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机场时,天色已经完全放晴。

    加隆率先下车,刻意而不显夸张地微躬着身体,为纱织打开车门,还很贴心地替她遮挡光线,做足了一派专业保镖的架势。

    纱织不禁莞尔:“你是下定了决心,准备当我的职业保镖吗?”

    他反问:“有什么不可以吗?黄金圣斗士不就是你的保镖?”戴着墨镜的加隆神色难辨,甚至有些正经,只有口吻维持着一贯的自如,让纱织能够想象出来他挑眉的模样。

    她笑着澄清:“不,当然不是,实际上——”

    加隆打断她的话:“实际上,我既是你的战士,也是你的保镖,两者并不冲突,我有完全的能力胜任。”显然,他刚才的那句反问是故意的。

    纱织也没有惊讶生气,因为他就是这个性子,玩世不恭,喜欢捉弄人,天生带有反骨,却神奇地让人讨厌不起来:“你也当过朱利安的保镖吗?”她示意美衣前往柜台办理登机手续,转头询问他。

    加隆陪着她在机场大厅行走:“当过,但只是为了保住他的小命,不会像现在一样对你服务周到。我的报酬可是很贵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雇佣。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只有你成功了。”

    “是吗?”纱织故作惊讶而认真地思量,“看来我得好好考虑一下保镖人选,财团目前的资金状况比较紧张,可不能把开支浪费在这种事上面。”

    加隆配合地回应:“不用担心,我已经收到了你给出的报酬,不会再有额外的索求。”

    这一下,纱织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得到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道,“你是指……黄金圣斗士的名誉吗?”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有些傲慢,但我还是要说,所谓的黄金圣斗士身份、名誉,在我眼里一文不值。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永远是那些……”他看向她,笑了一笑,“情感上的东西,比如信任、原谅——你知道的。”

    海界一战后,纱织把重伤昏迷的加隆带回圣域,偷偷安置在女神殿里养伤。在他还没有醒来时,她的想法十分矛盾:一方面,他为她挡下了几乎致命的一击,她不能放任不管;另一方面,他又犯下了滔天的罪行,赎罪死去是他最好的结局,拯救他是对受害者的不公。

    直到他从昏迷中苏醒,看着悉心照顾他……咳,或许有点生涩和粗心的她,他先是感到茫然、震惊和不可置信,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是濒死时产生的幻觉;接着,在她表示这不是幻觉,是真的,她原谅了他、宽恕了他的一切罪孽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滚下石床,想要向她下跪请罪。

    结果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重伤初愈没有力气,他一头栽进了她的怀里,反把她给压倒了,两人纠缠着一起摔在地上,场面一时混乱不已。等他支撑着起身时,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绷带上渗出大片血迹,吓得她面色苍白手足无措,闹出了又一场乱子,差点让守在外面的侍女发现。

    最后,无论纱织怎么表示,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伤,不用在意那些形式上的东西,加隆还是郑重地向她下跪行礼,宣誓效忠,并剖白心迹,诉说自己当年背叛女神和圣域的原因,现在又是如何认识到错误,今后准备如何赎罪云云。

    那个时候,他说的每一个字,纱织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还是在她摆出雅典娜的姿态,庄严宣布赦免他的罪孽、认可他为黄金圣斗士时,从他眼中滚滚落下的泪水,以及饱含感动与羞愧的神色。

    让她清楚地认识到,这个犯下滔天罪行,乃至于欺骗神明的男人,和她的其余战士一样,体内流着忠诚勇敢的热血,只是从前的种种矛盾和误会,使得他走上了错误的道路,而在今后,她将作为他的指引者,照亮他头顶的星辰。

    回想起往事,再看着面前外套长款风衣、内搭商务正装,戴着墨镜、长发高束的男子,明明是低调的款式和颜色,浑身的气质却充满着张扬和不羁,一如他帅气逼人的外表与隐匿气息的能力,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矛盾集合体,纱织漾出一抹清丽的笑。

    “你太谦虚了,加隆,哪个保镖能像你这样厉害又迷人?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你是执行什么特殊任务的部队。”

    “严格来说,特殊部队和雇佣兵均属于安保领域。当然,如果你想要给我别的身份,我也乐于接受。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纱织小姐。”

    加隆优雅、恭敬而夸张的回答,逗得纱织咯咯笑开,笑声如银铃般动听。恰逢美衣办理完了登机手续,三人便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进入贵宾通道,赶上了最后的登机时刻。

    三小时后,飞机在上海准时落地,早有接待人员在机场等候,一行人坐上专车前往会场。之后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不外乎是演讲交流、参观展览与媒体问答,流程与其余地方的商业会议大同小异,只不过规模比较大。

    晚宴时分,P.A.I.董事长主动找上了纱织,对方同时也是阿尔卡迪克现任家主,艾俄洛斯与艾欧里亚的父亲,古拉杜财团正在洽谈合作的对象,德米特里·阿尔卡迪克。“晚上好,纱织,真高兴能再次见到你。之前北美的几次会谈,你都没有出席,这令我感到有些不安,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或误会。”

    “晚上好,德米特里先生。”纱织优雅端庄地回复,“没有矛盾,也没有误会,纯粹只是因为忙碌,所以才抽不出时间。如果您在合作方面有什么疑惑,可以随时咨询艾欧里亚,他是我的全权代理人,负责处理所有相关事项。”

    棕发绿眼的中年男子露出亲近的笑容:“你可以叫我德米特里。就像我在第一次见面时说得那样,阿尔卡迪克家族有着良好的信誉,我们可以成为完美的合作伙伴,在另外一方面,阿尔卡迪克家族也是绝对忠诚的拱卫者。”

    “如果足够幸运,将来我们或许还会成为亲人。”他微笑着眨了眨眼,暗示,“我希望艾欧里亚没有给你添太多麻烦,他虽然比你年长,但在眼界和智慧方面远远不及你。作为一名父亲,我很高兴我的儿子能得到你的青睐,但同时我也感到十分惶恐,因为我知道他还不够成熟,害怕他无法承担起这份重任。”

    充满关切意味的话语,不知情的人听了,绝对会以为这是一位好父亲。实际上,德米特里对自己的儿子也不算坏,给予了充足的物质资源,教育也由真正德高望重的长者负责,不然不会培养出来艾俄洛斯和艾欧里亚这样正直忠勇的战士。但只要一想到这份悉心栽培的后面,是在长子死因成谜的前提下,依然让次子留在圣域的勃勃野心,给人的观感就不怎么好了。

    他对纱织展示出的亲切,也是因为看中她的身份,不仅仅是古拉杜财团的总裁,还是女神的地上代言人——对于那些知晓圣域存在的世俗力量,有关雅典娜转世的情报是被绝对保密的,包括与圣域有着数千年渊源的家族。

    这一决策从根源上杜绝了部分隐患,但在遏制阿尔卡迪克家族的野心上没有多大作用,女神代言人的身份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更容易遭到觊觎,从德米特里的话语中就可见一斑。

    十二宫一战后,为了平衡圣域各方势力,经由艾俄洛斯的指导,纱织在艾欧里亚的陪同下登门拜访了德米特里夫妻,受到了后者热情亲切的欢迎。但这欢迎不是面对合作者的,而是小儿子的亲密对象,并且身份特殊,能给阿尔卡迪克家族带来莫大的助益。

    哪怕艾欧里亚再三澄清,他的父母也依然或真或假地继续误解,让他又是不解又是尴尬,伴随着不可置信的愤怒,差点与家人闹得不欢而散。还是纱织劝住了他,而这也让德米特里夫妻的误解,或者说笃定他们关系匪浅的猜测加深了。

    纱织清楚,德米特里夫妻看似糊涂的误解、热心的猜测,实质是一种基于刻板印象的轻蔑和傲慢。因为她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所以哪怕她身为古拉杜财团的总裁,雅典娜女神的地上代言人,在他们看来也不足为道。就像影视剧里空有美貌的富家千金,天真无知而容易掌控,是可以被量化利益的存在。

    艾欧里亚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那么愤怒,没有想到家人能无耻到这一程度。虽然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有了明确的认识,他和家族无法踏上同一条道路,但是他以为,在面对普通人——至少是他的朋友时,他的家人,他的父母,会展现出一点文明人士应有的风范,结果却让他万分失望。

    他的父母表现得好像从未接受过教育,听不懂正常的话语,看不懂正常的脸色,傲慢又无礼。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与媒体采访中睿智、得体、完美的模范夫妻是同一对。而遭遇如此对待的纱织没有犯任何错,只是在他的陪同下前来拜访,甚至同样出自豪门,不存在身份阶级的差距!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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