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里的名字,源于在太阳西下之时,从村子的高处登高望远,能看见落日彩霞之美而著名。

    可吴世璠一行人来得比较早,此时太阳仍搞搞挂起,没法撞见过夕阳之美景。

    刚踏进村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水稻田。

    绿油油的稻苗在春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如同一块块翠绿的地毯,铺展在广阔的大地上,展现出一幅勃勃生机。

    农人们忙碌的身影在田间穿梭,他们或弯腰插秧,或手持锄头,细心地照料着这些绿色希望。

    一名插秧的农夫伸起身子,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忽然眼睛一撇,发现不远的山路上,有一群陌生面孔在看着他们耕种。

    一开始,农夫并不在意。

    因为这里临近昆明,治安算是不错,而且有蚊香寺的佛爷庇佑,没有盗匪敢来放肆。

    但眼尖的他,看见陌生人群中,有一名壮硕如牛,杀气腾腾的汉子,腰间背着大刀,手里持着长枪,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农夫面露惊恐之色,赶紧跑到一同耕作的村民身边,一边指着陌生人,一边嘴巴里在说着什么。

    不一时,附近几名耕作的村民也看见了陌生人,纷纷赶来聚在一起。

    他们手里有的紧握着锄头,有的握着镰刀,有的拿着扁担,紧紧地盯着吴世璠几人。

    村民中一名年轻的汉子,撒开腿地往村里跑。

    不一会,就有三十几名村民簇拥着一名白须老翁,浩浩荡荡往吴世璠一行走来。

    老翁很有眼力,一行人中就看出,衣着华贵的少年是这群人的头,于是对着吴世璠行礼道:

    “贵人,不知来我们夕阳里何事啊。”

    说着说着,眼睛不自觉地飘向哈什兔手里的长枪。

    “老人家,你看看这个。”

    吴世璠很有礼貌的,拿出一张盖着昆明县大印的信函。

    老翁拿了过来,信函密密麻麻的楷体小字,他认不得几个,但他认得鲜红色的昆明县大印印鉴。

    “老人家,这里算是蚊香寺的地,是吗?”

    吴世璠没有那么多客套,直接就说明来意——以后蚊香寺的地,归他管了。

    见领头的,只是个十来岁的娃娃,老翁满脸的不可思议。

    虽然有听说了蚊香寺的佛爷们慈悲为怀,为了天下普度众生,决定以后专心侍候佛祖,只为天下苍生祈福,不再理会世俗之事。

    但老翁没想到,佛门竟然把田庄交给一个娃娃来打理啊。

    “老人家,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派人去县里问问,对了,向你介绍一下。”

    见老翁满脸疑惑、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吴世璠转身向老翁介绍了身后的农官。

    “这是县衙主管农事的陈大人。”

    按理,农官是胥吏,不是官。在贵人眼里,胥吏就是“下九流”,完全当不得“大人”二字的。

    但吴世璠还是在众人面前予以尊称,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并且官场规矩“称大不称小”,这一点,吴世璠虽然没当过官,但还是懂的。

    老翁转向农官,正欲打拱问好,却挨了农官一阵劈头斥骂。

    “狗一样的污烂货,瞎了你狗眼!连县衙大印都不识得了吗!”() ()

    老翁被农官一阵斥骂,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连带身后一伙年轻农夫不明所以,“哗啦啦”地跟着跪倒一地。

    “草民该死!不识得老爷,求老爷赎罪,求老爷赎罪!”

    农官在县衙里地位低下,按县衙排序的话,县令第一,县丞第二,农官得排到十来名开外。

    按后世来说,就是属于非领导职务的职级干部。

    可别看农官在县衙里地位低下,但在一群一辈子能去一二回县城就能成为在村里吹嘘资本、属于“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而言,那也是顶礼膜拜的存在。

    “方少爷来你们这里,是你们村里八辈子求不来的福分,还敢在这里像狗一般的拦路,滚开!”

    老翁吓得连连称是,“唰”一下子,跪倒的人群立即分出一条道来,几十个村民跪倒在两旁,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吴世璠被眼前的陈农官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小老头这么有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官。

    吴世璠没有说什么,只是招呼老翁起来,说出自己的来意。

    “老人家,你带我们走走看看吧,其他人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别耽搁了地里的活计。”

    老翁听到吴世璠的招呼,连连磕头称是。起来之前,还抬头看向了老农官,见老爷没有不悦,才敢畏畏缩缩的站起身来。

    “几位贵人,这边请。”

    老翁脸上带着谄媚,热情地带着吴世璠一行人在村里到处走动。

    夕阳里不算太小,依着山脉而建,有山有林有田,还有一条小溪流。

    溪水中间,还有一群鸭子,“嘎嘎嘎”的在溪中悠闲的游来游去。

    凭借这条水源,夕阳里算得上富饶,村里三百多号人的日常取水及农耕浇灌,几乎都倚靠这条水流。

    吴世璠几人不懂农桑,只是觉得乡下稀奇新鲜,这边看来,那边看去,频频点头称奇。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随行的农官一边听着老农介绍,一边看着山形地势:时而站在田头,捏起一撮泥土放在嘴里品尝;时而挖开山坡,把山土放在手里捻碎;

    “老头,你们这里雨水怎样?”陈农官问了老翁一句。

    见农官那番模样,老翁就知道这个老爷是个地里的行手。

    县里管地的行手,对农民来说,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万万得罪不得的,于是赶紧应承道:

    “回老爷的话,咱们里,春季降水偏多。”

    说到农事,老翁也是打开了话匣子。

    乡下人最重节气,往年正月底会有倒春寒,二到四月则进入雨期,秋季有时会出现连绵阴雨,如此则雨季结束偏早,冬季则较为干旱。

    “咱这里,水的话总体还是够的。”

    老翁说到自己的里,满是自豪。

    “我听我亲家说,他们宜良那里,更旱嘞。”

    吴世璠听后,很是满意,转头对老农官问道:

    “老大人,您看怎样?”

    老农官没有理会老翁,而是对吴世璠打了个眼色后,二人走到一旁。

    老农官掏出红薯,一脸认真的看着吴世璠。

    “方公子,你可否跟老夫说下,你的打算,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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