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能催生最原始的渴望。

    仗着陆延还在洗澡,月棉当然没有亏待自己。她简直爱惨了潮湿的橙花味,黑色丝绸衬衫面料又软又滑,从脸颊滑落到掌心,月棉的眸子瞬间就湿了。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就这么实现,这是雨夜给她的褒奖。

    她陷在虚幻与现实交织的梦里,给她圆梦的人竟然是前男友的弟弟。

    她只与他见过两面,却放任自己向他提出大胆的结婚邀请。

    而陆延竟然应了。

    陆延出房间故意清了清嗓子,月棉听着声音赶紧把衬衫放好,然后在沙发上乖巧坐下。

    雨夜捡回来的女人顶着毛巾卷坐在沙发上,身影在深夜空荡的客厅里尤其显得可怜。陆延俯身,两人的距离太近,月棉呼吸一窒,听身前人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月棉张张嘴巴,又低下头:“洗澡热的。”

    她的视线瞥过沙发上的黑色衬衫,上面不起眼的新添的褶皱是自己嗅出来的。她低头扣着手指,突然被陆延点了下脑门。

    “嗯?”

    月棉抬头,对上身前一双审视的眼。

    陆延轻笑一声:“你在撒谎。”

    月棉:“!!!”

    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月棉屏住呼吸,连眨眼都忘了。

    可陆延又一笑,玩味地盯着月棉看了半晌,最后高抬贵手开恩道:“算了。”

    陆延身上还带着浴室的热气,他的态度变化太快,像夏日捉摸不定的雨天。

    月棉脸上的热度迟迟不降,陆延随手调低了空调温度,然后又转去了厨房,没一会儿折回来,手里还端着个碗,命令道:“喝了。”

    月棉看着被送到眼前的大海碗,迟疑道:“这是……?”

    陆延没了耐性:“姜枣汤,你不怕感冒,我还担心你传染我。”

    这人可真别扭,月棉接过了大海碗,咕咚咕咚地喝了。

    姜枣汤的味道比想象中得好很多,辛辣的姜丝味被红枣的甜中和,祛湿祛寒,喝完身子由里到外都暖和过来了。

    “您不喝吗?”月棉点评道,“味道挺好的。”

    “我不用喝,”陆延看着月棉脑袋上的毛巾卷,“怎么没吹头发?”

    月棉脸上的热度已经散了,她摇摇头说:“我没找到吹风机。”

    “笨死你。”

    “……”

    陆延从洗手间的柜子里把吹风机拿出来:“吹吧。”

    月棉看着他端着空碗走回厨房的背影,连忙追过去说:“一会儿我自己刷吧。”

    陆延隔着水槽看她,水流声遮盖了他低沉的嗓音,月棉仔细辨认着陆延说的话:“我还不至于这点风度都没有,吹你的头发去。”

    月棉依言回到客厅,解开脑袋上的毛巾卷,长发如瀑地散下来。她走到插座旁专心吹头发,透过窗玻璃,和洗完碗回来的陆延忽然对上了视线。

    月棉慌乱地扭过头。

    陆延轻嗤一声,他叉开腿在沙发上坐下来,骨节分明的大手转着手机,眼神一点也不遮掩,盯着吹头发的月棉看,像是活体CT扫描仪。

    雨越下越大,还没到午夜就已经漆黑一片,外面只有雨夜中的路灯还亮着。

    嗡嗡的吹风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棉走过来坐到陆延身边。

    “谢谢您今天收留我,唔——”

    陆延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月棉不得不身子前倾,几乎要趴到他的身上。

    她抓着沙发沿做支点,宽大的白色T恤松松垮垮的,月棉却无暇顾及泄了春光的领口。

    她离陆延太近了,简直是被橙花味包围。

    月棉借机深吸口气,让陆延身上的橙花味浸润到肺腑。

    她的小动作没逃过陆延的眼睛,他轻笑一声,低声问:“月棉,干什么呢?”

    月棉的嘴唇擦过陆延的浴袍,眼神亮亮的应道:“您好香。”

    迁徙中的鸟能够忍受冰川的高寒,广袤沙漠的干热却驱使着它奋力振翅寻找水源。

    橙花味的空气沾着充盈的水汽,那不是干涸之地的海市蜃楼。

    是近在咫尺的绿洲。

    月棉的眸子雾蒙蒙的,神情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她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描摹此刻鼻息间的味道,就像追寻罗布泊下消逝的古楼兰。

    “回答我。”陆延的拇指不住摩挲着月棉的脸蛋,月棉抬眸和他对视,眼角竟滑下一滴泪。

    掌握主动权的猎手扯了扯嘴角,沉声问:“为什么想和我结婚?”

    陆延的脸比被雨浇透的月色还冷,他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月棉,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样。

    他可以当做今晚的偶遇是个巧合,可月棉在认出他后依然提出结婚的邀约,实在古怪又反常。

    于是他催促道:“说话。”

    分手后邀请前男友的弟弟结婚这种事,陆延素来行事不拘一格自然无所谓,可换作别的正常人必然理解不了。

    那月棉呢?她又是怎么想的?

    陆延的眸子里淬着火,他仰靠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闯入自己领地的不速之客。

    月棉的头发从肩头散下,如瀑般铺在陆延的腿上,她动了动手指攥紧了沙发,却没有反抗陆延的力道,做好了乖巧猎物的自觉。

    “是味道,”她柔唇轻启,轻声说,“您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陆延笑得邪气:“那你怎么不跟香水结婚呢?要是再有谁跟我用一样的香水被你闻到了,你怕不是要移情别恋。”

    月棉摇头:“我不会的。”

    陆延捏着月棉下巴的手一会儿松一会儿紧,月棉脸颊上的肉被玩变了形,陆延逗弄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不会?”

    月棉的鼻尖沁出了汗,她终于支撑不住自己,抓着沙发的手卸了力,彻底跌到了陆延的身上。

    可陆延还维持着捏她下巴的姿势,月棉不得不仰起头,手却抓住了陆延的浴袍衣摆。

    她这只束手就擒的猎物柔软又脆弱,眼神却亮亮的,像是在期待陆延这个有点疯的猎手会做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问你话呢,为什么不会?”陆延扫过她塌下去的腰,随手从花瓶里抽出支玫瑰,然后拿着花枝去戳月棉的腰窝。

    月棉的腰一颤一颤的,她攥紧了陆延的浴袍,讨饶道:“您别戳了,痒。”

    陆延只看着她不说话,拿玫瑰戳她的手却没停。

    月棉感觉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她的下巴还被人捏在掌心,脖子有些酸了,月棉垂眸轻呼口气,一下一下地吹着陆延没穿好的浴袍。

    猎物得了趣,趴在猎人的腿上玩得专心,倒是反客为主了。

    一缕缕的凉风搔刮着陆延的皮肤,月棉吹两下抬头看一眼,再吹两下再继续看……她就这么吹吹停停的,像是拿逗猫棒逗弄冷脸的小猫。

    陆延被她吹得心痒,可还是没停下戳痒的手,沉沉的冷声不知觉带上了探寻的意味:“回答我,为什么是我?”

    “因为您很特别,”月棉的脸蛋粉扑扑的,手指缠上陆延的浴袍带子贴到鼻子下边,她痴痴地闻着,又仰头说,“我喜欢的味道不只是香水味……您身上的橙花味道,跟别人的都不一样,很像……他的味道。”

    陆延眼神一凛。

    他的味道。

    猎物无辜地与猎人对视。

    窗外的绵延雨势没有要停的意思。

    轰隆咔嚓的雷鸣电闪中,陆延食指挑起月棉的一缕头发,绕了两圈缠在手上又放开。

    他摩挲着月棉的下巴,垂眸问:“他是谁?”他那个草包大哥吗?

    月棉摇摇头:“不是陆瑾。”

    “哦,别的人……”陆延眼神晦暗,松开了月棉的下巴。

    他起了好奇的心思,问:“你喜欢陆瑾身上的味道吗?他是什么香?”

    “迪奥旷野。”月棉回忆道,“不过他更多的是酒香,尤其是红酒洒到衣襟上,他喜欢微醺的感觉。”

    陆延点评道:“渣男香,很配他。”

    他架起腿,抬手指了指电视柜上放着的盒子说:“拿过来。”

    月棉起身去拿,见盒子包得严实,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陆延手臂搭在沙发背上,随意道:“送你的,打开看看。”

    月棉看着陆延明显没憋好屁的笑,听话得打开,嘭——月棉猛地把盒子扣上,不可置信地看向始作俑者。

    “不喜欢吗?我觉得你很需要它。”陆延抬了抬下巴,“扣上干什么,不挑挑看吗?”

    月棉没动。

    陆延用眼神无声催促着。

    他嘴角始终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月棉抬眸看他,片刻后温声说:“您穿宝蓝色的西装会很好看。”

    陆延挑眉。

    月棉没再说话,她再次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码齐摆满了女士内裤,挤挤挨挨的少说也有几十条,各种花色、各种布料、各种款式。

    月棉轻笑一声:“您是去超市打劫了吗?”

    陆延把手里的玫瑰花倒过来,用花枝挑起其中一条:“今晚穿这个吧,配你那条裙子。”

    月棉换下的那条裙子已经洗出来烘好了,布料轻薄,叠在一处还没几毫米厚。

    陆延冷嗤一声:“穿这么薄的裙子淋雨,别说你是在报复陆瑾。”

    “我是去送祝福的,出来就下雨了,我没车又没伞……”月棉抬眸望向陆延,“今天陆瑾订婚,您不在。”

    “又不是多重要的事,”陆延说,“我跟他关系没那么好。”

    陆延又瞥了一眼那条裙子,怎么看都不顺眼。

    这一晚上他都在跟那条裙子较劲,月棉心里闷笑,主动说:“您要是不喜欢那条裙子,以后我不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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