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女儿突然昏迷的消息,周雨萱连忙走出南苑,顾不得形象一路疾行。还没到‘裴嬿’的卧房,就听到她吼叫。

    紧接着,一阵噼噼啪啪砸东西的声音传了出来。然后是朝辞和桑榆的哭声。

    “郡主息怒,奴婢知错,这就派人把那人找来。”

    周雨萱不由得将眉心一拧,顿时加快了脚步。穿过庑廊,一转身,就到了‘裴嬿’的房间。

    庭院里细雨蒙蒙,海棠花树下落英纷纷。婢女们聚拢在一起,接头接耳,看到周雨萱出现时,一溜烟散开了。

    周雨萱一挥衣袖,双眼冒出火光。头也没回地推开了‘裴嬿’的房门。

    跟着身后的薛嬷嬷,朝着庭院喊道:“混账!郡主身体抱恙,你们还有闲工夫,在院子里嚼舌根。”

    她转头,对护卫使了个眼色:“来人,把她拉出去,每人杖责二十。”

    “嬷嬷恕罪,奴婢知错了……嬷嬷,求你饶了我们吧。”婢女匍匐着跪倒在地,满脸惊恐。

    其中一个婢女大着胆子,爬到薛嬷嬷身边,拉着她的死死抱着她的腿哭诉:“是……是朝辞姐姐……她让我们在庭院里站着,说是郡主梦中受惊,怕我们打扰她。”

    婢女们听了这话,纷纷哆嗦,她们死死地把头地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只是偶尔偷偷撇着头,偷瞄彼此。

    沿着鹅卵石小路,薛嬷嬷走到了其余那些婢女身边,诧异地问:“真是如此?”

    婢女们吓得头都不敢抬,好半天才嗫嚅地回答:“是。”

    侍女墨竹站在薛嬷嬷身边干瞪眼,闻言,呵斥了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明明自己嘴碎,还把责任牵扯到旁人身上。”

    “可不是吗?朝辞妹妹让你们在院子里,是怕郡主看见你们心烦,责骂你们。你们倒好,太不厚道,还倒打一耙……”

    “好了,不要扯别的。”薛嬷嬷脸色一沉。

    墨竹不再说话,回头看了一眼护卫们。对方瞬间心领神会,麻溜地拉走了跪在地上的婢女。

    朝辞和桑榆在房间里,面对歇斯底里的裴佳妍,很是无奈。一听见庭院里的喧闹声,顿时怔住了。

    还没等周雨萱进屋,两人扑通一声下跪:“奴婢见过公主,给殿下请安。”

    周雨萱的额头和鼻尖沁着细汗,冷冷地盯了二人片刻,一个字也没说,径直走向裴佳妍。后者正披头散发,蹲在床榻上,玩味地打量她们。胳膊里抱着随手抓起的琉璃花瓶。

    “嬿儿!你到底在胡闹什么?”周雨萱扫视了一圈卧房,见满地狼藉,打碎的瓷器、摔坏的胭脂水粉、首饰珠宝到处都是,怒气冲冲地喝道。

    她无奈地瞪了一眼裴佳妍,转而训斥起跪在地上的两个婢女:“你们这些没用的蠢货,还不赶紧收拾?”

    桑榆正准备起身,偷偷瞥了一眼朝辞。“姐姐,怎么办?”

    朝辞一个眼神都没有回应桑榆,而是默默地磕了个头:“奴婢遵命。”说完,伸长胳膊,趴在地上,捡起身边的胭脂和碎了的玉簪。

    桑榆见状,强忍着委屈,不再吱声。她也跟着朝辞一起收拾。

    两人匍匐着身子,沿着房间爬行,膝盖被路过的碎瓷片扎破,渗出血迹。

    岂有此理!看到眼前的情景,裴佳妍顿时心头火起,不禁暗骂,这简直就是职场霸凌。有错就罚,羞辱人,算什么?

    她面带微笑地看着周雨萱,毫无征兆地跳下床榻,信手捡起一片瓷片,向朝辞问:“你们在干什么,看起来好好玩……”

    接着她心头一横,不顾周雨萱的阻挡,把那片碎瓷放在手心,用力一握。

    殷红的血液从裴佳妍的指间流出。周雨萱满目震惊,失魂落魄地跌坐地上。她一脸匪夷所思地盯着裴佳妍,觉得她魔怔了,才会做出这种自残的事情。

    “疯了……嬿儿……你一定是疯了。”

    薛嬷嬷从庭院赶来,一听声音,便三两步夺门而入,搀扶起周雨萱,“殿下,莫动气,你要爱惜身体啊。”

    跪在地上的朝辞,闻言,惶惑地凝视裴佳妍。看她手中握着瓷片,指间滴血,悻悻然地站起身。

    不由自主地盯着裴佳妍。

    “你的手受伤了,郡主!”

    只犹豫了短短一瞬,朝辞便站起身,从怀里掏出锦帕,包扎裴佳妍的伤口。

    周雨萱的脸上露出无比骇异的表情,沉默半晌,大声喊道,“快叫大夫!不对,去宫里……请孙御医。快……快去……”

    此时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边喊,一边怅然若失地扶着薛嬷嬷的胳膊,趴在她身上落泪。

    裴佳妍回头一瞥,心想:针没刺到你心头,你当然不知道痛。

    这下心疼了?

    周雨萱又急又气,最后昏厥了过去。这一点儿倒是出乎裴佳妍意料,此时,她眼神呆滞地低头,怔忡地盯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

    一种莫名的愧疚涌上心头。可自己终究不是裴嬿,对周雨萱除了歉意,毫无亲情可言。

    裴佳妍只是看不惯周雨萱的雷厉手段,想替朝辞她们出气,所以才装疯卖傻。眼下,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恢复正常的神色,嘟着嘴,淡然地嘿嘿一笑:“嬷嬷,她没事吧?”

    薛嬷嬷看她蹲下身询问,心里的那股怨气,顿时升起:“眼下殿下暂时无碍,不过郡主若还像今日这般胡闹,可说不定了。”

    “说不定什么?”裴佳妍故作懵懂。

    “奴婢的意思,殿下早晚会被郡主活活气死。”薛嬷嬷长出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警告裴佳妍,“为了定远侯府和公主的身体,郡主也当安分守己才是。”

    裴佳妍仍旧淡然地微笑,对这些话置若罔闻。

    定远侯府内,一片寂静,海棠苑内,裴佳妍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些金疮药和黑玉膏,吩咐朝辞送到偏院,给那些挨了板子的婢女们疗伤。

    桑榆嘟着嘴,垂头丧气地问:“郡主和三皇子是先帝定下的,你怎么逼公主……”

    裴佳妍听到‘婚约’两个字,落寞地放下手中的发钗。

    桑榆立马沉默,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你想说我做的太过分?”裴佳妍迟疑地转身,自言自语般问出了这句话。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裴佳妍才恍然醒悟。看着铜镜里那陌生而熟悉的脸,叹了口气。

    自己已经不是裴佳妍了,而是裴嬿,以后她要如何生存。

    周雨萱离开后,裴佳妍旁敲侧击,从一些细丝末节中猜出三皇子并不是邕国皇帝立储的首选,那么昏迷中她看到的画面、听见的声音,很可能不是裴嬿的回忆。

    倒像是一种未来的预示?

    裴佳妍一怔,忽然眸光一闪,糟了,如果她找不到办法回去,她大概率会在这个世界以裴嬿的身份惨死。

    这么想着,裴佳妍立刻着急忙慌地躺到床榻上。她是在这张紫檀木雕花床榻醒来的,说不定这东西真有什么魔力,在上面睡一觉,就能穿越。

    想法虽然荒唐,但是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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