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周想到他身上的伤,连忙走过去,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你没事吧?让你这般多话,伤都没好还嬉皮笑脸的,”云周微微俯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额头,像是有些低烧,她轻叹口气道:“你说你就算赖在这也没用啊,我可不会照顾人,要是你病情加重了可别赖我。”

    “你等着,我现在去给你找大夫。”

    云周刚要离开,就被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拉住了。

    她转身看过去,就见那人笑着看向自己,说道:“没事了,刚刚就是牵扯到伤口一时没忍住,不必去找大夫。”

    “真的不用?”

    周昀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吧。”云周低头,见他还拽着她的手,忙加了力气要把手抽出来,没想到竟抽不动。

    “干嘛?”云周瞪眼问道。

    周昀将她的手展开,在她疑惑的目光下,用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写了个“昀”字,动作颇为轻柔。

    云周手心被他扫的痒痒的,手指不由蜷缩一下。

    他轻声说道:“记住了,是这个字。”

    “是那个字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云周猛地抽回手,十分嫌弃的拍了拍。

    “行,我看你也是没有什么大问题,那交代一下吧,”

    她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抱着胳膊说道。

    周昀看着面前身穿莲灰直裾衫的姑娘,她乌黑晶亮的眼睛扑闪扑闪,带着说不出的灵气,现在一脸正气的坐着看向他,俨然一副要审讯他的样子。

    他心里暗笑,面上却无辜的看着她,在装模做样的几声轻咳之后,虚弱的问道:“交代什么?”

    云周道:“别跟我在这装傻,你身上那是箭伤吧,你刚刚拦着我出去找人,难道不是心里有鬼?我劝你还是趁早交代清楚,不然我现在就把你轰出去,随你上哪去。”

    周昀歪头轻叹,缓缓道:“我本来想着,不叫姑娘知道,是不想给姑娘添麻烦,毕竟有时候知道的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好心提醒着,在看到对面的女子突然变了面色,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之后,竭力压下忍不住勾起的唇角,“不过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在下也只有老实交代了。”

    “停停停!”云周一个猛子反应过来,险些忘了这一茬,这人是干什么的与她何干?万一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她这上赶着把自己的小命往刀尖上送不成?

    “你别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关心,”她一只手挡在两人之间,忙不迭地改口道。

    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心中狠狠骂了他几句。

    好好一个破碎俊美的玉面郎君,要是不说话的话,看着还是挺养眼的,只可惜怎么偏偏生了张嘴?

    周昀看了眼屋中的陈设,问道:“你一个人住在这?”

    “对啊。”

    云周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柜子里翻出个薄褥子,扔到床上,对周昀说:“旁边有间柴房,有个木板架子,你自己收拾收拾去睡吧,哦,就和这里通着,帘子后面就是。”

    他提醒道,“我还受着伤呢。”

    云周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道:“我知道啊,这不给你找了新的被褥出来,怎么?难道还要我给你铺不成?”

    “你可要点脸吧,我能留你在这已经是我善心大发菩萨心肠了,不然,”她指了指门外一侧窝在棚子下的元宝,“你就该和它睡在一起了。”

    “唉,还真是心狠啊……”

    那人撑着身子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他破碎的袍衫衣带半开,受伤的肩膀处随着他的起身有大片肌肤裸|露在外,入目是他轮廓鲜明的锁骨,几缕发丝落在胸口,衬得他的肌肤更加白皙,烛火照耀下,画面一时有些香艳。

    “……你,你先把衣服理好。”云周别过头说道。

    周昀听到这话低头看了看,又看向面前耳朵有些红了的姑娘,不由轻笑起来。

    他从旁边拉过一条薄被将整个人包了起来,抱着云周扔过来的褥子起身向她走去。

    他走路清浅无声,云周久不等他出声,转过头来就见他抱着东西站在面前,笑吟吟地对自己道:

    “我这衣裳……姑娘可得赔我。”

    “怎么,这里只有我的衣服,你还想穿女装不成?”她上下打量着他,这人原生的白净,又因低烧导致两颊泛红,奇怪的是唇色不是苍白,而是暗沉浅淡的红,此刻烛光照着,简直跟刚化完形成了人的妖精似的。

    真是妖孽啊……

    云周看着看着见那人伸手在自己眼前晃着,一对狐狸眼都笑弯了起来。

    她猛地回神,有些心虚的蹭了蹭鼻尖,继续道:

    “……不过瞧你这身板,应该也能凑合。”

    “我这身板……姑娘还挺清楚的么……”他饱含深意的低声说着。

    眼见他又要开始胡言乱语,云周一个眼风过去,他瞬间识相的闭了嘴,眼巴巴地看着云周:“……姑娘真的忍心让我去睡柴房?”

    云周对他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只是勾唇笑看着他。

    周昀看到这笑脸没得打了个寒颤,马上恢复了正形,下一秒就听她一字一顿咬牙道:“别挑战我的耐性。”

    他不再多言,拿着东西以龟速不紧不慢地挪动着,一边走着,一边颇为做作的叹着气。

    好不容易等他走到那里,云周举起拳头气闷的在他身后挥舞着,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

    周昀掀帘走了进去,抬眼看了看这间屋子,里面堆积着不少灯笼壳子,不少上面还积着灰,他打量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收拾出来了个能坐的地方。

    在铺被褥的时候,想起刚刚投射到帘子上的女子挥拳的影子,不由心底暗笑。

    这边云周见他进去之后没什么动静,也懒得管他,觉得忙了一天身子都要散架了,上床昏昏沉沉睡了。

    *

    次日,外面传来几声狗吠。

    云周半梦半醒的皱着眉:“元宝,闭嘴!”

    外面的声音停了片刻又叫了起来,云周强忍着心底的怒气,转了个身用被子蒙着头,但那声音穿透力极强,丝毫不减的落入她耳中。

    就在她快要发作的时候,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云周转了个身,觉得脑子已经完全清醒了。

    元宝之前从未这样啊,今日是怎么了?

    她又躺了片刻后猛地睁眼,才反应过来家里还多了个人。

    她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理了理头发,洗漱过后直接走到帘子前:“起来了么?”

    里面没人回应。

    “我进来了。”

    她说完将帘子掀了一半,向里一扫没看到人。

    她走进去后看里面果然没人,只是木架子上草草铺着一层被褥,昭示着昨日有人歇在这。

    不是吧,这么自觉自己走了?不对啊,说好的留下还钱呢!

    云周努力让刚刚清醒的大脑运作起来,顿了片刻终于想到什么,转身向门外走去:“元宝,元宝——!”

    以往听到呼唤就屁颠屁颠跑过来的身影没有出现。

    推门出去后云周不由眯了一下眼,有些不适应这早晨的光线。

    睁眼恍惚之际,就见她惯常坐的那个躺椅上面坐了人。

    “早啊。”那人笑着打招呼。

    云周径直朝他走去,看他整个人懒懒的晃着椅子,怀里还趴着一只狗,正是清早扰她美梦的元宝。

    它此刻窝在那人怀里,被顺毛摸得闭着眼晃动着尾巴,一副颇为舒服享受的模样。

    “这狗一向认生,除了我之外都不叫人摸的,现在倒是跟你亲近的很,”她好笑的摇了摇头,“果然同类之间就是惺惺相惜。”

    拐着弯骂他狗呢,周昀低声笑起来,声音清润低沉。

    他顺着她的意思问道:“我的这位兄台叫什么名字?”

    “元宝。”

    周昀点点头:“好名字。”

    元宝听到名字后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看到云周后跳下来围着云周转了几圈。

    云周决定暂时不理会这个敌我不分的墙头草,上前问周昀道:

    “你没事了?”

    “多亏姑娘,没什么大碍了。”

    “那正好,去给我把竹子带回来,”

    周昀眉头一皱,捂着胸口道:“哎呦,突然心口有点疼。”

    云周冷眼看着他,提醒道:“真是奇了,你的心长在右边?怎么,是你的良心么?怪道长偏了,不过这种东西你压根没有吧?”

    周昀看着她干笑两声,一时失了言语。

    云周道:“别装死,我告诉你,你欠了本姑娘的钱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早日还清你我也好早日划清界限皆大欢喜。”

    眼见光影又强烈了几分,云周向里面靠阴凉处走了几步,这才发现他换了身衣服。

    “你这衣服是从哪找的?”云周见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麻布白袍,觉得有些眼熟,想了想才记起这是阿爷之前的衣服,只是被他穿着有些大了。

    “里面的一个木柜子里,这衣服是姑娘家人的?”

    “是我阿爷的。”

    周昀点了点头看着她:“姑娘是和他一同住在这么?”

    “是,不过我阿爷三年前去世了,现在就我一人。”

    看到他有些欲言又止,云周心里暗觉好笑,怎么,只因她是个女子,听到她自己住在这里,自己养活自己就觉得奇怪么?

    “你还是先把你自己管好吧,”她走到周昀面前,倾身上前。

    看到近在咫尺的姑娘,周昀瞬间愣住,灿烂又敷衍的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

    直到云周把手背贴在他的额上,他这才反应过来,神情恢复如常,笑着看着她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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