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慈是个怎样的人呢?辛黛记得原书对他的描写是翩翩君子,且有一定威望。因他救死扶伤,攒了不少路人缘。

    若依照原书剧情走,这个时候的女主早已由于擂台上被人一招取胜,受到耻笑而蒙面奔走他方,凭借逆天的气运邂逅她的奇缘去了。

    至于男主则是荣登武林盟主,威风凛凛上位几年,就遭到妒恨,被群攻而为之,凄凄惨惨地众叛亲离,不幸嗝屁下线。

    当时她看这剧情也是丈二摸不到头脑,寻思着俩人好像没打过照面,他又是怎么当上的男主,感情线又是在哪里?

    接着有许多打零星的读者亦有跟她一模一样的疑问,逼问得作者强行找补,说是什么非要有感情线才是男主吗?他怀才不遇,早死下线,不也是妥妥白月光吗?喏,只有白月光最难忘,所以他当之无愧是男主。

    嗯,哥们很帅,就是死得好惨。那原书女主又是作何解释?一路受无数青睐,但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做点营生养活自己,非得给自己找点罪受,最后下线匆促,跟谁也没有男女之情,读者一看女主角的关系,哇,贵圈真乱。

    不过话又说回去了,这个沈怀慈,说话是挺文绉绉的,语调也温和,就是听着怪呛人,好像他无所不能,睥睨众生似的。

    还有什么比武大会是讨教武学,他有温度的嘴是怎么吐出如此没温度的话的,天下本就无利而往之,人人慕强也畏强,他的眼睛是看不见前几日在比试里耍小手段的人吗?

    再想想她初来乍到,就被一男子以女子身看轻,颇觉愤愤不平。知不知道什么是男女平等啊?女子怎么就不能当天下第一了?

    “你是想通过当武林盟主改变角色命运。”

    系统冷冷的机械音充斥脑内,吓得辛黛险些把手边的茶盏摔在地。

    “哥们你,你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辛黛顺了几口气,幽怨地道,“是啊,这不是最快捷的方法吗?而且我的剑术大成,除了气运背了点,区区天下第一不是手到擒来的吗?再者,你与我的记忆通传,也看到他们对女子是何等看轻,就连来比试的人里也大多是男人,我想证明女人也可以,怎么不行?”

    系统默然,随即提示她:“十几年河东,十几年河西,虽然你已有十几年书龄,但对沈怀慈的了解不算太全。你再好好想想他的派系是什么。”

    原书对他的着墨不多,经系统这么一说,辛黛搜刮出了个新的信息,就是沈怀慈有个道观。

    ……好个云游四方的道士,好个无门无派。

    除了名字为真,其他全是诈她的。

    果真是表里不一,看着和善温柔,结果是腹黑至极,扯谎都不带脸红的。

    “我没忘。”辛黛嘴角挂笑,“不过他来的架势堂正,没对我耍什么阴招,我该谢谢他。”

    系统哑口,憋了半晌终于挤出一句话,“原书你们没有交集,在不知底细前,你要小心他。我预测不了他会在大会上对你做什么,是让你取胜或落败,即使角色的聪慧条满了,不过根据我的档案显示,他的聪慧值是三个问号。”

    好冰冷的档案,好未知的智力。

    所以拉满还不是上限吗?只能证明她这个小角色的上限满了,但沈怀慈的上限比她多得多,要是再加上武力值也如此,那他们就不是势均力敌了。

    “你们的武力值大差不差,是同等。我不能提供给你明确的消息,也不能给你看角色档案,这是公司规定,只有大概数值可以出示。”

    很好,他们某种方面是势均力敌了,还不算太差。

    辛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追问道:“那这个世界,还会有跟他一样的,数值面板没有上限,而且能超过我的人吗?”

    尽管她现有的身体已被加强,不比原书女主那般瘦弱,连柄剑都只能提一炷香不到就会掉,但就是怕自己哪天会被明杀暗杀,保不住小命。

    系统那头明显顿了顿,好像在斟酌什么言辞,“没有了。你如今的武力,能与你对敌的只有沈怀慈,其他人不过尔尔,撑不上几招就会败于下风。不过,原书中沈怀慈死于众门派围剿。你知道的,即使身为天下第一,身为武林盟主,倘若招惹上什么是非,引来舆论风起,顷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辛黛顿时感到不太妙,这武林盟主就像个烫手山芋,她当上也是祸,不当上则唯恐被盯上滋事,到时不就又走上原主的路了。

    她已没有气运,想必走哪儿都得被人恨不能诛之。

    折中的法子是跟沈怀慈握手言和,他们二人共议事兴许还会有几分可能……可她已经把人给骂走了,总不能拉下脸变一变,笑嘻嘻跟他道歉讨好人。

    沈怀慈在原书里死得快是快,可他的道观还健在,没受半点影响,足见此人是会谋算的。

    只是他谋算至此,为何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原书作者没交代清楚,就又是埋了个坑等人填。

    系统问:“你明日作何打算?”

    辛黛长叹了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争取活下来试试。”

    -

    次日辛黛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就正准备用早膳,就发现有人正含笑盯着她看。

    白衣,拂尘,清逸的面容都向辛黛真切说明了他就是沈怀慈。还有他旁边的少年,模样和原书中描写的分毫不差,眉间一点朱砂痣,两坨胭脂糊在脸颊,显得颇为滑稽。

    沈怀慈是故意的吗?怎么这么不巧,比武大会附近客栈诸多,他偏偏选了与自己一家的客栈,当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芳名姑娘。”

    沈怀慈说的声音不大,却引来几人注目,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有人叫这个名字?”

    “噗,周兄,可别逗了,你当那姑娘是谁,是几日前在擂台上的那位。”

    “竟然是她!擂台上那么多人,我虽记不清面貌,不过名字倒是记得,她不是叫什么,辛黛吗?”

    “是啊,是叫辛黛。”

    “那芳名是?”

    “她的别称吗?好怪,大抵高人和我们这等常人不同,喜欢取些……”

    沈怀慈淡淡看过去,那几人登时噤了声,只顾着自己吃酒。

    他道:“扫了各位雅兴实属歉然,小道只是眼中容不得尘沙,不太喜欢有外人对小道的……”

    沈怀慈说到这里顿了顿,轻笑着看向辛黛,“敌手评头论足。她骗我名姓也好,不骗也罢,都是我们之间的私事。既是私事,还当私了。”

    辛黛被呛到,连连咳嗽好几声,直到沈怀慈好意替她拍了拍,帮着顺了口气。

    “原来是这个名字,辛姑娘。”沈怀慈拂衣坐在了她对面,“昨夜匆促,未能带壶好酒作赔罪,实在对不住。”

    辛黛简直要抓狂。

    他想干什么,拿酒跟自己对饮,然后趁着酒醉封住穴位,不让她夺天下第一吗?话说角色面板不是有智力值吗,怎么这种事情还得自己来想?就不能系统判定一下吗?还什么角色面板,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沈怀慈将酒斟出,先自饮了一盏,方道:“姑娘安心,无毒。”

    无毒才有鬼,沈怀慈能有这么好心吗?关键剧情没有这段,她自己也不能判定什么,总之不喝为上,走为上计,辛黛不信自己还躲不了他。

    架势还得做足,辛黛瞪着他,道:“恕我失陪,酒量不比沈道长,恐是醉了惹人笑话。且比武大会前饮酒,不太好吧。沈道长昨日亦说我出招太快,今日就自顾自邀我共饮,岂非也是在折辱我?”

    沈怀慈闻言不动,仍为她斟上一盏,“非也。此酒与余酒不同,是药酒,用于滋补。”

    滋补?辛黛嘴角抽搐,不自觉就把它与壮阳连在了一起,看沈怀慈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她清了清嗓子,道:“如此好物,不该给我这等小女子享用。道长自用就好,自用就好,不必什么都好心相送,受不住。”

    跟在沈怀慈后面的少年立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辛黛借机吩咐小二端送茶水,避免沈怀慈再要她饮那不知有没有掺和东西的药酒,岔开话题问他:“你不是云游的道长吗?怎么还有个小童子呢。”

    这下看他怎么圆,辛黛就不信了,自己都拆台拆成这样了,沈怀慈还能圆回来。总不能是他收养的徒弟,父母双亡独剩的家亲,光是少年毕恭毕敬地听从沈怀慈的话,就足以瞧出分明是主仆关系。

    一个云游的道士,竟还有仆人侍候,委实可疑。

    “他是……”沈怀慈悠然举盏,眸里泛起笑意,“辛姑娘要猜猜看吗?”

    猜个屁,不想说就不说,你猜猜我猜猜,是想猜鸡蛋鸭蛋吗?

    辛黛翻他个白眼,饮完一盏茶就欲离去,熟知被沈怀慈叫住。

    “辛姑娘。他是我买来的属从,唤作芳名。”

    ……

    辛黛僵在原地,怒视回去,“沈,怀,慈!”

    “姑娘可还有别的事?”他眯眼笑起来,“待到比武大会终了,小道依然恭候大驾。”

    “多谢道长更名。”沈怀慈旁边的少年幽幽拱手,“在下总算不叫王大狗了。”

    辛黛提起的剑又放了下去,伸指点向少年,“跟着你主子,真是委屈了,改日说不准二狗三狗,狗一窝全就这么造出来了。”

    少年木讷道:“姑娘说得在理,谢过姑娘。”

    居然还是个缺心眼,难怪被沈怀慈买来当仆从,其实就是看着好欺负,能给自己的途中添些乐趣吧。

    喔,真是可怜的小孩,面目可憎的沈怀慈。

    辛黛不再想他,孤身踏出客栈直奔比武大会的擂台而去。阵风吹过耳,她头次觉得畅快,就像自己在现实世界里下班骑自行车经过林荫小道,前方景一览无余,有纷飞的枫叶,有弥漫芬芳的花,还有那只已经离她而去的大白狗。

    它会在她伤心时贴近,软绒绒的毛挨在脸颊上,令辛黛没来由地安心。

    她不知为何会忽而想起来这些,那种怅然若失感让她泪水扼止不住地下淌。

    “快停下!宿主001,别再运功了!”

    系统的声音传来,辛黛只觉头痛欲裂,眼前陷入一片模糊。

    明明她已经快到了擂台上,只差一步之遥,却还是被算计,要走回原女主的那条道了吗?

    好不甘心,她明明没有依言饮下药酒,为何还是中了招?既不是酒,那是……是小二送来的茶!也就是说,沈怀慈预料出她的所想,步步为饵,诱她入局,让辛黛自以为万无一失,实则早已自投罗网。

    茶里无异香,她嗅不出来。里面能下的药必然是三无,无色无味无香,倒真是为难他对付自己,用上了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一面跟她说用的招式折辱人,一面又耍阴招害她登不上擂台,伪善之至。

    辛黛全然不顾系统的高声提醒,即使两眼已然泛着黑,也强撑着运轻功到擂台之上,不顾主持的前盟主还未一声令下,就已直直抽剑出鞘,剑风凌厉扫向沈怀慈而去。

    “你居然……”他侧身避开,心下已是有了主意,压低声音道,“弃了吧,你已经有违比武大会第一规了。再打下去,只会沦为武林笑柄,被人唾弃。此番是我对你不住,这盟主之位,我势在必得,你我虽在武学上不分伯仲,但天下第一只能有一个人。”

    “所以呢?”辛黛咬破舌尖一点血,力持清醒,“这就是沈道长口中的讨教吗?哈……当真可笑。”

    两剑夹杂浑厚内力相击相斥,沈怀慈旋身点足跳至辛黛身后,提柄须臾发力打掉了她掌中的剑。

    他在辛黛快因药劲发作前揽住她,躬身看似扶人站起,实则借发丝挡前,附耳低语道:“药劲很快就会过去的。辛姑娘,我并没有赢你。待来日恩怨两清,我们再痛快比一场吧,愿那时……”

    辛黛眼前抹黑,只听见零碎字音似是活着,不由气得咬牙切齿。

    沈怀慈就是在讥讽她。

    他讥讽她招式快,讥讽她技不如人,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豪言壮语在当初说得有多嚣张,此时就有多狼狈。

    辛黛不敢想,待到自己缓过了神,迎回自己的除了武林中人的耻笑,还会不会有人在巷口堵她,每天的日常就是扛着大剑跟人打打杀杀,不得安宁。

    阴险狡诈的沈怀慈……辛黛发誓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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