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刘鸷,真没想到你变成这样。”陈赏充满好奇,“这烧伤是真的吗?”

    刘鸷避开他想摸一下的动作,微微一笑。

    “哦,忘了,你不能说话。”陈赏十分开怀,像是见着件好玩的事,“可惜了,当初我们寻花问柳,分外风流,再没人比你更投缘了。”

    放下酒杯,挨近,一种八卦似的打探,“所以你不能人道这件事,也是真的?”

    刘鸷仍旧微笑以对。

    陈赏摇头笑道:“原来是真的!真是,怎么有人下手这么狠呢?”

    这样说着,他的全程表情肆意,并无半分为刘鸷所遭受一切感到痛心或愤怒,反倒幸灾乐祸般。

    今日刘鸷邀请陈赏来福记,还特地坐在角落。

    陈赏大致环顾了圈,场中央就坐这个其貌不扬的说书先生,此外全是些杂衣粗布的男子,不是酒楼,更不是青楼,他刚觉无趣,门口却突然走进来三个人。

    这三人一边说一边朝中间座位落座。

    两个明丽少女,一个素雅男子,只出现一个便引人注目,更何况是一块儿出现。

    太傅义子宋适;

    柳相之女柳思;

    另一个是……

    陈赏放下酒杯眯眼瞧,过了片刻恍然大悟:“那位余小姐,你曾带我去她家姨母看过,是不是?怎么跟那日长得不太一样?”

    他见惯风月,阅女无数,即刻察觉出来:“是唇形不一样。看来这位余小姐当初是想了办法拒绝我呢。”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把玩着空酒杯,露出兴味。

    刘鸷目光落到不远处落座听书的余声声身上。她正跟人说话,浑然未觉。

    自然,他不是无缘无故带陈赏来这里。

    陈赏父亲深得皇上信任,又手握重兵,对女子从无败绩。

    余声声的计谋被陈赏发现,会让陈赏对她的兴趣更添上几分,对方越抗拒,还欺骗过他,想把对方弄到手的心就越强烈。

    果然,陈赏拍拍他的肩显得很有兴趣:“刘兄,我终于知道你带我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了。”

    刘鸷如常勾起笑,面前有杯清酒。

    官宦子弟来往,本就利益为重,应酬寒暄罢了。即便陈赏父亲官职比他父亲高得多,他也从未觉得陈赏高自己几等。

    他不过是个不学无术、只知玩乐的混球罢了,还极易被怂恿。

    可今天,刘鸷不仅任由陈赏看笑话,更是让他觊觎起余声声。

    刘鸷很想一饮而尽,可笨拙捧起或者让小厮喂,更会被陈赏看笑话,才一动未动。

    连杯酒都喝不了。

    低头盯着酒杯中自己的倒影。

    ……所有被□□和轻视,包括此时此刻的痛苦,都是萧郁带给他的。

    陈赏:“刘兄,借些有用的人给我。”

    刘鸷恢复平静,点头:好。

    回到住处,火炉内还在烧,日夜不歇。

    刘鸷如常将铁丝放进去炙烤。

    屋内站成一圈,前几日才刚刚受过严刑拷打的丫鬟小厮全部战战兢兢,公子一来就盯着火炉,心情并不好。

    刘鸷用拳头支柱太阳穴等待、思考。

    火光在刘鸷冷酷的脸上跳跃。

    萧郁在他身边有内应,自己现如今做任何事都需要借助他们,所以萧郁可以很轻易防范住自己。

    但对陈赏就不一定了。

    凭自己对陈赏的了解,陈赏父亲权势滔天,不会绕什么弯子,确认自己背景压过对方后,便会直接强取豪夺,不会搞怜香惜玉那一套。

    就算借给他的家丁有萧郁内应也不怕。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萧郁闻声赶来。

    自己对余声声未必下得了手,但陈赏可就不一定了。

    铁丝烧得通红,刘鸷起身隔着手帕捏起。

    轮到今日的仆人正要站出,却见刘鸷将铁丝缓缓抬起,下秒,直直贴在自己手背上!

    火烧的痛苦并未让他发出一丝一毫的吼叫。

    相反,他尽力忍耐,目光平静到令人有一丝胆战心惊,如同某种蛰伏的毒兽:

    这是他给自己的惩罚。

    他要先杀了萧郁。

    再杀了陈赏。

    陈赏朝刘鸷借了五十个家丁,所以陈赏的动静刘鸷很清楚,就在当晚,负责盯梢的小厮传来消息:“公子,陈公子在徐府外放火掳人了。”

    徐府内。

    余声声吃过晚膳后回房不久,听到敲门声:“声声妹妹。”

    小菊:“是宋公子,让他进来吗?”

    坐在床侧余声声点头,起身去往桌边。

    宋适穿了身蓝泡,腰挂玉佩,清雅之姿依旧,来徽州后,他咳疾也好了些许,声音亦十分清爽。

    今夜无月无星,他站在黑夜前皎皎如月,手中还抱着棋盘与棋子:“许久没有跟你下棋,故而今夜来找你。”

    说罢,进房间坐下。

    两个人对坐两侧。

    这棋盘跟普通棋盘类似,棋子却不同。

    普通棋子是黑白两子。

    这棋子一方是青石,一方是玉石。

    当年余声声在古书中瞧见,给宋适哥哥提了这事,他便专门令工匠做了一套出来,本来想送给余声声,余声声认为贵重,便说先放在他那,若自己以后想玩,跟他说一声就是了。

    小菊前去关上门。

    秋日连虫叫都少了许多,烛火跳跃。

    宋适执青石,余声声执玉石。

    下到一半,宋适开口:“这几日游玩,柳思跟我说了许多我的兴趣志向,都是你告诉她的?”

    余声声抬眸望他一眼,见他眉目低垂,目光都在棋盘上,并无生气模样,回答;“嗯。”

    棋子落下几声。

    宋适才道:“被拒绝是一回事,被你亲手推向她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余声声知道此事不妥。

    落子动作停住,过了会儿,才缓缓落下:“抱歉。”

    “只要你不继续我就原谅你。”无论发生何事,宋适哥哥都很少斥责别人,他又问道,“我在此处令你很烦闷?”

    这几日不是有意避开,便是不舒服。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余声声拿起一颗棋子。

    “如若不知如何面对,便不知如何面对。这也是我们之间特有的东西不是吗?”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有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三人皆都朝声音方向一惊。

    宋适起身:“你先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他开门,屋外小厮丫鬟正匆匆端着水盆木桶跑过,火光来源方向乃是徐府后门的马厩处。

    “小姐,公子,马厩着火了,火势很大,但离得尚远,应不会烧到这里来。还请入房歇息。”管事说完,又急匆匆跑去救火。

    秋日虽天干物燥,但徽州气候湿润,徐府人少,开灶不多,应不会如此容易起火才对。

    还未等宋适想明白,柳思便已带着丫鬟奔到近前来,神色紧张:“宋适哥哥,你没事吧!”

    “你怎么会来?”宋适低头看她,柳思厢房离火光之处的距离比他们更远,而且也不可能到得如此快,“你就在这附近?”

    “我担心你。”柳思承认。

    “……”

    与其说担心,不如说一直在观测他的动向。无论是去谷城,还是来徽州,只要他前脚到,柳思后脚就来。

    “你还是快回房。你房间比这里安全。”但无论如何,他生病时,柳思衣不解带照顾,宋适说不出重话。

    “不行。我要跟你在一起。”柳思坚决:若是不知道宋适身份,她会以为这只是普通意外,但联想到宋适身份,这是谋杀也说不定,有她在,别人便多一分顾忌。

    身后传来脚步声,宋适转回头,正是余声声从房内出来,望着他们。

    这几日,宋适本想跟余声声单独相处,将事情说开,可柳思一而再再而三打断他,再过两日他回京,若是余声声不回去,相见又不知得等到何时。

    月光如水,洒满大地。

    远处火光隔着湖水传来灭火打水的喊叫声。

    此时不宜儿女情长。

    但或许在这紧张时刻,人又才容易吐出真心话。

    “柳思,我之前便跟你说过,如今再跟你说一遍。我对你只有敬重和感恩,并无男女之情。”

    “你没有认真跟我相处过,怎么知道你跟我没有男女之情?”

    柳思视线往上,直勾勾盯他,那是股既明白,又坚决不肯认输的架势。

    就在这时!

    一个黑衣人持剑直冲而出,从后方对准他心口而来!幸亏柳思早就防着有人行刺,往前一扑将宋适扑在地上,磕到地面晕了过去。

    “柳思!”宋适喊道。

    另一群人从黑暗中赶过来。

    护卫家丁丫鬟全被引至救火处,他们未预想到还有男子在这,一记手刀击晕宋适。小菊喊叫声都没出来,也被人窜到身后劈晕了。

    这伙黑衣人是练家子,经验丰富。

    每人盯准目标,一同下手。

    让她们连呼救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

    对余声声这种就更随意,直接套进了麻袋,她在内挣扎无果,连喊叫声也释放不出去。

    另一人蒙面黑衣人看看地上柳思,又看看余声声:“确定是这个吗?”

    他们只认准了屋子。

    站在门口的确实像,但也可能是作客的,晚出来而已。

    “一起带走。反正公子喜欢越多越好。”另一人当机立断,扛起晕倒的柳思。几人趁着夜色,在徐府救火的喊叫中,踏墙而去。

    徽州的木屋内。

    萧郁褪下上半身衣裳到腰间,正由药师清理伤口。

    下属问道:“这样便行?”

    药师说道:“王爷受的伤不重,已用药妥善处理过,不会有什么问题。小心伤口不要再沾水。”

    萧郁待药师清理完后系上衣物。

    暗卫进来速报:“王爷,陈赏掳走了余姑娘和柳小姐。”

    萧郁神态平静。

    下属:“掳去了哪里?”

    暗卫:“上次马车诱拐余小姐去的那座猎户小屋。”

    下属:“刘鸷呢?”

    暗卫:“他在皇城中的探子跟丢了王爷,不过他一直派人跟踪陈赏,在陈赏掳走余姑娘的沿路不少安排了不少杀手。另木屋中还有不少机关。”

    下属:“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次刘鸷准备充足,看来打算一击制胜。

    思索到这一层,下属的目光望向萧郁。

    萧郁穿好衣物,转动胳膊试了试,皮肉伤口,并未伤筋动骨,不影响活动。

    刚刚还让药师将伤口弄得更大些,从外面看起来更为血肉模糊。

    “走吧。”萧郁起身,也是时候去见余声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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