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日,相府都不太安宁。

    这会儿府中上下也忙的不可开支。

    丞相府嫡小姐,被人推下水,气得丞相老爷当场就严惩了底下做事的人,扬言要三日内要找出背后的人。

    宋梓醒来后,府中就是这样鸡飞狗跳的场景。

    四下寂静,她这时候头疼的要紧,猜过不了多久屋里便会塞满人。

    不出她所料,她爹带着一大帮人来到她的闺房。

    “小小?小小!你醒啦?”

    宋梓对上她爹的脸,满是担忧的神色,没由来的想起方才梦里的情境。

    她爹死了,她也被人玷污失去了贞洁,宋府上下三百多口人都惨遭灭口。

    许是梦里太过真实,她愣神的这一会,已是泪眼婆娑,面色苍白,一副惹人生怜的模样。

    “小小,这是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宋应山担忧的问到。

    宋应山宝贝这个女儿的紧,那是他相府嫡千金,是他和亡故发妻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这会看见女儿如此难受,他只恨自己无能。

    想着,他越发气愤,“我丞相府何时出过如此诡异之事,若是今日让我找出推你之人,我定让他吃不了食!”

    说着,她那些个姨娘也哭哭啼啼的跟着应和。

    宋梓只觉得屋内嘈杂的很,摆摆手,让众人都出去了,只留下她的贴身丫鬟碧云在身边。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方才梦里,她没有了双手,刚醒来那会,头脑还未完全清醒,这会突然有些后怕,怎么会做如此歹毒的梦呢?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她问向正端来汤药的碧云,“碧云,我晕了几日?”

    碧云扶她起来,恭敬的回答道:“两日,”说着,她不免担心,又添上“老爷都快急晕过去了,大少爷这几日也马不停蹄的四处寻找良医。”

    宋梓僵住,艰难开口,“谁?你说谁?”

    大少爷?那个对她颇好,什么都为她着想的继兄,惹得她对他心生情愫的哥哥。

    梦里,她记得她的手就是废在他这的,梦里的他,可不似往常的温柔,因为她的继妹宋长乐,他能真的眼睛都不眨的废掉她的手。

    想到这,她突然有些心悸,“碧云,叫人去厨房做些甜品,送到哥哥的住处,就说我担心他日夜操劳我的事,身体累垮了。”

    碧云一听脸上满是揶揄的笑,“好嘞,小姐最关心大少爷了。”

    谁人不知,宋府嫡小姐干的些荒唐事,京城上下哪个王亲贵府的贵公子贵小姐没被她欺负过,但是宋梓的作风再差,品性再恶劣,她也有个笑如春风的哥哥。

    宋家大公子宋钰早些年流落在外,以乞讨为生,后与宋丞相在街头相遇才晓得这是他已故好友之子,说罢,便将人带回了府中收为养子,冠以宋姓,名钰。

    因为养子的身份,宋钰的日子并不好过,时常被府中其他公子小姐拿来取笑,甚至是下人也会见眼色行事,在暗中克扣他的伙食,像夏日的冰,冬日的碳火,哪一样他都是用的最次的一等。

    平常人若是遇到这般区别对待,不管是面貌还是精神都会受到影响往偏的地方长,多少会有怨言。

    但是宋钰就不是平常人,不管怎样的处境,他都是一副谦谦公子,不矜不伐的模样,就如同受尽苦楚的并不是他。

    当然,对于欺负宋钰,宋梓也不例外,她始终记得,第一回见宋钰的那个午后。

    那天,阴雨了多日的京城迎来了不易的阳光,她在府中别院逗猫,日子无聊陈长,始终提不起兴致,随意向外门一瞥,她看见宋钰了。

    那时的宋钰不似年长时那种上位者的压迫,相反,少年时期的他虽然不苟言笑,但是气质要柔和的多,人站在台阶下,眉目清秀,超然绝俗。

    她站在台阶上,一手拖着猫,头颅扬的很高,笑颜如画,另一只手向他丢去了自己的最心爱的糖果。

    糖果恰好扔在宋钰的脚边。

    她问:“你就是父亲带回来的孩子?”

    孩子两字在她口中萦绕了许久,像是着重一般她再次开口“不,是养子。”

    她做这些的时候,心思其实很简单,她并不会在意府中多出个比她年长的孩子,不过是增添筷子的事情,而且,她很乐意府中添人,那样多有趣,她就是想知道,他此刻的反应。

    少年无视了这般无理的行径,他弯躬向她作揖行礼,恭敬的仿佛一个圣人。

    宋梓一下子心里更是好奇的不得了,若是她叫他将地上的糖果捡起来吃,他又是何反应?

    她最后也这么做了。

    而宋钰也始终如一,就像外头所言,不为权势所屈服。

    那颗糖的下场就是被人踩的粉碎。

    说来也怪,宋梓从那时起便爱在宋钰的身边走动,经常哥哥来哥哥去,后来,就是别人眼中兄妹情深。

    此刻,宋梓的脑子乱成一团线,她突然就很失意,很难过爱慕的哥哥有一日会与自己反目成仇,难过着难过着下一刻眼睛皮就开始打架,听见碧云的脚步声渐渐变小她的心才有了片刻的宁静。

    过不了一会,那细小的步子又回来了。

    她问:“送了?”

    碧云心疼的为她擦拭脸庞,“送了,大少爷说他很喜欢,待会过来看小姐。”

    一听到这话,她脑门就突突的疼,怎么感觉突然看到她的手被砍掉的场景,她未声张,一直闭上眼睛假寐。

    她并非疑神疑鬼之人,也向来不信因果轮回,前世今生,但是她又相信直觉,或许这个梦真的是预知梦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碧云边拧湿帕边道,“小姐,前些日子,你将六殿下扣在了柴房中……”

    话还没说完,宋梓猛的一个起身,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六殿下被我扣在了柴房中?”

    脑海里已经开始浮现梦里华贵雍容的男人淡漠的笑容,端着毒酒来送她最后一程。

    她虽然不信梦里的邪,但是还是有些害怕。

    毕竟,这人还真的和她有不小的矛盾。

    宋梓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就是爱好长得好看的人,她哥算一个,这位六殿下谢祐算一个,她的哥哥温柔斯文有礼节,六殿下更如神仙一般,似乎无欲无求。

    她也好奇清心寡欲的人为欲所动的样子。

    她尝试过好好和人结识,拿出了她生平的好脾气向他表示自己的心意,可惜,她被拒绝的彻底,这激发了她的胜负欲,她想得到这个男人想到心魔,于是她便想出了其他的法子。

    要让他顺从她,取悦她,不能离开她。

    于是,她给他下了蛊。

    光是这样,她还是觉得不够。

    所以她将人绑了回来。

    六殿下平时傲雪凌霜,长着一副谪仙模样,她最爱的就是这幅面孔被撕下,看着他跌落神坛,败在她裙摆下的意乱情迷不能自己,谁都会心动,不怪她一时鬼迷心窍将人关在家里。

    梦里的他,好像就是在这场荒谬中,逐渐变得阴郁起来。

    她现在做了很坏的打算,小心翼翼的问:“你们有没有把他放出来?”

    碧云眼里扬起笑意,“没有。”像这不过是家常便饭一般。

    宋梓的心彻底死了,果然。

    “碧云,更衣!”

    宋梓赶去的时候,六殿下人已经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皎洁的月光下,四周寂静,男人闭目倚靠在柴薪堆边,脸色比她这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还难看,可一脸的病容也掩盖不了男人的矜贵。

    她大着胆子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手都没来的及伸过去,就被人抓住。

    男人猝不及防的睁开眼睛,与她的视线相撞,深邃的眼里流露出危险的意味,手中使劲,像是要生生将她的手捏碎,他微微眯起双眸。

    “宋……”

    只可惜,堪堪只说出口一字,男人便没了力气。

    她被勒的生疼,宋梓被他望的有些发怵,心里其实早就乱成一锅粥了,面上硬是一点没表现出来,她用力抽回手,试图用笑容掩饰尴尬,颇有些不自在, “殿下,我来救你了。”

    她说这话心里很没底,于是她望向碧云,小声问:“你们给他饭吃没?”

    碧云贴近她的耳朵“小姐,不吃饭会死人的。”

    她的心安稳了一些,吃饭了就好,也不是苛待,但是,下一刻,碧云又道:“小姐,你放心,我们给的很少,一天的饭当三天的量。”

    宋梓浑身僵住,回头看谢祐的时候,他已经昏睡过去,她欲哭无泪,那个梦是越来越真实了。

    她细细的回味过去的种种,她之所以会落到那般下场,是自己作下的孽。

    宋梓看着谢祐的脸庞,是一张慈悲脸,很难将他与梦中那个疯癫冷血的杀.人怪物联系在一起。

    梦中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堂堂丞相千金竟被人砍了双手,废了双腿,像个傀儡,行尸走肉。

    她现在都可以感受到那种绝望,是朋友的背叛,爱人的辜负,以及门道中落,众叛亲离。

    她以为也就这样了,没想到谢祐会来。

    只是谢祐不再是皇城中的六殿下,他成了全京城最受人敬仰,万人之上的天子。

    她也是真的傻,这般时候了,依旧没认清自己的定位,她几乎是用爬来到他的身边,不停的磕头认错,她一遍一遍的重复:

    “六哥哥救我!”

    男人居高临下,他用手抬起她的脸,笑了。

    这声笑轻轻的,却足以让宋梓冰寒三斗。

    他冷冷开口:“宋梓,你学不乖。”他的手顺着向下,轻易捏住她细长的颈脖。

    宋梓这才反应过来,他怎么可能救她,他巴不得她死才对,她闭眼,彻底绝望,毫无生念“臣女请求皇上赐死。”

    谢祐手中的力道骤然变重,他说,“你以为你死就这么容易?”

    她那时早就有些熬不住了,在真正昏死之际,她就只知道谢祐命人喂她喝了些东西。

    那东西一进喉,红辣辣的刺激让人难受的很。

    之后,她便没了意识,如今想起,大概,那是一杯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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