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搭在铁栏上摇晃,一推就开了,应该是郑英给他们兄妹俩留的院门。

    “上去了啊,拜拜。”

    “拜拜。”

    秦词家还得再往前一两百米,得拐过巷口。

    她抬起头,身体微微后仰。这个角度,能看见客厅的两扇窗户。隔着窗帘也能看出灯光大亮,看来人都在家。

    秦词摸上楼,把手“咔哒”响了一声,门刚打开半边里面就飘出哭泣的声音,她回来得好像不凑巧。

    秦汉文一脸央求,可能是哄人哄得太投入,他看见秦词呆滞的站在玄关处,嘴巴还抿成一条直线的时候呆滞了一下。

    “......”

    他扫了眼秦词,裤脚全是脏水渍,心里了然,“踩到小区门口的活动砖块了?”

    秦词:“嗯。”

    看见鹿晓在擦眼泪,秦词赶紧转过身背对着两人,跟只螃蟹似的一步一步的往自己房间挪,“那个......你们继续,我回房间了。”

    “没关系阿妍,我们已经解决了。”鹿晓把擦完泪的纸团递给秦汉文,“帮我再倒杯水吧。”

    秦汉文:“好。”

    可能还是觉得尴尬,秦汉文经过秦词身边的时候,她的表情有点苦,看不出是肚子还疼还是哪疼。

    “什么表情,过去坐啊。”秦汉文说。

    “哦。”

    秦词小心翼翼的坐到鹿晓旁边,她张了张嘴,“嫂子,你哭是不是因为我哥又说错话了?”

    见鹿晓没有说话,多半是了。

    她又道:“我哥就是嘴欠,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鹿晓可能觉得她一脸懵懂的样子太可爱,忍不住笑,“你也发现了,我有时真的想把他那张嘴卖了。”

    “同意!”这个秦词倒是很有共鸣。

    “你俩又编排我什么呢?”秦汉文手拿着一杯水,还有盘甜瓜。

    秦词用牙签叉了一块拿给鹿晓,“嫂子请。”

    鹿晓笑着接下,看向秦汉文时又转换成白眼的状态,“说你还不如阿妍嘴甜,一天天就会惹我生气。”

    秦汉文:“老婆我错了,不是说好不生气了?”

    鹿晓:“不生气了意思就不能提了?”

    秦汉文:“能,怎么不能。”

    不管她说什么,秦汉文这会儿都照单全收。就算是老秦和老姜在这,秦汉文可能也没这么好声好气的陈词过几回,秦词在心里给他树了个大拇指。

    以前他们刚结婚的时候秦词还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受得了秦汉文这臭脾气。

    现在她明白了,一个猴有一个猴的栓法,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敌。

    秦汉文坐上沙发,搂过老婆,“小鬼,你一直点头是什么意思?”

    秦词:“嗯?”

    “别人还夸你聪明,怎么现在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秦汉文把鹿晓咬了一口的甜瓜抢过来吃掉,“你现在不觉得你在这很不合时宜吗?”

    秦词怔住。

    下一秒,她无情的对秦汉文翻了个大白眼,“你是狗吧,秦汉文。”

    说完就跑。

    秦汉文:“没大没小,回屋睡觉去。”

    “阿妍,明天和我去店里吗?”鹿晓看着她的背影说。

    秦词:“去!”

    鹿晓本来是一家电器公司的职员,前两年给公司递了辞呈,自己做起来了餐饮,目前在经营一家烧烤店。

    秦词平时不忙就会去店里帮忙。一是可以混吃,二是为了从秦汉文那里得到更多的零花钱。

    晚饭后秦词就跟着鹿晓就去店里开张了。

    她们出门时,夕阳刚好落满窗。

    “嫂子,晚上小吃街那边油烟那么大,我哥居然会同意你每天去店里。”

    鹿晓:“因为那是我的收入来源,尽管我现在成了准妈妈,但我并不想因此失去我的工作。在保证身体健康的前提,你哥也觉得这是让我获得安全感的一种方式,所以他尊重我的决定。”

    就算我们身上有再多种身份,可我们也还是我们。

    这点弯儿秦词都没拐过来,她顿时觉得有点汗颜,“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层。”

    鹿晓:“不用道歉阿妍,你还小,很多东西没有经历所以你不懂,这没什么好惭愧的。”

    青云路,挨着古镇,是华溪区这一片最热闹的小吃街。

    祝格:“老板,今天送的货我请点过了,这是发票。”

    祝格,鹿晓招的店员之一,人有点跛脚但憨厚老实,平时她不在店里都是他帮她照应着。

    “辛苦了祝哥,”秦词跳出来,晃了晃手上的袋子,“这是给你和小黑带的水果。”

    之前秦词也来帮过几次忙,一来二去与店员们也就熟了,还没大没小的跟着大人们喊人家祝哥。

    “又来帮忙,你又没零花钱了?”祝格道。

    秦词吐了下舌头耍赖,“我是想念祝哥的手艺了。”

    昨天于飞扬在手机上说过不用带礼物,人去了就行。但初来乍到又碰巧人家生日,为表礼貌言漺还是绕路去趟文创店。

    “一共六十五块。”

    言漺滑出付款码,让售货员扫描。

    “慢走。”

    “谢谢。”言漺提着袋子才跨出店门,于飞扬的语音电话正好打过来,估计是来催促行程的。

    言漺:“喂。”

    于飞扬:“到哪了兄弟,我们快到了。”

    果不其然。

    言漺:“我在古镇,反正离青云路就一个公交站,我走过去。”

    “那就行,”怕言漺记不住,于飞扬又给他发了个定位,“记得看地图,别走错了啊。”

    言漺缩放着地图查看具体位置,发现于飞扬定的这个位置......有点眼熟。

    言漺:“进金赶烤?”

    昨天于飞扬就说了个青云路,也没具体说是哪家餐馆,不会这么巧吧。

    电话那头闹哄哄的,估计人在公交上,好一会儿于飞扬才出声:“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我也是第一次去,不过我看美团上评论都说这家不错。”

    言漺:“知道了,先挂了。”

    万通和室友最先到,他们对着手机看了眼位置,确认无误。

    高齐转手往八中男神群里面去了条语音,“我们已经到了,其他人影儿呢?”

    [马上到。]

    [加一]

    [路上。]

    万通看了眼群消息,嫌弃的敲:[你们跑着来的?这么慢。]

    其他人都是打字,于飞扬直接来了条语音——“你们先点,我去取个蛋糕。”

    他们人多,万通直接让老板找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虽然已经九月中了,但坐在外头也没觉得冷。这条街巷里都是餐饮,人来人往,倒是为这秋夜添了许多热闹。

    “服务员,点餐。”

    “来了。”秦词把湿手往身上的围裙上抹了抹,走出去招呼客人,手上还端了盘小橘子。

    “——秦词?”桌上的一群人表情都有点凝固,齐齐傻眼的看向秦词。

    “班长?”秦词的表情抽了一下,“你们怎么在这?出来玩?”

    “吃......烧烤啊,”万通的手指迟钝指向她身后招牌,“......你家开的?”

    秦词点了下头,把橘子和菜单一起放下,熟练的从围裙里拿出笔和本子,“想吃点什么?”

    万通扫了眼桌上,发现他们都不吭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他拿过菜单扫了一圈,开始阔绰的报菜名。

    “鸡翅、鸡腿,猪肉串,鸡胗、鱿鱼,土豆,娃娃菜,鸡柳各来二十串。”

    秦词在菜单里面一一跟着勾选,直到听到“二十串”三个字的时候忍不住顿了顿,“打断一下,你们......几个人?”

    万通:“后头还有三个没到,一共十五人。”

    秦词脱口而出,“谁过生日?”

    能让这么多男生聚在一起,除了生日好像也没其他理由了。

    “于飞扬生日,他取蛋糕去了,让我们先点着。”后头的高齐打岔。

    秦词看着餐单,最后确认一遍,“还要别的吗?”

    李宏伟跳出来道:“第一,你作为主人家,不给推荐推荐?”

    秦词用笔指了指门口那个炉子上煨着的那口砂锅。“祝哥今天卤的脚爪还不错,我下午吃了三个,要吗?”

    “那就再要二十串卤鸡脚,就这些。”

    “行,”秦词撕下订单,“等着。”

    秦词把订单递给小黑,转头就对鹿晓说,“嫂子,来大单子了。”

    后头择豆角的鹿晓看了眼门口坐着的那帮小孩,“你同学们?”

    “嗯,来过生日,”秦词从冰柜里捡了一盘鸡翅送去给后面烤炉处的祝格。

    小黑:“老板,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别勉强,这里我们可以的。”

    小黑是烧烤店的另一位店员,是个勤快外向的小姑娘,因为肤色家里人都叫她小黑,来店里久了大家也跟着喊她小黑。

    鹿晓:“没事,我过会儿再走。”

    “点点,给你同学再拿盘水果和花生吧,他们的烤串可能要等会儿。”

    秦词:“好。”

    朱见青到青云路的时候碰上于飞扬,就被他拉着一块去取蛋糕了,两人是最后到的。

    一来就看见一排男的在低头嗦鸡爪,别说,还挺壮观,只有坐在最外面的言漺在刷手机。

    言漺:“来了。”

    朱见青落座,对其他人道,“学学人家,你们真是饿鬼上身。”

    于飞扬:“怎么没点酒,撸串怎么能少了酒。”

    万通:“这不是寿星还没到嘛,大家说等你来再点。”

    言漺把礼品袋递给于飞扬:“生日快乐,旁桌。”

    “这么客气,不是说了我不收礼吗?”说虽如此,但于飞扬还是接过去。

    言漺也放下客套那一套,直言:“下次不会了。”

    “帽子就算了,”于飞扬拿起袋子的方形盒子问,“这盒笔芯是什么意思?”

    言漺拨了拨面前的花生壳,就吐了两个字——“实用。”

    于飞扬看他面无表情的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行,谢了。”

    “对了,你喝酒吗?他们我倒清楚,但你......”

    言漺:“我都行。”

    “那我点了。”于飞扬拿起手机,往店里走。

    “老板,要一箱啤酒。”

    小黑:“稍等,马上给你拿。”

    “你来了寿星,”秦词端着一盘鸡翅和鸡腿从后厨出来,和他碰上面,“你再不来,外面那帮男的就把东西吃完了。”

    于飞扬帮她接了盘鸡翅,看她系着印着店名的围裙,“你这......什么情况?临时工?”

    秦词:“差不多吧,来挣点零花钱。”

    “倒是你们,十几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去哪儿聚众呢。”

    于飞扬上下打量了一下秦词,表情和万通他们刚才一样凝重。

    他完全没看出平时穿着校服,看着傲娇冷淡的年级第一居然会烤串?

    于飞扬不可思议的往回走,落座时忍不住和桌上这帮男的感叹:“没想到年级第一在校是冷面刷题女王,私下围裙一系直接变身烤串能手。”

    “你有毛病啊,”秦词甩了个白眼给于飞扬,把他们的烤串放下,“闭嘴,安静吃串。”

    “诶,对待客人怎么能这么凶呢,”于飞扬拿起桌上的空签子戳了戳橘子皮,“好歹今天我与此店有缘,特来照顾你家生意。”

    言漺斜眼看了下秦词的表情。

    她把嘴巴抿成一条线,满脸上写着“今天这个家伙生日,忍了”的意思。

    下一秒。

    秦词弯腰做出“请”的姿势,配合他,“那......请您安静吃串?”

    于飞扬:“嗯,这还差不多。”

    “滚。”秦词只客气了一秒。

    肉串一盘一盘送过来,烤得火候正好,上桌时还在滋滋冒油。

    “看来美团上的那些好评都是真的,”于飞扬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朝秦词树了个大拇指,“第一,你家的烤串是真不错。”

    秦词扯了下嘴角,“谢谢,回头记得给五星好评。”

    她把开瓶器放桌上,“友情提醒,你们最好少喝点,这里没卫生间。”

    “前面右拐一百米有个公共厕所,我刚过来时看见的。”言漺接着她的话说。

    有种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错觉,秦词脸上的笑垮下来,“请自便。”

    看着她叉腰返回的背影,言漺恍惚觉得她的小卷毛好像更炸了一点。

    “愣什么,再不吃这帮牲口就吃没了。”朱见青拿了一杯倒好的啤酒放到言漺面前。

    “没什么,”言漺举着杯子,瞥向于飞扬,“寿星,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旁人跟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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