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下陈梁街空空荡荡，只有舒家的兽皮铺子热闹，有几人围着一张夔兽皮子议论纷纷。
“这可是青夔皮啊，有多少人连夔兽都见不到。”
“传说青夔皮做出来的鼓，声传千里，正适合做法器。”
“之前从未见过舒掌柜肯把夔皮拿出来，这回一连摆了三天，也不知卖是不卖。”
“就是，我问你，这夔皮你卖是不卖？”
盛熙叶还未张嘴，陈总商道：“你何必问她一个小女娃，她也就配给我玩玩，哪里懂什么买卖。”
舒青这是从内室走了出来，大家一看是舒掌门的儿子，脸色倒有几分和蔼。盛熙叶却一把将舒青推了进去，撂下一句话：“说好了今儿买卖我做，你别出来。”
“小女娃倒有几分骨气，是我的喜好，我看你别卖什么兽皮了，跟着我罢了。”
那人说着，就要上手，一双眼睛油腻腻的放光，嘴角咧到腮帮子，盛熙叶着实恶心，以掌对掌，将那人的手拍了个对折断。那人发了狠，召出一柄长刀，就朝柜台劈去，盛熙叶哪里忍得了，也拿出柚池剑，绕刀而走，直击命门，堪堪要击中时，转了个剑峰，哗啦削去那人的头发。
“滚。”
那人满腔满肚子火气，奈何打不过盛熙叶，落荒而逃。
盛熙叶转藏起了柚池剑，展出一副笑脸，道：“胡三所不懂规矩，没眼光，今日这青夔皮断不能卖给他。”
“小姑娘，不卖他卖我可好，我出五百金。”陈总商还算讲礼。时序待要应下，另一人不乐意了，看打扮像是个镖师，道：“我只有两百金，不过我这把朝岚剑倒是值个几百金。”那人说着，抽出一把长如银蛇的利剑，银光刺到盛熙叶眼里。
“这是个打不过的。”
不过一切都在盛熙叶意料之中，她好言好语将几人请到一侧坐下，亲自倒酒，缓和气氛。
第三人不吃时序这一套，抬脚就要走。
盛熙叶直接抱过那人的琵琶，道：“漂亮姐姐，抱这么久琵琶抱累了吧，屋内有酒水，您且去喝一杯？”
“不必。”
琵琶女夺过琵琶，面有愠色，一个眼风扫得盛熙叶心里发凉。
不过调料都备好了，可不能没有菜炒。盛熙叶哼起了《汉宫秋月》的调子，只前两句便引得琵琶女神色触动，问道：“你听过这首曲子？”
“我从前只听过半曲，一直遗憾不曾听完，可惜是没有机会了。毕竟曲谱易得，圣手难遇，我见姐姐如此心爱这把琵琶，定弹得一手好琴，所以这几人之中，我私心想卖给姐姐。”
“我没钱。”
“姐姐，这是什么话，就算买不了青夔皮，我也盼姐姐能多留会儿。”
不由分说，盛熙叶拉着琵琶女一起坐下。
陈总商瞥了一眼镖师的佩剑，道：“兄弟，依我来看，你这剑恐怕不值一百金啊，你莫不是被人骗了。”
“胡说，此乃家父所传，自然值一百金。”
“哦，”陈总商故作惊讶，“如此说来，这件兽皮都购买你五件传家宝了，哈哈哈。”
“住嘴。”
镖师耍不了嘴皮子功夫，一拍桌子，就要和陈总商打起来。
陈总商也不怵，仍是端坐着，道：“你敢打我，我陈义堂明日就能把你们永兴镖局卖进当铺。”
这几句话还真是吓住了这位镖师，只见他火从腹部窜到颅顶，咬牙切齿，不敢朝陈总商动手，眼睛转了一圈，挑中一只粉釉双口瓶，砸了。还不够，看上一对珊瑚盆景，砸了。
陈总商骂道：“穷鬼还敢进陈梁街，丢人现眼。”
“狗娘养的，看我不把你剁了！”
丢人现眼四字着实刺伤了镖师，他索性丢了长剑，双手灌力，直接朝陈总商面门劈去。
“当啷！”
一声琵琶响，琵琶女面纱随之掉落，露出清秀冷漠的容颜，旁人早已耳膜生血，趴在地上起不来。琵琶女还要再拨琴弦，两人连连求饶，道：“我不买了，再不买了。”
“走。”
这二人连滚带爬地走了，盛熙叶从柜台钻出来，捂着耳朵，道：“漂亮姐姐，多谢你仗义相救，不然今日我这铺子都要没了。”
琵琶女垂眸戴上面纱，道：“再会。”
眼看琵琶女要走，盛熙叶抄起青夔皮，道：“漂亮姐姐，今日你救了我，这青夔皮便是你的了。”
“我说过，没钱。”
“没钱不要紧，姐姐你看你有什么物件与我换，也是一样的。东西不拘是什么，就是想让姐姐安心领受。”
琵琶女看了盛熙叶好一会，道：“陈梁街有块地是家母留下的，我横竖要走，你拿去吧。”
“姐姐，这太贵重，我受不起。”
琵琶女白了她一眼，丢下两个字：“啰嗦。”
随后扬长而去。
琵琶女渐渐消失在街角，盛熙叶才敢一屁股坐下来，扯下耳朵里的棉花，感叹道：“恶人的生意真难做。”
舒青规整好横七竖八的桌椅板凳，问道：“你一早卖了青夔皮多好，何苦挂了三日，引来这么多是非。”
盛熙叶叉着腰，回道：“这可是青夔皮，不多引些人估价，我可舍不得卖出去。”
“嗯，”舒青点头，“佩服佩服，先台高货价，又利用琵琶女除掉虎头镖师与恶鬼总商，免得他们伺机报复。不过你这么做，不怕琵琶女后知后觉，杀个回马枪？”
“做生意嘛，当然要知晓买主脾性，琵琶女出身高，武功高，脾气倔，还没钱，对付这种人急不得，得捧着，顺着，必要时示个弱，拿块好地就到手了。”
“了不得，了不得，我怎么不记得同你讲过琵琶女的根底。”
“你自然没讲过。”
“？”
“你爹讲的。”
——
凌云客栈住不得了，时序几人都来了陈梁街。盛熙叶一见时序，先是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又将时序转了个圈，仔细堪堪，全乎全尾，又多说了几句嘴。
然而一看到思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师姐，你别担心，陈梁街是个黑市，什么都有，没准我们能治好思林师兄的眼睛。”
“我听闻世间有人可凿木成精，化无为有，号称小公输子，只是不知此人在何处。”
“诺，在那座山上。”
众人循声望去，陈梁街对面一座低矮山丘上果真有一座木屋，独门独户，看不出什么稀奇。
“师兄，你认识？”
面对时序的问题，舒青摸了摸脸，颇为尴尬，道：“我被那人打过，不过都是十年前，我贪玩跑过去，偷了那人一把水壶，此后就不敢去了。”
“那我们去试试？”
“走！”
盛熙叶一语定局。舒青摇摇头，拎了包银子，跟在盛熙叶后面。
问今自来此处就未曾讲过一句话，时序去哪，他就去哪。
四人御剑而行，倏忽间便到了山丘木屋前。
一只木鸟从槐树枝头飞过来，在四人面前盘桓，然后停在舒青面前，用咔嚓咔嚓的声音道：“坏，坏，赔壶，都不准进。”
舒青双手叉腰，道：“小穗，你可真是记仇，这都多少年的事，还揪着不放。”
“不准进，不准进。”
那只叫小穗的鸟又飞到了盛熙叶跟前，啁啾啁啾叫得欢快，似乎很喜欢盛熙叶。
小木鸟拦在门外，几人不敢擅闯，就在这时，一老者的苍劲声音传出来：“小双，开门迎客。”
一道木门无人自开，几人才踏脚，就听得木门大喊：“轻点踩，疼。”
原来小双是一道木门。
屋内的老者笑嘻嘻地看着新来的年轻人，亲自端着一壶酒出来，一个小方桌掂着四只脚把自己摆好，几个凳子跟在跑在桌子后头。
时序早已看傻了眼，这些木制的家具都能动，有的还能说话，且并非仙术控制，不知是如何做出来的。
偷偷往堂内瞄一眼，木头做的狗，还有木头做的人，虽形态上有些生硬，但就是像有了魂似的，抢着喝水，其中一个木头小人发现时序在看他，大叫一声，水也不喝就躲到门后去了。
盛熙叶也看得热闹，轻声溜进去，抱了只会跑的小狗，摸摸脑袋，木头做得狗尾巴竟会上下摇晃。
公输子招呼四人坐下，道：“好久没见着活人了，一次来四个，挺新鲜。”
舒青道：“前辈，我们来是想请您做一双眼睛。”
公输子大笑：“怎么，你爹坏事做多了，眼睛被挖了？”
“前辈说笑了，”舒青忍着不快，“是一朋友，没有眼睛，怪可怜的。”
“好办，三天我便能做出来。”
“当真？”
“当真。”
哪能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时序问道：“前辈，一双眼睛要价多少？”
公输子笑笑，道：“做一双能用的眼睛，又不是做一颗心，只要这些。”
公输子伸出一只手，岔开五根手指。
时序握着钱袋子，小心问道：“五百金？”
“非也非也，五十文。”
这下四人都瞪大了眼睛，原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没成想公输子如此好说话，价格还不贵，真是讨到大便宜了。
公输子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全然没有老人家的暮气，道：“我虽在陈梁街做生意，也不是那般见钱眼开，今儿是熟人引客，自然得实惠些。来来来，我新酿的野果子酒，难得有人陪我这个老头子喝酒，都别客气。”
一杯酒下肚，味道极好，时序待要再喝一杯，舒青与问今却双双倒下了。
“前辈，你在酒中做了什么手脚？”
时序嘴上叫着前辈，暗地已在召出胡鹊剑。
公输子冲淡自若，饮了一口酒，道：“你看，这酒我也喝了，可有晕倒？”
盛熙叶恍然大悟，道：“难不成毒在杯中，不在酒中？”
“非也。”
时序道：“喝酒无毒，不喝酒才中毒？”
“对咯！”
公输子一脸得意，时序恨不得把桌子砍了，道：“你可知他们一个是岭山派的掌门，一个是舒山派的传承，他们若有事，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公输子摸了摸胡须，道：“小姑娘，这里是陈梁街，神仙来了也管不了，今日你们若不来，自然平安。可你们到了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
“你要做什么？”
“这可是青夔皮啊，有多少人连夔兽都见不到。”
“传说青夔皮做出来的鼓，声传千里，正适合做法器。”
“之前从未见过舒掌柜肯把夔皮拿出来，这回一连摆了三天，也不知卖是不卖。”
“就是，我问你，这夔皮你卖是不卖？”
盛熙叶还未张嘴，陈总商道：“你何必问她一个小女娃，她也就配给我玩玩，哪里懂什么买卖。”
舒青这是从内室走了出来，大家一看是舒掌门的儿子，脸色倒有几分和蔼。盛熙叶却一把将舒青推了进去，撂下一句话：“说好了今儿买卖我做，你别出来。”
“小女娃倒有几分骨气，是我的喜好，我看你别卖什么兽皮了，跟着我罢了。”
那人说着，就要上手，一双眼睛油腻腻的放光，嘴角咧到腮帮子，盛熙叶着实恶心，以掌对掌，将那人的手拍了个对折断。那人发了狠，召出一柄长刀，就朝柜台劈去，盛熙叶哪里忍得了，也拿出柚池剑，绕刀而走，直击命门，堪堪要击中时，转了个剑峰，哗啦削去那人的头发。
“滚。”
那人满腔满肚子火气，奈何打不过盛熙叶，落荒而逃。
盛熙叶转藏起了柚池剑，展出一副笑脸，道：“胡三所不懂规矩，没眼光，今日这青夔皮断不能卖给他。”
“小姑娘，不卖他卖我可好，我出五百金。”陈总商还算讲礼。时序待要应下，另一人不乐意了，看打扮像是个镖师，道：“我只有两百金，不过我这把朝岚剑倒是值个几百金。”那人说着，抽出一把长如银蛇的利剑，银光刺到盛熙叶眼里。
“这是个打不过的。”
不过一切都在盛熙叶意料之中，她好言好语将几人请到一侧坐下，亲自倒酒，缓和气氛。
第三人不吃时序这一套，抬脚就要走。
盛熙叶直接抱过那人的琵琶，道：“漂亮姐姐，抱这么久琵琶抱累了吧，屋内有酒水，您且去喝一杯？”
“不必。”
琵琶女夺过琵琶，面有愠色，一个眼风扫得盛熙叶心里发凉。
不过调料都备好了，可不能没有菜炒。盛熙叶哼起了《汉宫秋月》的调子，只前两句便引得琵琶女神色触动，问道：“你听过这首曲子？”
“我从前只听过半曲，一直遗憾不曾听完，可惜是没有机会了。毕竟曲谱易得，圣手难遇，我见姐姐如此心爱这把琵琶，定弹得一手好琴，所以这几人之中，我私心想卖给姐姐。”
“我没钱。”
“姐姐，这是什么话，就算买不了青夔皮，我也盼姐姐能多留会儿。”
不由分说，盛熙叶拉着琵琶女一起坐下。
陈总商瞥了一眼镖师的佩剑，道：“兄弟，依我来看，你这剑恐怕不值一百金啊，你莫不是被人骗了。”
“胡说，此乃家父所传，自然值一百金。”
“哦，”陈总商故作惊讶，“如此说来，这件兽皮都购买你五件传家宝了，哈哈哈。”
“住嘴。”
镖师耍不了嘴皮子功夫，一拍桌子，就要和陈总商打起来。
陈总商也不怵，仍是端坐着，道：“你敢打我，我陈义堂明日就能把你们永兴镖局卖进当铺。”
这几句话还真是吓住了这位镖师，只见他火从腹部窜到颅顶，咬牙切齿，不敢朝陈总商动手，眼睛转了一圈，挑中一只粉釉双口瓶，砸了。还不够，看上一对珊瑚盆景，砸了。
陈总商骂道：“穷鬼还敢进陈梁街，丢人现眼。”
“狗娘养的，看我不把你剁了！”
丢人现眼四字着实刺伤了镖师，他索性丢了长剑，双手灌力，直接朝陈总商面门劈去。
“当啷！”
一声琵琶响，琵琶女面纱随之掉落，露出清秀冷漠的容颜，旁人早已耳膜生血，趴在地上起不来。琵琶女还要再拨琴弦，两人连连求饶，道：“我不买了，再不买了。”
“走。”
这二人连滚带爬地走了，盛熙叶从柜台钻出来，捂着耳朵，道：“漂亮姐姐，多谢你仗义相救，不然今日我这铺子都要没了。”
琵琶女垂眸戴上面纱，道：“再会。”
眼看琵琶女要走，盛熙叶抄起青夔皮，道：“漂亮姐姐，今日你救了我，这青夔皮便是你的了。”
“我说过，没钱。”
“没钱不要紧，姐姐你看你有什么物件与我换，也是一样的。东西不拘是什么，就是想让姐姐安心领受。”
琵琶女看了盛熙叶好一会，道：“陈梁街有块地是家母留下的，我横竖要走，你拿去吧。”
“姐姐，这太贵重，我受不起。”
琵琶女白了她一眼，丢下两个字：“啰嗦。”
随后扬长而去。
琵琶女渐渐消失在街角，盛熙叶才敢一屁股坐下来，扯下耳朵里的棉花，感叹道：“恶人的生意真难做。”
舒青规整好横七竖八的桌椅板凳，问道：“你一早卖了青夔皮多好，何苦挂了三日，引来这么多是非。”
盛熙叶叉着腰，回道：“这可是青夔皮，不多引些人估价，我可舍不得卖出去。”
“嗯，”舒青点头，“佩服佩服，先台高货价，又利用琵琶女除掉虎头镖师与恶鬼总商，免得他们伺机报复。不过你这么做，不怕琵琶女后知后觉，杀个回马枪？”
“做生意嘛，当然要知晓买主脾性，琵琶女出身高，武功高，脾气倔，还没钱，对付这种人急不得，得捧着，顺着，必要时示个弱，拿块好地就到手了。”
“了不得，了不得，我怎么不记得同你讲过琵琶女的根底。”
“你自然没讲过。”
“？”
“你爹讲的。”
——
凌云客栈住不得了，时序几人都来了陈梁街。盛熙叶一见时序，先是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又将时序转了个圈，仔细堪堪，全乎全尾，又多说了几句嘴。
然而一看到思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师姐，你别担心，陈梁街是个黑市，什么都有，没准我们能治好思林师兄的眼睛。”
“我听闻世间有人可凿木成精，化无为有，号称小公输子，只是不知此人在何处。”
“诺，在那座山上。”
众人循声望去，陈梁街对面一座低矮山丘上果真有一座木屋，独门独户，看不出什么稀奇。
“师兄，你认识？”
面对时序的问题，舒青摸了摸脸，颇为尴尬，道：“我被那人打过，不过都是十年前，我贪玩跑过去，偷了那人一把水壶，此后就不敢去了。”
“那我们去试试？”
“走！”
盛熙叶一语定局。舒青摇摇头，拎了包银子，跟在盛熙叶后面。
问今自来此处就未曾讲过一句话，时序去哪，他就去哪。
四人御剑而行，倏忽间便到了山丘木屋前。
一只木鸟从槐树枝头飞过来，在四人面前盘桓，然后停在舒青面前，用咔嚓咔嚓的声音道：“坏，坏，赔壶，都不准进。”
舒青双手叉腰，道：“小穗，你可真是记仇，这都多少年的事，还揪着不放。”
“不准进，不准进。”
那只叫小穗的鸟又飞到了盛熙叶跟前，啁啾啁啾叫得欢快，似乎很喜欢盛熙叶。
小木鸟拦在门外，几人不敢擅闯，就在这时，一老者的苍劲声音传出来：“小双，开门迎客。”
一道木门无人自开，几人才踏脚，就听得木门大喊：“轻点踩，疼。”
原来小双是一道木门。
屋内的老者笑嘻嘻地看着新来的年轻人，亲自端着一壶酒出来，一个小方桌掂着四只脚把自己摆好，几个凳子跟在跑在桌子后头。
时序早已看傻了眼，这些木制的家具都能动，有的还能说话，且并非仙术控制，不知是如何做出来的。
偷偷往堂内瞄一眼，木头做的狗，还有木头做的人，虽形态上有些生硬，但就是像有了魂似的，抢着喝水，其中一个木头小人发现时序在看他，大叫一声，水也不喝就躲到门后去了。
盛熙叶也看得热闹，轻声溜进去，抱了只会跑的小狗，摸摸脑袋，木头做得狗尾巴竟会上下摇晃。
公输子招呼四人坐下，道：“好久没见着活人了，一次来四个，挺新鲜。”
舒青道：“前辈，我们来是想请您做一双眼睛。”
公输子大笑：“怎么，你爹坏事做多了，眼睛被挖了？”
“前辈说笑了，”舒青忍着不快，“是一朋友，没有眼睛，怪可怜的。”
“好办，三天我便能做出来。”
“当真？”
“当真。”
哪能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时序问道：“前辈，一双眼睛要价多少？”
公输子笑笑，道：“做一双能用的眼睛，又不是做一颗心，只要这些。”
公输子伸出一只手，岔开五根手指。
时序握着钱袋子，小心问道：“五百金？”
“非也非也，五十文。”
这下四人都瞪大了眼睛，原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没成想公输子如此好说话，价格还不贵，真是讨到大便宜了。
公输子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全然没有老人家的暮气，道：“我虽在陈梁街做生意，也不是那般见钱眼开，今儿是熟人引客，自然得实惠些。来来来，我新酿的野果子酒，难得有人陪我这个老头子喝酒，都别客气。”
一杯酒下肚，味道极好，时序待要再喝一杯，舒青与问今却双双倒下了。
“前辈，你在酒中做了什么手脚？”
时序嘴上叫着前辈，暗地已在召出胡鹊剑。
公输子冲淡自若，饮了一口酒，道：“你看，这酒我也喝了，可有晕倒？”
盛熙叶恍然大悟，道：“难不成毒在杯中，不在酒中？”
“非也。”
时序道：“喝酒无毒，不喝酒才中毒？”
“对咯！”
公输子一脸得意，时序恨不得把桌子砍了，道：“你可知他们一个是岭山派的掌门，一个是舒山派的传承，他们若有事，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公输子摸了摸胡须，道：“小姑娘，这里是陈梁街，神仙来了也管不了，今日你们若不来，自然平安。可你们到了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
“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