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Chapter. 6
清晨，关承醒来时祈昭已不见了踪影。
“鸠鸠。”关承嘴里呼唤着关雎然，走到房门前轻敲了几下。
“起了。”匆忙跑来开门，一只手还抓着自己的马尾，“昭昭姐呢？她起了吗？”
“走了。”关承拍拍关雎然探头探脑的脑袋，“动作快点，送你去学校。”
此刻，祈昭正站在她家门口，她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插入门孔，却怎么也扭不开。感到身体一阵发软，祈昭顺着墙壁坐到地上，天还没有完全明亮，有些昏暗的走廊，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恍惚间，紧闭的房门打开，一个少年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嘴里还咬着一个包子猝不及防闯进祈昭的视线。
“祈让。”
祈昭勉强站起身，看着眼前比她高一个头的祈让。
祈让拉书包带子的动作顿住，他没转身，只是微微撇过眼。
“咳咳咳……”
听见咳嗽声，祈让才转头，面对突然出现的亲姐姐，他没有激动也没有意外。此时的祈昭已经退烧，但脸色看起来并没有很好。
“屋里有药。”祈让让出一个身位，却没有看祈昭的眼睛，“冰箱里还有点吃的，你愿意吃就吃。”祈让撂下这句话，便没在管她，决绝转身朝电梯走。
祈昭原本是想拉住他的，可他抽离的速度太快，自己始终慢了一步。她看着再次恢复宁静的走廊，心里泛起阵阵自责。
今天的天气看起来灰蒙蒙的。温裕舟坐在自家的车上，紧紧闭着双眼，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小舟，到了。”
温裕舟缓缓睁眼，校门口此时已经聚集了大批上学的学生。他道谢后下了车，凑巧看到关雎然戴着口罩，从一辆黑色越野车上下来。
“你盯着我未来小姑子干嘛？”不知何时，祈让出现在温裕舟身后，手顺势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说什么？”温裕舟不知是惊讶还是没听清，他又问了一遍。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要迟到了。”祈让凑到他耳旁，拍拍他的肩膀，一副戏谑的嘴脸。
两人一路你追我赶，几分钟的功夫，便到了教室门口。说笑着走到位置上，一不留神竟撞到了后排关雎然的桌子。
“不好意思啊，小姑子。”祈让连忙将桌子摆正，接着鬼鬼祟祟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听见。
“你叫我什么？”
“你叫她什么？”
几乎同时，关雎然和温裕舟神情惊异，仿佛看见黄河水倒流般开口。
此时讲台上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敲击声，姜琼不知何时进来了，正组织大家早读。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教室里很快传来朗朗读书声。祈让读得正投入，身旁的温裕舟却一脸心事重重。
“你叫她小姑子，什么意思？”温裕舟在语文书的遮蔽下只露出一对眼睛，他一边问着，一边观察讲台上姜琼的反应。
“字面意思呗。”祈让把这半个头都埋进了书里，“他哥喜欢我姐。”
温裕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不是恨你姐吗？”
祈让跟读声停止，他转头，表情异常严肃。
“我恨她，但不代表我希望她不幸福。”
上午的课过得很快，最后一节课姜琼让大家上起了自习。温裕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他转身在书包里翻找着，很快从里面拿出一本画册：边边角角有些褶皱，前面几十页的作品看起来就有岁月的痕迹。
关雎然从背后看着，她从不觉得这个叫温裕舟的家伙会认真去做一件事，直至此刻，这种狭隘的想法却被打破。
她承认，之前是她以偏概全了些。
“好看吗？”温裕舟察觉到她的视线，手里的笔还在移动着。
“还不错。”关雎然只是淡淡回应他几个字。
“你脖子上的项链也不错。”
“你干嘛那么关注这个项链？”
“我设计的。”
关雎然：“？”
“他温裕舟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可比你这个初露锋芒的新人重多了。”一旁的祈让开始添油加醋，“不说其他地方，起码整个南融市，很少有人不认识他的。或者说换种说法，‘aurora’你知道吧，他家的。”讲这些的时候，祈让似乎比本人还激动。
“所以呢？”
关雎然并没有被祈让天花乱坠的描述吓到，反而镇静得可怕。
“所以是什么样的朋友送的让你非戴着它不可？”温裕舟接过话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嗯。虽然我们素未谋面。”
下午，关雎然总感觉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和从前不大一样。以前她能很明显感觉他们的眼神是欣赏、善意的，可现在，她却觉得扎人。
“你……带手机了吗？”祈让像是憋了很久，他坐到关雎然旁边的空位，面色凝重。
“关雎然。”门口的人抢先她一步说了话。
关雎然转头，温裕舟站在门口。
“姜老师叫你。”
他语气平静，反倒让关雎然更加茫然。
教室内几十双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她也就算了，现在并不是上课时间，踏入走廊的那一刻，关雎然感觉自己好像回到曾经上百个记者提问她犀利问题的场景，那种强烈的焦躁不安一瞬间涌上心头。
直到她走进办公室，姜琼把手机递到她面前的那一刻，一条写着她名字的词条占据着热搜榜首，她点进去，第一条博文是来自她的经纪公司：
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鉴于最近的舆论导向，经过多方面考虑，我司决定将无限期暂停关雎然的一切演艺活动，感谢一路相伴的朋友们，敬请谅解。
短短几行字，却深深击痛着关雎然的内心，她想起谢蔓婷的那些承诺，现在只觉得可笑。
“我知道了，谢谢。”关雎然强装镇定，她只觉得耳朵里一片嗡嗡声，仿佛垂死之人的哀鸣。
她向姜琼批了假，一身校服在大街上突兀地晃悠，她根本不熟悉这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海边。
这条海成就了她，重游故地，却令人唏嘘。海边并没有多少人，她凭着记忆找到了一块礁石，当时走得匆忙，她在上面草草留下一句话，现在，在礁石的另一边，她留下的话得到了回应。
“未曾谋面的终会相见。”
关雎然抚摸着那行字，接着席地而坐。她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拨通“母亲”的电话。
嘀——
电话接通，对方却没说话。
“你是抛弃我了吗？”关雎然笑着询问。
“鸠鸠，你还好吗？”
“回答我，你是抛弃我了吗？”
沉默。
但貌似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不怪你。”
“鸠鸠，你能明白就好。”
“我怪我自己明明很了解你，却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我一直告诉自己，你是我亲妈，你不可能害我。”关雎然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面颊，“很好笑吧？你宁愿舍弃我也不愿意舍弃你的钱。”
谢蔓婷也许是自知理亏，所以没辩解什么。她的一言不发，让关雎然最后一层心理防线溃不成军。
她可以忍受母亲的不作为，但她忍受不了母亲的狠心。
此后的时间她没再去任何地方，从白天到黄昏，从黄昏到日落，最后天空渐渐陷入黑暗，她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
“是你吗？成小郁。”隔壁传来说话声。
关雎然感到一阵熟悉。
“是你。”关雎然回应着他，“好久不见。”
“好久不‘聊’吧？认识这么久我们还没见过面呢。”
关雎然成功被逗笑，阴郁的气氛缓和不少。
“你说，对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关雎然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忍不住发问。
“嗯……钱？前途？权利？”
“好巧，我有个熟人占了全部。”
隔壁没回答，只是笑叹口气。
“你呢？你想要什么？”
“每个人追求的不一样，想要的也就不一样。”他目视前方，紧盯着眼前的蔚蓝大海。
“对我来说，享受当下，没什么可追求的。”他停顿几秒，又补充了一句。
沉默，无尽的沉默，对话结束，两人都没再说话。黑夜笼罩了天空，海风拂过，吹乱了男女的头发，也吹动着两颗悸动的心。
明天会是更好的一天吗？
清晨，关承醒来时祈昭已不见了踪影。
“鸠鸠。”关承嘴里呼唤着关雎然，走到房门前轻敲了几下。
“起了。”匆忙跑来开门，一只手还抓着自己的马尾，“昭昭姐呢？她起了吗？”
“走了。”关承拍拍关雎然探头探脑的脑袋，“动作快点，送你去学校。”
此刻，祈昭正站在她家门口，她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插入门孔，却怎么也扭不开。感到身体一阵发软，祈昭顺着墙壁坐到地上，天还没有完全明亮，有些昏暗的走廊，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恍惚间，紧闭的房门打开，一个少年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嘴里还咬着一个包子猝不及防闯进祈昭的视线。
“祈让。”
祈昭勉强站起身，看着眼前比她高一个头的祈让。
祈让拉书包带子的动作顿住，他没转身，只是微微撇过眼。
“咳咳咳……”
听见咳嗽声，祈让才转头，面对突然出现的亲姐姐，他没有激动也没有意外。此时的祈昭已经退烧，但脸色看起来并没有很好。
“屋里有药。”祈让让出一个身位，却没有看祈昭的眼睛，“冰箱里还有点吃的，你愿意吃就吃。”祈让撂下这句话，便没在管她，决绝转身朝电梯走。
祈昭原本是想拉住他的，可他抽离的速度太快，自己始终慢了一步。她看着再次恢复宁静的走廊，心里泛起阵阵自责。
今天的天气看起来灰蒙蒙的。温裕舟坐在自家的车上，紧紧闭着双眼，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小舟，到了。”
温裕舟缓缓睁眼，校门口此时已经聚集了大批上学的学生。他道谢后下了车，凑巧看到关雎然戴着口罩，从一辆黑色越野车上下来。
“你盯着我未来小姑子干嘛？”不知何时，祈让出现在温裕舟身后，手顺势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说什么？”温裕舟不知是惊讶还是没听清，他又问了一遍。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要迟到了。”祈让凑到他耳旁，拍拍他的肩膀，一副戏谑的嘴脸。
两人一路你追我赶，几分钟的功夫，便到了教室门口。说笑着走到位置上，一不留神竟撞到了后排关雎然的桌子。
“不好意思啊，小姑子。”祈让连忙将桌子摆正，接着鬼鬼祟祟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听见。
“你叫我什么？”
“你叫她什么？”
几乎同时，关雎然和温裕舟神情惊异，仿佛看见黄河水倒流般开口。
此时讲台上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敲击声，姜琼不知何时进来了，正组织大家早读。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教室里很快传来朗朗读书声。祈让读得正投入，身旁的温裕舟却一脸心事重重。
“你叫她小姑子，什么意思？”温裕舟在语文书的遮蔽下只露出一对眼睛，他一边问着，一边观察讲台上姜琼的反应。
“字面意思呗。”祈让把这半个头都埋进了书里，“他哥喜欢我姐。”
温裕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不是恨你姐吗？”
祈让跟读声停止，他转头，表情异常严肃。
“我恨她，但不代表我希望她不幸福。”
上午的课过得很快，最后一节课姜琼让大家上起了自习。温裕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他转身在书包里翻找着，很快从里面拿出一本画册：边边角角有些褶皱，前面几十页的作品看起来就有岁月的痕迹。
关雎然从背后看着，她从不觉得这个叫温裕舟的家伙会认真去做一件事，直至此刻，这种狭隘的想法却被打破。
她承认，之前是她以偏概全了些。
“好看吗？”温裕舟察觉到她的视线，手里的笔还在移动着。
“还不错。”关雎然只是淡淡回应他几个字。
“你脖子上的项链也不错。”
“你干嘛那么关注这个项链？”
“我设计的。”
关雎然：“？”
“他温裕舟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可比你这个初露锋芒的新人重多了。”一旁的祈让开始添油加醋，“不说其他地方，起码整个南融市，很少有人不认识他的。或者说换种说法，‘aurora’你知道吧，他家的。”讲这些的时候，祈让似乎比本人还激动。
“所以呢？”
关雎然并没有被祈让天花乱坠的描述吓到，反而镇静得可怕。
“所以是什么样的朋友送的让你非戴着它不可？”温裕舟接过话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嗯。虽然我们素未谋面。”
下午，关雎然总感觉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和从前不大一样。以前她能很明显感觉他们的眼神是欣赏、善意的，可现在，她却觉得扎人。
“你……带手机了吗？”祈让像是憋了很久，他坐到关雎然旁边的空位，面色凝重。
“关雎然。”门口的人抢先她一步说了话。
关雎然转头，温裕舟站在门口。
“姜老师叫你。”
他语气平静，反倒让关雎然更加茫然。
教室内几十双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她也就算了，现在并不是上课时间，踏入走廊的那一刻，关雎然感觉自己好像回到曾经上百个记者提问她犀利问题的场景，那种强烈的焦躁不安一瞬间涌上心头。
直到她走进办公室，姜琼把手机递到她面前的那一刻，一条写着她名字的词条占据着热搜榜首，她点进去，第一条博文是来自她的经纪公司：
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鉴于最近的舆论导向，经过多方面考虑，我司决定将无限期暂停关雎然的一切演艺活动，感谢一路相伴的朋友们，敬请谅解。
短短几行字，却深深击痛着关雎然的内心，她想起谢蔓婷的那些承诺，现在只觉得可笑。
“我知道了，谢谢。”关雎然强装镇定，她只觉得耳朵里一片嗡嗡声，仿佛垂死之人的哀鸣。
她向姜琼批了假，一身校服在大街上突兀地晃悠，她根本不熟悉这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海边。
这条海成就了她，重游故地，却令人唏嘘。海边并没有多少人，她凭着记忆找到了一块礁石，当时走得匆忙，她在上面草草留下一句话，现在，在礁石的另一边，她留下的话得到了回应。
“未曾谋面的终会相见。”
关雎然抚摸着那行字，接着席地而坐。她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拨通“母亲”的电话。
嘀——
电话接通，对方却没说话。
“你是抛弃我了吗？”关雎然笑着询问。
“鸠鸠，你还好吗？”
“回答我，你是抛弃我了吗？”
沉默。
但貌似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不怪你。”
“鸠鸠，你能明白就好。”
“我怪我自己明明很了解你，却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我一直告诉自己，你是我亲妈，你不可能害我。”关雎然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面颊，“很好笑吧？你宁愿舍弃我也不愿意舍弃你的钱。”
谢蔓婷也许是自知理亏，所以没辩解什么。她的一言不发，让关雎然最后一层心理防线溃不成军。
她可以忍受母亲的不作为，但她忍受不了母亲的狠心。
此后的时间她没再去任何地方，从白天到黄昏，从黄昏到日落，最后天空渐渐陷入黑暗，她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
“是你吗？成小郁。”隔壁传来说话声。
关雎然感到一阵熟悉。
“是你。”关雎然回应着他，“好久不见。”
“好久不‘聊’吧？认识这么久我们还没见过面呢。”
关雎然成功被逗笑，阴郁的气氛缓和不少。
“你说，对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关雎然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忍不住发问。
“嗯……钱？前途？权利？”
“好巧，我有个熟人占了全部。”
隔壁没回答，只是笑叹口气。
“你呢？你想要什么？”
“每个人追求的不一样，想要的也就不一样。”他目视前方，紧盯着眼前的蔚蓝大海。
“对我来说，享受当下，没什么可追求的。”他停顿几秒，又补充了一句。
沉默，无尽的沉默，对话结束，两人都没再说话。黑夜笼罩了天空，海风拂过，吹乱了男女的头发，也吹动着两颗悸动的心。
明天会是更好的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