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纱得承认,她确实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可供她选的办法也不多,只能简单实验一下。

    她給巴麻美发了消息,问丘比能不能过来一趟。

    每名魔法少女度过新手期后,丘比发挥的工具性作用就很少了,更多是种陪伴。在那种一整个小镇只有一名魔法少女的情况下尤其如此。

    巴麻美和佐仓杏子都是这种情况,她们都是所在城市唯一的魔法少女,即使在互相认识之后,每次见面也得花费时间跑到邻市去。

    金樱因为有社团存在,相比之下对丘比的感情没有那么浓厚。丘比一路上都是跟着巴麻美她们两个,只有回收悲叹之种时才会来。

    和纱发了消息,那边应该也因为下雨留在室内,消息回复很快。

    没过多久,湿淋淋的小兽就从门角的地方冒雨钻了进来。

    【是有用过的悲叹之种吗?】

    丘比问。

    八成知道在场的人都没那么喜欢它,它并没上前,而是乖乖蹲坐在地上。

    结果这回栖川和纱热情得超乎想象,她俯身一把将丘比抱进怀里,丝毫不在意自己也被弄湿了。

    “那种事之后再说。让你冒雨过来真不好意思。我先用热水和干毛巾给你处理一下吧。”

    【……】丘比的行动停滞了一会儿,在和纱怀里歪了歪脑袋:【谢谢你,和纱。】

    和纱笑着点头,拜托珠绪奈去帮忙弄点热水。没想到珠绪奈上一句刚同意了,下一句就把这件事转委托给了和她同住的学妹。

    尽管热水和毛巾都很快到手,和纱还是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珠绪奈今天一直跟着她。

    平时她们常在一起,也就是「比较亲密的好朋友」这种程度。今天明显超过了,珠绪奈像个幽灵似的如影随形。

    給丘比冲洗完、弄成毛绒绒的一团抱在怀里。栖川和纱发现自己找不到机会跟丘比独处。

    无论是让珠绪奈去跟别人玩,还是要求一点个人空间,她都顶多退到房间外面。

    白天房门都是拉开的,珠绪奈就站在门口,用一种……挺说不上来的眼神时不时看一眼对面房间的夏油杰。

    这举动还是挺让人误会的,和纱已经听到几个学妹在窃窃私语了。

    怎么回事,和纱顺着几天前的思路继续想,月光原家给她相了夏油杰是不太可能、……难道是相了个和尚?

    不会吧……

    寺庙继承人的话,硬条件确实都没得说。寺庙一般都是私有世袭制,有些寺的所继承的土地连山连海,代代相传。

    除了土地这种不动产,葬礼法事、墓地出售的业务也都是寺庙在做。就拿每个人死后要取的法名来说,前四个字免费,再多就要以1字/10万日元的标准计费。

    而且宗教法人(比如盘星教)在税收上也有优惠、很多地方不用缴税。相比之下,栖川家的企业税高得让和纱难以忍受……总之一些寺庙的现金流也是绝对充足,能碾压不少财团。

    名门千金或是公主嫁进寺庙,都不是新鲜事了。

    和纱倒不是说珠绪奈怎么样,而是月光原家这些年确实在衰落,就算正常与寺庙结亲,大概率在地位上也不占优。

    最重要的一点、但凡是寺庙继承人,就绝不可能入赘。

    无论怎么想,月光原家都不太可能找寺庙继承人和珠绪奈相亲,那她为什么这么在意?和纱早上还看见她到处查「未婚庙二代名单」这种东西……

    嗯?

    等一下。

    摸着丘比的大尾巴,和纱猛然想起自己也是未婚。

    庙二代不会入赘,但会正常结婚。

    并且还让珠绪奈如此在意……

    一个猜测浮现在和纱心头,她突然站起来,倒是把门外的珠绪奈吓了一跳。

    珠绪奈倒没有开口说什么,但她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写着「你该不会猜到了吧」。

    和纱沉默着,她一只手揪紧了丘比的尾巴,另一只手指了指夏油杰,又指了指她自己,艰难地说:“……是、这样?”

    珠绪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头。

    和纱:“……”

    多年的默契,让她诡异地理解了珠绪奈在说什么。

    好消息:她的相亲对象应该不是夏油杰。

    坏消息:栖川家真打算把她嫁给和尚。

    说实话,稍微有点不想干了。

    弄清楚这件事的瞬间,和纱感到一阵恍惚。她也不清楚是太久没睡觉的劳累,还是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珠绪奈朝外面看了眼,然后迅速进入屋内把门关上了。

    她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高科技手机,按亮屏幕給和纱看。

    “我早上粗略筛选了一下,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这几个人。”

    珠绪奈言简意赅,屏幕往下一划,赫然是穿着不同袈裟的和尚。

    和纱看了一下,不好说歪瓜裂枣,但外貌上基本就那样,勉强能看过眼的那个比她大了16岁。

    这是只看照片的情况下。

    “……”

    栖川和纱沉默了。

    她痛苦地想,她得尽快把外祖母找个疗养院送进去,可是她有点下不了手。

    房间内一片寂静,除了窗外接连不断的雨声,就是走廊对面传来的隐约交谈。

    见两人都不动,丘比晃了晃尾巴:【怎么了,和纱?】

    栖川和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反而是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下一刻,闭拢的拉门被人扯开,一个浑身被雨淋透的男人急促地叫着村长的名字,看到房间里是两个女孩,他怔了下,马上又问:“村长呢?”

    “可能在最里面的房间。”

    和纱给他指了路,男人匆忙道谢,踉跄着往里面去了。

    他手里有伞,来的路上应该也撑了,但无济于事。他身上和伞上流下来的水在地板上汇成一小滩。

    冒着这么大雨也要赶过来,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和纱从房间走出来看了看,发现最里面的门已经紧紧关上了。

    不过没关系。

    她又向前走了两步,闭上眼睛,从滂沱雨声中精准挑出了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

    “昨天又有住在村尾的人受伤了,一定是「那个」……已经越来越近了,会越来越近的!今年说不定就要出事了!您想想办法啊!”

    村长好声好气地安抚了他很久,然后亲自把人送出去。

    门再开的时候,那个男人的情绪明显稳定很多,对着和纱她们一点头就匆匆离开。

    反而是村长停下来,态度比起之前对话和蔼不少,问和纱有没有联系到车。

    和纱找了人去问,但都说这样大的雨很难进山。她如实摇了摇头,村长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更放松了。

    “没关系,实在找不到车就在这多玩几天,这么大的雨,就算有车愿意来,我们也担心出事。”

    和纱谢过了村长的好意,看着他又进了房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珠绪奈停了停,小声道:“是八尺大人?”

    她指的是刚才男人和村长对话中的「那个」,和纱想了想,摇了摇头:“或许不是。”

    这村子是以「八尺大人」的怪谈出名的,村子里也有不少地藏菩萨的石像——据说地藏菩萨能压制八尺大人的邪力。

    但村里的地藏菩萨塑像都只是摆设而已,面前无供奉,上面也落了灰尘,不过是旅游业的阴谋。

    说到底,要是自己居住的村子真有这么可怕的妖怪,哪个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搬家?

    和纱猜背后还有其他原因。

    但此刻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在无法离开、也不知道对方打算做什么的情况下,还是只能静观其变。

    和纱脑子里装不下更多事了,要是再有点什么她真的会当场宕机。

    她抱着丘比,找借口支走了珠绪奈,一个人坐在缘侧发呆。

    把相亲的事说出来后,珠绪奈肉眼可见地不那么紧绷了。她完全理解和纱想要安静思考的心情,这回稍一暗示就离开了。

    丘比被迫充当打发时间的布偶,和纱谎称有个小实验需要它配合,用绳子将它的四只脚两两捆在一起,像只死去的猫一样在和纱腿上横尸了近一整天。

    雨下太久了也会让人觉得冷。

    等到日暮时分,四下都渐渐安静下来,寒气逐渐在夜晚的村子弥漫开来。

    和纱听到背后响起屐齿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很清脆。她知道来的人是谁,但是懒得起身。

    夏油杰穿着他那件袈裟,在和纱身边坐下来。

    栖川和纱现在对和尚应激,她双手托着在腿上躺尸的丘比,朝边上又挪了挪。

    以常人看不到丘比的视角,她的动作可能显得稍微有些怪。

    不知是不是错觉,和纱觉得夏油杰朝她膝盖上看了眼。

    “你似乎有心事,”他开口,像往常那样温声问:“有什么事让你觉得困扰吗?”

    和纱觉得奇怪,因为夏油杰是个聪明人,应该心知肚明他们两个之间是什么塑料关系,根本不可能互相关心。

    所以这种问话是……挑衅吗?

    和纱笑得有些敷衍,不带什么情绪地说:“并没有,劳您费心了。”

    “……是吗,我不这么觉得。”

    夏油杰看了她一会儿,神情竟然带有几份真挚,好像是真的在关心她一样。

    和纱的想法迅速从「他知道家里让我跟和尚相亲了?」跳到「难道他想趁机把栖川家吞并」,一瞬间差点信息过载。

    然而不等她深入想下去,就看到对方朝着她膝上的位置伸出手。

    【和纱、……】

    丘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心灵念话刚起了个头,下一刻,它原本小动物外形的实体就逐渐变得线条模糊,好像一抹黑线描边的白颜料。

    这抹颜料慢慢朝着一个方向聚拢、凝实,最终化作一颗半透明的白色球体,被牢牢抓进了一只手中。

    那只手骨节明显,掌骨比女性要宽大、——是夏油杰的手。

    “……”

    栖川和纱今天第二次因为过度惊吓直接站起来了。

    这回夏油杰什么也没做,他脸上流露出的既不是轻蔑,也非那种假模假样的悲悯,他很真诚地看着她,说:

    “你在为自己所拥有的力量而困扰,对吗?”

    “……”栖川和纱没说出话来,她这次彻底信息过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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