宜瑶却不介意“吃力不讨好”。
陈米买回来当然不是自己吃，更不会上交给皇帝，谢宜瑶打算在城郊购置一处宅子，先用来把这些米存着，之后在开设免费的粥铺，以救济灾民。
除此之外，还得提前准备好一批保暖的物资，否则等到大雪之后冬衣价格上涨再买，就算是她也觉得肉疼。
这样一通下来要花费好多银子，谢宜瑶准备典当那些谢况赐给她的奇珍异宝，这些东西她上辈子非常在乎，现在经历了生死却看淡了。
只有它们能换取到的利益，才是实打实的。
她上辈子后来所经历的一切，都可能发生未知的变动，只有大雪——上天是不为人力所改的，谢宜瑶打算好好利用这一点。
坐着在轿中，谢宜瑶思索着二妹阿琬改嫁这件事要如何解决。
既然谢况之前考虑过刘家，现在又考虑了柳家，说明这问题其实是出在谢宜琬如今的夫婿萧延身上。
兰陵萧氏也算是高门望族，如今却算是日渐衰落了，可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家有一位前朝旧臣名叫萧凯，素来很有威望，人称萧公，谢况一称帝就给他加授官职，任司徒兼中书令，可是萧公却以年老多病为由推辞了。
而身处官场的萧家人中地位最高的，是萧凯之子萧弦，如今在秘书监中任秘书郎中一职，说来也巧，正好和谢宜瑶的夫婿王均是同僚。
虽然萧弦现在的职位不高，但前途却十分光明。
然而谢宜琬的夫婿萧延，则是萧家的旁支出身，如今身上也没有一官半职，若是没了主婿的身份，萧延可以说是彻底在京城混不下去了。
所以若要说这世上谁最不想让阿琬改嫁的人是谁，答案肯定是萧延。
上辈子萧延得知谢况想让他与公主和离后，给谢况上表了一封又一封书信表达他和谢宜琬的感情。
谢况看了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谢宜瑶闭眼苦思，南方士族之间的关系实在是盘根错节、一团乱麻。
若使谢宜琬与萧延和离，再改嫁柳融，萧、柳两族之间便会生出矛盾，如今柳家强盛，萧家这样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谢宜瑶上一世就见到了这样的后果。
现在想来，只要稍加推断就能看出这一点，但谢况却执意如此，说到底，是打算彻底放弃萧家了。
指望萧延自救肯定是没用的了，她得帮萧家一把。
但是当然不能白帮。
回到公主第，谢宜瑶拉着灵鹊进了卧房，把其他人都打发走，悄悄地说起了小话。
“灵鹊，你与我换一身便装，到萧宅去一趟。”
“殿下，你这是要……？”
“去拜访一下萧家，就算见不到萧公，能见到萧弦也是好的。”
她要让萧延一个人的事，成为整个萧家的事。
灵鹊习惯了谢宜瑶的乖张举止，但还是有些犹豫：“可就我们两个人的话，会不会有点不安全？”
这话点醒了谢宜瑶，经历过一次死亡让她处事小心谨慎了许多，毕竟上辈子她就是败在了粗心大意上。
“我记得家中有个叫飞鸢的侍婢，灵鹊，你去把她叫过来。”
谢宜瑶会对飞鸢有印象，并非是因为上一辈子她们二人有多深的主仆情谊，而是这丫头之于一众侍婢，属实是鹤立鸡群，不是容貌，而是她的好身手。
飞鸢若是后来能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她在刺杀谢况时是一定会挑选她为帮手的。若不是最后实在无人可用，她万不得已才让两个男仆扮女装，不会那么容易就暴露。
但是在公主第做事的侍婢大部分还是属于宫婢，谢况调动人手是轻而易举，飞鸢本来就没有被重用，自然而然就被调走了。
谢宜瑶也是后来才发现，她看似活得肆意自在，其实处处都在父亲的掌控之中。
……
谢宜瑶换上劲装，带着灵鹊和飞鸢悄悄前往萧宅。
公主第所在的御街离宫城很近，离世族所住的乌衣巷也不远，三人步行了一会儿就到了。
萧宅外门可罗雀，实在冷清得可怜。
灵鹊感叹：“方才路过的柳宅门庭若市，萧家却……几十年前萧柳两家可谓占了朝廷的半壁江山，沧海桑田，竟然天差地别到这般田地。”
谢宜瑶却道：“古往今来的王朝尚且不能有一个屹立千年不倒的，遑论望族。柳氏此时风光，几辈人过后又不知是何光景。”
萧家守门的仆从见来者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有些迟疑，问是何人。
谢宜瑶掏出了一块雕刻着凤凰纹路的玉牌，对方就失了颜色。
说起来，还有多亏了谢况给她的那一点“特权”。
这类玉牌是谢况下令打造的，他那些被封了郡王的弟弟们每人都有一块，而普通人不知道的是，皇帝的大公主谢宜瑶也分到了一块。
玉牌本身不具有特殊的权力和价值，只是表明身份的道具，但对于谢宜瑶而言，能让她行事方便很多。
仆从以为谢宜瑶是哪位郡王派来的客人，连忙把她先往前厅引，再赶紧去请家里主人出来。
谢宜瑶悠闲自得地坐着尝了一会儿茶，就有人赶来见客了，不出所料，是萧弦。
上辈子谢宜瑶后来跟萧弦打过几次照面，但现在还没有，所以萧弦认不出她也是理所应当。
萧弦见了谢宜瑶，毕恭毕敬地行礼、鞠躬：“贵人久等了，不知贵人是哪一位王爷府上的？”
谢宜瑶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屋内的侍从，萧弦明白了她的意思，把这些人都赶了下去，又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灵鹊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我们殿下不是哪位王爷府上的，是从临淮公主第上来的。”
萧弦听了立马反应过来：“此前未曾目睹过公主殿下尊容，失了礼数，还请殿下谅解。”
“我早就听闻萧郎中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多谢殿下抬举。”
谢宜瑶所言非虚，萧弦确实是萧家年轻一辈中最有声名的了。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萧家毕竟是百年世家，即便没落了，还是会有萧弦这样的子弟出现的。
“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开门见山地说吧，你和萧长平可相熟？”
长平是萧延的字。
“殿下说的可是临汝公主的主婿萧延？”
“正是。”
“长平虽说年级比在下小，但论辈分是在下的族叔，故而我们平时也是以同辈同龄相处……”
“听起来你和他私交不错嘛？”
“殿下说笑了，不过是相互扶持罢了。”
相互扶持这种说法虽然听起来有些寒碜，却也很符合萧家的现状。
萧延毕竟现在还是个主婿，多多少少也是萧家的助力，换句话说，一旦萧延和临汝公主和离，萧家就会离败落更近一步。
谢宜瑶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前来和萧弦交涉的。
“这么说来，你应该也听到风声了吧？”
“殿下是说……陛下有意让长行和临汝公主和离之事？”
谢宜瑶先前就想，如果她是萧延，得知陛下有意让自己和公主和离，肯定会想方设法求助他人，果不其然，萧延将此事告知了萧弦。
谢宜瑶点头承认：“我也是这几日才知道，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如果她能成功劝阻谢况的话，可不就是卖了萧家一个大人情吗？
但前提是，萧家要知道她试图挽回过了，否则就是做好事不留名了。
萧弦却面露难色道：“这恐怕有些困难，毕竟是陛下的主意。”
谢宜瑶却不以为然，说到底还是萧家如今没落了，若是换做柳家，那官员名士们“前仆后继”地劝谏，谢况未必就不会改变看法。
她当然不指望萧弦能做什么，毕竟就算以后他能飞黄腾达了，现在也就是个秘书郎。
“令尊可否知道此事？”
“在下未告知家父，想来若是长平没有说过的话，应该是不知道的。但家父未必愿意去求陛下……”
谢宜瑶打断了萧弦的话：“不需要做到那种程度，令尊只需表态即可，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吧。”
她此行本来就是希望借此说动萧弦的父亲，萧公德高望重，在谢况那里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殿下您这是？”
“我也是为了二妹。”谢宜瑶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她不在乎萧延的想法，但阿琬喜欢他，所以她愿意帮他。
当然她更要一石二鸟，依她所看，萧家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既然是谢况先要抛弃萧家的，她谢宜瑶便敬谢不敏了。
今天谢宜瑶就是来打探萧家对萧延的态度，既然他们还是把萧延当成自家人的，那就还有转圜的可能。
商量完此事，谢宜瑶却一转话题，问起萧弦：“你们萧家如今粮仓中可算充实？”
“当然了，”萧延笑了笑，“毕竟萧家名下有许多田亩，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不知道殿下问这事是为了什么？”
“你们宅上的陈米都是怎么处理的？会自己吃吗？”
“我们平日吃的都是新米，哪怕是今年这样收成不好的年岁，也肯定是够吃的。至于存了一年以上的陈米，一般都是到外面低价贱卖掉的。”
谢宜瑶点点头，这也符合她的认知，不如说大部分大户人家应该都是这么做的。
“我想收一批陈米，不知你们萧家卖不卖？”
萧弦闻言很是诧异，这临淮公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没听说过谁家会特地买不要的陈米的。
不过他怕说错话就没有问原因，只是回答：“这当然可以。”
得到了萧弦的肯定，谢宜瑶便和他商量了起了具体的价格和份量。
谢宜瑶道：“萧郎中不如先清点一下家中都多少陈米，之后我会派人上门，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好？”
萧弦听了连连点头。这事对他而言可算是天上掉馅饼，那些陈米每年都最难卖了，有钱人家看不上陈米，真正的穷人又买不起，公主殿下愿意帮他家解决这个麻烦，他可感谢都来不及呢。
出了萧宅，灵鹊困惑地问：“殿下，为何要买那没人要的陈米呀？”
谢宜瑶不怪她看不懂，毕竟她这个举动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知道今年冬天会有一场近十年前所未有的大雪，加上夏天大旱造成粮食歉收，米价会一路飙升。
官方自然是有粮仓的，可前朝最后几年如同炼狱一般，今年又是新帝上任第一年，仓廪很是空虚。
虽然谢况已经发现今年的收成不好，早就做了开仓济粮的准备，但他也没能预想到大雪的到来。
房屋倒塌、道路瘫痪、百姓流离失所……甚至还有许多北方来的流民，各种意外让粮食的需求量比预想中的大了很多。
至于那些有储粮的家族，到时候大部分也没几个愿意将这些陈米用来赈灾，因为还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和物力。
有些事情，别人不屑于去做，谢宜瑶却不介意“吃力不讨好”。
陈米买回来当然不是自己吃，更不会上交给皇帝，谢宜瑶打算在城郊购置一处宅子，先用来把这些米存着，之后在开设免费的粥铺，以救济灾民。
除此之外，还得提前准备好一批保暖的物资，否则等到大雪之后冬衣价格上涨再买，就算是她也觉得肉疼。
这样一通下来要花费好多银子，谢宜瑶准备典当那些谢况赐给她的奇珍异宝，这些东西她上辈子非常在乎，现在经历了生死却看淡了。
只有它们能换取到的利益，才是实打实的。
她上辈子后来所经历的一切，都可能发生未知的变动，只有大雪——上天是不为人力所改的，谢宜瑶打算好好利用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