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敢赖床？！”一个满脸横肉、身材肥胖如水桶的男人提着鞭子，破门而入，原本就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柴房门被他踹的吱呀作响。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个用木板和稻草堆起来的，不能称之为床的床边，一把把九方见明从破薄被子里薅起来。
九方见明的眼神涣散，但神色还算平静。
姚野一脸狰狞，往九方见明脸上啐了一口，又恶狠狠的将他摔在地上九方见明护住头，在地上滚了几勉强稳住身形，瘫坐在地上。姚野挥舞着鞭子，划破空气，一下一下的抽打在九方见明身上。九方见明蜷着身子，一声也不吭。
姚野似是打的解气了，停下喘着粗气道:“你在我家白吃白喝，就让你做点活，就洗点衣服，昨天的衣服你到现在还没洗完！还在这睡大觉？！好啊，既然这样，那今天我房里的下人衣服都给你洗了！”
他顿了顿，眼底的恶意无限放大，一字一句的道：“还有，不、准、用、热、水！用湖里的，冰、水！不洗完，不准吃饭。”
说完，走到九方见明旁边，蹲下，薅起九方见明的头发，九方见明被迫抬起头，看这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姚野佞笑着用手拍了拍他苍白，泛着不健康红的小脸，道：“不是我想为难你，是你实在是不中用，干不了什么活，我爹娘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没把你赶出去，还让你一个下人在我家白吃白喝的，要是让你一直这样，那其他的下人心能平衡吗？你能理解的，对吧？”
他站起来，仿佛斗胜了的大公鸡一样，得意的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
九方见明强撑着的站起来，抖着手将门合上，到处漏光的柴门吱呀一声合上，将那些被叫骂声吸引过来的，或看戏，或同情或冷漠的目光勉强挡在门外。
他脱力般的顺在门扉缓缓坐在地上，苍白又干燥的嘴唇微张，急促的喘着气。他感觉自己的头很重，很晕，心口有一团火在烧，烧的他口干舌燥，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后背被鞭子抽到地方也火辣辣的疼。
还好姚野力虚，长鞭又使的不熟练，没抽出血。
九方见明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又发烧了。这是入冬后的第三次了。不知怎的，今年冬天比往年格外冷些。还未到深冬，就已经这般难耐了。
他又打了个冷颤，勉力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往下拽了拽褴褛的裤脚，想遮住漏在外面冻得红紫的脚脖。但是他又长高了，去年勉强还能穿，今年却怎么也不够了。但是他舍不得丢，这是他最厚的一件衣服了。虽然这也只能算的上一件秋衣。之前也有过好心的下人接济过他，给他些厚衣服。但无一例外，只要被姚野看见，全部都会被撕烂。
他脑袋有些混沌，
这个冬天我还能撑过去吗？
九方见明麻木的想着，
一到冬天九方见明本就难熬的日子就变得更加雪上加霜。寒冷，饥饿，病痛还有姚野和那群下人的磋磨无时无刻的折磨着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难熬！
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没有火，没有衣服，还经常没有吃的。九方见明经常饿的去抓地上的雪吃。这样的冬天是他度过的第六个。而他今年才十一岁。
不……！我还不能死！
九方见明死死的咬住牙关，将“死”这个可怕的念头扼杀在脑海里。
不！不!阿爹死的不明不白，阿娘不知所踪，我被他们欺辱生不如死！！!我要报仇！我要报！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九方见明狠狠咬住手背努力压制着翻涌上来的情绪，鲜红的血从嘴角处顺着手背缓缓留下，本就被冻的没什么好肉的手，现在更加破烂不堪。
……
九方见明刚缓过来气来，门就突然被“哐哐”踢了两下
“喂!衣服放门口了，别装死，快点出来洗!要不然我去告诉少爷，还有你好受的!”是那个惯会拍姚野马屁，欺软怕硬的阿元。
九方见明没睬他，盯着那鲜血淋漓的手看了半晌，才慢条斯理又毫不在乎的把那手上的血随意擦了擦。扶着门慢慢的站起来。
他用冰水敷了敷自己滚烫的面颊和额头，让自己的头脑稍微的清醒了一点。然后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门。那些打量的目光又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九方见明紧了紧拳，装作没看见没听见那些目光和窃窃私语。他沉默的抱起丢在他门口的那一大堆脏衣服，往湖边走去。
九方府，准确来说是现在是姚府，很大。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山水鱼虫一应俱全。九方见明父母当时的富有程度可见一斑。但是自从被姚家接手后，就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家里的奴仆也少了一大半。到如今，也就只剩下这座府邸可以撑一撑姚家的气势了。
九方见明住的小破院离姚府一个面积不算小的湖不算太远。如今是寒冬，湖面上早已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
九方见明费力的用石头砸破冰面，用绳子拴住桶，打了几桶水上来，满是冻疮的手被绳子一勒又出血了。但九方见明跟没有感觉一样，麻木的开始洗衣服，鲜红的血丝丝缕缕的涌了出来，漂浮在污脏且冰冷的水面上。
湖边有个水榭，一群偷懒的下人猫在那，看着九方见明那小小的身影，窃窃私语。
“啧啧啧，真可怜，这么冷的天，别说这丁点大的小孩，就算是老是干粗活的大人洗完那一大堆，手也得冻掉了吧。”一个小厮摇摇头，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哎，他又哪里惹着那姚少爷了啊？？！”
“你刚来不知道！”几个在这里干的久的小厮听了这一句，瞬间眼睛放光，丢下手里的活，七嘴八舌的讲了起来，
“他原本呐可是这宅子里的少爷！是这里真真正正的主人！现在那两个只是以前这里的管家！”
“啊？！”
“听说啊，他父母是修士，游历到这儿就在这定居了。”
“对对对，我当时还没来这里做工，在街上遇见过他们呢！”
“他在这一代可有名了。对下人特别好了，工钱给的特别多，而且从不打骂下人，这镇上的周围的都抢着来他家做工。”
“他还在这一代帮百姓除过怨灵呢！”
“啊？！那怎么成现在这样了啊？”
“哎，不知怎的，一天晚上那男的就突然死了，女的消失了，我估计啊，也死了。那小孩也晕倒在院子里，醒来啊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他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可惜啊，这偌大的家业就白白的被他人抢了去。这小孩也被他人搓磨啊。哎！”
“那两人可真是白眼狼!”
“哎，我听之前在这家干活的人说啊，那男的死的可惨了！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满地都是血啊！只剩下一张人皮了！特瘆人！”
“啊！那么惨！这种死法 ，是怨灵干的吧！”
“估计是！毕竟之前这里那么多怨灵，都被他杀光了！肯定是被寻仇了！”
“要我说啊，说不定就是被现在的这个给弄死的呢！”一个小厮压低了声音，眼神往上房的方向瞟去。
“你要死啊！现在这个可不比以前那位，被听到了，你这条贱命还要不要了？！”另一个小厮如同惊弓之鸟，慌忙的往四处张望，压着声音叫道。
他又道：“之前也有一个这样讲，被他活活打死了！”大家都虚了声，低下头不敢再讲了，深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哎呀，散了吧散了吧，活还没干完呢，今天的工钱还想不想要了？！本来就不多。”一个稍有威信的小厮挥着手，驱散了心虚的人群。
他们的话九方见明听的一清二楚，但九方见明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依旧沉默的洗着衣服，曾经或许有，但这几年下来，这话不知都听过几百回了。他现在只想离开这儿，活下去。至于他父母的死……得等他能活下去再说。但他一定不会忘记的！
今日的屈辱与仇恨，来日必将百倍偿还！
他浣洗衣物的手微微攥紧，眼底微暗，抬头望向东方，那边是灵界的方向。除了偶尔来人界剿灭作恶的怨灵，灵修者基本都在灵界活动。
父亲是灵修，那么自己肯定也能成为灵修，只要能成为灵修，就能拥有力量！到时候父母的死，还有他所受过的所有屈辱都要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一定要去灵界……
但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姚氏夫妇看他看的太紧，从来不让他出姚府的大门。虽然他知道有一道下人为了从姚府顺东西私自偷开的暗门，但是他们平时都会轮流暗中看守。
让他们放自己走也是不可能的，他们怕姚氏怕的紧，偷东西被发现了尚且能有一条活路，要是放走了他们的眼中钉，那下场……毕竟有前车之鉴，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做赌。
要等机会……不管怎样，他是一定要走的!
九方见明微微呼出一口气，乌黑稚嫩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太阳渐渐的落下，黑夜的的阴影也渐渐的将九方见明瘦小的身体吞噬。下人们也都干完了手里的活，吃了晚饭，三三两两的各自回去休息了。府里的喧闹声逐渐消散，月亮慢慢的爬上了天穹，银辉撒在雪上，映的湖边亮堂堂的。
“呼……”九方见明长舒一口气，“终于洗完了。”他直了直酸痛僵硬的腰，用红肿麻木、冻的跟冰块似到手冰了冰依旧滚烫眩晕的额头，混沌的思考着能去哪里弄点吃的。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胃里烧得慌，猫抓似的难受……
突然，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九方见明身后，“小远……”刻意压低的沙哑的声音在九方见明耳边响起。
但是九方见明并没有被吓到，他惊喜的转过头：“阿婆！你来了！”
孙婆从前得了重病，被九方见明的父亲救了，之后就在他家做工，后来年纪大了，就回家了。九方府家业被吞后，曾经的下人都被打发回家了，迫于姚家的威压，没人敢暗中照顾，只有孙婆敢。九方见明过的艰难，能活到现在，全靠着孙婆的接济。
孙婆惊慌的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道“小点声音，把他们引来了就糟了！”
九方见明乖巧的点了点头，孙婆又慈爱的摸了摸他脸颊，感受到他脸颊上滚烫的温度，眉头都心疼的皱到了一起“果然发烧了，”
孙婆看着这个明显比其他同龄孩子瘦小的多的孩子，眼泪就止不住的在眼底打转，她一把把九方见明搂进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发，颤抖着声音道：“这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真是作孽啊！”
九方见明安抚的搂住孙婆的腰，微哑的桑音中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我没事的阿婆，我皮糙肉厚，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还是个孩子！”孙婆松开他，抹了把眼泪：“你饿坏了吧，他们今天肯定又没让你吃饭！我给你带来饭，还有药！外面冷，咱们进屋吃。”“
孙婆搀着九方见明的手，步履蹒跚的将他带进屋，圈然没有注意到小院大门外那双恶毒的，兴奋到发亮的眼睛。
屋内，九方见明被孙婆用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坐在床上，又喝下了一碗滚热的汤药，身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孙婆又将饭菜端给了他，九方见明顾不上道谢，立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孙婆坐在床边，看他这个样子，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怪我怪我，没本事将你从这龙潭虎穴中带出来就罢了，连给你送个饭，带个药都如此困难！”
说到这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骂到：“那些个狗娘养的！又坐地起价！以前就要一两银子，现在狮子大开口找我要十两才让我从暗门进！我凑了好久才凑到，让你白白挨饿受冻了那么些时日。”
九方见明听了这话，连忙放下手里的吃食，挪到孙婆的旁边，用那双满是冻疮的小手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这怎么能怪阿婆呢，是小远自已没本事，还要阿婆为我受累。”
孙婆握住九方见明的手，看着这冻得跟烂萝卜似的小手，刚止住的泪又往下流，“狗娘养的畜生，一家子白眼狼，枉费老爷对他们那么好!”
九方见明看孙婆这般模样，心里又酸又胀，这大概是现在唯一对他好的人了吧。九方见明抽出自己的手，轻轻的反握住孙婆的手:“小远能活到现在，全靠阿婆。阿婆对小远的好，小远永远都会记得。等我逃离这个地方，我一定报答阿婆！”
“傻孩子，说这些话做什么。”孙婆心疼的将九方见明搂在怀里，
九方见明裹着散发着霉味的潮湿的薄被子，窝在孙婆的怀里，他嗅着孙婆身上那干燥又温暖的皂角味，细细品味着这份来的小心翼翼的温暖和让人久违安全感。他多么渴望能被这份温暖和安全感一直包裹着。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良久，他问道，
“阿婆，你知道灵界在哪吗?"
“灵界？好像是在东边......小远，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想，爹爹既然是灵修，那么我一定也可以!所以我要去灵界，只有在那，我才能变强。只有变强了，才能报我今日之辱，夺回属于我的东西！才能查明父亲真正的死因，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九方见明的眼底闪烁着细碎的泪光，稚嫩的小脸上尽是不符合他年龄的坚定。
“……”良久，孙婆才哑声的说道：“好……”，她忍不住的将九方见明往怀里揉，不停的重复到：“好……好……”
“好什么好？！”
九方见明的眼神涣散，但神色还算平静。
姚野一脸狰狞，往九方见明脸上啐了一口，又恶狠狠的将他摔在地上九方见明护住头，在地上滚了几勉强稳住身形，瘫坐在地上。姚野挥舞着鞭子，划破空气，一下一下的抽打在九方见明身上。九方见明蜷着身子，一声也不吭。
姚野似是打的解气了，停下喘着粗气道:“你在我家白吃白喝，就让你做点活，就洗点衣服，昨天的衣服你到现在还没洗完！还在这睡大觉？！好啊，既然这样，那今天我房里的下人衣服都给你洗了！”
他顿了顿，眼底的恶意无限放大，一字一句的道：“还有，不、准、用、热、水！用湖里的，冰、水！不洗完，不准吃饭。”
说完，走到九方见明旁边，蹲下，薅起九方见明的头发，九方见明被迫抬起头，看这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姚野佞笑着用手拍了拍他苍白，泛着不健康红的小脸，道：“不是我想为难你，是你实在是不中用，干不了什么活，我爹娘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没把你赶出去，还让你一个下人在我家白吃白喝的，要是让你一直这样，那其他的下人心能平衡吗？你能理解的，对吧？”
他站起来，仿佛斗胜了的大公鸡一样，得意的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
九方见明强撑着的站起来，抖着手将门合上，到处漏光的柴门吱呀一声合上，将那些被叫骂声吸引过来的，或看戏，或同情或冷漠的目光勉强挡在门外。
他脱力般的顺在门扉缓缓坐在地上，苍白又干燥的嘴唇微张，急促的喘着气。他感觉自己的头很重，很晕，心口有一团火在烧，烧的他口干舌燥，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后背被鞭子抽到地方也火辣辣的疼。
还好姚野力虚，长鞭又使的不熟练，没抽出血。
九方见明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又发烧了。这是入冬后的第三次了。不知怎的，今年冬天比往年格外冷些。还未到深冬，就已经这般难耐了。
他又打了个冷颤，勉力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往下拽了拽褴褛的裤脚，想遮住漏在外面冻得红紫的脚脖。但是他又长高了，去年勉强还能穿，今年却怎么也不够了。但是他舍不得丢，这是他最厚的一件衣服了。虽然这也只能算的上一件秋衣。之前也有过好心的下人接济过他，给他些厚衣服。但无一例外，只要被姚野看见，全部都会被撕烂。
他脑袋有些混沌，
这个冬天我还能撑过去吗？
九方见明麻木的想着，
一到冬天九方见明本就难熬的日子就变得更加雪上加霜。寒冷，饥饿，病痛还有姚野和那群下人的磋磨无时无刻的折磨着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难熬！
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没有火，没有衣服，还经常没有吃的。九方见明经常饿的去抓地上的雪吃。这样的冬天是他度过的第六个。而他今年才十一岁。
不……！我还不能死！
九方见明死死的咬住牙关，将“死”这个可怕的念头扼杀在脑海里。
不！不!阿爹死的不明不白，阿娘不知所踪，我被他们欺辱生不如死！！!我要报仇！我要报！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九方见明狠狠咬住手背努力压制着翻涌上来的情绪，鲜红的血从嘴角处顺着手背缓缓留下，本就被冻的没什么好肉的手，现在更加破烂不堪。
……
九方见明刚缓过来气来，门就突然被“哐哐”踢了两下
“喂!衣服放门口了，别装死，快点出来洗!要不然我去告诉少爷，还有你好受的!”是那个惯会拍姚野马屁，欺软怕硬的阿元。
九方见明没睬他，盯着那鲜血淋漓的手看了半晌，才慢条斯理又毫不在乎的把那手上的血随意擦了擦。扶着门慢慢的站起来。
他用冰水敷了敷自己滚烫的面颊和额头，让自己的头脑稍微的清醒了一点。然后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门。那些打量的目光又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九方见明紧了紧拳，装作没看见没听见那些目光和窃窃私语。他沉默的抱起丢在他门口的那一大堆脏衣服，往湖边走去。
九方府，准确来说是现在是姚府，很大。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山水鱼虫一应俱全。九方见明父母当时的富有程度可见一斑。但是自从被姚家接手后，就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家里的奴仆也少了一大半。到如今，也就只剩下这座府邸可以撑一撑姚家的气势了。
九方见明住的小破院离姚府一个面积不算小的湖不算太远。如今是寒冬，湖面上早已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
九方见明费力的用石头砸破冰面，用绳子拴住桶，打了几桶水上来，满是冻疮的手被绳子一勒又出血了。但九方见明跟没有感觉一样，麻木的开始洗衣服，鲜红的血丝丝缕缕的涌了出来，漂浮在污脏且冰冷的水面上。
湖边有个水榭，一群偷懒的下人猫在那，看着九方见明那小小的身影，窃窃私语。
“啧啧啧，真可怜，这么冷的天，别说这丁点大的小孩，就算是老是干粗活的大人洗完那一大堆，手也得冻掉了吧。”一个小厮摇摇头，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哎，他又哪里惹着那姚少爷了啊？？！”
“你刚来不知道！”几个在这里干的久的小厮听了这一句，瞬间眼睛放光，丢下手里的活，七嘴八舌的讲了起来，
“他原本呐可是这宅子里的少爷！是这里真真正正的主人！现在那两个只是以前这里的管家！”
“啊？！”
“听说啊，他父母是修士，游历到这儿就在这定居了。”
“对对对，我当时还没来这里做工，在街上遇见过他们呢！”
“他在这一代可有名了。对下人特别好了，工钱给的特别多，而且从不打骂下人，这镇上的周围的都抢着来他家做工。”
“他还在这一代帮百姓除过怨灵呢！”
“啊？！那怎么成现在这样了啊？”
“哎，不知怎的，一天晚上那男的就突然死了，女的消失了，我估计啊，也死了。那小孩也晕倒在院子里，醒来啊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他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可惜啊，这偌大的家业就白白的被他人抢了去。这小孩也被他人搓磨啊。哎！”
“那两人可真是白眼狼!”
“哎，我听之前在这家干活的人说啊，那男的死的可惨了！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满地都是血啊！只剩下一张人皮了！特瘆人！”
“啊！那么惨！这种死法 ，是怨灵干的吧！”
“估计是！毕竟之前这里那么多怨灵，都被他杀光了！肯定是被寻仇了！”
“要我说啊，说不定就是被现在的这个给弄死的呢！”一个小厮压低了声音，眼神往上房的方向瞟去。
“你要死啊！现在这个可不比以前那位，被听到了，你这条贱命还要不要了？！”另一个小厮如同惊弓之鸟，慌忙的往四处张望，压着声音叫道。
他又道：“之前也有一个这样讲，被他活活打死了！”大家都虚了声，低下头不敢再讲了，深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哎呀，散了吧散了吧，活还没干完呢，今天的工钱还想不想要了？！本来就不多。”一个稍有威信的小厮挥着手，驱散了心虚的人群。
他们的话九方见明听的一清二楚，但九方见明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依旧沉默的洗着衣服，曾经或许有，但这几年下来，这话不知都听过几百回了。他现在只想离开这儿，活下去。至于他父母的死……得等他能活下去再说。但他一定不会忘记的！
今日的屈辱与仇恨，来日必将百倍偿还！
他浣洗衣物的手微微攥紧，眼底微暗，抬头望向东方，那边是灵界的方向。除了偶尔来人界剿灭作恶的怨灵，灵修者基本都在灵界活动。
父亲是灵修，那么自己肯定也能成为灵修，只要能成为灵修，就能拥有力量！到时候父母的死，还有他所受过的所有屈辱都要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一定要去灵界……
但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姚氏夫妇看他看的太紧，从来不让他出姚府的大门。虽然他知道有一道下人为了从姚府顺东西私自偷开的暗门，但是他们平时都会轮流暗中看守。
让他们放自己走也是不可能的，他们怕姚氏怕的紧，偷东西被发现了尚且能有一条活路，要是放走了他们的眼中钉，那下场……毕竟有前车之鉴，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做赌。
要等机会……不管怎样，他是一定要走的!
九方见明微微呼出一口气，乌黑稚嫩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太阳渐渐的落下，黑夜的的阴影也渐渐的将九方见明瘦小的身体吞噬。下人们也都干完了手里的活，吃了晚饭，三三两两的各自回去休息了。府里的喧闹声逐渐消散，月亮慢慢的爬上了天穹，银辉撒在雪上，映的湖边亮堂堂的。
“呼……”九方见明长舒一口气，“终于洗完了。”他直了直酸痛僵硬的腰，用红肿麻木、冻的跟冰块似到手冰了冰依旧滚烫眩晕的额头，混沌的思考着能去哪里弄点吃的。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胃里烧得慌，猫抓似的难受……
突然，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九方见明身后，“小远……”刻意压低的沙哑的声音在九方见明耳边响起。
但是九方见明并没有被吓到，他惊喜的转过头：“阿婆！你来了！”
孙婆从前得了重病，被九方见明的父亲救了，之后就在他家做工，后来年纪大了，就回家了。九方府家业被吞后，曾经的下人都被打发回家了，迫于姚家的威压，没人敢暗中照顾，只有孙婆敢。九方见明过的艰难，能活到现在，全靠着孙婆的接济。
孙婆惊慌的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道“小点声音，把他们引来了就糟了！”
九方见明乖巧的点了点头，孙婆又慈爱的摸了摸他脸颊，感受到他脸颊上滚烫的温度，眉头都心疼的皱到了一起“果然发烧了，”
孙婆看着这个明显比其他同龄孩子瘦小的多的孩子，眼泪就止不住的在眼底打转，她一把把九方见明搂进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发，颤抖着声音道：“这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真是作孽啊！”
九方见明安抚的搂住孙婆的腰，微哑的桑音中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我没事的阿婆，我皮糙肉厚，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还是个孩子！”孙婆松开他，抹了把眼泪：“你饿坏了吧，他们今天肯定又没让你吃饭！我给你带来饭，还有药！外面冷，咱们进屋吃。”“
孙婆搀着九方见明的手，步履蹒跚的将他带进屋，圈然没有注意到小院大门外那双恶毒的，兴奋到发亮的眼睛。
屋内，九方见明被孙婆用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坐在床上，又喝下了一碗滚热的汤药，身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孙婆又将饭菜端给了他，九方见明顾不上道谢，立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孙婆坐在床边，看他这个样子，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怪我怪我，没本事将你从这龙潭虎穴中带出来就罢了，连给你送个饭，带个药都如此困难！”
说到这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骂到：“那些个狗娘养的！又坐地起价！以前就要一两银子，现在狮子大开口找我要十两才让我从暗门进！我凑了好久才凑到，让你白白挨饿受冻了那么些时日。”
九方见明听了这话，连忙放下手里的吃食，挪到孙婆的旁边，用那双满是冻疮的小手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这怎么能怪阿婆呢，是小远自已没本事，还要阿婆为我受累。”
孙婆握住九方见明的手，看着这冻得跟烂萝卜似的小手，刚止住的泪又往下流，“狗娘养的畜生，一家子白眼狼，枉费老爷对他们那么好!”
九方见明看孙婆这般模样，心里又酸又胀，这大概是现在唯一对他好的人了吧。九方见明抽出自己的手，轻轻的反握住孙婆的手:“小远能活到现在，全靠阿婆。阿婆对小远的好，小远永远都会记得。等我逃离这个地方，我一定报答阿婆！”
“傻孩子，说这些话做什么。”孙婆心疼的将九方见明搂在怀里，
九方见明裹着散发着霉味的潮湿的薄被子，窝在孙婆的怀里，他嗅着孙婆身上那干燥又温暖的皂角味，细细品味着这份来的小心翼翼的温暖和让人久违安全感。他多么渴望能被这份温暖和安全感一直包裹着。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良久，他问道，
“阿婆，你知道灵界在哪吗?"
“灵界？好像是在东边......小远，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想，爹爹既然是灵修，那么我一定也可以!所以我要去灵界，只有在那，我才能变强。只有变强了，才能报我今日之辱，夺回属于我的东西！才能查明父亲真正的死因，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九方见明的眼底闪烁着细碎的泪光，稚嫩的小脸上尽是不符合他年龄的坚定。
“……”良久，孙婆才哑声的说道：“好……”，她忍不住的将九方见明往怀里揉，不停的重复到：“好……好……”
“好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